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娃失踪已经两天了,一直杳无音讯,看来老胡似乎已经打定主意不让我们再找到他,现在说不定已经带着葫芦娃流窜到国外去了。我们本来寄希望于葫芦娃可以逃出来或者留下线索帮助我们追踪,但是现在看来是对他期望过高了,葫芦娃果然跟电影电视剧中那些和人贩子斗智斗勇的天才小神童没法比,别说智斗他爸了,这小子估计连在一百块钱上写求救信息扔地上等别人捡了报警都想不到。
    这天凌晨三四点钟,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透过猫眼一看,竟然是上次在酒吧见过的凌未墨,不过跟上次见面时雍容干练的女强人相比,现在凌未墨的形象有些狼狈,头发有些凌乱,妆也花了,一边急促的敲门一边捂着胸口急促的大喘气,就好像刚被色狼追了八条大马路一般。
    我赶紧开门,还没等我问什么,凌未墨一把拉住我就走:“快……跟我走!胡先生在我车里,受了重伤!”
    我一听就懵了,顾不得穿衣服,套着球衣秋裤就下了楼。楼下,一辆半新的帕萨特停在那里,老胡正躺在车后座上人事不知,脸上毫无血色,左肩上胡乱捂着几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破布,已经被血水浸湿了,流淌的鲜血顺着老胡低垂的手一滴一滴的滴在车座下……
    刚才那一阵闹腾也惊动了陈四海,急急忙忙带着杜非和克里丝下来,看到老胡这个样子,陈四海当机立断道:“先把他抬上楼去,杜非去叫葛定真来!”
    我和凌未墨七手八脚的把老胡抬上楼,平放在我床上,我拿剪刀剪开老胡的衣服,看了一眼吓得立刻又盖上了:老胡左肩上一个两指粗细的洞,皮肉狰狞的向外翻卷着,血已经快流干了,透过那个洞,依稀可以看到嵌在白色骨头上的子弹,正闪着森冷且夺命的寒光,这哪里是受伤,分明是垂死啊!
    葛定真跟我们就隔一栋楼,所以来得很快,几乎是我们刚安置好老胡他就进了门。看了看老胡的伤口,老葛也有点傻眼:“这……枪伤我不会治啊!”
    “什么!?”我们所有人一起叫道。
    葛定真惭愧的低头:“你们也知道,我是搞科研的,止血啊疗伤啊还勉强可以,可这外科手术真没接触过……”
    “现在你给我们扯这个有什么用!?”我急道,“要不送医院吧!”
    “不行,胡先生已经被中国政府通缉了,送医院等于害了他,”凌未墨随手抓起我放桌子上的水果刀,“我来。”
    酒精消毒,清理淤血,凌未墨的动作娴熟且有序,很快就将老胡伤口周围清理干净,用灼烧过的水果刀小心的割开伤口,凌未墨抬起头来:“子弹嵌在肩胛骨上,有修眉毛的夹子吗?”
    “我有!”克里丝递给她一把小巧的夹子。
    将夹子在火焰上烧了又烧,凌未墨把夹子递给了我:“我力气不够大,你来,将子弹拔出来!”
    “啊!??”我手握夹子不知所措。
    “快点儿,”凌未墨一边指挥其他人按住老胡的手脚并在嘴里塞上毛巾,一边对我说道,“子弹离主动脉很近,拔的时候必须直着拔,不然弄断主动脉或主神经线的话胡先生就算不死左手也会废掉。”
    “等等,等等,”我慌不择言的推脱道,“我……我也是搞科研的,外科手术真不行……”
    “你搞个屁科研!”葛定真骂道,“哪儿那么多废话,让你来你就来!”
    老东西,刚才不就埋汰你两句吗,还记仇!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死就死吧,我干!
    我努力稳住颤抖的右手,小心翼翼的把夹子伸进老胡的伤口里,夹住子弹的屁股,然后使劲儿一拔!
    子弹纹丝不动,我们看电视里取子弹,好像拉开伤口把镊子伸进去就能把子弹取出来,其实不然,除了一些小口径手枪,大部分枪械射出的子弹都可以凭借巨大的冲力贯穿,之所以会留在体内是因为子弹撞到坚硬的骨头,一般这种情况下子弹都会深深的嵌入骨头的裂缝中,从骨头里取子弹的难度和用夹子从墙里拔钉子是差不多的,有兴趣的同学可以找个钉子或者找把枪试一下,你们就能明白我现在的郁闷心情了。
    “再来一次,”凌未墨鼓励道。
    “嘿!~”我再次发力,手死死的扣住那小小的金属夹子,向上使劲儿,连自己的脸都憋的通红,可那子弹依然不动。
    凌未墨慢慢的把刀伸过去,将刀片探到子弹附近的骨骼裂缝中,突然用力一撬!
