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合作达成,车队名下的车手就有一定的义务为了企业做宣传扩大知名度,但令人古怪的是,商谈合约的企业极少谈及这方面的事情。
    相比围场中知名度比较高的围场太子爷米迦罗,他们更为关心那位知名度不是很高的华国车手吴楚。
    曼特斯车队虽然不解,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依旧乐于接受这些合作,毕竟当初米迦罗顶着压力签下了吴楚,也只签下了一个赛季,只等着看看这位华国车手在这个赛季上的表现。
    谁都没有想到这位车手即使在受伤期间也能为车队带来整体效益。
    这些吴楚压根就不知道,他只知道即使自己目前恢复情况能不能上赛场还是一个未知数,但曼特斯车队那边依旧没有放弃自己,对他诸多照顾。
    躺在病床上的吴楚感叹,米迦罗这个傻金毛还是挺仗义的嘛。
    直到某一天,曼特斯车队探望代表团中跟了一个眼熟的男人,穿着笔挺西装,脸庞冷硬,气势看上去格外慑人。
    探望团中一个跟吴楚比较熟识的工程师小声对吴楚道:“楚,他是你哥哥吗?”
    病床上的吴楚:“……”
    那工程师兴致勃勃感叹道:“原来你与之前的老东家解约走人,是要回去继承家业啊。”
    那工程师羡慕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扮猪吃老虎,随时随地就能轻松离职走人的富二代。
    前几个月还趴在车底修车的吴楚:“……”
    病房中吴楚与曼特斯车队商谈恢复事宜时,身旁听不懂数据的吴翰没吭声。只是在曼特斯车队的人建议吴楚在得到医院的同意,尽快进行康复训练时,吴翰憋不住了,冷若冰霜充满敌意地盯着曼特斯车队的人。
    俗话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在他眼里,吴楚在鬼门关前硬生生走了一圈的人,怎么可以那么快就带病工作?
    吴楚到底跟了什么样的黑心资本家签订合约?
    他试图想要开口描述吴楚受了多严重的伤,可一开口只说了几句话,吴楚就瞥了他一眼。
    吴翰停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清了清嗓子,换了德语坚持不懈地跟着曼特斯车队说着吴楚的伤。
    听不懂德语的吴楚:“……”
    曼特斯车队对着他们的合作方委婉地说他们只是希望车手在恢复良好的情况下能够尽早找回状态,这十分有利于今年三月份的f2赛事,并且他们并不做强求……
    但是这番话到了吴翰的耳里咕噜一圈,自动翻译成了另一番话。
    曼特斯车队:你弟,三月份,要干活。
    吴翰平静地抬眼,面上情绪不变,对着车队的人依旧言语冷静,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但那与吴楚相熟的德国工程师却悄声跟吴楚道:“你哥说要告人。”
    吴楚:“……”
    他掀了掀皮子冷漠道:“他不是我哥。我们没有……”
    话还没有说完,德国工程师就看到那脸庞冷硬的男人厉声跟车队谈判,忽然停了下来用中文对着他认真说了一句:“我是他哥。”
    “亲的。”
    说完后又继续与车队那群人争锋相对。
    德国工程师:“……”
    吴楚面无表情摁了摁床头的呼叫铃。
    几分钟后,护士对着一群人皱眉不满道:“病人需要休息。”
    吴楚在病床伤装模做样地咳了咳,惹得护士更加不满地瞥了那群人一眼。
    这件事后,吴楚再三跟车队的人强调,他跟那个姓吴的没什么关系,不用管那姓吴的说什么,也尽量不要再把他放进来。
    曼特斯车队的人一口答应,看上去没什么不满,在过几天后,车队又将探望吴楚提上了日程。
    吴楚浑然不知,直到那位德国工程师随着车队代表进来后冲他兴奋悄声道:“楚!”
    “你这次拿的是你们中国人薛平贵的剧本吗?”
    吴楚一脸茫然:“?”
    他大致扫了一眼进来的人,发现没有吴翰的身影后,稍稍松了一口气,再抬眼看时却见进来后的车队中夹杂着一个眼熟至极的人。
    吴楚一口气又差点喘不下去了。
    沈秋泽站在后头,上身穿着旧卫衣,下半身是简单运动裤和有一双陈旧远动鞋,冷清眉眼看上去被寒风吹得通红,手骨更是红得让人心惊。
    他就微微抿唇站在车队的人后面,抱着保温盒,只敢抬眼小心地望着吴楚,一副温顺小媳妇的模样。
    那副模样压根就看不出当初西装革履气的逼人气势。
    那位德国工程师已经感叹道:“楚,他是骑自行车来的。”
    “我虽然不理解,但是我依旧还是震惊与他这种追求你的决心和毅力。”
    吴楚:“?”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神色复杂道:“你不觉得他好像脑子有点问题吗?”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沈秋泽在他面前装可怜,回去之后脱下那层单薄卫衣,穿上西装后又变成了玩弄人心冷眼旁观的沈总。
    招数套路得令人恶心。
    但德国工程师大惊失色道:“怎么会?”
