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李景熠抬起头,两眼放光。
    他是真的吃了一惊,太子哥哥居然不但不说自己爱财、不务正业,还十分支持自己。他瞬间就被感动到了,终于有人明白他了吗?
    当然是真的,二哥还能骗你不成?李景焕认真地道,他看得出来,李景熠确实很有经商理财的天赋,只可惜投错了胎,有点儿怀才不遇的意思,但是只要好好支持培养,将来说不定会成为朝廷的钱袋子呢。
    之后,李景焕特意跑到了宜妃的宫中找了李景熠一趟,大方地自己的钱袋交给了他,这个送你了,既然你这么擅长管钱,那以后二哥的钱就由你来保管。
    他也想好了,既然辞职不成,那么干脆就将兄友弟恭贯彻到底,这样至少自己登基之后还能有人帮衬着,也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的。
    第二天,众位皇子就看着李景焕居然和李景熠手牵手走进了演武场。
    你们俩怎么混在一起了?五弟知道吗?大皇子疑惑地问,这六弟和五弟不是向来都是焦不离孟的吗?怎么突然和太子混在一起了?
    什么叫混在一起,李景焕翻了个白眼,六弟也是孤的弟弟,我们俩在一起说两句话还要征得五弟同意不成?
    就是就是。李景熠在一旁殷勤地应和着,他现在是太子二哥的铁杆同盟,谁敢说二哥一句不是,他第一个不服。
    且切,随你怎么说吧。大皇子也懒得和他们争执。
    我现在可是二哥的财、财务
    财务管理。李景焕好心地帮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对,李景熠兴奋又得意地道:我要帮二哥赚多多的钱!
    什么?大皇子皱起了眉,这宫中谁不知道,宜妃娘娘最讨厌的就是李景熠成天和这些金银打交道,她要事知道后啧啧啧,后宫又要热闹了吧。
    迅速调整了一下表情,大皇子挑眉道:小太子,宜妃娘娘,也就是六弟的母妃,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李景焕没有理他,而是摸了摸李景熠的头,缓缓开口道:六弟,你看,大家都不相信你,不过没关系,二哥是绝对信任你的。
    嗯嗯,李景熠感动得差点掉下泪来,二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让你的私库在我手里翻倍!
    大皇子:
    不是,等一下!太子的私库为什么会在李景熠的手里?
    这、这天上还真有掉馅饼的美事吗?他的三观都要更新了。
    表情复杂地看着兄弟情深的两个人,大皇子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该作何感想,看了看兴奋的李景熠,说服他应该不太现实,又看了看作死的李景焕算了!
    反正先李景熠就算真的给太子当了什么劳什子财务管理,顶多也就是以后的发展方向奇怪一点儿,肯定出不了什么大事,至于宜妃头不头疼,关他什么事?
    当五皇子李景煊到达演武场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李景熠。
    这是他有些疑惑,李景熠今年才九岁,还不到来演武场的年纪啊,怎么今天会突然跑来,还和太子二哥谈笑风生,看上去关系很好的样子,他怎么不记得六弟和太子还有交情啊?
    呃,五弟,如果你好奇的话可以直接过去的。和李景煊一起来的三皇子李景烨默默地提醒道。
    是我看错了吧?李景煊一脸不可思议,六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太子二哥在一起呢?他们什么时候的交情啊?
    五皇子为人圆滑故,这些年和许多兄弟关系都不错,但是真正关系好到一定程度的,就只有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六皇子李景熠和自己一手带大的七皇子李景焓了。如今六皇子突然调转阵营和太子好上了,这让他心里有点酸酸的。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李景烨疑惑地看着他的反应,心里不免奇怪。
    没什么,李景煊压下心中的不舒服,淡淡地道:我只是觉得六弟还小,太子哥哥怎么把他带到演武场了?
    李景烨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六弟都九岁了,再有一年就能来演武场了,提前来学习适应一下也没什么不妥吧?怎么五弟的话里好像太子的做法好像很不妥的样子啊!
    六弟?李景煊径直走到几位皇子面前,笑容还是像平常一样谦和,但是语气却有些质问的意思,你怎么过来了?你还小,来演武场很危险的。
    看着李景煊莫名其妙地冲到了自己的面前,好像还在责备自己的样子,李景熠立刻不高兴了,语气生硬地道:我为什么不能来?我已经九岁了,能有什么危险?
