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城与阳州紧挨着,阳州虽然是有驻军,可是既然是偷袭,只怕是不待阳州做出反应,辽城就已经失守了。
    浅夏跟桑丘子睿一样,也不怎么懂战事,“若是肖云放下旨,将这路兵马一分为二呢?”
    穆流年摇摇头,“不可能!阳州的兵马本来也算不得多。再者,当初那里之所以会驻守了这么多的兵马,也是在防范你们云家的。这个时候,他不可能将这些人分成两路。而且,一旦分成了两路,战斗力大幅下降,只怕,到时候两座城池都守不住。”
    “呃?”浅夏没听明白。
    穆流年解释道,“我是站在了桑丘子睿的角度来考虑问题的。你放心,此事,我会再找方家和赵子奇分别商量,一定要促成此事。只要是肖云放有意往辽城派人驻守,那么,就只能是我穆流年。”
    浅夏这回听明白了,这就是他一直在强调的,光明正大地离开梁城。
    “元初,你要明白一点,你可是从未打过仗的。肖云放会同意派你前往么?”
    穆流年坏坏一笑,“就是因为我从来不曾打过仗,所以,他一定会派我去。”
    次日早朝上,便有人提出了关于辽城目前驻军空虚的问题。
    显然,这个时候,若是将何少白调回来,自然是不成的。可是万一四皇子派人突袭辽城,又当如何?
    方乔生站出来道,“皇上,依臣之见,当再派人手前往守城。只是如今我紫夜的兵部,实在是无可调用之猛将了。边关驻守的几位将军,自然是不能动的,现在在扶阳,这大大小小的将军,又被牵制了数人。依微臣之见,倒是可以考虑一下穆家。”
    方乔生的话一说完,刘相便有些不淡定了,“方大人,我紫夜泱泱大国,岂会连个守城的将军也派不出来?为何就一定要想着穆家人?”
    反正此时长平王也不在朝上,大家说话,也就都没了顾忌。
    方乔生一脸忧虑道,“刘相,下官并非是为了一己私利。您想,如今京中的左、右卫大营的人手,自然是不能更换的,这等时机,边关将领更是不得轻易裁撤。刘相若是不希望皇上用穆家人,要不,您举荐一位?”
    这话,倒是将刘相给问住了。
    而龙椅上的肖云放自然也是不愿意重用穆家人的,听完了方乔生的话,还真就是十分严肃地看向了刘相,真指望着他能想出一两个合适的人选了。
    可是刘相不过一介文臣,于武将的举荐上,能想出谁来?
    要是此刻林少康还在朝中,他定然是会毫不犹豫地就推荐了林少康。可问题是,现在人都被皇上给贬到不知道哪儿的地方了,还怎么重用?
    更何况,皇上这等有些高傲的性子,就算是他举荐了林少康,皇上也不会用的。弄不好,自己还得挨上一顿训了。
    此时,倒是有人站出来,举荐赵家现任的家主,赵子奇。
    赵子奇此时也在朝堂之上,看了看那位举荐他的大臣,也只是不屑地轻笑了笑,那是他的那位好伯母的娘家兄长呢。还真是不惜利用一切有可能将自己给打杀了的机会呢。
    想将自己给打发出京,然后好有机会重新夺回赵家的大权?
    至于自己出京之后,是生是死,那可就难说了。
    赵子奇不着急,站在了队伍里,没出声儿。
    倒是一旁的静国公看了,摇摇头,“胡闹!赵大人乃是一介文臣,你是怎么想的?竟然是将赵大人一介文人给派去驻守城池?我们要派过去的是将军,不是刺史!”
    那位官员被训得面皮通红,立马归于原位,不敢再出声儿了。
    同殿内的那些文人武将们,看他的眼神,自然也是有些不善了,谁不知道赵家的那点儿事?赵老太爷亲自指定的继承人,他的妹妹这是不乐意了。
    肖云放看着低下几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这个时候,将他们派出去,只怕是会有伤他为帝者的威严了,当然,若是被四皇子的人知道了,只怕会以为他们这边儿,已是无将可用了。
    那可就不妙了。
    打仗就算是输了,可是这气势上也不能输!
