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很快来看你。”
    女孩一点都不信,心想,不是来看我的,是来看你的吧。
    一顿午餐还没吃完,手机又响了,肖恩瞥了一眼,问女孩:“介意我接个电话吗?”
    女孩连连摇头。
    肖恩按下通话键,“艾米利亚,你到了?”
    “我不在酒店,卡瑞娜请我吃午餐,我现在在外面。”
    “好的,等会儿见。”
    女孩埋头吃饭,偷偷抬头看一眼对面慢条斯理把玩餐具的男人,再看一眼男人手中的手机,眼中流露出一晃而过的羡慕意味。
    ***
    肖恩敲林莱的房间门,被林莱堵在房间门口,林莱第一个问题就是,“卡瑞娜是谁?”反正肖恩已经知道她吃醋了,她不介意破罐子破摔。
    “你们晚上可以见一面,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莱才不吃他这一套,仍然执着地问:“告诉我,她是谁?”
    “事情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得清楚的,不如先让我进来,我再仔细告诉你?”
    林莱坚定地摇摇头,再次重复道:“卡瑞娜,她是谁?”
    酒店服务员推着车从肖恩身后擦过,肖恩顿觉尴尬,用力挤进门,并双手撑在门后,虚虚压在林莱身上,门“彭东”一声关上,“林,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可爱你妹!林莱瞪他!
    严格算下来,两人已经有接近二十天没见过面,要是单单因为吃个小醋,林莱也不愿意花五六个小时来马里兰州。
    肖恩的笑意慢慢收敛,笑容全沉进那双湛蓝的眼睛里,竟给人浓黑的错觉,“林,我想你。”
    林莱还没回答,他炽热的唇舌就已经压了下来,林莱缓缓闭上眼睛,跟随着他的节奏慢慢回应,双手不由自主地揽住他的后颈,肖恩身高快接近一米九,林莱还没穿鞋,这样的身高差接吻,两人其实都很吃力,林莱仰头仰得脖子都快断了,率先吃不消,刚想提议换个姿势,湿漉漉的吻已经从嘴唇移到了下巴,她不由自主地呻`吟一声,受不了地狠掐肖恩的肩膀,下巴当即被咬了一口。
    “脖子……脖子……”林莱小声哼哼,下巴被咬她不介意,但是她的腰和脖子真的已经快要断了。
    肖恩总算肯听得进她的话,双手托住她的臀部,直接把她抱到沙发上,压在她身上深吻。
    “你想我吗?”接吻的间隙,肖恩喘着气问。
    林莱本来想咕哝“废话”,脑中突然闪过杰克说“对感情对情人要诚实”时的样子,话到了嘴边突然改口:“我想你。”
    肖恩低笑,又要重新投入这个吻。
    “等等,等等……”林莱突然喊停。
    “怎么了?”
    “卡瑞娜是谁?”林莱认真无比地凝视肖恩。
    “你还是真是执着啊。”肖恩叹息着,以吻封缄,倒不是他故意卖关子,实在是这件事解释起来太费时间,一旦开始,暧昧旖旎的氛围就会被破坏殆尽,当务之急还是好好温存温存。
    等他们温存够了,林莱终于能分出心思问话,她翻身跨坐在肖恩腿上,佯装生气地掐住他的脖子,很凶地问道:“卡瑞娜到底是谁?是不是跟你有一腿?”
    肖恩双手握着她的腰,由她蹂`躏,“我要是说出她的身份,你一定会大吃一惊。”
    “说说说,快点说。”
    “她是你妹妹。”
    “……”林莱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当即就想反驳,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艾米利亚的妹妹?”
