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虽是梦,但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了,以至于她现在都觉得满口都是魏珩的气味。
    颜熙唤丫鬟端了一杯凉茶进来,她一饮而尽后,方觉得好一些。也不打算再睡,颜熙便让丫鬟伺候着梳洗。
    自卫辙派了两个会拳脚功夫的婢女到颜熙跟前来伺候后,如今守夜都是这二人轮流来。
    食为天的生意如今是越来越红火,桂妈妈忙得很,一般晚上不太回来,都是宿在食为天后院。檀香帮桂妈妈的比较多,平时都是跟在桂妈妈身边帮忙的,如今也鲜少回,她也跟着桂妈妈一起宿在后院。
    不过这也是颜熙要她们这样做的。
    颜熙自从从魏家搬出来自立门户后,她越发知道女子想在京中立足实在不容易。既桂妈妈如今有这样的本事和手艺,她并不想将桂妈妈一直框在身边伺候。
    她想让她放开了去外面闯,去博一个前程。
    食为天如今只是小小的食肆,但颜熙看过进账,她清楚的知道,很快小食肆便可扩大。再过几年,发展成大酒楼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真能有这一日,颜熙也会很为她们高兴。
    桂妈妈虽拗不过小姐,但她也有自己的坚持。开食肆的本钱原就是小姐的,所以,哪怕如今小姐早把身契还她了,且她也成了食为天的老板,但食为天的东家永远都是小姐。
    所以,颜熙在食为天是占股的,而且是占的大头。食肆每月的进项,桂妈妈都会亲自把属于颜熙的那份送来。
    丁香同程禄的事算是定下了,如今丁香虽还伺候在身边,但她是待嫁之身,手上也有很多事要做。
    颜熙虽给她准备了一份嫁妆,但嫁衣她是想亲手做的。
    颜熙体恤她,也叫她日后不必再给自己值夜,她只要美美的等着做新娘子就好。
    最后就剩下一个芸香了。
    芸香年纪还算小,且是三个贴身丫鬟中对做簪最有天赋和耐心的。所以,颜熙如今拨她去管金簪她们了,顺便也让芸香跟着她学做簪。
    每人都各司其职,如今贴身伺候的,就成了最后来的丹青和入画。
    今日是丹青值夜,她值夜的时候并不睡,而是时刻都警惕着侍奉。所以,见主子似是一整夜都没睡好,丹青不免也要关心问道:“姑娘是这些日子太累了吗?夜间姑娘又是哭又是闹,口中有呓语,但却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奴婢进来好几回了,每回过一会儿就好,但很快又会梦上。”
    颜熙竟不知,她竟然做了一夜的梦。
    但颜熙却摇头,这样的事,她不好同任何人讲。
    “最近压力实在大,梦里梦到了被凶恶的猛兽追,所以有些怕了。但没事的,你回头莫要同三哥讲。”
    丹青和入画都是卫三哥的人,颜熙怕她们两个因担心她,回头会在卫辙跟前说。
    但丹青明显更听颜熙的话,她闻言忙应道:“姑娘的吩咐,丹青记下了。”
    颜熙这才稍稍放心些。
    颜熙今日还得去铺里,梳洗穿戴好,又吃完了早点后,便让备车。
    但她才出门来,便见门口候着个少年。颜熙不认识他,看到人还愣了下。
    但那少年却认识颜熙,他瞧见她人出来后,便抱手弯腰作揖道:“姐姐。”
    第65章 【v】谢端嬅主动去了魏家……
    徐墨其实也是第一次见颜熙, 但因颜熙容貌实在同徐夫人太过相像,所以徐墨一眼就认了出来。
    听他唤自己“姐姐”,颜熙心中瞬间了然。
    “徐公子。”颜熙也礼貌回应, 然后面含浅笑上下略打量了他一会儿。
    徐墨擅作主张寻过来,且一大早就蹲候在门口, 他也是有原因的。所以, 既相互见过礼, 徐墨便立即表明了来意。
    “母亲病倒了。”徐墨说起此事时, 脸上表情是严肃又担忧的,“那日从姐姐这儿回去后,母亲当天夜里便一病不起。之后几日,父亲给她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瞧,这才渐有好转。昨日傍晚身子才好些, 就想着要来见姐姐, 说是那日和姐姐约好了的。”
    “父亲不让, 说她需要静卧在床好好休息。但母亲心里实在牵挂着姐姐, 即便在家休息她也休息得不好。所以……我便自作了主张亲自过来,请姐姐去看看她, 也好宽宽她的心。”
    颜熙倒没想到,这几日她再没来过,竟然是病了。
    沉默一瞬后, 颜熙问他:“她为什么病倒, 是一路舟车劳顿太过劳累了吗?”又颇关心问,“病得严重吗?”
