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口水的泉水落到脸上,沈荣华打了一个激凌,身体动了一下。她的意识慢慢恢复,却一直没睁开眼睛,脑海里激荡着前世今生的记忆,那些画面如同符咒紧紧缠绕了她。又有水落到她脸上,她赶紧睁开眼,看到眼前的景物,惊呆了。
    狭小的山洞,昏暗的烛火,还有躺在青石上不能动弹的她。这是前生,她又回到了前生,在杜家,她被沈臻静陷害,要同一名男子苟合。确切地说,杜昶和沈臻静等人要陷害的人是那名男子,她只是一个诱饵,用来勾引那男子的诱饵。
    她清楚地记得她中了春毒,浑身裸露躺在青石上,等待那男子来蹂躏她。她的身体虽说被药性控制了,但她的思维很清晰,只是她心的冷静无法阻止她身的狂热。就是这名男子,这张脸已印入她的脑海,他也被春毒折磨得兽性大发,向她走过来。可男子并没有侵犯她,而是用刀割伤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赶紧闭上了眼睛,她不敢看男子把自己割得浑身流血的模样。男子不侵犯她,并不是对她的尊重,而是不想落入别人的陷阱,但她佩服他超强的意志。只是她无法左右自己的身体,无法消除自己每一个毛孔都释放出的欲望与炽热。
    等等,不对劲呀!她的身体此时一点也不热,还冷嗖嗖的呢。她仔细琢磨片刻,赶紧睁开眼睛,想发现不同,却见那男子慢慢走近她。她眯起眼睛注视这男子,觉得他好像年轻了一点,只是他鼓起嘴,显得怪模怪样。就在沈荣华思绪千回万转时,一口有温度的水从男子嘴里喷出来,喷到了她脸上。
    “你有病呀?”沈荣华腾得一下坐起来,用手擦脸,这才发现自己能动。
    “你醒了?”
    沈荣华用衣袖擦干了脸,冷静了一会儿,才四下看了看,又看了看那名男子,才问:“这是哪里?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
    她想起来了,她和雁鸣被沈臻葳骗出芦园,雁鸣被人掠走,又有几个婆子来抓她,把她打昏了。之后的事她就不知道了,再一醒来,她就到了这里。
    男子坐到石板上,轻轻活动双腿,皱眉苦笑说:“这是哪里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知道。”
    沈荣华轻哼一声,问:“我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我晦气缠身,倒霉。”
    “我还倒霉呢。”沈荣华想到被沈臻葳骗了,气得咬牙切齿。
    男子摇头一叹,说:“你要是倒霉,也就没机会在这里、和我在一起喊叫你倒霉了,你早就成了野兽的裹腹之食,说不定这时候都变成一堆白骨了。”
    沈荣华听到山洞外面传来野兽的叫声,很害怕,咬牙说:“你别吓我。”
    “放心,这山洞门口有石门,不知被谁设了机关,开关自如,现在石门关得很紧,野兽进不来。”男子抱紧双肩,清冷的目光望向门口,轻轻摇了摇头。
    “你受伤了?怎么伤的?伤得重吗?你怎么和我一起在这个山洞里?”前世不堪回首,但她对这名男子的印象极好,有前世的记忆为基础,沈荣华确信这男子是正直无害之人,对他没了提防,反而萌生共患难的信任。
    “我倒霉。”
    “你倒霉也有诱因呢。”
    男子叹了口气,说:“我被人迷昏了,身上绑上了石头,沉入了深潭。没想到深潭底部有泉眼,正好是一条暗道的入口,我解掉石头,就顺着暗道出去了。”
    沈荣华斜了他一眼,“你这还算倒霉吗?被人迷昏,身上绑着石头沉入深潭都死不了,命多大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肯定是有大造化的人。”
    “你比我有造化,跟你比,我很能倒霉。”
    “哼!不惜福的人。”
    男子自嘲苦笑,说:“我很庆幸自己被沉了潭,只呛了几口水,身上也无伤痕,还找到了出去的暗道。正当我从暗道出去,仰望夕阳,想谢谢苍天时,一个人从天而降,不偏不倚就砸到了我身上,我就受伤了,万幸伤得并不重。”
    “哈哈哈哈,那从天而降的人是我吧?”
