江蜜没有注意院子里的情况,找出倒扣在碗柜下的汤罐,洗涮干净,将就着充当砂锅,将肉末茄子盛进去,放在小火炉子上,这才抽空给赵东海一个眼神。
    男人用摩丝梳一个大背头,头发梳得油腻光亮,苍蝇落他头发上都能黏住脚。
    他身上穿一件花衬衣,领口挂着蛤蟆镜,下半身一条喇叭裤,配一双白色球鞋。
    见她望过来的时候,抬手抚摸了一下头发,露出手腕上的电子手表,似乎这些能够增加他的底气。
    “蜜儿,我们两个本来就是自由恋爱。你爸拆散我俩,把你嫁给一个破落户。我不知道你爸是咋想的,你到底是不是他亲生的啊!”
    赵东海是真的喜欢江蜜,她的皮肤吹弹可破,细嫩的像是能掐水来,身材也是前凸后翘,该长肉的地方长肉,不该长肉的一点赘肉都没有。
    江甜皮肤黑黄,身材也干瘪的没有料。
    他讨好江蜜几个月,手都没有摸过。
    “我不介意你和萧厉结过婚,但是我妈肯定会介意,不会准你进门,所以我才娶江甜。到时候我和她离婚,成了离过婚的男人,我妈不会阻止我们俩在一起。”
    赵东海眼珠子瞟了一下汤罐,馋的咽一下口水:“蜜儿,我昨晚想到你和别的男人躺在一起,难受的一晚都没睡觉。你跟他过好日子我也认了,你看看你们吃的啥东西?我真的很心疼你,他要是个男人,就该放你去追求幸福!”
    江蜜:“……”
    这是传说中的普信男吗?
    “我为啥要离?萧厉要身材有身材,要长相有长相,哪儿都比你强。”
    江蜜目光扫过他的脸,大蒜鼻,厚嘴唇,身高大概不到一米七,哪里能和萧厉一米八九的身材相比?“嫁给你,图你嘴臭,还是图你油腻?你回去撒泡尿照照自己。”
    赵东海愣住了,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涨红了脸,似乎没想到一向温声细语的江蜜,说话变得这么刻薄,简直就是个泼妇,还不要脸。
    “你……哎……你这是干啥!”
    江蜜抄起扫帚往他脚下扫地。
    赵东海一边跳脚,一边往后躲,被江蜜撵到门口。
    他脚下一滑,踉跄着差点摔在地上,看见萧厉手里握着一把镰刀杵在院子里,眉头紧锁,黝黑的眼睛沉沉地望着他。
    这副凶悍的模样,像是他再敢犯浑,萧厉手里那把镰刀会把他脖子当稻子割了。
    萧厉这人出了名的硬茬儿,不要命。
    他父母出事时,萧阳和萧暖暖才三岁。萧家老太太偷偷送走了萧暖暖,认为她是个赔钱货,养着浪费粮食。
    萧厉请村里的人来调解,萧老太太这才说出萧暖暖在哪里,他去把孩子带回来了。
    拐子哪里肯放过萧暖暖,又来清水村偷人,萧暖暖吓得哭的撕心裂肺,引来了萧厉这尊门神。
    萧厉将人撂倒在地,抓着一块石头发狠地往人头上砸,把人要往死里弄。
    村里人怕出人命,连忙拉开他。
    萧厉眼睛赤红,对拐子撂下一句狠话:“我妹妹出了事,不管谁干的,老子都记你头上。你一家十一口人,一个都别想活!”
    那拐子屁股不干净,哪里敢报警?就连报复的心思都不敢有!
    赵东海在江蜜这儿碰壁,更不敢招惹萧厉。
    他觉得灰溜溜的跑了,又太丢脸。实在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直接挑拨离间道:“蜜儿,你爸是村长,想大伙对他服气,干不出毁掉婚约的事儿,不顾你死活把你往火坑里推。萧厉是啥人?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他就是一个杀人犯!”
