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凶横的法子,他从来就没有听过。
    哪有用人的血解玉的,这是哪门子邪术。
    方永安两眼恶狠狠地盯着杨大师,等他乖乖改口。
    “办不到就不要轻易点头,”杨抱朴笑了笑,道:“这法子古书里面也有,只不过你们这些外行没有见过而已。怎么,小丫头现在还敢说你愿意答应吗?”
    他的话语中分明有一种挑衅。
    方永安有些恼怒,若是这人不是小姐专门请来的,他现在肯定要忍不住动手!
    凤清歌敛眉,并未思索太长时间,便平静的点了点头:“我答应。杨大师,今天可否就开始?”
    杨抱朴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一丝丝的意外之色:“那送玉的人一片心意倒是没有白费,你这丫头真也值得真心相待。”
    这么年轻的一个小丫头,也不过豆蔻年华,这答应起来干脆得很。
    杨抱朴虽然不喜欢京城的女娃子,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小丫头的行为让他心生钦佩了。
    “行的,今天就可以开始,你去找个碗,先放一碗血。”
    方永安皱眉,不赞同地看向凤清歌:“小姐,这么多血放下,您的身子怎么扛得住!”
    “扛不住也得扛,”凤清歌冲他笑了笑,想起男人对自己的一片恩情,再想到他三月之时还要每日抱着手炉,穿着厚厚的狐裘锦袍,心里更是不忍。
    虽然他嘴有点贱,心肠却是她所见过的人里面顶好的一个。
    只是放血,又不会死人,顶多就是虚弱个十天半个月的。
    “这怎么行!”方永安伸手,准备把她直接扛走,“小姐息怒,恕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受这样的伤。”
    失血过多会死人的!就算不会危及性命,那他也不能亲眼看着她做傻事。
    “你退下!”凤清歌脸色严肃起来,语气也冷了几分,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但是送我红玉的人,对我有救命之恩,这玉扳指对他来说意义非凡,我怎么能占为己有,看着他平白受这等莫须有的苦。”
    世间从没有救人把自己搭上的道理。
    更何况对方是为了救自己,她若是不知道,也大可独占红玉自己享用,可是知道了真实情况,她便不能如此心安理得地用别人的宝物。
    杨抱朴眉头一皱,眼底里闪过一丝精芒,道:“小丫头,莫不是救你的人也得了寒疾?”
    “……是,”凤清歌点了点头,对方永安露出苦笑,话语却严肃而不容质疑:“去取碗来。”
    方永安心里叹息,尽管不知道小姐口中说的人是谁,但此时他也明白了那个人对她的重要性,冷着脸没好气道:“您就不把自个儿身体当回事!”
    看来,是得好好问问如霜,小姐这红玉是怎么回事了。
    “快去,”凤清歌笑盈盈道,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半点没把放血当作威胁。
    杨抱朴扯唇,眼里有淡淡的喜欢,随手收拾着琢玉的工具,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你是哪家的千金?从哪里知道老夫的?”
    不得不说,这丫头的品行和行事挺和自己的胃口。
    只短短的一小会儿功夫,杨抱朴对她的品性也有了一定了解——知恩图报,心无畏惧,这种品格,即使在男子身上也很少,更何况是一个本该备受宠爱的娇贵闺阁女子。
    他可不认为,这京中富贵人家的家教有这么好。
    “小女凤清歌,”凤清歌回道。
    “右相府的?”杨抱朴微微惊讶,盯着她,眼神莫测,旋即又讥笑道:“如果说前右相有这样的女儿,老夫相信,如今的右相大人能养出你这样的女儿,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凤钦那种阴险卑鄙的小人,能有这样的女儿?
    难不成这歹竹,还能出好笋?
    “小女确实是右相府的,”凤清歌淡笑。
    杨抱朴轻哼了一声,道:“若是早知道你是凤钦的狗东西的女儿,老夫一定不会答应你。”
    “那就得委屈您老人家了,”凤清歌笑了笑,见方永安来,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银匕首,在胳膊上划出一道来,一边放血一边道:“琢玉之事,就麻烦您老费心了。”
    她面色淡然,全无痛苦。
    方永安却有些不忍,转过了头。
    血汩汩流淌,只接了半碗,伤口便不怎么出血了。
    凤清歌又在另一处划了一道,继续接血,纸直至装满了一碗,方才停下。
    方永安忙把备好的纱布拿来,给她包扎。一想到还要再来这么几天,就气的说不出来话。
    杨抱朴拿过满满的一碗血,又取过了红玉,将红玉放进碗里。
    说来也奇,那红玉落入碗中,就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
    “这是?”凤清歌不由得惊讶。
    “正常,这法器之前就见过血,而今再浸泡在血里,自然会散发法器的光芒。”杨抱朴不轻不重地说道。
    “什么法器?”凤清歌好奇。
    “佛门法器,”杨抱朴给她解释了几句,道:“这东西价值连城,就算是拿城池来换,也不一定能得到。送你玉的人,人品应该也是一流,不然佛门的那些老和尚,不会愿意把它送出来的。”
    凤清歌敛眉,若有所思道:“他确实是天底下难得的人物。”
    伤口处还在不停地渗出血液,她任由方永安撒上金疮药,用纱布包扎,又问道:“杨大师,不知这玉扳指一分为二,会变成什么样?不会损伤它的法器威力吧?”
    “自然不会,”杨抱朴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不虞道:“老夫既然愿意接这个活,肯定就不会损伤它的威能分毫。至于琢成什么形状,你先让老夫仔细端详一下。”
    玉在血中,光芒淡淡,像是在透明的水中一样。
    杨抱朴没再跟凤清歌说话,静静地察看它的模样和纹理。
    好一会儿,他才道:“丫头,你想要什么琢成样子的?”
    凤清歌一愣,想起杨抱朴大师的规矩,忍不住道:“我来指定形状吗?”
    “当然,”杨抱朴坐在小凳子上,道:“要老夫给你讲讲这溧阳红玉的来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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