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别看了,我们回去吧,这不就一白痴,有什么好看的?”葡萄拿帕子捂嘴一脸嫌弃地道。
    滕纱纱的目光闪烁起来,没有惊动任何人,她沿着来时路走出去,路上还遇到了大腹便便的安娇。
    两人算不得十分相熟,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安娇唤住滕纱纱,“听说你已经成功入围新世子的侧室人选,恭喜你了。”
    “没有什么值得恭喜的。”滕纱纱面无喜色地道。
    “怎么不值得恭喜?你以后就要飞上枝头了,我啊是羡慕不来的。”安娇略有几分嘲讽地道,手指了指主院的朱陈氏,“希望他日你不要落得像那位的下场才好,我可是亲眼看到这新世子啊有多喜欢这未来世子妃,就凭你能斗得过未来世子妃吗?”
    “不管如何,轮不到你对我冷嘲热讽。”滕纱纱瞟了眼安娇的肚子,冷笑一声,“我现在还没进王府的门,可不像某些人怀着名不正言不顺的孩子,连条退路也没有,只能这般熬日子呢。”似想到什么,她又凑近安娇道:“告诉你个消息,你肚子里面的孽种,王爷早有决断,无论是男还是女,都会送予旁支抚养,以绝将来再兴风作浪的资格,至于你,则是留子去母。”
    安娇听闻,瞳孔猛然睁大,猛地一把抓住滕纱纱的手臂,“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做甚?”滕纱纱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臂,“这可是我姑姑亲口告诉我的,因为叶家不希望他家的嫡女养这么一个孽子,而世子爷也犯不着为不亲的嫡兄收拾烂摊子,所以王爷最终也只得妥协。”
    安娇脸色苍白地往后退了几步,手抱着浑圆的肚子,她是不爱这个孩子,可怀了这么久焉能一点感情也没有?再者还有她的命,越想她越觉得身子如坠冰窖。
    滕纱纱没再看她,而是扬长而去。
    虽然拿话挤兑了安娇,但她并不觉得开心,她不为表哥所喜,若是叶蔓君将她弄成朱陈氏那模样,光想想,就觉得全身冒冷汗。
    “姑娘?”
    夜里侍女看她从噩梦里面惊醒,忙掀开帐幔扶她起身。
    滕纱纱没了睡意,披衣下床,趿上鞋子,踱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一想到白天的受辱,袖下的拳头又握得死紧。
    可是一想到朱陈氏,她又松开了拳头,她没有表哥的爱,是不可能与自家姑姑一样能与正妻抗衡,而指望姑姑当后盾,这分明就是妄想。
    天色一亮,滕纱纱就病倒了。
    身为未来的汝阳王府世子的侧室,滕家对她是绝对上心的,又是延医又是祈福,可滕纱纱仍旧病情颇重。
    这消息传到了林珑和叶蔓君的耳里,姑嫂二人对视一眼,这滕纱纱到底在唱哪一出?
    “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这倒是个不坏的消息。”林珑倒是对这结果颇为满意。
    叶蔓君淡然一笑,“她如何我也不品评,只是大嫂,她这病不会是那天气出来的吧?”
    “谁知道呢。”林珑不在乎地道,“我可管不得人家那么多闲事,走,我们看看布料去……”
    待马车停定,她立即掀开帘子,由侍女扶着下马车,刚好在这时候,有辆马车驶过,因为冬日风大,车窗帘子没有拴紧,一飘一飘的,她似乎看到了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傻愣着在这儿看什么呢?”叶蔓君看到林珑站在矮凳上面,不上又不下的,似乎有些魔怔了,忙担心地道。
    林珑这才醒神,再定睛看去时,那马车早就驶远,她一时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朝一旁的辛大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去追之前的那辆马车。
    辛大娘意会,闪身就去追那辆马车。
    叶蔓君见状,待得站到平地,她忙拉住自家大嫂,“大嫂,什么情况?”
    林珑朝她竖起食指在唇边,“小姑先别问,回头我再告诉你。”
    叶蔓君虽然好奇,但也不是那好八卦之人,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大嫂,走,我们去看看汝阳城独有的云纱,这可是在京城难买到的,趁这机会多买点,带回去正好给娘给籽儿还有婶婶她们……”
    “还是你想得周到,难怪婆母如此喜欢你。”林珑对于叶蔓君的通气,那是相当满意的,对这后一话题相当的感兴趣。
    姑嫂二人笑笑前行进了那布衣店子。
    只是在采买过程中,林珑总有几分走神,显然心思不在这上面。
    叶蔓君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再出口相询。
    待到两人采买了大量的布匹打道回府,辛大娘仍旧没有见到人。
    坐上马车打道回府,走到半路,辛大娘方才现身。
    林珑立即掀起车窗帘子,“跟上那辆马车没有?知不知道他们住在哪儿?”
