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流年的身上只披了一件儿外袍,而且还是随意地穿了,中间的带子也只是松松垮垮地系了,一点儿正经的样子都没有。
    额前的一缕头发上,还滴嗒滳地掉着水珠,略呈了蜜色的胸前,看起来很是诱人。
    床上半梦半醒之间的浅夏,翻了个身,微微睁眼一瞧,便看到了这样让她险些流鼻血的一幕。
    “元初?”软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浅夏有些不确定地张大了眼睛看着他。
    “醒了?”穆流年说着,瞧了一眼窗外,“还早。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呢,再陪我躺一会儿。”
    这一下,浅夏的睡意全消,竟然真的是他回来了。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允州的事情处理完了?”
    “嗯,没有什么大事了,所以就赶回来了。”穆流年说着,随手从一个小屏风上扯了一块儿干净的厚帕子,将自己的头发胡乱地擦拭了一把,然后不待浅夏说他,人就已经闪到了床前。
    “浅浅!”
    浅夏只来得及低低地嗯了一声,然后所有的话,便都被他给堵在了嘴里,说不出来了。
    再然后,那悦耳地仿若是黄莺轻啼的婉转之声,让浅夏自己都觉得有些脸红了。可是偏偏这个男人,却是没有一丁点儿要放开她的意思。
    穆流年虽然只离开了三个晚上,可是却感觉自己有三年未曾见到她了一般,偏巧此刻浅夏又是一个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下子勾走了他的魂魄,哪里还顾得上是白天,还是晚上?
    一下接一下地吻着她的眉眼,似乎是怎么也亲不够,看不够。
    而害羞的浅夏,则是一面沉沦在了他的温柔之中,一面,又不自觉地伸出一只手,想要将那床帷落下,免得春光外泄。
    ------题外话------
    哎哟,不行了,我也害羞了…去睡觉。
    ☆、第七十三章 交换秘密!
    方家的动作很快,三日后,方桦果然就送上了拜贴。
    穆流年让人将他请到了倚心园。
    几乎京城上下,人人都知道,倚心园,是他的私人领地,任何人,甚至包括长平王,如果没有他的准许,也是不得入内的。
    可是这一次,穆流年却要在这里来招待方桦。
    方桦的心底是激动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的雀跃,倚心园,这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是有着浓重神秘色彩的地方,自己今日,总算是进来了。
    长平王府内,进来过的人,不会超过十个,而王府之外,则不会超过两个。
    “坐吧。”穆流年今日着了一件儿青色的常服,头上也只是绾了一个发髻,然后中间用一根绿檀木的簪子将其固定。那根绿檀木簪,通体光滑,却没有任何的雕刻纹路。
    简单中,不失贵气!
    方桦自己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穆世子,实在是惊为天人。
    俊美的外表,儒雅的气质,哪里还有当日在允州刺史府,带给他们的压迫感?这样的一个男人,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的真实面孔?
    “回禀穆世子,我大伯已经将事情查地有些眉目了。只是,目前尚不能确定。所以,还望穆世子能再宽限数日。”
    “愿闻其祥。”穆流年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一丁点儿的情绪。
    越是如此,方桦就越是觉得心里没底。这样的穆流年,感觉比那日的冷漠,更为恐怖。
    “目前,我大伯只是将目光投向了旁支的一房身上。具体他们是如何联系的,又是怎么勾搭在了一起的,还没有确切的证据。我大伯的意思是,毕竟也是我方家人,所以,不想冤枉一个无辜,当然,也不会放过一个胆敢将方家推向地狱的恶人。”
    穆流年听罢,抿唇一笑,“方桦,你是个聪明人。皇上早就看出了你的睿智和沉稳,否则,也不会愿意将自己最宠爱的公主下嫁与你。如果不是因为太后突然逝世,只怕现在,你已经是驸马爷了。”
    方桦的身子微僵,长平王府与皇室之间的关系,但凡是名门贵族,就没有一个不知道的。
    就如同当初那么多名门之后,捧着梅侧妃,敬着穆焕青一样。他们真正捧的,是他们身后的皇上。
    既然人人都知道长平王府是皇上心口的一处痛,而梅家又是无比忠实于皇室的,且还是皇上的半个岳家,如此,哪个会去傻傻地得罪梅家人?
