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还是叫玉肤坊?”林琦放下算盘问道。
    “嗯,还叫这名字。”林珑点头,她也正打算学丰盛德一般,要把生意做好做大,再说她将来能认识的达官贵人也多,这生意不愁做不起来。
    林琦听后笑得越发开心。
    正在这时候,叶旭尧掀起布帘子进来。
    林珑正好面对着门口那一方,看到他进来微诧异,“怎么得闲过来了?”忙将手中的红色枕巾扔到簸箕里面,迅速拿盖子盖好,给他瞧见真的羞死人了。
    绿姨娘在看到叶旭尧的身影时,很识趣地就朝林琦打眼色,林琦也是个通气的,忙站起来,“叶公子来了,赶紧坐下,素纹,去奉碗茶来。”
    一旁的素纹急忙出去沏茶。
    “二娘,我们去看看那新送来的纸裁好没有?栋弟练字要用。”林琦走近绿姨娘,“叶公子,你坐啊。”
    绿姨娘附和道:“你不提我都忘了,我们这就去看看。”
    两人急忙相携出去。
    林珑暗自撇撇嘴,为了给他们俩独处有必要做这么明显吗?这样岂不是让人笑去?
    叶旭尧却是不以为然,走近她,“手伤好点没有?”
    “一点小伤,也没真的很疼,你倒偏是上心了。”林珑举起手腕给他看,“你看看都结疤了。”
    叶旭尧真个凑上前去细看,果然有浅褐色的疤痕在那冰肌玉肤上,颇为碍眼,“我给你拿了点去疤膏,你给抹上吧。”收回手,从袖子里将东西拿出来搁桌上。
    林珑看了一眼,“何必这么麻烦?上回侯夫人给我找的去疤膏与我自个儿制的还有些,这点小疤更不在话下。”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收了起来,好歹是他一片心意,比她上回受背伤时有长进。
    叶旭尧也不在意她的话,“也没有多费劲,你抹抹看。”目光停在那装着针线的簸箕上,皱眉道:“晚上太暗,别做这个,伤眼睛,有什么需要的让人吩咐绣娘去做。”
    这话让进来奉茶的素纹险些摔了一跤,从未见过自家大爷会如此关心人的?上前把茶碗摆在矮桌上,微睑的眼眉掩去内心的惊讶。
    “你且下去吧。”叶旭尧摆摆手道,不想留个人在这儿碍眼。
    “啊?”素纹抱紧手中的托盘,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才躬身退下,临将帘子放下的时候,看到林珑笑道:“不就是绣点东西,没大碍的,哪能真伤到眼睛?”
    待帘子放下时,就是自家大爷虽然没有起伏但明显多了几分关怀的声音,这万年铁树开花倒也惊人,看到香椽进来,她忙一把拉住她到一边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大爷与林姑娘处得好?”
    香椽看她一眼,“怎么?你现在才发现?我劝你若是有别的心思还是赶紧歇下,林姑娘在江南救过太太的,太太哪里还会遂了你的心愿?若是落得织锦嫁到田庄去当村妇的下场,可别怪我没给你吱声。”
    素纹拍打她一下,“我何时起了那心思?”
    “有没有你自个儿清楚。”香椽冷笑一声,看了看这角落不起眼,遂又道:“你也别当人是傻子,去年之时,太太让你送果品到大爷那儿,大爷忙了一宿正睡着,你坐在旁边给扇风,结果大爷醒来瞧见斥了你一顿,当没人知道吗?我可在外面瞧得清清楚楚。”
    素纹的脸色一白,“我那是看到大爷热了才会这样,没别的意思……”
    “我也不管你有还是没有,总之,你现在最好收起那点龌龊的心思。”香椽警告地道。
    素纹捏紧手中的托盘,以前有个织锦挡道,现在没了,她还是没那当半个主子的命。
    这些个话都被躲在暗处的如月听了去,这叶家里面的奴仆都盯着那侍妾之位,眼珠子一转,悄然地退到一边。
    里屋的叶旭尧却是道:“明儿到淮阴伯府,我送你去。”
    林珑诧异地抬头看他,“你不忙吗?”
    叶旭尧眼睛一眯,他送她去就不行吗?这话说得让人相当不喜。
    “你想到哪儿去了?我这不是怕耽误了你的正事,也好,你送我过去,我这外祖母也不至于太给脸色我看。”
    “怎么?她对你很不好?”