    六弟,你怎么和哥哥说话呢?李景焕察觉到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赶忙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以防他们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
    弟弟错了。李景熠委屈地认错。
    这就对了,李景焕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上书房师傅是怎么教的?兄友弟恭,对哥哥要尊敬。
    知道了。李景熠虽然嘴上说着知道,但是心里却不服,他向来熊孩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是对宜妃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就算是面对皇帝,大部分时间也是做做样子而已,所以虽然和李景煊关系不错,但是这样莫名其妙地被责备,他还是很不高兴。
    李景煊看着六弟在太子面前乖巧的样子,又想到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心里更加难受了。
    可是,这毕竟是自己多年的好兄弟了,就算就算有些不服管教,也是自己的兄弟,想到这里,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温柔地道:六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怕你在演武场受伤。
    不就是骑马射箭吗,能受什么伤?李景熠有些鄙夷地看着李景煊,毕竟还是个孩子,还没那么敏感得能察觉到李景煊那复杂又心酸的纠结心情,太子哥哥,听大哥说你第一次射箭就可以射十环啊,好厉害啊,能教教我吗?
    嗯,这个很简单的,你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嗯嗯。李景熠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我们这就去靶场吧。
    好啊好啊!李景熠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李景焕,一边回头挑衅地看了李景煊一眼,看看吧,你看不起我,但是太子哥哥可是很相信我的。
    李景煊被他的眼神看得一怔,迷迷糊糊地就看着李景熠主动牵了李景焕的手,一副哥儿俩好的样子相携离去。
    五弟,你没事吧?李景烨看着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担心地问道:是因为六弟吗?你别生气,六弟还小,还不懂事儿呢。
    李景煊咬了咬牙,我没事。
    别想太多。李景烨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湛崇从头到尾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容,这个小太子,有点意思,本以为是个草包,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等见识,以后的生活看来不会太无趣了呢。
    第28章
    二月初八,宫里的氛围显得很压抑,这日是先皇后的忌日,她在这个后宫属于禁忌,往日里也很少有人提起。
    先皇后是皇帝的发妻,十三岁就嫁给了当今的皇帝,陪伴他走过了漫长的岁月,直勤勤恳恳地替他打理后院的事情,免除了他的后顾之忧,皇帝也很敬重她,登基之后就封她为皇后,六宫之首,帝后和睦,琴瑟和鸣。
    只可惜皇后身体不好,在生李景焕的时候就因为难产去世了。皇帝悲痛万分,直接立了刚出生的李景焕为太子,在自己膝下亲自教养,从此不再立后,就连先皇后当年的寝宫绛云宫也被封了,后宫之中人来人往,难免会经过这里,但是往往都是低头快速通过,不敢多做停留。
    这天一早,李景焕就感受到了种压抑的氛围,整整一天都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般。
    直到了黄昏,许久未曾见到的皇帝突然造访。
    这宫里的人都知道,每到先皇后的祭日,皇上都会个人跑到绛云宫焚香诵经怀念先皇后。只是今日,皇帝居然先来找了太子,实在有些反常。毕竟以前太子殿下还小,皇帝不愿意让一个孩子和自己起承受这种失去挚爱的痛苦。
    毓庆宫里,所有太监和宫女都一字排开跪在地上,恭迎皇帝的到来。
    你们都下去吧,朕要与太子单独说两句。皇帝坐在主位上,轻抿了口茶道。
    地上的宫人松了口气,鱼贯而出。等到所有人都走干净了,皇帝才放下茶杯,深深地看了李景焕眼,焕儿可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儿臣自然是记得的,李景焕低着头恭声道:今天是母后的祭日。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睛远远地看着大门,苦笑道:焕儿记得就好,也不枉你母后为了你
    父皇李景焕抬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皇帝淡淡地扫了他眼,开口问道。