    徐墨没瞒着颜熙,他如实回答道:“其实母亲身子一直都挺好的,就只是每到夏季时会疲软无力,尤其是雨水多的时候。本来多年如一日的一直调养着, 如今即便到了夏季,母亲身子也比从前好多了。这次再病倒,也许是舟车劳顿太过劳累的缘故。”
    其实徐墨想说,更可能是因为姐姐的缘故。
    母亲虽没了从前的记忆,但她同姐姐的血脉之亲是断不了的。母亲心中本来就对姐姐有愧疚,如今姐姐又不愿搬过去与他们同住,母亲心中想是更愧疚了。
    但徐墨也知道,既姐姐不愿,他们以此来逼迫她也不好。
    所以,徐墨就只说是一路劳累的缘故,并不提别的。
    虽然记忆模糊,但颜熙也是知道的,母亲一向身体康健,并没什么病根。
    此番听徐墨这样说,颜熙心中也一时不是滋味。
    颜熙想着方才徐墨说的话,不免心中猜测到,或许她这病这同她十多年前的那场遭遇有关。当年她是被大水冲走的,那年发大水时,也正是夏时。
    如此说来,她这病,是那时候坐下的病根。
    颜熙想了想,到底不忍心不闻不问,所以颜熙道:“既如此,我随你去看看她。”又赶忙转身吩咐丹青,“你去库房将那只三十年的山参拿来,速去速回,我在这儿等你。”
    丹青行事利落,闻声立即应是便走了。
    丹青走后,姐弟二人立在朱漆铜环大门前,一时无言。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颜熙不知道同他说什么好,毕竟之前也不认识。而徐墨则是有很多话想说,却又不敢轻易开口,他怕会唐突了姐姐。故而思量再三后,徐墨最终还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曾说。
    但好在,丹青很快便拿了东西回来。
    徐墨见状,忙伸手示意颜熙上车道:“姐姐请。”
    颜熙朝他略颔首,而后登了徐家的马车。
    徐墨是骑马过来的,颜熙登了车后,徐墨则又翻身上马。然后吩咐马车掉头,一行车马便立即往回赶了去。
    徐夫人不知道颜熙来,所以当徐墨领着她去徐夫人寝卧时,徐夫人是意外又惊喜。
    徐平洲才下朝,这会儿人也在。他看到颜熙时,也是愣了一下。
    而后目光落在一旁儿子身上,徐平洲这才明白,原是儿子去把人请过来的。
    “熙儿,你快过来坐。”徐夫人忙挣扎着要坐起来。徐平洲见状,便给妻子身后垫了软枕,他则扶着妻子坐起来。
    颜熙走到跟前后,先给二人请了安。
    徐平洲站起了身子,将自己方才坐的位置让给了颜熙。
    徐平洲主动对颜熙道:“你能来,你娘可高兴了。”又对她们母女二人说,“那你们母女好好说说体己话,我跟明朗去外面院子里等着。你们若有什么事,只管唤一声便可。”
    颜熙是等徐家父子离开后,才在徐夫人的再一次招呼下挨坐去了床边的。
    徐夫人看着样子很虚弱,但她脸上笑意却很明显。
    “很高兴,你能来。”徐夫人多说几句话就会气息粗喘一些,她呼吸也渐粗重,她关心颜熙问,“你这么一早就过来了,可用过早膳了?”