    “嗯哼。”肖恩点点头,“卡瑞娜·巴勒莫,艾米利亚的妹妹,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艾米利亚继父的孩子。”
    “我还以为艾米利亚是孤儿。”
    “她十六岁时离家出走,从此之后对外宣称自己是孤儿,她母亲的新家庭不承认她,她也不承认她母亲的家庭。”
    林莱皱眉:“听上去艾米利亚跟她母亲的关系不太好。”
    “艾米利亚的父亲是个图书管理员,性格温和,收入不高,艾米利亚的母亲嫌弃他收入不高,在他车祸死后立刻带着艾米利亚再婚,那时候艾米利亚才十三岁,最崇拜的人是她的父亲,有轻微的恋父情节。她母亲嫁的人是个高收入的天主教徒律师,艾米利亚不满于她的薄情,经常在家羞辱她,她充耳不闻,艾米利亚又愤怒又伤心,后来抽烟酗酒飙车滥`交,触怒天主教禁忌,几次让他的继父大发雷霆,并把她关到门外,她十六岁那年索性拿着从律师那儿偷的几十块钱离家出走,再也没回去过,她不肯寻求社区机构的帮助,怕被送回律师家,于是辗转于各个酒吧间卖唱,直到一年多后被杰克发掘。”
    这个故事不长,但很黑暗,花费了林莱好几分钟的时间来消化,“难怪艾米利亚从来都说自己是孤儿,有这样的家庭还不如没有。”
    “当时艾米利亚的日子很不好过,她还没成年,酒吧克扣她的工资,只给她很少一部分,她晚上跟几个乐队成员一起住在地下车库,仅有的一点钱都用来买食物和嗑`药,卡瑞娜知道她过得不好,每个月都到酒吧来,把攒下来的零花钱偷偷塞给她。”
    林莱想到照片上留着学生头的吐了吧唧的女孩,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一会儿,才问肖恩:“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了艾米利亚当时的乐队成员。”肖恩顿了顿,还是说,“要不是因为那些零花钱,或许我也不会让你来马里兰州。”
    钱债好还,人情债难还。
    “律师去年出了车祸,撞死一对母女,家里积蓄赔光了,艾米利亚的母亲在一个月前查出得了乳腺癌,卡瑞娜没有艾米利亚的联系方式,实在没办法,发了求助邮件到我公司的邮箱,秘书把邮件转发给了我。”
    林莱叹了口气,每当听到这种故事,她总感觉到生活的无奈和自身的渺小。
    不过幸亏还有肖恩在身边。
    “所以你就特地留在马里兰州,并且好几天不回去。”
    肖恩在她嘴唇上吻了一下:“我相信你能理解。”
    “我确实能理解。”林莱抱住肖恩,把脑袋抵在他肩上,闷闷地说,“但我害怕面对这种事情,那是艾米利亚的过去,不是我的,而且那过去那么黑暗,她的家庭那么复杂,我不想面对她的母亲。”
    “亲爱的,你得面对。”肖恩安抚性地抚摸她的脊背。
    隔了好一会儿,林莱才说:“我知道。”
    属于艾米利亚的一切,如今都需要她接手,无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光明的还是黑暗的,都需要她来面对。艾米利亚带给了她肖恩,她跟肖恩两人唯有感激而已,她知道,肖恩也知道,所以才会如此慎重地对待卡瑞娜的求助。
    ☆、57|4.21|
    因为无力偿还债务,卡瑞娜一家搬出了宽敞的住宅,搬进了拥挤不堪的贫民公寓,一家人挤在不到五十平的公寓里,日子过得拥挤可怜,律师在那场车祸中瘸了一条腿,丢了工作也丢了骄傲,再也无法维持体面的生活。
    卡瑞娜要回公寓拿些东西,让林莱和肖恩在楼下等她,但林莱执意要跟她上去。有林莱在身边,卡瑞娜显得很局促,着急忙慌地在屋里翻来翻去,林莱掀开布帘子,看卡瑞娜小得可怜的卧室,卧室墙上挂着用彩线穿起来的照片,有几张上面有少年时代的艾米利亚,眼神稚嫩,化着夸张的浓妆,但难掩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和生机勃勃。
    眼前突然一阵眩晕,林莱下意识地扶住墙,心脏在胸腔里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乱跳。
    “艾米利亚,你怎么了?”卡瑞娜收拾好东西,发现林莱低头抚着心口,连忙奔过来。
    林莱摇摇头:“可能是上午没有好好吃东西,有点低血糖,没关系。”
    卡瑞娜还有些担心她,下楼的时候林莱想帮她拿点东西,被她坚定地拒绝了,在她印象里,无论是过去的艾米利亚,还是现在的艾米利亚,都有股让她望尘莫及的骄傲气质,在很多年以前,她就觉得,艾米利亚就该众星捧月地活着。
    ***
    艾米利亚的母亲茱莉亚被肖恩安排在最好的医院,林莱在病房门口犹豫片刻,在肖恩目光的鼓励下,才鼓起勇气敲门。
    茱莉亚接近五十岁,又卧病在床,脸色显得很苍白,但仍能窥见年轻时的风采——不然也生不出艾米利亚这样美貌的女儿,她神态镇定,看到林莱一点也不激动,也不知道是因为卡瑞娜提前告知了茱莉亚艾米利亚会来,还是她根本不在乎。林莱感情上偏向前者,理智上偏向后者。
    要她对着眼前这个女人喊妈妈,林莱做不到,但要她喊巴勒莫夫人,她又觉得自己太刻薄,索性闭嘴,把话语的主动权让给茱莉亚。
    茱莉亚跟她一样沉默,最后还是卡瑞娜先开的口。
    “妈妈,艾米利亚特地抽出时间来看你了,这位是她的丈夫肖恩·肯特,你在新闻上看到过的。”卡瑞娜局促地做着介绍。
    肖恩把买来的百合花插进床头的花瓶里,微笑着跟茱莉亚打招呼:“您好,您比照片上看上去更加年轻漂亮。”卡瑞娜发给他的邮件附了一张茱莉亚的近照,憔悴得不可思议。
    林莱松了口气,她深怕肖恩会说“艾米利亚经常跟我提起你”之类的,艾米利亚结婚都没有请她的母亲,感情一定淡到一定程度,虚情假意的话说多了反而尴尬。
    “谢谢,见到你很高兴。”茱莉亚挤出一丝笑容,对卡瑞娜和肖恩说,“能让我跟艾米利亚单独聊会儿吗?”
