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晓莺不敢去直视方远的眼睛,在他的目光中看到对自己的半点失望,“你不生气吗?”
    “我能生谁的气?你、我爸妈、还是方航那不成器的小子?”方远嘴角微微抽动,语气平淡,他的反应落在尤晓莺眼里更像是怒极反笑。
    “你就不怨我,没提前和你商量就把事办了?”尤晓莺不后悔自己的行为,方航自觉翅膀硬了想脱离家庭的束缚出去闯荡,将来不管他是撞得头破血流,还是出人头地,更她尤晓莺有半毛钱关系吗?尤晓莺以所有成全她,还把事情办得干净漂亮,固然是看在方母的情分上,更多的是想从方远肩上解放掉方航这个累赘。她受够了眼睁睁看着方远为了家人劳心费神,可没一个人能理解他的不容易。
    尤晓莺还是担心自己的这次事先隐瞒方远,先斩后奏会影响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感情。这也是她今晚将女儿交给父母照顾的原因之一,如果接下来会发生争吵,她不希望彦彦会耳闻目睹父母的不和睦。尤晓莺会竭力维护她的家庭,隔绝掉女儿健康成长过程中的一切伤害!
    “晓莺,这回着实怨不着你,我妈找上门,你也推却不掉。我妈她纵容方航也不是一两天了。方航那小子又是什么性格,我都清楚,他只要一胡搅蛮缠,我妈睡觉都不会踏实,全家人都得陪着他不安生。”方远是通透的,即使心中有愤怒,他也能评断出妻子没有错,相反她帮了方家的忙。对于父母对方航的纵容,他反而看透了、想明白了,很多时候对一个人心灰意懒,也就是瞬间发生的事情而已。
    方远长叹了气,“方航他打定了主意要出去闯荡,你就是不帮他办这个毕业证,他也会动其他歪脑筋,是已成定局就算了。但今后我爸妈要是再有什么事让你帮忙,你直接把事情推到我身上,我来处理!凡是方航的事情,我不想再多管了,反正有爸妈护着,我也管不了。他都这么大个人了,人生是他自己的,就像阿芸一样,他自己想好了要怎么走,我也左右不了!”父母指望着小儿子能有大出息,心心念念着他会为老两口养老送终,他们怎么盘算都是他们的自由。为人子女,做到自己的本分就足够了。小儿子在父母眼中自然是千好万好,可却没掂量清方航有几斤几两重,以后就算酿成了苦果也得他们自己平常。自己这个当亲哥哥的能做的有限,不可能一辈子跟在方航后面帮着他擦屁股、收拾烂摊子。
    话题扯到方芸身上,尤晓莺面上带着几分关切,“对了,最近有阿芸的消息吗?算算时间中专四年,她今年也该毕业了吧!”
    作为长嫂,除了方航那样实在不讨喜的弟弟,尤晓莺对方远的两个妹妹也挺上心的。
    大妹方茹性格和顺,一直是个让人挺省心的姑娘,她从读书工作结婚都走得顺顺当当的,父母哥嫂能为她操心的不多。方芸就更是不用人操心了,因为你根本就操不着。
    方芸上中专的第一年,寒暑假都没回家,方家人都习以为常,为了节省来回的路费,她两个哥哥姐姐都是这么过来的。方大志虽然对小女儿缺乏父爱,在金钱上也不会故意苛待。到了第二年开学季,方大志亲自到县城邮局,照着方芸学校的地址,将小女儿来年的学杂费与生活费一并汇了过去。
    谁也没想到半个月之后,邮局把汇款单退了回来。邮递员送到方家的时候,还多了一张汇款单与一封信。第二张汇款单没有落汇款人姓名,但从地址与时间上分析,应该是前一张寄到后方芸才在邮局开的票,上面的金额也不大,恰好是前一年方芸上学时从方大志那拿走的数目——八百块钱!