    “你们的爱情故事我已经听过了,楚,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遗憾……”
    吴楚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就想伸手摁了向呼叫铃,却没想到指尖还没有摁到呼叫铃,就已经有人替他摁好了。
    吴楚睁开眼,发现是被寒风吹着脸僵红的沈秋泽替他摁好了呼叫铃,他垂眸将保温盒放在病床头,笨拙地替他摆放好病床头上的水果,然后安安静静地站在他身旁低低哑声道:“我炖了一点汤。”
    “可能不怎么好喝,但是是我亲手炖的。”
    他如今正在把从前对吴楚做的事一件一件认真复刻下来。
    吴楚喜欢当初他装出来的沈秋泽,他就变成那样的沈秋泽,他会穿着简单廉价的卫衣与运动裤,住在破烂老旧的居民楼,吃着便宜到难以下咽的面包,真真正正地成为吴楚记忆中的那个沈秋泽。
    他在吴楚面前像是要把身上那个沈家的痕迹彻底地剥离掉,让一个干干净净的沈秋泽重新出现在吴楚面前。
    *
    第73章
    沈秋泽把一切都想得很好。
    现在褚萼那疯子躺在医院半死不活,吴翰正被吴楚厌恶,在吴楚这的待遇也比他好不了几分,那姓殷的被家里的破事缠得死紧,搞完了那些破事,家里还有个难缠的殷家老爷子。
    只有他能够将心思扑在吴楚身上。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只疯狗守在吴楚身边。
    “我***,你他妈还有脸过来这里?”
    “信不信老子这次连人带车一起砸了?”
    杜航拎着一袋水果,站在病房门口见到病床前的人后,瞬间就炸了,面目狰狞地朝着门内怒斥骂着,让一屋子的人都愣在了原地。
    杜航气得脖子都红了,却依旧顾及着这是在病房中,没有一拳将那装得温顺又可怜的沈秋泽嘴打歪,只是将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站在原地脸色阴沉得可怕。
    而沈秋泽垂下眸子,被长睫掩着的眸子阴霾了一瞬,然后脸色便苍白了下来,垂眸抿着唇望向了吴楚。
    杜航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冷笑道:“又他妈想像以前一样装?你他妈装什么装?”
    “恶不恶心?”
    他从前最厌恶沈秋泽这副模样,让满身是伤的吴楚护着他,明明就知道吴楚不应该在圈子中得罪他,但依旧还是蓄意挑起他的火气,惹得吴楚为他出头。
    仿佛非常享受沉迷于吴楚对他这种独一无二的维护。
    如今又想用这套让吴楚心软?
    杜航都快气疯了,他拎着一大袋水果大步走到病床头前,一肘子将苍白着脸垂眸站在原地的沈秋泽撞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吴楚皱眉道:“你干什么?”
    沈秋泽蓦然抬眼,用着发红的手骨在裤边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带着点希冀道:“没关系……”
    话还没说完,吴楚就继续皱着眉对着杜航道:“那椅子是殷缙的,你换张椅子坐。”
    殷缙有洁癖,保不齐会嫌弃。
    杜航臭着脸换了一张椅子坐,对着目瞪口呆的德国工程师不善道:“看什么看?”
    而眼底存着希冀的沈秋泽僵硬在原地,他看着吴楚半点都没有提关于他的事,只冷声对着杜航道:“下次别再坐他的椅子。”
    杜航仿佛是只炸毛的猫,恼怒道:“谁他妈稀罕坐他椅子?求老子坐老子都不坐……”
    他就像是一个被丢弃的旧玩偶,哪怕重新缝制好一层新的皮囊包装,却依旧得不到旧主人的一个眼神。
    憋着一肚子气的杜航一抬眼就看到旧时的小白脸失魂落魄僵硬地站在原地,他骂骂咧咧道:“你他妈再不走信不信老子连人带车一起砸了?”
    “拿着你的破汤滚,谁他妈稀罕?”
    说罢,他从袋子掏出了保温盒,强调道:“他只喝老子的汤,懂不懂?”
    要不是这小白脸,他说不定早就开窍跟吴楚双宿双飞,结缔美好爱情了,哪还会发生那么多破事?
    一想到原来吴楚眼里带着笑意哄着的人本应该是他,杜航一口银牙都差点咬碎,忿忿得厉害。
    吴楚津津有味地看着杜航骂骂咧咧,头一次觉得杜航这张嘴巴叭叭叭得真不错,都不用他吱声,就能把沈秋泽喷得狗血淋头。
    果然,能跟他争锋相对那么多年,狗玩意肚子还是有点东西的。
    十分钟后,病房中的所有人连盒待人被护士轰了出去时,吴楚对着护士意犹未尽试探道:“再留他们两分钟?”
    护士:“……”
    病房门口的沈秋泽苍白着脸回头,几乎是以一种毛骨悚然的疯狂哑声道:“吴楚,我会再来的。”
    他眼底的那种疯狂就像是整个人从一个深渊去到了另一个深渊。
    他对死去的沈余都偏执到了疯狂的地步,更不用说他对那个真正替代了沈余位置的吴楚会偏执到何种地步。
    沈秋泽没有理会身旁快气疯的杜航怒骂,他只站在原地回头望着吴楚,一字一顿轻轻道:“不管你是喜欢上了别人,还是其他。”
    “我会再来的。”
    他的嗓音平静,却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缱绻。
    病房门被合上,将所有喧嚣搁在门外,护士想起刚才传入耳中令人背脊发凉的话,她小心翼翼望着病床上的吴楚,生怕吴楚心情受到影响。
    可吴楚像是浑然不觉,只偏头望着他,想了想迟疑问道:“殷缙,今晚还加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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