    “大奶奶,你责罚我吧,这马车的人相当狡猾,我到了最后还是跟丢了。”辛大娘一脸的懊恼,仍是耿耿于怀自己没有完成差事。
    林珑难掩失望之情,不过也没有呵责辛大娘,“辛大娘,无须自责,丢了就丢了。”顿了顿,她又皱眉问道:“对了,辛大娘,对方可有发现你的行迹?”
    辛大娘细思一会儿,摇了摇头,“应该没有,我跟得很是小心。”
    林珑点点头,再说了几句抚慰的话,这才将车窗帘子拉上,转身坐好。
    “大嫂,这?”叶蔓君一脸的好奇,终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这到底跟踪的是谁?
    林珑靠近小姑,低声道:“我似乎看到九王爷。”
    “他?”叶蔓君惊讶得眼睛都睁大了,好在自幼不是那一惊一乍之人,这才没有失态,终于消化了大嫂这句话,她再度道:“大嫂,这九王爷不是在京城吧?怎么跑到汝阳城来了呢?会不会是你眼花看错?”
    “我也希望是,不过他就算来汝阳城也不出奇。”林珑冷声回应。
    叶蔓君突然想到兄嫂来时遇水匪一事,又联系此刻大嫂这冰冷的态度,冰雪聪明的她似乎想得越来越多,这会儿她似发现了一个不得了的大秘密。
    林珑看到叶蔓君的表情变了又变,忙握住她的手,“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叶蔓君谨慎地点点头,这可不是小事,随便大声嚷嚷可不是她的风格。
    姑嫂二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府里,马兰氏就迎了出来。
    “侯夫人与叶姑娘今儿个倒是收获不少呢。”
    林珑由侍女扶着进到厅里,“想着带回京当人情,少不得多购置一些。”
    马兰氏伸长脖子看了看下人搬动的情形,不由得咋舌,这云纱可是贵得很,这侯夫人可真是个有钱的主。
    林珑心中有事,与马兰氏说话都显得有几分心不在焉,马兰氏以为她累着了,也就识趣地告辞离去。
    林珑忙唤匪石进来,“去,问问大爷正在何处,如在府里,让他回来一趟,就说我有事找他。”
    匪石忙应声退出去寻叶旭尧。
    叶蔓君道:“大嫂,这事现在就跟大哥说?”
    “宜早不宜迟。”林珑很果断地道。
    叶蔓君想想也是这个理,倒是没急着先回去换衣裳,而是坐下与自家大嫂等大哥回来,这期间少不得要提及九王爷之事。
    叶旭尧刚好回了府,正与马大人相商事情,听到匪石禀报说妻子找他,他皱了皱眉,没有问是什么事,只是起身向马大人告声罪。
    马大人笑道:“年轻夫妻,侯夫人想侯爷也在常理当中。”
    叶旭尧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对这话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倒是让马大人好不尴尬,直想抽自己一嘴巴,本想这么说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哪里知道对方似乎并不接自己这话茬。
    匆匆进了后院,叶旭尧本以为妻子出了什么事,一掀帘子,见妻子正好好地坐着与妹妹说话,这才松了一口气,“唤我有何事?”
    林珑忙起身拉丈夫坐下,反正都是一家人,她也挨着丈夫身旁坐着,“唤你回来自然有话要说。”
    叶旭尧看了眼妻子,还有对面明显正在发呆的妹妹,这两人搞什么鬼?不过他还是做出一副聆听的样子来。
    “是这样的,夫君,我似乎看到了九王爷……”
    林珑没有绕圈子,直截了当地将她那惊鸿一瞥说出来与丈夫听,虽说她不敢肯定是不是眼花看错,但宁可杀错不能放过啊,这九王爷为了谋反连他们都想暗害在来汝阳城的途中,一想起还是恨得牙痒痒的。
    叶旭尧听闻,面色倒是不改,只是眼睛微微一眯,显然他是听进心里去了。
    “娘子,这回你倒是立了一功。”他正色道。
    “我可不敢肯定,万一眼花呢。”林珑怕他空欢喜一场,忙又再次强调这一句,这是丈夫的差事,她可不能因此而误导了丈夫。
    “是与不是,我自会去查。”叶旭尧安抚她道。
    “大哥,我似乎想起一些被我忽略的事情。”叶蔓君这会儿显然是结束了发呆,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说说看。”叶旭尧道。
    叶蔓君还在组织语言,好一会儿才又道:“大哥,大嫂,你们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那朱子然是怎么死的吧?”