    可是现在,确切地说,是从穆世子的身体大好之后,一切,似乎是都不一样了。
    梅侧妃失宠,穆二公子被废,梅家人倒台等等,这些事情,看似都与穆家人无关,可是每一件事,最终得利的都是穆家。
    方桦明白此时他说起这桩婚事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提醒自己,方家,到底是要站在了皇家那一边儿,还是站在长平王府这一边儿。
    论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有些大逆不道!
    可是实际上,这些年来皇上对长平王府做了什么,谁不知道?
    虽然没有人明白清楚地说出来,可是哪个世家大族,没有自己的消息网?若说穆世子是因病而臣榻多年,哪个会信?
    再则,现在长平王府一切顺遂,该怎么选,似乎是一目了然了。
    方桦心底是有些紧张的,虽然早料到了会出现这一幕,可是他没有想到,穆世子会说地这样直白,而且丝毫没有给他一个缓冲的机会。
    方桦下意识地微微紧了一下拳头,而后再慢慢松开,轻捏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穆世子放心,既然家父当初是求到了长平王府的门下,自然就会与长平王府同甘共苦。当日,我父亲所言,绝非虚妄。哪怕我大伯不肯,家父与在下,也是对长平王府,忠心无二。”
    穆流年微点了点头,“方公子不必如此紧张。这里是倚心园,你说的任何一句话,都不可能会出了这个院子。”
    方桦这才有胆子,自袖中取出一方白帕,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地擦了几下。
    “我长平王府,手握兵权。早些年,倒也还好。只不过就是因为当年只是一心效忠于先皇,没有后来的从龙之功,便处处引得皇上不满。实不相瞒,我自出生,这体内便被人下了毒,而后的十几年,更是各种的谋害手段,层出不穷。如果不是因为皇上手中还握有我保命的灵药,你以为,我父王会容忍那对母子至今?”
    方桦这下子更是吓得肝儿颤!
    这样隐密的消息,他不想听呀!
    可是现在,再一瞧对面穆世子一脸云淡风轻的样子,却是生生地给了他重重地压迫感,不听,显然是不成的。
    “如果不是我幸得玉离子神医多年不弃,你以为,我穆流年,焉有命在?”
    “穆世子吉人天相,自然是会逢凶化吉。”除了这个,方桦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穆流年则是轻轻一笑,那一笑,如同秋月高悬,又似春日暖阳,给人以轻闲、悠然之感。
    莫名地,方桦觉得自己身上的压迫感,就没有那么厉害了,自己心底的紧张和胆怯,也在慢慢地退却了。
    “方公子,无论是我长平王府,还是我穆流年本人,目前为止,绝无反意。如今我喜得贤妻,只盼将来再能平安得子,一切便已是如愿。可若是有人再不停地给我长平王府引来麻烦,那么,梅氏母子,便是他们极好的一面镜子。”
    穆流年的语气很平静,可是给方桦的感觉,却是如同闷头一记重锤,虽然知道这指的不是他们方家,可是心里头仍然免不了有些打颤。
    “穆世子有什么需要,但请吩咐。我方桦与家父,定然是尽心竭力。”
    穆流年点点头,好一会儿,才道,“我听闻,你大伯对你们二房,也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像桑丘家的二房那样倒霉,最终落了个家破人亡的局面。”
    方桦的脸色有些难看,“大伯对我与父亲,向来比较照顾。我方家的子嗣并不繁茂,所以,祖父也一直都是比较注重这一方面,自我父亲那一辈小的时候开始,祖父便一直提倡家和万事兴,兄弟齐心,齐力断筋。”
    “很好,但愿你大伯也能果然如此想。我不是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自寻麻烦的人。只要没有人来招惹我,那么,我自然也不会去刻意地打破某个平衡。不过,长平王府当初既然是接下了方大人的信,我也将那东西给你们父子看了,也出手替你们毁了那处庄园,那么,以后,你们父子的事,便是我穆流年的事。至于方家的其它人,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
    穆流年这话说的清楚,他现在认可的,唯有方亮与方桦,至于其它的方家人,尚且不在他的庇护之内。而后面将会出现什么变故,那可就说不定了。
    比如说,当初大皇子被掳一事,会不会被人揭发?