    信当然也是方芸写的,展信只有寥寥数句,方芸只提及了两件事,但她的意思表达得足够清楚明白了:其一,今后她不会再回安县了,更不会回方家;其二,父母的生养之恩,她铭记在心,但自身现在能力有限,不能偿还父母的恩情,只能每年给父母寄一笔生活费聊表谢意。
    方芸在信上说的是还父母恩情,但凡带点脑子的人都知道,她这是从今往后要同家里面断绝来往。这封信如同一个平地惊雷,方家彻底乱了套,差点将方大志气昏过去,方母同样慌了手脚。不过方大志很快又镇定过来,当着全家人的面咬牙切齿宣布,就当自己没生过方芸这个女儿,她不想回家,自己也不稀罕!
    不管是不是气话,今年是方芸在外读书的第四年了,每年除了按时寄回家的一张汇款单,让人知道她人还安好,其他的半点音信也无。直到现在大家伙私下里在议论,也不敢当着方大志夫妻的面提方芸,方母一听到小女儿的名字就掉眼泪,方大志更是回回气得跳脚。
    父母不上心,作为大哥,方远仍然担心方芸一个姑娘家在外面,年纪又小,一面上学,一面又要挣生活费与学费,在日益复杂的社会中会走上歧途。在收到信的第二天,他急急地赶到方芸念书所在的城市,一星期后,又独自回来了。从方远口中,尤晓莺才惊觉那时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子是个多么有魄力、有手腕的姑娘!
    方芸胆也大,到学校的第二个月就借口自己借住在学校附近的亲戚家,申请了外宿。实际上她自己在校外租了个小单间,方大志给方芸的八百块钱当然不够付房租,但尤晓莺在方芸的行李里偷塞的一千块,方芸以此作为启动资金,批发了一些应季的衣服鞋帽,住房也是为了方便堆放货物。没课的晚上,方芸就在闹市区的夜市里摆地摊卖衣服。方远到了方芸学校,守了一天大门才堵到了人,在见识过方芸的住所后,又跟着妹妹出了两次摊,方芸一个小姑娘支应起服装摊来绰绰有余。一切方远都看在眼里,虽然辛苦,方芸很满足自己努力争取到的生活。自离了家后,她长期压抑的天性仿佛一夜之间被解放出来,方远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快乐亮眼的妹妹。作为哥哥,他不是不愧疚自己该死地疏忽了方芸从小在家的处境,到了他成长到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时,伤害已经造成,他再想弥补也无济于事了。
    回程前,方远同方芸约定,她不回安县不要紧,但血脉联系自己始终是她的亲哥哥,让她保证不能与自己断了联系。在得到方芸的承诺后,他这才放心回了安县。
    方芸也说道做到,虽然来信不多,但每隔三四个月,方远都会收到一封信。在信上方芸会说说她的近况,兄妹俩一直保持着联系。在得知彦彦出生后,方芸偶尔还会寄个包裹,里面都是小朋友喜欢的小物件,很是用心。
    “阿芸啊,”提起小妹妹,方远的脸上有些光亮,“上个月她寄信跟我提起了毕业分配的事,他们学校推荐她去省内的c市农行当柜员,但沿海的一家私企也有意向聘用做财务。她有些犹豫,还同我讨主意。”
    “要我肯定让阿芸选银行,现在银行待遇多好呀!工作也稳定。”尤晓莺也为这个小姑子感到高兴,这可算是个好消息,方芸的前途也算是一片光明。
    方远轻轻摆手,“我不这样认为,我推荐她去那家私企。”
    在妻子询问的目光中,方远慢条斯理解释道:“阿芸不像大妹那样喜欢稳定,相反她骨子里有点冒险精神。在银行那种条条框框的环境里,阿芸又没有人脉关系。晋升之路,除非得到领导的青眼,不然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小柜员,熬够年资才行。相反,沿海地区的大都市却不一样,改革开放这些年,为什么年轻人都一窝蜂地到深圳、广州去闯荡?因为这些沿海企业竞争激烈,他们也更愿意给有能力、有企图心的年轻人机会。阿芸更适合那里。”
