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类的营地里作为俘虏被困了三天,虽说是好吃好喝好穿好住的,但是我并不向往这样的生活。比起和这样一群人同流合污,我更希望饱受饥寒交迫,只要能和狼群一起。
    “怎么样,我厉害吧?”余前被一群人围着,叼着烟,翘着二郎腿,左右看着,笑着。
    “也不看看咱余总是谁。”一个马屁精在旁边溜须拍马。
    “那是,再凶猛的野兽见到余总也得被征服。”另一个马屁精煽风点火。
    余前听到这些话不为所动,好像已经听腻了一般。他扔掉烟,向前踹了一脚,紧接着响起了一阵子狼吠声。
    刚刚余前带着一帮手下到狼笼子前,扔了几块肉,然后静静地看着雪狼进食。雪狼躲在角落,一声不吭地吞肉,余前嘴角一勾,炫耀了一番。
    “余总,它又开始不听话了。”旁边一手下见雪狼被激怒,凑到余前耳边说。余前瞥了他一眼,挑了一下眉毛:“那你说,应该怎么处置?”
    “我想余总一定有更好的办法。”
    余前头也没回,一拳向后甩去,砸在那人肚子上。后者捂腹弯腰,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
    “不听话就要挨打,所有的东西都一样。”余前按住那人的头,压到自己的膝下,“去,拿根棍子,给我打!”
    “是是是……”他捂着肚子跑走了。随后,他又拿了一根钢管跑了回来。
    “打!”余前指着雪狼大喊。
    他的手下看到雪狼龇牙皱鼻,唯唯诺诺地走上前,扬起了钢管:“让你凶,打不死你!”
    话音刚落,钢管打在笼子上,发出巨大回响,雪狼疯狂地吠叫,恨不得一口咬死面前的黑影。手下被吓得退了几步,但看到雪狼根本出不来,又壮着胆子走了过去,挥起钢管。
    雪狼后退一步,猛地冲上来,两只爪子扒住笼子外的土,精准地咬住了钢管。手下吃了一惊,想抽回,但狼交错的牙齿死死地固定住了钢管。他踹过去几脚,蹬着笼子,不料雪狼却突然松开了钢管,一口咬住他的裤脚,用力地撕扯。失去重心且一条腿落地的人忽地向后倒去,捂着后脑勺,在地上哀嚎着打着滚。
    “废物!”余前站起来,捡起钢管,狠狠地抽在雪狼的嘴上。雪狼吃痛,放开了他小弟的裤脚,但仍然对着余前大叫。余前咧着嘴,对着雪狼当头一棒,只听一声惨叫,雪狼退缩了回去,它面前那一道道铁栅栏,让它手无缚鸡之力。
    “武力是解决一切的办法,懂?”余前盯着甩头的雪狼,高高地扬起钢管。
    “别打了哥!”我扑过去挡在笼子前,余前挥到一半的手忽然停了下来。
    “你疯了吧!让开!”余前拽住我的衣服,“军犬都是从小打出来的,你不知道?”
    “那是小时候开始训练的,和它能一样吗?”我抓着铁笼,死活不肯让开,“大狼野了这么多年,你越是对它暴力它就越逆反,之前喂食攒下来的感情,你这么一打就全白培养了。”
    余前听罢,觉得有点道理,便把钢管随手一扔。我蹲下来,想帮忙揉揉雪狼疼痛的头部,它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见我没有恶意才缓缓把头凑过来。
    “你看,你对它好点它才听你的话。”我抚了抚雪狼的头,我甚至感觉到它的头骨上被打出了一道凹痕。
    余前点了点头:“行,不管跟谁好,把它给我留住就行。”说完,他扫兴地走开了。
    我心疼地抱着雪狼的头,恶狠狠地蹬着余前的背影。这个畜牲,在他眼里真的丝毫不顾及其它生命的感受吗?