    他看见萧厉手臂上虬结的肌肉,青筋根根暴起,吓得腿肚子打颤,灰溜溜地跑了。
    萧厉黑魆魆的眼眸直直地望向江蜜,晚霞余韵照在她瓷白的脸上泛着朦胧剔透的光。
    那双乌黑明亮的桃花眼,晶莹透澈得宛如山涧清泉,让人一眼能看见底。
    她的眼底没有厌恶。
    赵东海的话没错,不止是清水村,整个马平镇都没有人会将女儿嫁给他。
    萧阳平时张牙舞爪,现在像是被拔了刺的刺猬,蔫巴巴地站在萧厉身后。因为赵东海说的是实话,村里的小孩子都不跟他和萧暖暖玩。
    “糟了,我的菜!”江蜜没把赵东海的话放在心上,顾念着炉子上的菜,连忙跑去厨房:“你们兄弟俩快去洗手,等下可以开饭了。”
    萧厉脸庞紧绷,不知道江蜜心里的想法,但是他尊重她的决定。
    “大哥,好香啊。”萧阳拉住萧厉的衣摆,鼻子像小狗一样嗅一嗅,那肉香味无孔不入的往他鼻子里钻,他都不敢张开嘴巴说话,就怕一开口,口水淌出来。
    萧厉也闻到了菜香,眼底闪过惊讶,特别意外。
    邻居们本来都吃饭了,听到风声来萧家看热闹,手里还端着一碗南瓜饭,刚走到门口,热闹没瞧见,倒是被香气勾的口水出来,手里的饭顿时不香了,变得没滋没味。
    他们也不怕遭人嫌,直接进了院子,站在厨房窗户下往里伸脖子。
    江蜜揭开汤罐上的盖子,那股压抑的浓香热浪一样冲出来,乡邻们呛得打了喷嚏,口水唰地流出来。
    他们看见汤罐里的肉末茄子汪在油里,发出滋滋滋的声音,红红绿绿的辣椒和葱花交相辉映,看着就养眼馋人。
    “江蜜啊,你做的是啥菜?”刘婶子眼珠子都黏在汤罐里,咬着筷子说:“我都没见过,看起来比饭店的还要好吃呢!”
    她心里直犯嘀咕:“江蜜咋突然这么会做饭了?还都是大家伙儿没见过的新鲜物。”
    “婶子,我做的肉末茄子煲。”江蜜刷好锅,往碗里磕了几个鸡蛋,另外拿一只碗,倒半碗温开水,再往水里加了盐,倒进蛋里打散了,放一点湿淀粉,这样炒出来的蛋更嫩滑。
    她往热油锅里倒入鸡蛋液,等鸡蛋液半凝固的时候,用锅铲打散定型后捞出来。
    鸡蛋香味四溢,乡邻们在一边不停咽口水,没人好意思说尝一下。
    乡邻们眼都不眨地看着江蜜往锅里放猪油,再将西红柿下锅炒出汁水,西红柿的酸甜滋味充分的释放出来,然后再把嫩黄的鸡蛋下了锅,红艳艳的西红柿汁水包裹住鸡蛋融合在一起。
    真够舍得下本钱。
    那口铁锅里,西红柿炒鸡蛋的汁液在咕咕冒泡,汁水越来越浓稠。
    他们几乎能够想象到,舀一勺西红柿炒鸡蛋放碗里,肯定能下好几碗饭!
    有人甚至深吸一口香气,埋头猛扒了几口饭。
    “你这西红柿炒鸡蛋啥味儿?”刘婶子喜欢小贪便宜,哪里有好事儿,往哪里钻,是个不要脸的人。她腆着脸伸筷子来夹:“婶子尝一下。”
    “啪嗒”一声,江蜜将窗子关上。
    刘婶子黑着脸,往地上啐一口唾沫:“呸!死东西,看把你得意的!小狐狸精的东西我不稀的吃,嫌沾一身骚!”
