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开大a,陈轻从另一道门离开了男宿。
    室外,绿草如茵,她的心情却是浑噩不明。
    她走走停停,犹豫了好久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夏东柘的电话。
    深深地吸了口气,她抓紧电话,轻轻地开口:“夏东柘,我见到主任了。他说那个人是心脏骤停,家属在闹,我给学校惹麻烦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不会让我退学吧,会吗?我不想退学,我好不容易才考上这所大学,好不容易离你这么近,我不想回家。我有点害怕……夏东柘,你接电话好不好,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可不管她怎么说,电话里的声音已经从“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变成了嘟嘟的忙音。
    她低头抹着脸,撇撇嘴,“陈轻,有点出息好不好?”
    可无论她怎么告诉自己,终于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不管她是怎样一个女生,她都希望喜欢的人在自己身边,哪怕那人不喜欢她,哪怕那人只是站在她看得见的地方,也是种力量。
    陈轻找了丛矮树,蹲在一旁抹眼泪,冷不防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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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 1蜗牛纪年(9)
    r1-9
    厚重的鞋底碾压过草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从远到近,最后停在了一步远的地方。
    陈轻止住哭,慌乱的抹着眼角,她想象着自己那张圆脸上再多了一双肿肿的眼睛,突然就没了回头的自信。
    一定难看的要命。
    “喂,你蹲在这里干嘛呢?”
    略带陌生的声音好像一盆凉水,从陈轻头顶一路浇到了脚踝骨,她僵着脸回头,失望地看着来人,“叶李,是你啊?”
    “什么叫是我啊?”叶李抖了抖身上的黑衬衫,一脸嫌弃地瞪着陈轻,“大a说你不见了,原来是躲在这里哭啊?为什么啊?还是主任那个糟老头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陈轻继续抹着脸,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她本来没想说什么,可耐不过叶李好像十万个为什么那么的软磨硬泡,只好把办公室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又说了一遍。
    “狗屁学校。”气愤的叶李跳着脚,顺势挥手抽了身旁的老榆树一巴掌。徐徐春风里,老榆树安然地立在原地,举着红巴掌的叶李面目扭曲,继续跳脚。
    嘴对着手掌哈着气,他灵光一闪,回味起一件事。
    “胖妞,你刚刚不会把我当成那谁了吧?”越想越觉得是,等陈轻“嗯”出了声,悲剧一样的答案算是彻底尘埃落定了。
    “我把你当成夏东柘了。”
    过于坦然的态度让叶李很是抓狂,他真怀疑陈轻是不是故意的。她不知道他不喜欢夏东柘吗?妄他专门找了朋友来帮她,对比之下,夏东柘又在哪儿呢?
    赌气的他想一走了之,直接撂挑子不干,可那样做实在没风度。心思几度回转后,他嘟着嘴又绕了回来。
    “学校那边不帮你,你的夏东柘又不知去向,如果我帮你,你能答应我件事不?”
    “如果还是让我帮你对付夏东柘那件事,肯定不能。”
    “陈轻,你是不是这么威武不能屈啊?你要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我可是为数不多愿意帮你的人哎!”
    他觉得陈轻实在冥顽不灵,陈轻自己却不这么想。
    她摇摇头,“我对威武还是屈的,就是你没夏东柘威武而已。”
    “你……”你了半天,叶李也没想好怎么回嘴。
    恼了有一会儿,他甩甩手,算了,在嘴皮子上斤斤计较不是男人该干的事。
    哼了一声,莫名想起焦点访谈片头语的叶李得意地笑了起来。
    “等我帮你把事情解决,你就知道我和那个临阵脱逃的夏东柘谁更威武了。”
    没错,那句话是——用事实说话。
    叶李找来帮忙的这个朋友据说牛的不行,男生嘴里的吹捧感染得大a也跟着信心爆棚,可作为整起事件的当事人,陈轻的反应仅仅是个“嗯”字。
    “什么叫‘嗯’啊,叶李是在帮你!”这样的态度让大a大为光火,才做过护理的指甲不客气地招呼上了陈轻圆圆的脑门,“你啊,趁早别做梦了,夏东柘那人一点不靠谱,还老师呢,根本就是逃兵,遇事就知道躲!”
    “他是有急事才离开的。”复述着那天在办公室里主任的话,陈轻捏开大a的“爪子”,手在额头上新添的两道月牙上按了按,头一低,张嘴叼住了面前玻璃杯里的饮料管子。加冰的液体滑过喉咙,烦躁感终于舒减了。
    “再说我不是来了吗?别再说夏老师的不是了。”
    “哦!你来这里是为了堵我的嘴,不让我说他坏话的啊?陈慢慢,你搞搞清楚,我们可是……
    唔!”瞪眼看着嘴里多的塑料软管,大a被陈轻那声“堵”气得七窍生烟。
    “别说了,叶李他们来了。”安抚地拍了下大a的背,陈轻朝店门口奴了奴嘴。
    门上的白天使风铃晃了几晃,擦着汗的叶李从黑漆的玻璃门后走了进来。他人很兴奋,动作夸张的四处张望,很快逮到了角落里的大a和陈轻。
    使劲儿冲着他们招着手,叶李回头招呼着后面的朋友进门。
    直到叶李的朋友走近,陈轻看清对方的长相,终于有点意外了,叶李的朋友是个长相干练的……中年女人啊。
    她以为会是个年轻人呢。
    “这事找年轻人顶用?真当我傻啊。我姐,”叶李一扬手,大喇喇地坐在一旁,翘着腿介绍,“和我关系特铁,你们跟着叫冯姐就好。燕北最好的记者,咱们把这事和她说说,报纸这么一报,管保你的冤枉全被洗脱了不说,说不准还能得个学校表彰什么的。”
    越想越得意,叶李的脚抖地好像得了癫痫。
    “别急着嘚瑟。”冯姐笑着打断了他,“你说的那些我可保证不了,我会据实报道就是了。”
    这个冯姐说话时总带着笑,态度也诚恳、不浮夸,陈轻真有些觉得叶李这次不是胡闹了。
    她点点头,“事情是这样的……”
    人不多的小店里,女记者手里的笔刷刷地做着记录,陈轻低着头,下巴一上一下,柔软的声音里偶尔穿插一声张扬的男声,时间随着渐落的夕阳缓缓而逝。
    终于说完了一切。
    确认好再没有什么需要问的了,冯姐起身,拿好随身的记者包,“这事交给我办,放心吧。”
    “谢谢姐姐。”
    冯记者本来已经走了,听见陈轻对她的称呼,又转头折了回来,她摸了摸陈轻的头发,叹气,“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太单纯了。”
    冯姐说的单纯被大a直译成傻放回了陈轻身上,陈轻却不以为然。
    “那种情况,是你你也会救的吧?你会吧。”回校的路上,陈轻慢慢舔着手里的蛋筒,自问自答、理当如此的样子换来大a一个白眼。
    “那个不是重点,夏东柘才是关键,好吗?说,什么时候断!”