    颜熙点头:“您不必担心,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好。”徐夫人也点了点头。
    但她一直望着颜熙,手也伸了过去,轻轻攥握住了颜熙的手。
    颜熙见状垂眸看去,她没有避开。
    颜熙主动开口同她说:“方才过来前,听徐公子说,您是一到夏季就会身子虚弱,尤其是遇雨水季时。我就在想,您这病根,会不会是当年落下的。”
    “那一年发大水,您同许多人一样,被大水冲走了。会不会是因在夏日时溺过水,所以才会一到这样的季节,您就不舒服。若真是这个病因,也可对症下药,看能不能将您这病彻底根治了。”
    徐夫人听后连连点头:“老爷他请了宫里的御医来瞧,那御医也是这样说的。那御医还说,我失忆多年,或许也跟当年溺水有关,跟如今的这病有关。若这病治好了,想来从前十多年的那些记忆也都能找回来。熙儿,到时候,娘就能想起你小时候的事情了。”
    想起这个来徐夫人就高兴,其实比起能把这病根治,徐夫人更希望可以重拾从前的记忆。
    她想记起女儿小时候的一切,或许只有这样,她们母女才能算是真正的和好如初。
    才能真正回到从前。
    颜熙沉默了一瞬,然后说:“其实您不必想太多,多思伤身,您如今只该好好养着身子才是。您不管是在从前,还是在现在,都不曾负过任何人。我知道,您最是心地善良的了。我如今之所以不愿过来同你们一道住,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们,或是对你们有恨。我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然后颜熙就一一把自己的原因说给了徐夫人听。
    “一来是因为不想打搅你们,我知道你们都会对我很好,但毕竟之前的十多年不曾有我在,如今突然多我一个,你们不自在,我也不自在。”
    “其二,我如今在京中过得很好,可以自给自足,不是非得到要靠你们接济的地步的。如今就这样,各住各的,若想念彼此时,也可相互走动。”
    “其三,我也的确是为了我爹。我爹就我一个女儿,而您还有徐公子,所以我就只想完完全全只做我爹一个人的女儿。您如今有另外一个孩子可以在膝下孝敬,还请原谅我不能过来到您跟前尽孝了。”
    徐夫人认真想了想,倒也觉得她说的不无道理。
    她爹就只她一个女儿,她想完完全全只做颜家的女儿,不愿同徐家沾上丝毫的瓜葛,其实她心中是完全能理解的。
    她也不能这么自私,连颜家的这一点血脉都再夺走。虽然其实她就只是想和女儿亲近,并非想夺走什么。
    但话既说开了,徐夫人也就没再为难,她尊重女儿的选择。
    于是徐夫人想了想后,很快就笑着道:“你不愿搬过来同我们一起住,娘听你的。不过,你毕竟是娘的女儿,如今既相认了,娘希望日后我们母女间可以常走动,莫要生疏才好。娘若常去找你,你也能别嫌娘烦。”
    母女连心,徐夫人虽没了记忆,但心灵感应还是有的。
    这毕竟是她怀胎十月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同明朗一样的存在。
    她给了明朗多少爱,就要给熙儿多少。不,她应该要对熙儿比对明朗更好才行。
    毕竟是母亲,而且她也待自己很好,颜熙实在做不到完全拒其于门外。
    于是她笑着点头:“好,我答应您。”
    如此徐夫人便松了口气,然后更握紧了颜熙的手。
    颜熙其实挺忙的,她如今所有的心思也都在生意上。今日本来一早就要去簪花坊的,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只是因为徐墨突然来找她,她才先来了这边。
    这会儿人她也看了,话也同她讲清楚了,颜熙便有些坐不下去。
    二人沉默一瞬后,颜熙便开了口道:“御医有没有交代您要好好休息?那您一定要听御医的话。我……我改日再来看您,这会儿还得去铺里一趟。”
    徐夫人虽不舍,但也不愿耽误她的大事,于是忙说:“我无碍,再调养几日就能彻底好了。你忙的话,你快去,莫要担心我。”
    颜熙冲她笑,轻轻应一声后,她站起了身子来。
    颜熙又关心了她几句,这才离开。徐夫人这个样子不方便亲自送,于是她忙嘱咐了让张嬷嬷送颜熙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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