    肖云放眼神微暗,看着底下的这些臣子们,一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穆家是什么人,他自然是清楚的,到底要不要重用长平王呢?
    此时静国公出列,“启禀皇上,微臣也同意方大人的说法,只是,长平王如今远在淮安,而且听闻王妃重病,时间上,怕是会来不及。若是皇上心中有疑,可以将长平王世子穆流年派去。虽说他不曾有过战绩,可至少也是武将世家出身。”
    静国公的话一出来,原本是持反对意见的刘相,倒是也同意了。
    为什么呢?
    刚刚静国公的话,可以听出两个意思来。
    一,若是皇上不信任长平王府的人,可以只派穆流年过去,穆流年不曾亲身奔赴过战场,所以,他去守城,一旦出现什么意外的话,最着急的那个人,应该是长平王。
    二,长平王现在远在淮安,那里可是许氏的地盘儿。纵然现在许氏没有了兵权,可是许家人在当地的声望,可是远非其它人能及的。
    这个时候,若是将穆流年派出去,再有个风吹草动的,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的长平王,怎么可能会不去急着救儿子?
    只要是长平王不在淮安了,那么,淮安自然就还是太平的。
    如此一来,淮安那里,皇上也就不需要担心了,而辽城,有长平王父子坐镇,也就不会有事了。
    肖云放仔细地琢磨了一番,这话果然是有道理的。
    若是长平王去辽城助穆流年一臂之力,长平王妃自然是不可能跟着去的。
    如此一来,他们不是向来伉俪情深吗?这倒是等于将长平王的一个短处,揪到了自己的手里。
    肖云放想想,此计可行。
    肖云放即将命人去长平王府宣旨,着世子穆流年进宫见驾。
    穆流年一听到了这道旨意的时候,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不过,他自然也不可能就会一点儿准备也没有,由肖云放捏着鼻子来利用的。
    静国公退朝回到了静国公府,径自去了桑丘子睿的院子。
    “父亲回来了?今日的早朝,散的倒是不晚。”
    “你说的这一切可都是真的?果真要让穆流年去镇守辽城,这一切才稳妥?为何为父心中,总有些忐忑呢?”
    桑丘子睿看了一眼不安的父亲,笑道,“父亲不必担忧,一切都在儿子的意料之中。穆流年这样的人,再留在梁城,只怕也只会给我们惹来无尽的麻烦,既然如此,倒不如将他给放出去。至少,他现在并无反叛之心,一心还是为了紫夜的百姓着想的。”
    “但愿吧。长平王府,十几年不曾受到朝廷的重用了。这一次,也不知我们的决定,是对是错?”
    桑丘子睿闲闲道,“长平王府之所以一直不曾受到重用,那是因为紫夜一直处于安宁之中,不曾有动乱。所以,先皇也就想不起穆家人的好了,一心只想着除之而后快。却忘了,当初紫夜的江山是怎么来的?后来的动乱之中,紫夜又是如何保留下来的?”
    “子睿,不可胡言!”
    静国公微微蹙眉,刚刚儿子这番话,可是明显有着鄙视肖家人的意思了。
    “父亲,儿子说的都是实话。若不是现在登上皇位的是肖云放,您以为,儿子会留在这里?儿子能为桑丘家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后头桑丘家的走向如何,儿子也无能为力了。”
    静国公顿时怔住,儿子这么大了,他何曾见过他也露出这种无奈的表情?
    难道说,这一次,那个四皇子还真能成了事儿?
    “父亲,这一年来您一直上朝,肖云放为帝者如何,您会看不出来么?论气度之狭小,论眼界之短浅,比起先皇来,他还真是犹过之,而无不及呀!”
    静国公的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子睿,他是皇上。”
    “那又如何?若是他果真有本事,又岂会让扶阳到了现在都不曾得到解决?若是他一开始,就重用长平王,你以为,现在扶阳的四皇子,还能安然地在那儿蹦跶?”