    尤晓莺理解地点点头,下细想想其实方芸心中也早有定论了吧!寄信来名为讨主意,实际不过是寻求心理上的同盟支持,不然方芸也不会把一家私企的邀请与众人眼里的香饽饽并列。正如方远所言,不论是方芸,还是方航,即使是亲兄妹或是兄弟,他们的未来还是得靠他们自己把握,作为旁观者也只能帮着出出主意。
    尤晓莺从床边站起身,“我去把彦彦接上来吧!那小丫头睡相不好,一晚上尽踢被子,还是不要打扰到爸妈休息。”没
    不想方远拉住她的手一个用力,随着惯性尤晓莺跌进了他怀里,方远双手环在她的腰际,脸凑在她颈间厮|磨。“爸妈和彦彦肯定早睡了,你现在下去才是真的打扰到他们吧!再说,彦彦都快三岁了,早应该和我们分床睡了——”
    此时,方远的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如讨糖果吃的小男孩一般,他下巴上刚冒出来的胡茬却扎得尤晓莺脖颈痒酥酥的。
    尤晓莺默默地想,也许这就是爱了吧!你的丈夫明明在人前成熟稳重,在你面前却愿意褪去伪装,常常表现得像需要你照顾呵护的孩子一般,会撒娇抱怨。
    婚姻同样如此,夫妻间难免会有小争执、小冲突,因为两个生长在不同环境、背景下的个体结合在一起,他们的思想难免会有不同步的地方。夫妻间的相互理解体谅在这个时候就显得尤为重要,一段感情也会因此走得更长远!
    ☆、第8章 .19
    国内经济蓬勃发展必然绕不开九十年代这一时期。论起九十年代的社会巨变就不得不提到与老百姓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工时制的改革了!
    在漫长的一个发展阶段,无论是干部、职工,还是学生都习惯每周一天休息的休假模式,这一天往往被称作“战斗的星期天”。在一天时间里,不但要搞卫生、买东西,还要走亲访友,经常是从早忙到晚。那时,星期一上班时流行一句话:“感觉周日比在单位上一天班还累。”
    时间辗转到九四年三月,职工休息日出现了第一次调整:在原先每周休息一个星期天的基础上,每两周再休息一个星期六,老百姓将其形象地称作“大礼拜”和“小礼拜”。面对不期而至的双休日,一部分职工与学生仍对不停转换的休息周期表现出不适应,特别在开始阶段,双休日的一大早就照常赶到单位或是学校,才发现大门紧锁。
    又经历过一年多的“大小礼拜”休假模式,九五年的劳动节后,传言中的双休日成为了现实,劳动者休息的天数由此前的每年59天增至111天。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处在一种亢奋的情绪中。男职工开始相约一起喝酒、打牌,女同事则约着一起逛街购物。
    同周围的很多人一样,方远与尤晓莺的双休日是常见的“1+1”模式:拿出一天时间与双方的父母相处,或是置办下一周需要的生活用品;第二天,小两口就背着彦彦的小画板,大手牵小手陪着女儿学画。
    在尽情享受每周多一天休息时间的同时,人们开始盘算着如何更合理地利用双休日:朋友聚会、外出旅游、看电影……由此,随着老百姓的腰包越来越鼓起来了,消费需求日益旺盛,双休日催生出一个新的经济现象——假日经济。
    不仅是第三产业,方远的远鹰建筑也在假日经济中分得了一杯羹。仅以公司承接的清江西岸农贸批发市场为例,虽然所有门市摊位物业产权都归地方所有,作为开发方的远鹰只有使用权,没有售卖的权力。但随着地改市尘埃落定后,市场逐渐繁荣,摊位的租赁价格持续走高,商铺租金更是三连跳。批发市场落成的第三年,公司就在这个原本为了政|治投资的项目上收回成本、实现了盈利。今年的收益更是喜人,进一步为公司积累了转战房地产业提供了充足资本。凭借良好的人脉关系,远鹰从传统的建筑承包商,正式转型为房地产开发方。
    花开并蒂,对于刚过了二十八岁尤晓莺而言,今年是她重生后的第十年。如今,她有了一个人人艳羡的家庭,丈夫事业有成,女儿活泼聪明,可谓美满幸福。在外人眼里,尤晓莺再有什么不满意,就是贪心了!