    “勉强马马虎虎吧。”
    林珑不愿在他面前过多地提及自家的事情,没有大靠山可靠,就得掩去内里的真相狐假虎威一番。
    叶旭尧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一把握紧她的手,“不要对我说言不由衷的话,这话我也只说一遍,你我不是陌生人,而是未来的枕边人,有什么事就开门见山的说。”
    林珑神情一顿,就算两人现在关系越来越亲密,她还是本能地有几分设防,她怕他对她的好,就像亲娘的爱一样,说变就变,说没有就没有,那样会很痛。
    “回答我。”他神色不悦地坚持道。
    “好。”她微微一笑。
    他越重视她,自然对她越有利,尤其在看到他爹那么多的房里人,也怕他有样学样,弄一堆女人来膈应她。
    叶旭尧这才低低一笑。
    他只不过坐了半个多时辰就起身回去了,如果逗留时间太久,于她的闺誉有损。
    林珑送他到门口,温和地道:“天黑,你小心些……”
    “大哥与未来大嫂倒是恩爱啊,这还没成亲倒是黏在一块儿,我见了都羡慕。”
    一阵油腔油调的声音,林珑不禁皱紧眉头,看到那人应是路过此处,长相上透着几分流气,嘴角一撇一撇的看了让人相当不喜,这人她没印象。
    叶旭尧冷然地转头看过去,“叶旭凯,这里没你的事情,不想挨揍的,就赶紧给我滚。”
    林珑这才忆起此人是谁?不正是那位柏姨娘的亲子,叶旭尧的庶出二弟,想到那五岁男孩的乖巧再到眼前这人的乖张,这反差也太大了。
    叶旭凯冷笑一声,“我这就滚,不就是比我会投胎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抬腿走之时,又不屑地道:“还没成亲呢就这样,你叶旭尧找的媳妇也不过如此,破落户的女儿。”
    ☆、第五章 渣爹
    林珑的面色一绷,这词今儿个听了好几遍,脸色哪能好得起来。
    “别把她的混账话记在心上。”叶旭尧冷冷地给匪鉴使了个眼色,匪鉴立即会意地点点头。
    林珑很冷地回了一句,“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一个大男人学姑娘家整天只知道抱怨,那能有多大出息?就算会投胎也照样是废物一个。”
    叶旭凯是叶钟氏惟一一个没抱来养在膝下的庶子,由柏姨娘自个儿教导,果然不是个东西,原本她还怀疑匪石说叶旭凯是混账的话,毕竟见到叶钟氏对待那些个庶出子女的手段,没有道理会放过这个叶旭凯,如今一看果然匪石诚不欺我。
    叶旭尧也没有阻止林珑出一口气,连他的也觉得憋闷得很,更何况是当事人的林珑?
    还没走远的叶旭凯明显听到林珑轻蔑的话,顿时回头恶狠狠地看着林珑,“你说什么?”
    “听不懂人话吗?难怪只会人云亦云的破落户的女儿。”林珑也不客气地回了一句,“鹦鹉学舌也好意思拿来现世,果然是这里有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脑,讽刺叶旭凯的脑子有问题。
    这样的一个人才是真正上不得台面,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没弄清楚,真当自己是叶蔓籽?那还有老太太当后台,眼前这个啥都不是。
    “叶旭尧,你就由得她骂你的弟弟?”叶旭凯指着林珑向叶旭尧发难,好个伶牙俐齿的臭丫头,他恨不得将林珑吞吃入肚。
    叶旭尧冷眼看他,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弟弟?你配吗?她是我未来的娘子,别说讽你几句,就是打你,你也没话说,长嫂如母,没听过吗?”
    “叶旭尧,你别得意,我这就去告诉爹,你由得这女人污蔑叶家的子孙,你给我等着——”叶旭凯觉得自己的面子严重受伤。
    “匪鉴,他脑子有病不好使,把他扔进荷花池里面给我醒醒脑,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让人不齿。”叶旭尧淡声吩咐。
    匪鉴立即领命,在叶旭凯拔腿准备跑之下,几步就追上去,一把抓起叶旭凯的后衣领提着就走。
    “你不过是个下人,我可是二爷,你快放下我,不然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骂骂咧咧的话远远都还能听得到。
    “他那样的混账人,你若下回碰到他口出恶言,直接打他一顿即可。”叶旭尧吩咐林珑。
    林珑点点头,只不过还是有几分担心他,“这个天时扔他进荷花池里,会不会给你找麻烦?我听着他说要找侯爷……”
    估计这位好色的未来公爹的心也是偏的,摊上这样的夫婿,她现在万分同情叶钟氏,换成她,必定要好好治治这样的男人才行。