    “哐当!”萧厉手里的镰刀一扔。
    刘婶子吓得耸肩瞪眼,看见他凶戾的眉眼,心肝儿一颤,骂骂咧咧地跑了。
    其他的乡邻也跟着散了。
    江蜜透过窗户看见这一幕,抿唇笑了起来,利落地将西红柿炒鸡蛋盛出锅,洒上一把细碎的葱花。
    萧阳默默地将西红柿炒鸡蛋端到饭桌上,然后跑去厨房蹲在灶台旁添柴。他馋的舔了舔嘴唇,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铁锅。
    萧暖暖挖完蚯蚓喂鸡回来,看见二哥像条小尾巴跟在大嫂屁股后面转,惊讶地睁圆了眼珠子。
    她洗干净小手,乖巧地去摆碗筷。
    江蜜又清炒一盘丝瓜,端到桌子上。
    萧阳灭了火,踩在板凳上把锅子刷干净,兴冲冲地朝外喊道:“大哥,大哥,吃饭了!”
    萧厉从外进来,看见萧阳眉毛都飞起来了,想起他下午苦着脸告状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笑。
    江蜜看见他的笑,愣怔住。
    萧厉漆黑的眼眸对上她的眼神,唇边的笑意一敛,拿起几个碗去厨房盛饭,等着江蜜找他谈话。
    第8章 我的睡相不好
    四个人坐在方桌上,一人面前一碗喷喷香的白米饭。
    萧阳和萧暖暖盯着肉末茄子煲和西红柿炒鸡蛋,一个劲吞口水,双手放在桌下抓住裤子。
    江蜜和萧厉没发话,他们不会先动筷子。
    两个小家伙眼巴巴地望着江蜜,再等下去,他们口水要流干了。
    江蜜觉得两个小家伙教养挺好的,笑容温柔:“你们开动吧。”
    萧暖暖用小瓷勺子舀了茄子煲,放在江蜜的碗里,声音软糯道:“嫂嫂,你辛苦了,你先吃。”
    萧阳撇撇嘴,马屁精。
    他扭了扭屁股,舀起一勺西红柿鸡蛋,拐了一个大弯儿,放在了萧厉碗里。别扭地没去看江蜜,又舀一勺茄子煲放自己碗里埋头吃起来。
    萧阳眼睛亮得惊人,细小的肉末很香嫩,茄子又软又糯,浓郁的汤汁裹着米饭,特别的开胃。
    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他活了短暂的五年间,吃的都是猪食。
    舌尖的味蕾一沾上美味的食物,他毫无抗拒的能力,根本停不下来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一连吃了好几口茄子煲。
    他又瞄上了西红柿炒鸡蛋,鸡蛋特别的嫩滑,西红柿酸酸甜甜的,汤汁拌上米饭,那味道简直一绝!
    呜呜呜,他恨不得长出两张嘴来吃。
    萧阳嫌弃地看向丝瓜,这一看挪不开眼。他以为的普通丝瓜颜色青翠欲滴,色泽特别诱人,尤其是吃了鸡蛋和肉末茄子,再吃一口水嫩清甜的丝瓜,别提多爽口。
    萧暖暖吃饭特别文静,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这菜是她吃过最美味的,眼见着萧阳像龙卷风扫荡一通,她急了,也加快吃饭的速度。
    萧厉倒是很沉默,但从他舒展的眉眼,吃饭的速度,可以看出他对这顿饭很满意。
    不仅仅是满意,而是觉得这种手艺,他吃一辈子都不会觉得腻。
    以前家里条件好,学校放假的时候,他随父亲去跑运输,下过很多馆子,江蜜的厨艺甩他们十条街。
    她的手嫩的像豆腐花,不像是干活的手,今日她露的这一手厨艺,实在叫他惊讶。
    江蜜是厨师,大家对美食的热情,便是给她最美好的称赞。
    她看着两个小家伙吃的满嘴油光,小肚子圆滚滚的,“你们别吃撑了,积食了,晚上难受。”
    萧阳舌头卷走碗里最后一粒米饭,放下了碗筷。
    这个女人太心机了,居然把菜做得这么好吃,别以为他会这么轻易低头!
    他是不会向美食屈服的!
    “嗝——”
    一个饱嗝冲出来,萧阳满足地摸一摸肚子,感觉食物到了喉咙。他已经不能弯腰了,肚子一压,食物满的他会吐出来,就想瘫在床上。
    他心里遗憾的想着:人为啥不能长两个肚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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