    噗!一道血箭射出来,射了我满头满脸,老胡的身体猛的颤动一下,发出一声呻吟,我站立不稳险些摔倒,手里的夹子上,稳稳的夹着一颗子弹!
    葛定真一把把我推开,冲上去给老胡疗伤,治疗过程没什么可说的,从口袋里掏出两颗大药丸子塞进嘴里一通乱嚼,吐出来吧唧一声糊老胡伤口上,看得我直骂:“你能不能讲点儿卫生?刚才酒精消毒全白费了!”
    看到老胡气息逐渐平稳均匀,我们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才拔子弹的时候我可是提心吊胆,生怕手里这化妆用的小夹子嘣的一声断掉,没想到这小玩意儿还真靠得住,听说现在做手术的时候医用剪刀、钳子都经常断在病患肚子里,由此看来,卖化妆品的都比卖医疗器械的有良心。
    确认了老胡没有危险,我们总算有时间问问凌未墨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接到自己在fbi的内线传来的消息,说接应老胡偷渡的蛇头被fbi抓住,供出了老胡的藏身地点,便立刻赶到那里。结果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开打了,老胡掩护葫芦娃边打边跑,凌未墨停车喊他们上车,葫芦娃刚朝车门跑了两步,老胡突然一个箭步抢到葫芦娃前面,用自己的身躯挡住了自己的儿子。
    紧接着,刚才葫芦娃胸口,现在老胡左肩的位置炸开一团血雾,老胡捂着肩膀倒在地上。
    “跑!”老胡看着身后越来越近的敌人,朝葫芦娃吼道。
    葫芦娃一愣,然后不管不顾的拽起老胡朝车门跑去,将老胡塞进车后座。但是经过这么一耽搁,身后的敌人已经追了上来,葫芦娃被三支电击枪同时打中,抽搐倒地动弹不得,凌未墨见事不可为,只好带着老胡突围……
    “这么说,葫芦娃被抓了?”我问道。
    凌未墨点头,“胡先生昏迷前,让我把他送到这里,说只有你们能救他儿子,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请尽管开口。”
    “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杜非问道,“或者换一种问法,你帮助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们面面相觑,心里也清楚,人家刚救了老胡,我们就这么逼问人家有过河拆桥、念完经打和尚的嫌疑,但这问题又不得不问,毕竟凌未墨的来历我们都不清楚,我们自己的身份又太敏感,贸然和她合作说不定落得和老胡一样的下场。
    凌未墨轻笑道:“我帮助你们自然是有好处的,胡先生答应,只要我帮他救回儿子,他以后就是我的人了。”
    我靠!老胡行啊,临老入花丛,竟然有大美妞上赶着当葫芦娃的后妈!
    “别误会,”凌未墨说道,“我是个佣兵经纪人。”
    佣兵也用得起经纪人?在我印象里,佣兵应该就跟天桥底下扛活的一样,聚在一个地方蹲着,有人来挑人就扯着嗓子喊:“伊拉克,打伊拉克!有愿意去的没有!?崩一个给三千,发ak,子弹管够,上车走!”,那边回:“三千五,死了给安家费!”,“行,上车!”……
    凌未墨继续说道,“这个世界永远不缺有钱人,也不缺报酬丰厚的任务,但只有有本事的人才能赚这笔钱。我们公司是顶尖的佣兵公司,手下虽然也有一些优秀人才,但他们再强也不能超越人类的极限。胡先生却不同,根据我们的调查,胡先生是身具异能的人,比普通人强大的多,所以公司派我来招募胡先生,我们对胡先生是志在必得的。”
    “为了挖老胡跳槽得罪fbi,你不觉得亏吗?”
    “得罪fbi最多损失几千万美元,胡先生只要完成一单悬赏超过十亿的超级任务我们就回本儿了,”凌未墨笑道,“更何况我们公司每年给美国政府交纳的税款占美国财政总收入的百分之七,赞助过上百位议员参与竞选,fbi动我们的话他们至少十年领不到年终奖。”
    我无语,合着纳税大户在哪里都是牛逼的。
    葛定真人虽不怎么样,药却不错,就这么会儿功夫老胡已经悠悠转醒。
    “四爷,我……”老胡挣扎着想坐起来,但身体太虚弱,一动牵扯到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你先休息,有事儿明天说。”陈四海面沉似水,背着手往门外走。
    我压低声音朝老胡说道:“你麻烦大了,我师兄这人又小气又记仇,别人说他一句坏话都得记个一年半载的,你把丫耍了,后半生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一个半满的矿泉水瓶子,带着呼啸的劲风,啪的一声狠狠砸我后脑勺上,我眼前一黑,极其凄惨的倒在地上。
    杜非等陈四海关上房门离开之后,才补充道:“而且,他耳朵特别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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