    儿臣能去看看母后吗?李景焕答的极快,仿佛就是在等皇帝问一般,他很好奇,那个能让皇上怀念了辈子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皇帝点儿也没感到意外,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一样,这几日朝堂比较繁忙,到了晚上已经很困乏了,他闭眼捏了捏眉头道:这么多年了,也该让你去看看了。
    说罢,站起身道:随父皇来吧。
    夜色掩映下,李景焕小心翼翼地跟在皇帝的身后,朝着个陌生的方向走去。
    绛云宫金顶红门,琉璃瓦顶,四周古树参天,使人油然而生庄重之感。正红的朱漆大门上悬着金丝楠木匾额,上书绛云宫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弯新月挂在天上,给深红的宫墙上撒下片朦胧昏黄的光。里面常年无人打扫,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泥土味儿,还隐隐可以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灰尘颗粒。
    大厅的中央挂着幅画像,画像上画着位身穿朝服的女子,端庄贤淑,温柔大方,脸上挂着恬淡安稳的微笑。
    李景焕凝神看着,只觉得对画像上的女子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是那种血脉相连的亲切感,仿佛这真的是他的母亲一般。
    只是他总觉得,这女子虽然在笑,可是眼神却带着丝悲凉,他回忆起曾经听到过的些关于这位皇后的零零碎碎的描述,大家都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宽容大度,可李景焕听了却生出了种复杂的情绪。
    她是皇后,也只能是皇后,她不能有自我,就像自己现在这样,他也只能是太子,不能是李景焕自己,这是生下来就注定了的事情。
    皇帝目光深沉地看着画像,缓缓地矮下身子,坐在了地上的软垫上,焕儿,你知道吗?朕真的好想念你母后啊。
    父皇李景焕想要安慰,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无法理解皇帝的这种情绪,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坐拥天下、美人成群的帝王会对这位只活了二十三年的先皇后如此怀念。
    你母后十三岁就嫁给朕了,十年了啊!她陪伴了朕整整十年了啊!
    李景焕不能理解,皇帝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要说陪伴,这后宫多的是已经陪伴了他十几年的妃子。
    焕儿,你母后还没来得及看你眼就去了,今天既然来了,就去给你母后请个安,让她好好看看你。
    李景焕走到画像面前,扑通声跪了下来,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儿臣参见母后。
    朕的皇后啊,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儿子,长大了!皇帝眼含热泪,欣慰地感叹道。
    李景焕默默地跪着吭声,就在这瞬间,他突然明白了,他是太子,他的父亲是皇帝,他们命中注定和旁人不同,也正是因为这份与众不同,所以他们永远都只能是形单影只。
    身份是阻挡感情的堵墙,他只能站在墙头眺望人间悲喜。
    他不怨,因为怨也无用,他只能接受,然后和他的父亲起默默承受
    时间仿若静止了般,皇帝跪坐在地上,慢慢闭上眼睛,他累了,也乏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起身,轻轻叹了口气,眼里装满了落寞,焕儿,别怨父皇。
    李景焕缓缓开口道:儿子不怨父皇。
    所谓皇帝,孤家寡人也。
    那晚回去以后,李景焕没有睡觉,而是熬夜抄写了本佛经。经过这些年的学习,他已经可以熟练地写出一手清瘦刚劲的字体了。
    他向来不信神佛,可是,既然他能穿越,那是不是说明这世间真的有奇迹?
    皇帝偶尔来看他,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低声的悼念,太子跪在蒲团上,表情真挚而又虔诚。
    这孩子,又瘦了圈,皇帝忍不住紧握了拳头。
    这些年来,毫无建树,虚度光阴。闻父言,日夜忧心如焚
    惟愿父皇龙体强健,母后在天之灵得以安康,朝野安稳,百姓幸福
    皇帝在屋外凝神细听着,里面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愿兄弟们能相亲相爱,互相体谅,兄友弟恭,姻缘美满,愿
    突然又响起了个低低的女声,太子殿下,您每日祷告,这份诚心天上的神佛肯定都能感受到,又何苦一定跪够半个时辰呢?您的身体怎么受得住啊。
    然后是一个童音,二哥,别念了,我们出去玩儿吧。
    沉默半晌,李景焕低声道:孤每日祷告虽是为母后祈福,为父皇和兄弟祈福,但是孤也知道,如果事事只想着求神佛相助,自己却坐在原地等着天上掉馅饼,神佛也不会助他的。
    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求个心安。孤又如何不知这是无用功呢,可是,总是要亲自做了,心里才能舒坦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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