    “他没本事掀风浪的。”叶旭尧云淡风清地道,“好了,这北方的秋风不同于江南,你赶紧回屋吧。”
    林珑点点头,确实有几分寒凉,看到他要走,她唤了声,“等等。”
    叶旭尧驻足转头看她。
    她上前几步,踮起脚尖勉强够得着他的衣领处,“这儿有些歪了,我给你正一正……”刚才没留意,他一转身就见着了。
    叶旭尧看到她微垂的眼帘,眼里有着一抹暗色在浮动,在她轻拍地说“好了”之际,他飞快在她脸上轻轻一啄,衣袂一扬,很快就出了这院子。
    林珑脸色泛着红晕,好在是夜色中没人看得出来,飞快地左右看了看见到没人偷窥,这才转身回屋,心里既甜蜜又暗骂他太大胆。
    “回来了?”绿姨娘与林琦又坐在暖阁里,两人一致看向她。
    林珑的脸上发烫,努力平稳声音,“嗯。”
    夜里,襄阳侯叶明恂回到府里径自到叶钟氏的屋里。
    叶钟氏将各类钥匙重新放好,毕竟这是她今晚从老太太那儿夺回来的掌家权,自然不会轻易放手,听到声响,忙下罗汉床趿上绣鞋,迎向微醉的丈夫,“回来了?”闻到他身上的酒味,上前给他换衣裳,又吩咐侍女,“绣缎,让厨房给侯爷熬碗解酒汤来。”
    绣缎应声,正要掀帘子出去,就遇上了怒气冲冲进来的柏姨娘,她还拉着一身是水不停打冷颤的二爷进来,脸上的怒火看起来有几分骇人,不过像她这样的大丫鬟是不会将姨娘之类的女人看在眼里的,“柏姨娘,你怎么闯了进来?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你给我滚开。”柏姨娘一把推开身材颇瘦的绣缎,本来要大骂一场,在看到侯爷已经回来了,忙抽出帕子大哭出声,“侯爷啊,你可要为我们母子俩做主,不然凯哥儿就要被你整死了,婢妾再不济也是他娘,怎能看着他被人欺负至死……”
    叶旭凯一看到亲爹,耸搭的脑袋抬了起来,双眼顿时燃起几分希望,更是配合他娘的哭诉打起冷颤,无论怎么看都是可怜至极。
    叶钟氏神情不善地看着这对唱作俱佳的母子,“哭什么?没得以为府里死了人办丧事?”
    “太太,你可要禀公处理才好,大爷让人将我家凯哥儿扔进湖水里,有他那样当长兄的吗?这笔账如何算?”柏姨娘捧着儿子发青的脸不依不饶地道,“他再不济也是侯爷的儿子,哪能让人如此糟蹋?”
    叶明恂挥开叶钟氏的手,上前看了二儿子一眼,随后脸色不豫地看向叶钟氏,“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叶钟氏怔了怔,她一直到院子里整理家事,哪里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事?“这事我回头好好问问尧哥儿……”
    “爹,孩儿好命苦啊……”叶旭凯抱住叶明恂的裤腿,“我今儿个回府时经过客院,看到大哥与他那未婚妻亲亲我我,一时间好心提醒一句,大哥他……他就让匪鉴扔我进荷花池……”
    这入秋的天气一到晚上就会寒冷许多,那冰冷刺骨的湖水一浸到身上更是难受得很,他几次想要爬起来,那可恶的刁奴就又将他往下一压,来回数十次,约有半个时辰,这才放他从湖水里爬起来,一想起拳头就握紧。
    叶明恂立即朝外大喊,“去把叶旭尧给我找来……”
    叶钟氏一听到他连名带姓地喊自己的儿子,脸色瞬间绷紧,瞟了一眼得意的柏姨娘,很好,敢挑衅她,明儿她就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朝绣缎道:“把大爷请来,就说是有话要问问他。”
    绣缎应声退了下去。
    叶明恂看了眼发妻,哼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侯爷这话真对,我的尧哥儿好歹也是状元出身,如今也官至正四品的左佥都御史,凯哥儿不过比他小上这么一岁,整目游手好闲的,确实是慈母多败儿。”叶钟氏一抚衣裙坐下来,优雅地端着茶盏轻茗一口。
    这话一出,叶明恂顿时没法发作,差距摆在那儿,由不得他瞎眼乱偏心。
    柏姨娘咬紧一口银牙,瞪了眼不争气的儿子,连个功名也考不回来,如今更是被叶旭尧比成渣滓。
    叶旭凯翻白眼,这能怪他吗?他没念书的天份,再说苦哈哈地当个四品文官,在他眼里也没有前途,他要谋的话自然谋大的。
    叶旭尧很快地掀帘子进来,看都没看那对闹事的母子俩,朝父亲母亲行了一礼,“爹,娘,你们唤我?”
    “我且问你,是不是你让人将你二弟扔进荷花池?”叶明恂端着严父的架子发问。
    “没错,是孩儿吩咐的。”叶旭尧连眼也没眨就承认了。
    “这个天时扔他进荷花池,你是要他死吗?”叶时恂怒喝,“他是你兄弟,不是你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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