    “我倒希望是头猪。”
    沈荣华从青石上爬下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果然身上没伤。只是她的后脑一阵一阵地疼,是被抓她的婆子打的,估计脑部损伤并不严重。
    “嘿嘿,你为什么希望是头猪呢?猪能跟你说话吗?能跟你在这阴暗的山洞做伴吗?我知道了,你饿了,唉!我也饿了,你等着,我去找吃的。”
    男子听沈荣华说话直率,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甚是慰藉。荒山野岭,以离奇的方式相遇,也是难得的缘份。最主要的是沈荣华有担当,是敞快大方之人,也是聪明人。身陷险境,有一个有趣且精明的伙伴,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沈荣华看到山洞里有木柴,墙壁上挂着火油和火石,想必有猎户曾在这里留宿,为了方便他人,就留下了这些东西,“你会用火石生火吗?”
    男子点点头,不等沈荣华指挥,他就艰难地行动,往木柴上倒上火油,点着了火。狭窄的山洞顿时一片明亮,很快,阴凉的石板上都有了暖意。
    “溪流里有鱼,我捉来烤着吃。”沈荣华扔给男子一根竹杆,又找出一把生锈的猎刀,“削一只竹箫,等吃完烤鱼,有了劲儿,你就到洞口吹箫。”
    “吹箫干什么?”
    “求救。”沈荣华知道连成骏肯定急坏了,一定会带人到处找她。
    怪异的箫声是连成骏手下的暗卫的联络方式,她虽然不知其中的诀窍,但她想试试。他们害怕野兽侵袭,不敢离开山洞,到洞口吹箫是最稳妥的求救方式。
    “你多大了?”男子一边削竹箫,一边打量沈荣华。沈荣华年纪不大,却是有胆有识有主见的人,这令他惊诧且惊喜,对她这个人的好奇超越了年龄和相貌。
    “加上前世,快二十岁了。”沈荣华自嘲一笑,好笑在说一件很平淡的事。
    “哦!我加上前世估计有一百岁了,再加上前前世应该有……”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在前世见过你,也是在山洞里,你不信吗?”沈荣华没有半点临死之前说故事的意思,只是在曾经相识的环境,碰到了前世的人,她很想一吐为快,“我挺佩服你,你对自己狠,敢下手,对别人一定更狠。”
    男子专心致志削竹箫,见沈荣华说完,他很干脆地回答:“不信,不过,小姑娘,我挺喜欢听你说故事。若我们能活着离开这里,我把你当挚友可好?”
    “好。”
    他们都希望活着离开这里,而且是尽快离开这里。他们凑合着吃饱喝足,男子就到洞口吹竹箫,也不知道吹了多久,直到沈荣华睡过,箫声还在响。
    沉重急促的脚步声在头顶响起,沈荣华被吓醒了,赶紧睁开眼。还是在山洞里,那名男子不见了,映入眼帘的是连成骏疲惫憔悴且充满喜悦的笑脸。沈荣华回过神来,一下子扑到了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喜极而泣。
    连成骏抱起她,说:“以后有的是时间哭,离奉贤堂开祭还有一刻钟,快走。”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开祭奉贤堂
    揽月庵后面那座山峰就是凤鸣山的主峰,名为凭月峰。乘风而上、凭栏摘月不只是一揽众山小的气势,更是至高的境界。凭月峰最高,却不陡不险,横亘绵延,呈平稳上升之势。山坡上草木如黛,清泉流淌,山青水秀,一派生机勃勃。
    圣贤皇太后的祠堂建在凭月峰顶部,与之相对应的还有太祖皇帝的祠堂。往下依次排列是太宗皇帝、先皇的祠堂,这两座祠堂只有皇上的牌位,却没有皇后的。先皇祠堂的旁边还有一座空祠堂,是大长公主留给自己的,还未启用。
    这几座祠堂再往下,一块平缓的坡地上,绿树掩映之间,有一座新建起来的敞厦,就是奉贤堂。奉贤堂前面高低不平的空场上草木葳蕤,山花遍野,莺啼雀鸣,溪流潺潺。这是一块风水宝地,用来供奉历代贤良,风骨绵长万世,正好。
    铜钟撞响,纯厚洪亮的钟声在山谷间回荡,钟响七下,代表开祭吉时到。