    这个,夫妻二人都有印象,忙点了点头。
    叶蔓君继续道:“我记得当时朱子然被朱陈氏捅死的时候,临死之前似乎一直在念什么九,当时我与朱二爷都没有太在意,以为他不过是临死前的呓语罢了,如今再回想,似乎他的死疑点颇多……”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尤其是叶旭尧,妹妹这番话对他来说相当重要,这样一来,似乎一连串的事情都能连起来了,看到妹妹停顿,他催促一声,“继续说。”
    兄长的重视,显然鼓励了叶蔓君,她歪了歪头似乎正在努力地回忆当日的情形,“……当时那朱子然身子明显歪了歪,这才给朱陈氏以可乘之机,要不然朱子然一个大男人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让朱陈氏反击了呢?只能说朱子然的死不单纯……”
    此刻再回忆,方才发现当时因为太震惊从而忽略了许多的疑点,她也是边说边冒冷汗,如果九王爷意图谋反,那么他人在汝阳城就不出奇了。
    林珑也听得心惊不已,手更是握紧丈夫的大掌,在叶蔓君停下来之际,道:“我怎么觉得这是杀人灭口,如果这个成立,这么说朱子杰的死并不单纯。”
    叶蔓君也唏嘘一声,“看来应是如此,不过这些到底都是我们的臆测……”
    “不。”叶旭尧出声打断妹妹的话,目光如矩道:“我们很可能已经接近真相了。”握了握妻子的手,这才起身,“这事你们不要说出去打草惊蛇,我现在就去找朱世子相谈,如果他真在汝阳城,接下来这汝阳城还会再起风云。”
    不去找汝阳王朱翌,证明在他的心目中,朱子期显然是更适合的人选。
    叶蔓君听到自家大哥如此抬举未来夫君,脸上都扬了几分笑容,“我晓得轻重,大哥,放心好了。”
    “我们还用你吩咐?自然不会嘴疏坏事。”林珑起身给丈夫整了整衣物,这才放他离去。
    再坐下来,她伸手握住叶蔓君略有几分冰凉的手,“说来你的不幸还是这九王爷造成的。”
    叶蔓君豁达一笑,“不,我还要谢谢他,若没有他的搅局,我遇不到朱二爷,更别说与他结成连理共偕白首。”
    在她心中,朱子杰连人生过客也不算,这个男人于她而言没有半分意义,如果真嫁给他,估计在几十年后,她会成为另一个朱陈氏也未定。
    林珑看着并不纠结的叶蔓君,感慨道:“合该是你的幸福,走不掉。”
    叶蔓君笑着大方地点点头,此刻,她也只想要一世的幸福。
    此时的九王爷朱飒却是汝阳城权贵家中的坐上客。
    容家主亲自给他奉茶,“九王爷,请用。”
    朱飒淡淡地点点头,“本王提议之事,你考虑得如何?”
    “舍妹为了外甥之死是终日难过……”容家主还想要讨价还价一番。
    容侧妃却是步履坚定地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她的脸上满是决绝。“大哥,你还要想什么?我的子然枉死了,杀他的人还活在世上,九王爷现在要为我们报仇,我们为何不接受?”
    对于她的出现,朱飒并不吃惊,朱子然就那样命丧在朱陈氏的手中,眼前这女子焉能不恨?他不过是稍加挑拨,这女子就会轻易咬他下的铒。
    “妹妹,你先回去……”容家主忙道,说好她只是旁听,怎么跑了出来?
    “我不回去,那朱翌薄情寡幸,我不过要杀那女人为儿子报仇,他倒好,就这样遣了我回家,他不仁我不义。”说到这里,她大笑出声,眼里的恨意与疯狂不亚于之前的朱陈氏,“我儿子的死状我还记忆犹新,这笔账得算。”
    “容家主,令妹倒是女中豪杰,够爽快,反倒你一个大男人,倒是犹犹豫豫的,颇让人小觑,连个女人都不如。”九王爷故意用上激将法,“富贵险中求,你们容家甘于一直俯身称臣?这汝阳城的建立当年也有你们先祖的一份功劳。”
    容家主自然是不甘心的,以前还有外甥可以扶植,现在外甥死了,朱子期的侧室人选,他们容家的女儿不可能会受宠,只怕将来的境况还不如妹妹好,这前景堪忧啊。
    “哥,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容侧妃催促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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