    静国公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桑丘子睿的说法,的确是有着其道理的。
    长平王是什么人?一生戎马,可是到头来,却是儿子被人算计,就连他自己想娶谁,不想娶谁,都做不了主。这样的一个王爷,他当的是有多么的憋屈?
    “算了,反正你之前跟我说的,我也都按你的意思办成了。这会儿,估计穆流年,已经是在御书房了。”
    桑丘子睿没有再出声。
    他很清楚,穆流年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他手上也有那么多的兵马,也处在了他的那种处境之中,他的选择,只怕是会比穆流年狠上数倍。
    甚至,他有可能直接就举旗反了紫夜了。
    现在,穆流年的眼中看到的,还是紫夜的边防,紫夜的百姓,这样的一个男子,这等的气度,这等的胸怀,自己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论计谋,自己相信不会输于穆流年,可论大气,他怕是比不上穆流年的。
    但愿,他们此番能顺利离京,至少,他们走了,紫夜才能真正的有精兵强将,来抵御外敌。虽然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是会先从何处下手,不过,那日穆流年,倒是提醒了他一句。
    所谓的和亲,定然就会有些猫腻的。
    不由得,他想起了远在苍冥的皇甫定涛。
    但愿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愿,就算是苍冥对紫夜动兵,他们师兄弟二人,不会刀剑相向,你死我活。
    对于那份师兄弟间的情谊,他还是很在乎的。
    皇宫,御书房内。
    “辽城如今兵力太弱,朕命你带五万兵马,镇守辽城,可有问题?”肖云放也不客气,一见了穆流年,直接就把话给说开了。
    穆流年一挑眉,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肖云放,“皇上的意思是,要派给臣五万兵马?”
    肖云放的脸色一窘,他哪里有什么兵马派给他?他自己手上不是有兵马吗?怎么还敢这么问?
    “怎么?你们穆家军,现在已经没人了?”
    穆流年这才恍然道,“哦,对对,请恕臣一时大意了。不知,皇上以为,臣何时出京为宜?”
    “守城之任务艰巨,自然是越快越好。”
    “是,那微臣回府即刻准备,明日一早就与内子一起启程前往辽城。”
    “什么?云浅夏也去?”
    这问题问的!穆流年是真的想上前去抽他一巴掌了。
    他现在是一年轻大小伙子,你让我去守城,不给我一兵一卒也就罢了,怎么着?我连自己老婆也不能带了?
    你这是派我去守城吗?倒不如说是想着故意拿着浅夏来威胁我的!
    “皇上,臣去辽城,自然是要带家眷同往了。要不,您给个期限也成,只要是不超过一个月,那臣也就不带她去了。”
    肖云放的脸色顿时变青,他一直就知道这个穆流年是个不好说话的,可是今日这么一聊,他觉得,这个穆流年简直就是个混蛋!
    哪有臣子这么跟帝王说话的?没有规矩!
    “罢了。你若是执意带去,那便带着吧。”这个时候,肖云放还是分得清轻重的,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又使得辽城成了一座无人可守的城池吧?
    “皇上,五万兵马,自然是没有问题,只是这装备和给养?”
    “朕已下旨着户部和工部准备了。你们明日离京前,应该就可以看到了。”
    “多谢皇上。若是皇上再没有了旁的吩咐,那微臣告退。”
    肖云放也懒得再看他,似乎是多看他一眼,这晚上就吃不下饭了似的,冲他摆摆手,脸还微微转了,那表情,当真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穆流年自然也看出来了,心里头却是不屑道,你不愿意看见我,我还不愿意看见你呢。你真以为你是什么美男子,我乐意瞅见你吗?
    穆流年兴冲冲地回了府,直接就吩咐人马上准备,这下子,可就是直接将长平王府给搬空了。除了一些桌椅床榻搬不走之外,几乎是倚心园里能搬的一切东西,都搬走了。
    浅夏看着不停忙碌的人们,心里头,竟然是微微有些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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