    昨天,沈荣华被打中了后脑而昏厥,直到现在被打的部位仍隐隐作痛。昨夜在山洞里,没吃好,也没睡好,被找到的时候,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从山谷里到凭月峰上,连成骏背她一会儿、抱她一会儿,一步也没让她自己走,就是想让她保存体力。快到入口时,看到有侍卫正一脸惊讶注视他们,连成骏才放她下来,验明身份。他们刚进门,缓了一口气,铜钟就敲响了,时间卡得刚刚好。
    距离奉贤堂正门两丈远的地方摆着一张宽大的红木供桌,供桌正中摆着一个黄铜鎏金刻祥云龙纹图案香炉,香炉两侧各点着一根孩童手臂粗细的白烛。供桌一侧摆着几十个牌位,另一侧平铺着几层一尺余长的檀香,各有两个太监侍候。
    奉贤堂里供奉的贤良的后人要在供桌一旁侍立。在司礼太监喊出“祭”并念出要祭拜的人的姓名表字之后,贤良的后人就要从太监手里接过先人的牌位,放到供桌上。太监递上的檀香,贤良的后人点燃,行礼之后,递到皇上手里。皇上持香三拜以后,贤良的后人接过檀香,插入香烛,之后,宣读祭文。祭文宣读完毕,叩拜,皇上等人点评几句,然后赐封赏赐,再由贤良的后人将牌位捧入奉贤堂。这就是捧灵拈香,虽说程序繁琐,有司礼太监指挥,一般人都不会做错。
    奉贤堂门口的空地上挤满了人,坐着的、站着的、弯着腰的,个个都是一身淡色衣衫。人群分成了几个方位,中间留出了一条通道,供人行走。
    仁和帝身穿黄白色祭服,坐在东面前排首位,第二位是大长公主,依次是谨亲王、裕郡王及皇室的几位王爷。第二排首位是吴太后,第二位是顾皇后,依次是几位太妃和品级较高的老王妃。第三排是德贵贤淑四妃,还有数位王妃。后面是成年皇子、王府世子和他们的正妃及公主,只是他们都站着,表示伺候长辈。
    西面是众贤良的后人,男女都有,长幼不一,每人都一身白衣,唯有捧灵拈香者是一身祭服。根据众贤良在奉贤堂的位置,他们的后人也排出次序。每祭拜完一位,后人们行完礼,就退到最后面,留下来继续观礼。
    除了供桌两侧坐着和站立的人,正对着供桌的还有几排坐着的人,都是朝堂上品阶较高的文臣武将及他们的夫人。与他们同来的儿女以男左女右的区别,分别站立在两边。再后面就是看热闹的人群,不分男女,以及维持秩序的侍卫。
    听到钟响,沈荣华快步穿过人群,朝供桌前跑去,七声钟鸣结束,她也跑到了供桌前。钟响之后,仁和帝就起身来到供桌前,见沈荣华狼狈而至,吃惊不小。
    众人看到她,都很惊讶,尤其是五皇子、沈贤妃和林家人,都惊得手足无措了。侍立在奉贤堂两侧的大内侍卫不认识沈荣华,见她衣衫不整跑到供桌前,以为是有人捣乱,冲过来就要抓她,被随后赶来的连成骏拦住了。
    沈荣华给仁和帝和大长公主等人行了跪拜大礼,又以焦虑且无辜的眼神注视仁和帝,却没开口解释。仁和帝皱了皱眉,冲她挥了挥手,示意她就位。沈荣华微笑谢恩,同林家人站在一起。人们猜到了她的身份,不由为她捏了一把汗。
    “怎么回事?”大长公主低声问连成骏。
    “出了一点差错。”连成骏简要讲述了沈荣华被裕郡王妃谋害遇险的经过。
    “混帐。”大长公主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声音不高,却有极高的威慑力。她转头望向人群,没看到裕郡王妃,却把五皇子吓得脸色苍白、浑身轻颤。
    谨亲王紧挨着大长公主就坐,连成骏回话声音虽低,他也听到了一多半。他轻叹一声,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裕郡王,又看了看萧彤,皱着眉摇了摇头。
    裕郡王妃是重情重义、性格爽朗之人,就是性子偏于倔强,谨亲王对这个儿媳还是比较满意,只是不喜欢保国公府花家的人。裕郡王妃和花家来往紧密,花家人的话她都觉得顺耳,对自己正经娘家关乡侯府却很冷淡。不用问,昨天裕郡王妃派人谋害沈荣华是花家人怂恿的,这回可给谨亲王府和裕郡王府惹了麻烦。
