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大事,参军帐里不该一点消息都没有啊?鬼方到底带了多少人南下?鬼方南下了,吴提有没有南下?”
    他抚了抚胡须。
    “花木兰,你这话一说,让我的心也乱起来了。”
    王猛虽然只是镇军将军麾下的一员主将,但他在右军多年,几乎是智囊和管家一般的人物,贺穆兰成功让他警觉,也就几乎等同于让右军警觉了。
    贺穆兰听到王将军的话,突然想起几个月前陪库莫提在参军帐中议事,李参军所说的话。
    “我们在柔然王庭也有人,而且地位不低?”
    能够准确告诉参军帐中东西两线有蠕蠕的部落主进军魏国了,这人自然应该地位不低,而且对柔然各地的势力分配了如指掌。
    柔然可不是一个完整的国家,谁知道到底走没走人,走了多少?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连我都不知情,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王将军语气严肃地制止了贺穆兰的打探,接着对她说道:“这事我要立刻禀报镇军将军,你不介意吧?”
    他问的不介意,是指贺穆兰明明察觉到了这件事,却是由他去禀报夏将军的事情。
    贺穆兰知道王将军不是这种私吞功劳之人,自然是不介意,笑着点了点头。
    他几乎是立刻出了门。
    鬼方,磐石,陈节,军功……
    贺穆兰托腮在帐中想着,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头。
    她都有许久没有出战过了,也一直找不到机会接触寇谦之。
    崔浩走哪都带着寇谦之,而他们住在黑山城,只有来高车人的地方时,会住在中军的帐中。
    贺穆兰很想问问寇谦之,他要让她找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鬼方来了,吴提也许也来了,如今没有了素和君,右军到底要用谁来争这个军功,谁做诱饵,谁也不知道。
    但素和君当年做诱饵的人是八百,几乎和她现在正在练兵的人数一致……
    太巧了,巧到她都不得不往“天意”上去想。
    寇谦之到底是神仙还是妖人,到底要改变什么?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神色自若的王将军回了帐中,和贺穆兰说了夏将军明日下午会在帐中召集诸将,让她也记得过去。
    从他的神色上来看,想来夏将军也忧虑蠕蠕的异动很久了,王将军一说,应该就不谋而合的想到阴谋上去了。
    贺穆兰和王将军说了最近准备从黑营填补新人的事情,王将军不以为意地点点头,“这事你早该做了,明早你就拿着将牌去军帐要人吧,新兵分你五百,应该没什么问题。”
    若是昨日,贺穆兰肯定高高兴兴的去把黑营陈节那五百人都纳入帐下了,可如今也许很快就要和蠕蠕作战,陈节又不再是亲兵了,贺穆兰不知为何的,突然想等这件事了了再去收他。
    “这不急,明天后天都是一样的。”
    贺穆兰回王将军。
    “现在是不急,等一旦减员严重,新兵就要被各路将军争抢了。”王将军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就闭口不谈,反神来一笔地问她:“你说你没有心上人,有没有婚约呢?”
    “咦?卑职没有……”
    “我家中有一侄女,长得颇为美貌,如今正是豆蔻之年,你若有意,我可以做个媒人……”
    夭寿啊!
    豆蔻之年才十三四岁啊,怎么下得去手?
    不对,她是女人啊,怎么下得去手!
    “我大约我家中阿爷阿母,婚事交由他们相看的……”贺穆兰随口搪塞了一句,“而且我如今才刚刚建功立业,要做的事情还多,实在是无心想这些问题。”
    “战场刀剑无眼,早日留后才是正事,再说……”
    “王将军说的极是,您到现在还么有娶妻,该娶一个了……”
    “我说你这小子!”
    贺穆兰见再说下去,真要娶啥侄女了,连忙假托帐中还有事情,匆匆忙忙离开了王将军的军帐。
    要知道狄叶飞前世就是被主将看重,硬塞了女儿才闹出悲剧的。狄叶飞好歹还能给女人“性福”,她就只能让女人干瞪眼了,更是胆颤心惊。
    我的个神咧,前世花木兰到底是怎么挡掉婚事的?她三十了还没娶妻不会有人怀疑吗?
    贺穆兰胆颤心惊的回了帐,当夜一夜没有睡好云云,不再赘言。
    第二日一早,贺穆兰起了身,练过武,去校场练兵,路上竟然偶遇不少同军的“将军”。
    要知道她这段时间以来,天天从这条路走,也没遇见几个同僚。
    这些将军的年纪见到她,都很客气的上来寒暄,说到后来,话风便是一转:“花木兰,听王将军说,你没有婚约也没有心上人?我家中有一女儿妹妹侄女外甥女,长得是貌美如花,性格温柔……”
    啥?
    王将军和别人说啥了?