    “我和他从来没‘连’过,怎么断?”陈轻嘿嘿笑着,借着叶李偷她钱包的机会去追叶李,躲开了大a的问题。
    其实人不怕绝望,绝处逢生,人怕的是永远无法到达的希望,朋友说夏东柘是她无法到达的,可她只想把他当成一个希望,她没想过抱着这个希望撞次南墙,她只想在她还有力气坚持时,再坚持一下。
    跑跑停停的路上,她抬头看着天:夏东柘,你在哪里呢?我又想你了。
    陈轻没想到,在她等来夏东柘前,一件事的发生让她、大a还有叶李真正理解了冯姐最后那句话的深意。
    他们真的太单纯了。
    又是一天。
    第一节的大课让整个系的人集体起了个早,条形的公共水池旁正鸡飞狗跳着,三班的x错拿了y的洗面奶,总在鸡毛蒜皮小事上斤斤计较的两个女生从最初的争吵变成了之后的大打出手。
    脸盆牙缸齐飞的水池旁,怕事的女生们让出一块空地专门让两人厮打,有人却不为所动留在那里。
    陈轻屁股一软,觉得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自己,又弹开了,她也没在意,慢吞吞地吐掉了嘴里的漱口水,开始洗脸。清凉的视野里,一个人影站在水房门口拼命招着手,直到陈轻仔仔细细地擦好脸,才发现那人早等地不耐烦。
    “川天椒?你拉我干嘛去?我还没梳头发……川天椒,别走那么快啊,我喘……川天椒……”从惊讶到疲累,再到被拉进宿舍楼的院子,陈轻东倒西歪站在地上,仍没弄清状况。
    “到底怎么了?”
    她眨眨眼,无辜的样子让川天椒一阵来气。
    “陈慢慢,你是不是接受什么报纸的采访了?你们怎么那么糊涂!”手中的报纸被她重重举起,终于还是因为不忍心,转而扔进陈轻怀里。
    “这是什么啊?”
    看清报纸上的字,陈轻终于不问了,可她不明白这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会这样!
    她和冯姐说的事,怎么登报就成了“急功近利医科生害人命,是错手还是必然”这样的标题了呢?是哪里弄错了,不应该啊,或许这不是冯姐写的。可文章的署名不会骗人,就是冯姐。
    沉默的陈轻撇撇嘴,终于明白了冯姐那句话的意思,她真的太单纯了吗?
    陈轻沉默的样子让川天椒肚子里那成堆的话涌在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算了。”揽着朋友宽软的肩膀,川天椒叹声气,“主任他们还在等你,先过去,看看学校是什么意思吧。”
    “嗯。”陈轻点点头,“我换件衣服。”
    看着陈轻远去的背影,川天椒窝火的攥了攥拳头,她不过是请假回了次家,再回来怎么就这样了呢。
    那天,陈轻穿了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去了院办,得到了很简单却无比残酷的通知:根据事情的严重程度,做好退学准备。
    院办外面的天碧蓝如涟,陈轻的心情却说不上来的沉重。她不怕舆论责骂,也不怕同学知道她就要退学了,她只是不想离开这所她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大学。
    国内一线大学,在世界上都有排名,这些不是她看重的。
    她仰头看着天:夏东柘,说不定等你忙完回来,我就不在了哦。
    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夏东柘,愿意帮我的人帮不上忙,帮得上的不肯帮。回想起主任说话时有些气愤的语气,陈轻不自觉的抱住了肩。
    “夏东柘,我又给学校添麻烦了。”她瘪瘪嘴,马上又哭笑出声,“难怪你不喜欢我,你肯定知道我这个身材不要说小鸟依人了,抱肩抱得都好累。”
    甩甩手,她发现远处的广场上,大a和川天椒又吵了起来。
    “哎,我走了他们可怎么办?”无奈地摇摇头,陈轻迈开步子,依旧慢吞吞的朝他们跑去。
    川天椒先看见了陈轻,一把扯住她,“那件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啊?”陈轻跑地晕乎乎的,大口喘着气。
    “叶李他也是好心。”大a似乎不想她知道,拦着不让川天椒说。陈轻眨眨眼,“叶李呢?”
    他不是也陪她来的吗?人怎么不见了。
    大a不再说话了,川天椒冷笑着看眼大a,“怎么不说了,为什么不敢告诉陈轻那个*的叶李去找的那个记者姐姐和她这个姐姐的妹妹了?”
    “什么姐姐妹妹?”陈轻揉揉头,越听越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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