    众人见大长公主着脸拍案威呵,又见谨亲王神情怪异,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谁不敢再出声了。仁和帝回到座位,大长公主跟他低语了几句,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偌大的场地、密集的人群,此时却寂静无声,连呼吸颤抖声都清晰可闻了。众人都知道出了事,吉时已到,司礼太监和礼部官员却连动也不敢动。
    来参加奉贤良堂开祭的林家人有十几个,只有林夫人和林梦婷两名女眷,其余都是男子。沈荣华同林家人站到一处,触到他们惊诧、警惕和恨毒的目光,她微微冷笑。看到穿祭服的男子神情唯喏,她就猜到此人是林阁老的嗣子林越。
    “皇上传口谕让我捧灵拈香,你穿的哪门祭服?给我脱下来。”沈荣华不由分说,就撕扯林越的祭服,“你就确定我会没命吗?连祭服都穿在身上了。不要以为你们的雕虫小计会得手,就你们的品性,你们的心术,给我提鞋都不配。”
    沈荣华骂林家人的声音并不低,临近的人都听得很清楚。只是林家人慑于仁和帝和大长公主的威严,被沈荣华骂得狗血淋头,却连半声都敢不吱。林夫人咬牙切齿,林梦婷目光怨毒,遇到沈荣华挑衅的目光,都忍耐回避了。
    刚才,沈荣华一出现,林越就害怕了。听到沈荣华的话,又被她揉搓,他就怕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了。昨晚他们来凤鸣山之前,林闯很高兴,让他带上祭服和祭文,又提点他捧灵拈香该注意的细节。他意识到沈荣华有可能被害了,却不敢多问,一直悬着心。此时,他被沈荣华抓挠了几下,衣服又被她撕扯,他不敢反抗。看到有这么多人盯着他,他心惊胆颤,赶紧把祭服脱给了沈荣华。
    沈荣华也不客气,拿过祭服很嫌恶地抖了抖,就披在了身上,又冲林家人抛去了蔑视的目光。林闯见林越被挠,祭服被夺,懦弱得连头都不敢抬了,又见沈荣华一脸轻蔑,冲他竖起了小指头,气得他又差点吐了血。
    众人都把沈荣华泼辣粗蛮的举止神态看到眼里,心里有诸多不满与轻蔑,却不敢宣之以口。大长公主震怒,仁和帝和谨亲王都皱起了眉头,任谁都知道发生了大事,而且与沈荣华有关。见沈荣华满不在乎,众人也知道她是无辜有理的。
    暮春的清晨仍有些清凉,沈荣华昨晚又冻了半夜,此时,祭服穿在身上,她暖和多了。不管是谁的祭服,她穿在身上就是她的,她不嫌弃祭服肮脏就是看得起他们。可祭服又肥又大,穿上很不合身,她也感觉极不利落。但她昂首挺胸站在林家人前面,将林阁老正统的嫡系血亲的风范和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
    “开始吧!”仁和帝冲众人挥手一笑,就等于把刚才那一幕揭过去了。
    “祭——”司礼太监吸足一口气,高声道:“林闻,字偌诚,中南省人士。”
    太监捧起林阁老的牌位,沈荣华没半点犹豫,就大步走上前,很从容地接过林阁老的牌位,摆到供桌上。又从另一个太监手里接过三柱檀香点燃,冲仁和帝行礼之后,将檀香递上去。仁和帝三拜之后,她接过檀香,插到香炉里。
    接下来该念祭文了,沈荣华手里没有文稿,众人各色目光齐聚在她身上。
    沈荣华不慌不忙,思考片刻,舔了舔嘴唇,清晰出语,语调不高不低,语速不急不缓,念出了一篇辞藻纯美、行文流畅,思亲之情质朴纯厚的祭文。祭文不长,却将林阁老的生平逸事、高洁风骨和他几起几落、与林氏一族的冲突都蕴含其中了。直到她念出“呜呼哀哉,尚飨”,众人才回过神来,再看她已泪流满面。
    看到众人被她祭文中蕴含的悲伤情绪感染,以及听完她宣读的祭文之后流露出的赞许,沈荣华松了一口气。祭文是她自己一字一句写的,不用看文稿,她也能一字不差念出来。而且通过写、念这篇祭文,她也要向所有人证实她这个才女并非浪得虚名。之后,她并没有被自己的情绪控制,立刻擦干眼泪,冲牌位三叩九拜,又拜谢了皇上。捧灵拈香进行至此也算完美圆满,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篇祭文是谁写的?”大长公主率先问话,脸上流露出笑意。
    “回大长公主,是小女自己写的。”
    “哦?你自己写的?文稿呢?”