    到了下午,贺穆兰被伯鸭官请去夏将军的大帐,又是那个上次被逼问的伯鸭官,一路低头只顾走,根本不敢看她。
    贺穆兰不免有些好笑,待还未进帐中,便听得帐中一片欢笑,不知道在聊什么。
    等她掀开营帐迈步进去,正见到夏将军和王将军在说笑,见她来了,笑容更盛。
    “哎呀,花木兰来了,来的正好,刚刚说到你。王将军说你无心终身大事,这怎么行?就凭着你这身好武艺,无数将门人家也会青睐于你……”
    若是谁遗传了他的那个神力,可真是了不得。
    “老夫家中也有一个女儿,我早年丧妻,全靠家中母亲和嫂嫂将她带大,虽然性格有些娇惯,不过还算得体,花木兰……”
    贺穆兰呆立帐中,泪流满面。
    王将军误我!
    我不举还不行吗我?
    ☆、第194章 绝地反杀
    贺穆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自己一下子就掉入到“国民女婿”的境地里去了。
    若说以前过年过节,贺穆兰最怕的是七大姑八大姨一拥而上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了,现在她最害怕的则是“我给你找个老婆好不好?”
    一下子三级蹦,连处对象都没经历就这么直接入洞房了,委实有些承受不住啊亲!
    可怜的贺穆兰最后忍不住憋一嗓子大叫了一句:
    “柔然不破,何以家为”!
    nnd,这下总算会放过我了吧……
    “呵呵,木兰看样子心很急啊,今年陛下大概就会北征了,柔然破也就是这两年的事情……”
    夏鸿笑着点点头,似乎对贺穆兰的回答很满意。
    “说不定不要两年,柔然这几年没劫掠到什么东西,实力一年比一年弱,又有高车南附,说不定今年就能破了……”王将军接话。“到时候我们再互相‘商议商议’,看谁家姑娘更适合花木兰吧……”
    “不用说,肯定是我女儿!”
    “我侄女!”
    “谁愿意做你们晚辈?来来来,当我妹婿正好!”
    贺穆兰风中凌乱,呐呐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啊,忘了今年柔然就被破了。
    明年柔然就要派使臣投降和亲上贡了……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说笑也完了,我们来说说正事。”花木兰是所有将军里年纪最小的,所以才被拉出来调侃,但调侃归调侃,夏鸿今天召集众将却不是为了开“相亲大会”的,所以咳嗽了几声,迅速把气氛转换过来。
    贺穆兰长舒了一口气,在最末尾处站好。
    夏鸿先是说了这一阵子柔然人的异动,然后又把柔然人可能是想俘虏重要将军的事情提了提。
    他没说拓跋焘已经起驾出平城的事情,但想来不要多久,全营的人也就全都知道了。
    “这段时间也有斥候回报,说在北面发现了披着狼皮,带着狼头盔的将军行踪。狼型盔甲,这是鬼方的甲胄。想来鬼方会亲自前来,也是为了此事。”
    “这是上天送给我们右军的机遇,如果我们真能生擒了鬼方,就是天大的功劳,在陛下面前也能大大的露脸……”
    夏鸿提起鬼方,许多将军都露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
    当年先帝驾崩,柔然趁机南下,二十万骑兵直取云中,造下最多杀孽的,便是这个“鬼方”。
    他的真实姓名已经没有人了解了,正是因为他掠夺了无数人口,造成几近屠城的事实,柔然的大汗才赐予他“鬼方”的名字,又将他升为左帐大将,带领着柔然王庭几乎一半的兵马,直接受左贤王统领。
    他的功勋和地位,是踩着无数魏国人的尸骨成就的。
    他洗劫云中城的事情甚至改变了拓跋焘的治国方针,这位少帝登基后以攻代守,打的蠕蠕们抬不起头来,再也没有实力南下。
    “……所以要想让对方上钩,我们就得将计就计,也设下圈套,让他们去钻……”夏鸿见各个都咬牙切齿双目赤红的样子,大叹了一声。
    “做诱饵原本就艰难万险,更要爱惜性命才是,你们怎么各个都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敢把做诱饵的事情交给你们?倒时候你们拖不到救兵赶来,我们反倒要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实在是末将等一听到‘鬼方’之名,就难掩心中之激愤……”几个将军都有家人死在云中一战中,真的是一听到对方的名字就忍不住愤怒到颤抖。
    在这一片讶然、愤怒、悲伤的气氛中,王猛和花木兰的泰然自若就显得那么的显眼。
    王将军泰然自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鬼方行踪的事情,事实上,正是他帐下的斥候探得的鬼方踪影。
    可花木兰并不知晓,在一群人中就更突出了。
    “花木兰,你没有亲人死在鬼方手上吗?”
    北方六镇的军户,哪有人家没有亲眷在云中城的。
    “末将的伯父一家,便是死在云中守城一战中。”贺穆兰翻起花木兰的记忆,也升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我见你如此平静……”
    “他是一定会死的。他一定会被我们抓住,受尽各种折磨而死。”贺穆兰想起上一世鬼方的下场,轻蔑地笑了起来。
    “既然他是注定要死的人,何必要对他有太多的情绪?”
    这一说法让满室静默,夏将军神色莫名地看着花木兰:“我该说不愧是英雄出少年吗?就算是我亲自带兵出战,也不敢有十足把握抓住鬼方……”
    他看了看确实没有什么太大情绪起伏的贺穆兰,开口问道:“花木兰,你既然如此自信,我欲让你领一千人马做那诱饵,你可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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