    但尤晓莺心底一直存了个模糊的念头,随着曾经的同学挚友都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中发光发亮,越发清晰、强烈。。陶姜的建材公司供货渠道已经遍布南方十几个省市,冯露打发时间的小美容院也发展成了有十余家门店的连锁美容机构,这两年远鹰在方远手下事业版图不断扩张……而明桥小学从创办伊始起,学校的财政一直靠着远鹰的扶持。对财务状况了解得越是透彻,尤晓莺就越是焦灼,明桥发展道路上迈出的每一个脚印,都是依附在远鹰身上吸取了养分!尤晓莺绝不甘愿,成为一直躲在方远羽翼下保护着的小女人,她的事业企图心同样在燃烧,要做就做个能同丈夫并肩而立的妻子,旁人提起她尤晓莺的名字,彦彦也能一脸自豪地大声说出一句:“那是我妈妈!”
    让学校脱离畸形的发展模式,与远鹰在财政上各自独立,也成为尤晓莺近几年致力的方向。从第一次拿到学校过去一学年财政收支平衡、且有盈利的财务报表,尤晓莺就在开始着手成立第二所分校,将明桥打造成民办教育里的明星品牌!
    如今,通过几年的积累,创办分校的时机也成熟了,尤晓莺把分校的校址选在了青山市市郊,在未来的几年内,学校的教育资源也会在逐步转移到市里让这所分校成为总校,再以青山市为中心,将明桥的影响力辐射到全市各区县。同时,为了增加学校的核心竞争力,除了常规的小学基础教育,学校也增设了小学英语兴趣课程,以寓教于乐的方式,为学生培养一个良好的双语环境。
    因此,轮到双休日改革后的第一个正式的礼拜天,尤晓莺还在为分校的筹备工作忙得日夜颠倒,引起了方远俩父女的强烈抗议。
    “妈妈,妈妈。爸爸答应明天要带我出去玩!”彦彦一蹦半尺高,双手环在尤晓莺腰间,像只小猴子般直接挂在她身上。尤晓莺不自觉的弯了弯腰,小丫头和方远这样玩闹惯了,但四岁的女儿盘在她身上已经有些吃力了。
    待听清了小丫头叽叽喳喳的叙述,尤晓莺一愣神,“你们准备去哪玩呀?去多久?”她好为这俩父女收拾出门的必备物品。
    方远上前抽走尤晓莺手中的文件,含笑纠正,“什么你们、你们的,是我们一家三口!”
    小丫头扳着手指头,跟着爸爸附和,“对呀,对呀,是彦彦、爸爸和妈妈——”举着三根短粗短粗的手指在尤晓莺眼前晃呀晃。
    按照计划,尤晓莺还准备过几天走访新校区选址的几个村落,与当地的村委会进行一系列的协商工作,那脱得开身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旅游呀!
    她下意识地想拒绝,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方远伸出的一根手指堵了回去,“别总说自己忙呀忙的,这都是借口。你之前不是总劝我,‘一个好的老板,如果要混到事必躬亲的地步,那他就不是一个成功的老板’。你们学校那些领工资的大专、中专生都是吃闲饭的呀!”
    尤晓莺撇了撇嘴,远鹰起步的那两年,方远见天的在外应酬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好吧,自己拿来劝他的话终于又被他还了回来。转头又见彦彦那双扑闪着期盼的大眼睛,似乎在对拜托自己,“去吧、去吧!”尤晓莺又心下一软,自己赚再多钱、事业做得再大,还不是都半为女儿打算的!