    雪狼缓过了疼痛,又去对着肉一通撕扯。狼吃得很急,化疼痛为食欲,只有胃里消化的营养才能补充被打破的头。它的肚子撑得大大的,看起来像是怀了孕。
    风太凉了,我冻得瑟瑟发抖,想要快点回到帐篷里去。但是这时身后传来郑毅的声音,我转过身,看着他手里端了个盘子,里面是一张肉沫摊蛋。
    “你看看他吃不吃这个?”郑毅把盘子递给我,饶有兴趣地蹲下来看着雪狼。
    “今天伙食有这个吗?”我闻到肉香味儿都饿了,有点不想给狼吃。
    “当然,不然我在哪里弄的?”郑毅说,“这是我特意给它带来的,你有份,别舍不得了。”
    我笑了一下:“这么美味的东西,别的狼恐怕一辈子都吃不到,让它尝到了甜头,万一真从了余前就不好了。”
    “有他在,它估计是跑不了了,能喂点好的就喂点好的吧。”郑毅摆摆手。
    我俩满怀期待地把金黄的肉沫摊蛋丢在狼笼子里。正在吃肉的雪狼动了动鼻子,转了个圈,然后对着摊蛋就是一口,嚼都没嚼,直接吞了进去。
    我和郑毅失望地抽了抽嘴角。
    “白瞎了这么美味的菜了。”郑毅挠挠头。
    “或许狼的味蕾长在胃里呢?”我自嘲着说,赶紧站起来往回走,“风太大了,我先回去了。”
    郑毅也起身跑回来:“像谁想在外面待着一样!”
    傍晚,外面风越来越大,刮得帐篷都要飞起来了。余前把所有人都叫了出去,打算加固一下帐篷,我也不例外。
    “多缠几圈绳子,用钉子钉好,反正是你们自己住,晚上帐篷刮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余前说着话,从兜里掏出烟,却怎么也点不着火,因为风太大了。
    我拿着锤子,弯下腰重重地砸了几下木桩,把它深深地钉到土里去,然后用绳子在凹槽里紧紧地缠上。
    我扶着腰,准备去下一个角落加固,回头时看到了铁笼里的狼,手里的活也慢了下来。
    “你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余前指着我。
    “我在想,如果风继续大下去,会不会把狼冻死?”我指着狼,狼毛在风中塌向一侧,雪狼在笼子一角紧紧缩成一团。
    “瞎操什么心,雪原的狼还会被冻死?”余前说,“先把你自己管好吧。”
    我想了想,说得好像也对,雪狼的毛发厚实,也习惯了雪原的冷。
    大功告成之后,大伙都被叫去吃晚饭,当然,除了我。还是如往常一样,一个警察给我端来了饭菜,只不过饭菜都凉了。
    “余总也真是的,不懂变通。都这种天气了,谁愿意给你送饭啊。”警察不情愿地把饭碗放下。
    就在他出门离开的时候,我听见他惊呼一声。我连忙跑到门口,看到阴沉的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密集的雪花在寒风之中飞舞,卷进我的帐篷里,把仅有的温度带了出去。我急忙关上门,冻得抖了两下。
    雪原下雪正常,但是大风有点不正常。据我猜测这些风应该是从东边吹过来的,森林大面积被破坏,山谷内的环形风一天比一天剧烈。这样下去,雪原这种恶劣的天气,恐怕是不宜久留了。
    我把门关得严严的,风还是透着门缝鬼叫。夜晚,我伴着这样的风声勉强入睡。
    隐隐约约的,我听到了狼嗥声。我不知道是梦里还是现实里,不过就算是现实,我也实在不想起身,因为被窝以外的空气,真是太冷了。
    直到睡了不知多久,我又听到一声真真实实的狼嗥,我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风声已经停止了。
    我裹上大衣,费力地推开门,门吱呀呀地开了,地上的雪被门扫出了扇形的痕迹。雪原像是经历了浪潮的洗礼一般,地面上满是一层又一层波浪形的雪,在飓风的作用下,地面的积雪也堆在了一起,在诸多个帐篷的一侧堆积起来,雪都快有帐篷高了。
    我看着前方人群比肩接踵,而且位置大概是狼笼子,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几个阔步跑过去,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幕把我震撼了。
    铁栅栏遮挡不住风雪,因此两米余高的笼子里几乎是堆满了半米深的雪,唯有一块儿小得仅足够一人落脚的空地,雪狼蜷缩在那里,四周都是冰雪,身子急促地一起一伏。而目光再向上移动,则是一面高高的雪墙。冰冷的雪中,另一匹雪狼,屹立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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