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就别问了。”我摸摸鼻子不自然的说,难怪罐头厂厂长第一眼没有认出我来,任谁鼻子肿成原来的三倍大脸都得变形。
    “你们这是怎么啦?”罐头厂厂长看着我们陆陆续续的跑过来,奇道。
    “那个,跟参观团走散了。”我敷衍道:“我们正准备回平壤去。”
    “走散了?不太可能吧,据我所知那些人对来旅游的看得特别紧,明里暗里好几拨人跟着,你们是怎么从他们眼皮子地下溜走的?而且你们这样子可不像是走散了,倒像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罐头厂厂长打量我们几眼,尤其看了看只穿一条裤衩的葫芦娃,狐疑道。
    杜非的手悄悄拢进袖子里,我知道他是怕罐头厂厂长生疑打算先下手为强打算抢车走人,连忙用眼神阻止他,强笑着对厂长解释:“这个……我们……”
    “不用说了,我明白!”厂长突然展颜一笑:“你们是跑来偷拍记录片的记者吧?让那帮孙子给逮住了?”
    “对!”我愣了一下,赶紧点头:“我们就是来偷拍的!”一指满脸俨然的陈四海道:“这是我们制片人。”
    “嗯,一看就是搞艺术的”厂长恭维,继续问我:“拍到什么猛料没有?”
    “呃,倒是拍到一点儿……”
    “好!有本事……能给我看看吗?你们身上带着偷拍相机呢?”厂长问道。
    我一指葫芦娃:“我们的摄像这不被扒光了吗!”
    “哦,可惜了,要是能带回国去你们肯定是英雄,不过你们运气不错,还能跑出来,要是被当间谍送集中营里去就惨了。”,厂长关切的问:“没人受伤吧?”
    “没有没有,我们跑得快。”
    “是跑得挺快的。”厂长看我一眼,笑道:“就冲咱们都是中国人,我也得帮你们一把,上车!”
    我们闻言大喜,纷纷爬上卡车后斗,这位外资企业家也不坐驾驶室了,跟我们坐后斗,朝驾驶室喊了一嗓子便带着我们上了路。
    爬上车才发现,卡车里满满澄澄堆满了大箱子,上面还贴着水果罐头的标签,厂长领着我们往后斗深处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来我给你们介绍几个人。”
    厂长朝后斗里招呼一声,突然有几个畏畏葸葸的身影从箱子后面探出头来,看样貌衣着都是朝鲜人,跟我们这一行一样男女老少都有,甚至一个少妇还抱着个酣睡不醒的婴儿。
    “刚才我们之所以不停车,就是因为他们。”厂长指着车上这七八个朝鲜人说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呃……党员?”我说话连脑子都不过,随口胡扯道。
    赵奕希看到这些人带着大包小包,眼神惊慌警惕,开口说道:“他们不会是脱北者吧?”
    “没错没错,你们记者观察力就是强!”罐头厂厂长夸赞道:“刚才之所以不敢停车就是把你们当想搭顺风车的朝鲜人了,要是让当地人看到他们再像当局一告发,不仅他们要倒霉我也跑不了。”
    “您这是搞偷渡啊!”我惊讶道。
    “算不上偷渡,”厂长解释:“他们在当地生活不下去了,只有往南韩逃亡,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接着这位罐头厂厂长就向我介绍其他干的业务来,他除了是个外资企业家之外,还干着协助偷运北逃者的勾当,经常借送货的名义拿着政府颁发的特别通行证往中国边境运人,协助他们偷渡中国或再让他们通过向南韩大使馆求助辗转韩国。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罐头厂厂长之所以干这种在朝鲜属于通敌卖国的勾当并不是为了钱,事实上从一穷二白的朝鲜人身上也不可能榨出让人拿脑袋开玩笑的油水,这位看上去唯利是图的外国资本家之所以玩这个刺激,竟然是因为看他们可怜。
    他所帮助的脱北者,要么是因为穷苦在当地找不到活路,要么是生了恶疾在这里治疗不了却又不被批准去平壤的大医院治疗,要么就是因为家中有人犯了所谓“反革命罪”全家上了黑名单,随时会被全家抓去劳改营所以不得不流亡……总之都有一些不得不跑的理由,就拿我们在这里看到这家人来说,他们家老爷子因为私藏一本《圣经》(《圣经》在朝鲜属于严厉打击的**)已经被抓,家里其他人也随时有被送往集中营的危险,不得不逃亡。
    “想不到您还是位国际主义者!”我不禁对这位罐头厂厂长肃然起敬,本书的出场人物果然个个都不简单啊!
    “算不上算不上,”胖厂长脸上都乐出花来了,赶紧谦逊道:“就是为他们做一点儿力所能及的事。”
    “可他们这算是叛国吧……”葫芦娃这憨蛋好死不死的提出这个既尖利又敏感的话题。
    “这话就得看怎么说了,”厂长说道:“虽说国家比吃饱肚子重要,但如果国家不让你吃饱肚子,不给你治病还臭不要脸的要求你忠诚奉献,拿着你的血汗甚至性命来建设面子工程给外国人看的话,那这样的国家迟早被抛……”
    我赶紧求饶:“哥啊别说了!再说就和谐了!”
    厂长会意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你们不是记者吗?正好采访采访他们,不过不能拍照露脸,要不然让官方看见他们还留在朝鲜的亲戚朋友都会有麻烦。”
    既然我们现在在装记者,只好似模似样的凑过去跟这些脱北者搭话,不过这些人恨害怕跟我们这些外国人接触,躲闪着不愿意说,就算厂长亲自说和他们也是一个劲儿摇头不接受采访。
    厂长还想再劝,被我拦住了,咱们也算自由世界来的人,总得有点人权意识,不能像他们本国的特权阶级那样强迫人家干不愿干的事儿。
    葫芦娃看人家大包小包的带着衣服,灵机一动从我们这里借了点儿钱从他们家男主人那里买了一件衬衣一条裤子,虽说不怎么合身穿起来还特别土鳖,但总算摆脱了裸奔的命运——他那条裤衩经过连场大战早已经变成了破布,这一路葫芦娃都是夹紧双腿捂着前面后面一路小跑下来的,要不刚才也不用我冲上马路拦卡车。
    车里归于沉寂之后,我们靠在水果罐头的箱子上休息,厂长贼眉鼠眼的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我道:“能告诉我你们拍到了什么吗?被追杀成这副德行。”
    我想了想,换了副神秘莫测的语气说道:“我们去了趟妙香山,你也知道那里有栋别墅吧?我们从一扇没拉窗帘的窗户里拍到……这没有视频佐证我可不敢乱说。”
    “哇哦,哇哦,”厂长挤眉弄眼的兴奋笑道:“你们在国内不是狗仔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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