    沈荣华刚要回答在浣翠居,就见连成骏冲她使眼色,她顺着连成骏的视线往人群外望去,就见冯白玥、水姨娘和几个丫头都满脸欣喜冲她挥手。她冲她们点头一笑,冯白玥会意,就把祭文和她提前准备好的东西都送过来了。在人群中穿行,冯白玥全程低头垂脸,送完东西又赶紧回去了,连眼皮都没冲仁和帝抬一下。
    “请大长公主过目。”沈荣华将祭文呈上。
    “好,本宫看看,再挑个黄道吉日亲自烧给林闻,这老东西死后倒有福了。”
    仁和帝见大长公主怒气消散,也高兴了,他坐下来,挥手道:“赐赏。”
    听到“赐赏”二字,林家众人眼里立刻放出精光,激动的眼神齐刷刷望向司礼太监手中的圣旨。司礼太监刚念出“奉天承运”四个字,沈荣华就跪下了。
    “禀皇上,民女有话要说。”
    仁和帝正偏着头寻找冯白玥,听到沈荣华的话,微微一怔,“你说吧!”
    “回皇上,小女有两件事想请皇上恩准。”沈荣华没等仁和帝答话,直接说道:“第一件事,小女秉承林阁老的遗志,要用林阁老夫妇留下的资财建闻林童院,教授贫苦人家的孩子读书认字、规矩礼数,教他们自幼诚实待人、长大报效家国的道理。至今,津州府已建起四座闻林童院,有两座已先后开课。小女想请皇上高抬御笔赐字,书写匾额悬挂,让幼子孩童沐浴圣恩,感念皇上恩德福泽。”
    沈荣华直称林阁老,没称外祖父,就表现她对所求的郑重及心里的恭敬。
    “好,朕答应你,写好了就给你送去。”仁和帝答应得很痛快。
    “多谢皇上,还有第二件事。”沈荣华拿出林氏的嫁妆清单及林阁老撰写的一本书呈上,高声道:“这本书是林阁老为自己写的传记,书的后半部都是他规划的致仕后的生活。他在书中说等他致仕之后,要带着夫人走遍大江南北,遍看河山壮丽。他不只要到江南欣赏水乡秀美,还要到边关感受烽火真情。每到一个地方,他都要给当地贫苦人家的孩子办一座学堂,亲自教他们认第一个字。
    小女提议并出资,津州官府捐资支持,已办起四座闻林童院。但他老人家的遗志只完成了一半,还有另一半,就是他要到边关给驻守在边关将士办书院,让他们闲瑕时读书怡情,以解思乡之苦。他还要为驻守在边关的将士们的子女办学堂,让他们跟在家乡一样读书识字,不要因为远在边关就荒废了学业。”
    “拿给要宫看看。”大长公主打破沉默,从太监手里接过林阁老的传记,翻了几页,感叹说:“林闻哪林闻,你就是死得太着急,万夫人也是,死得匆忙了。”
    仁和帝点头轻叹,愣了片刻,冲沈荣华抬手道:“你接着说。”
    沈荣华把林氏的嫁妆清单呈给皇上,高声说:“这是我母亲的嫁妆清单,请皇上过目。当然,这只是小女的外祖父外祖母留下一部分财物,两三成不到。”
    “这……”仁和帝的手伸向林氏的嫁妆清单,又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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