    肖恩和卡瑞娜识趣地走出病房,把空间留给剩下的一对所谓“母女”。
    “如果给你的婚姻打分,十分制,你会打多少分?”茱莉亚突兀地问道。
    林莱现在跟肖恩只有婚姻之名,严格算来,他们只能算谈恋爱,只是恰巧住在一起而已,茱莉亚问出这个问题,林莱脑子里混乱了一瞬,就凭印象给出了答案:“九分……?我也不知道。”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偶尔也会跟肖恩有些小矛盾,但大部分时候,他们的相处很甜蜜很和谐。
    茱莉亚淡淡道:“但我跟你父亲的婚姻,我只能打五分。”
    林莱愣了愣,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爱你父亲,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只有抱怨,我知道你这么多年一直为此而恨我,我不奢望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自己的婚姻没有遗憾。”
    这话说得多无私……林莱心里一哂,没有接话。
    “我知道你崇拜你父亲,在你心里,我就是个无情无义的荡`妇,你打心眼里瞧不起我,我知道。”茱莉亚用一种自嘲的口吻淡淡道,“所以你离家出走后,我没有去找你,幸好你过得越来越好。”
    林莱永远也理解不了这样的母女关系,她有成堆的话想要吐槽,终究忍住了,后来和肖恩离开的时候还觉得憋屈不已,为真正的艾米利亚。卡瑞娜还有个家人的样子,茱莉亚……林莱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身为一个母亲的特质,思考问题只会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对孩子缺乏足够的爱,林莱想象得到艾米利亚在她身边时的感受。
    肖恩什么也没说,只是把林莱抱到怀里,在她头发上吻了吻。
    “茱莉亚的病怎么样?”她闷闷地问。
    “医生说只要她积极配合治疗,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卡瑞娜……”
    “卡瑞娜上大学的费用由我支付,她很优秀,会带着她的家庭走出困境的。”
    “肖恩。”林莱轻声喊。
    “嗯?”肖恩应得随意。
    “谢谢你。”
    ***
    奥斯汀的新专辑《fever》发行,同名主打歌《fever》走流行乐和灵魂乐掺杂的风格,依然动人到死,里面有句歌词是,这愚蠢的重感冒般的爱,让我晕头转向,林莱爱死了这首歌,在社交网络上大力推荐,并且毫不避讳地承认,自己新专辑有两首歌出自奥斯汀之手。
    林莱的宣传尽心尽力到惹人生疑,上节目的时候,主持人半开玩笑地问她是不是收了奥斯汀很多钱,林莱故作吃惊地说,“什么?!哦不,不,一点钱才无法收买我,让我这么不遗余力推荐《fever》的是我的爱,奥斯汀,我爱死你了。”边说还边吻了吻奥斯汀的专辑。
    林莱说得确实不错,白乔花钱请她做宣传的时候,她可没这么尽心尽力。
    她的努力无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至少推动了《fever》在美国的销售,奥斯汀来美国的时候亲自感谢了她,热情地在她脸颊上印了个吻。
    肖恩吃醋吃到牙酸,不过这次林莱在她身边,他表达出的那份醋意被林莱越来越厚的脸皮很好地安抚了,什么“他是偶像你是情人”“我只喜欢你”之类的话信手拈来。
    到位的宣传让奥斯汀筹备四年之久、耗费心血无数的《fever》大放异彩,重拾神秘花园时候的风光,一扫先前几张专辑的颓靡,单在美国本土两周的销量达到一百万张,这对一个宣传重心放在澳大利亚的歌手来说,算是很优秀的成绩了。
    林莱真心为奥斯汀感到高兴,奥斯汀值得这一切。
    她从奥斯汀那儿选回来的两首歌《wyou》、《sobeautiful》都是奥斯汀音乐里少见的纯流行乐,已经开始了录制,制作人对这两首歌并不太满意,因为奥斯汀的风格跟艾米利亚有区别,听众未必希望艾米利亚挑战新风格。但林莱还是坚持己见,她认为这两首歌对她而言是个挑战,即便艾米利亚本人还活着也会这么说,艾米利亚的音乐一向以唤起听众的共鸣见长,奥斯汀写的这两首歌则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传递的是美好与能量,温暖得令人有种在春天的太阳底下,浑身暖融融的感觉。
    利安德尔的新专辑宣传中断了好几天,他倒没像个莽撞的青年一样闹失踪,至少温妮莎是知道他在哪儿的,但她就是不告诉林莱,让林莱想要表达自己的关心也无从下手。
    “放心吧,他没关系。”温妮莎这样说。
    利安德尔再次出现的时候,艾米利亚断断续续的曲谱已经被填完整了,利安德尔完美地完成了这首歌,原本艾米利亚随手涂抹的两段旋律就很惊艳,利安德尔补足了过渡段的内容,加强和重复了旋律最抓人的那段,丝毫没有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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