    再比如,他会不会还藏了一手,专门对付方家的?
    方桦这会儿只要想想,就觉得浑身发麻,一旦那件事情被揭出来,方家上下,只怕无一人能逃脱得了皇帝的怒火。
    方桦出了倚静园,就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是湿湿的,粘粘的,不舒服。
    等到终于出了府门,上了自家马车,身子一软,便瘫在了那里。
    许久,才低喃了一声,“穆世子果然厉害!虎父无犬子,当年王爷那么骁勇善战,这位穆世子,虽未上过战场,可是这对人心的揣测,可谓是登峰造极了。”
    用衣袖抹了一把汗,看来,自己要回去好好地跟大伯沟通一下了。
    今日穆流年对他说的这些话,无一例外,都是在逼着整个方家低头,换言之,他要的,是整个方家,而非他们二房一支!
    穆流年回到初云轩,看到浅夏正倚在了榻上做着女红,看着她极为熟练地穿针引线,那轻柔飞速的动作,将一个女人本质上的柔、软,展现得淋漓尽致。
    浅夏没有抬头,察觉到了他投在自己身上那有几分炙热的祖母,弯起了唇角,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进来帮我整理一下这些线团呢,看样子,你不愿意?”
    话落,抬头睨他一眼,那柔柔媚媚的眼神里,似乎是还有那么一丝的威胁。
    穆流年轻笑,步履轻盈地进了屋子,寻了一个绣墩,在她的对面坐了,然后将那被弄乱了的丝线,开始一根一根地整理着。
    两人都不说话,一个理线,一个缝衣。
    许久,浅夏看了一眼他即将弄好的丝线,意有所指道,“线理好了,你的心事,是不是也理好了?”
    穆流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恍然,轻笑了两声,将线给她在一旁的高几上放好了。
    “浅浅,你总是能准确无误地猜出我所有的心思。”
    “我可不这样认为。”
    “方家,似乎是还有意挣扎,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连那样大的压力我都给了,可是方乔生仍然不能做出决定,我不得不怀疑,皇上是否许给了他什么特殊的好处。”
    浅夏一挑眉,“比如?”
    “保方家三代以内,定然不会有血光之灾。”穆流年沉吟了一下之后,才道。
    浅夏拧眉,摇摇头,“皇上是什么性子,我以为你已经很了解了。他不会轻易地就给出这样的承诺。而且,他即便是给了这样的承诺,那么依着皇上的人品,又有几分的可信性?”
    穆流年的眼睛一亮,不错,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皇上就算是给了承诺又如何?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人品可言?
    看看他是怎么对待安阳桑丘氏,以及淮安许氏的?许妃的孩子是怎么没的,真以为他们都不知道吗?
    穆流年微微捻动了几下手指,眯了眯眼睛,看来,是时候给皇上施加点儿压力了。
    这个时候,皇上可以说是他的人生之中,最为脆弱的时候了,才刚刚丧母,又接着没了宠妃,接连梅、许两颗棋子死于非命,他的长子又命丧黄泉。
    其实,穆流年还是佩服皇上的。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竟然是还能稳坐于朝堂?
    虽然穆焕青的事情让他吐了血,大病了一场,可是显然,这些,还不足以摧毁他对权力的那种占有欲。
    穆流年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便起身在浅夏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乖,我出去一趟。晚上回来陪你用晚膳。”
    出了倚心园,穆流年直奔长平王的书房。
    次日,方乔生再次被皇上叫到了御书房商议政务,如此,来体现出他对方乔生的看重。
    等到将近午时,方乔生才从御书房出来。
    早上上早朝之前便没有吃东西,一直坚持到了现在,虽然是在御书房蒙皇上恩赐,赏了一碗粥喝,可是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点儿东西,怎么能管用?
    才出来走了一小段儿的回廊,远远地就看到了几名宫人在小声地议论着什么,方乔生对于这等事情,从来都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但凡是涉及到了皇宫的事情,他一概不愿过问。
    只是,他才走近了一些,便隐约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许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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