    “好吧——我去收拾东西。”事业上的机遇错过了这个,也许还会有下一个,前进的步伐缓上一缓而已。但孩子的成长,一旦错失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尤晓莺微勾嘴角,进房间收拾行李,身后是俩父女的一阵欢呼……
    巍巍云茂山,汩汩云茂河,还有山顶的那一座金光灿灿的云茂寺。云茂山自古就是安县近郊的一处风景名胜,近几年在各地的旅游热潮的带动下,安县地方也利用山上原有的各种花卉、野生虎头兰和石斛打造一座“风景这边独好”的山顶花园。
    从县城驱车云茂一路上都是曲曲折折的盘山公路。这条泥泞黄土公路,还要托当地旅游开发的福,不然方远就带着她们母女俩徒步跋山涉水吧!
    彦彦有些晕车,近两个小时的颠簸,小丫头也没有了大清早出门时的精神。所幸,一下车入目的是完全不同于城镇里的自然野趣,小丫头又立马活蹦乱跳的。看见什么都新奇,不时摸摸小花小草、扑蝴蝶,嘴里不住的叫唤“爸爸、妈妈,这是什么呀!”
    车开到山脚就没有上山的路了。想要到山顶的民宿,只能顺着山间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拾阶而上。
    别说是小孩子了,尤晓莺这个成年人行至半山腰都有些喘粗气。尤晓莺的抱怨就从一开始的暗自腹诽直接摆在了明面上,“你自己说说,其他人双休日都是带着孩子逛公园、游乐场的,哪像你拖着我们来爬山的!”
    方远尴尬笑笑,托着女儿肉嘟嘟的小屁股细心地将她的身子调整了一下,又接过尤晓莺的一部分负重挂在胸前,默默前行。
    小丫头的精力好一阵弱一阵的,此时,早已经趴在爸爸背上呼呼大睡了,仔细留意她的嘴角,就能发现有一条亮晶晶的口水。
    “还是把彦彦放下来,让她自己走吧!”心里再多责怪,看到方远满头大汗、脖子憋得通红的模样,尤晓莺始终还是不忍落,不时用手绢帮丈夫擦汗。
    “没事,再走十来分钟就到地方了。”
    敢情自己的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了!尤晓莺嗔怪地横了他一眼,“你就纵着她吧,养得太娇气了,你看她现在都快成小胖墩了。放她下来,让她自己走,好好锻炼一下!”
    老婆大发雌威,方远莫可奈何地将女儿放下地,耐心地哄着不情不愿的女儿往前走,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爸爸走累了,彦彦最懂事了,自己走好不好?”、“彦彦真能干!”、“彦彦最棒了,走了好远好远了。”……
    走了小半里路,彦彦不乐意了,一屁股坐在青石板上闹罢工。方远磨破了嘴皮,小姑娘就是不理,张开双手可怜巴巴地求抱抱。
    方远对女儿意志力不强,明显出现了动摇,好几次想把女儿放回背上。
    “让我来!”尤晓莺推开方远,蹲在女儿身前,从衣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五毛钞票晃了晃,“彦彦要是再走一段,妈妈就把这五角钱给你。可你要是不愿意,妈妈就和爸爸先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这山上有会吃小孩子的野狼,它把彦彦叼回去哇地一口吞进肚里去——”反正是*裸的威逼利诱!
    虽然方远面上有几分不赞同,但效果意外地好。小丫头腾地站起身拍拍裤脚上的泥土,屁颠屁颠地往上走。
    注视着前面努力抬腿的小身影,尤晓莺笑吟吟地对方远道:“发现没,你女儿是个十成十的小财迷!”
    小丫头也精明,一路走走停停,走几步就停在原地,摊开小手示意尤晓莺该给钱了。她到这个年纪了,也开始能分辨出每张纸币代表的金钱多寡,大人可糊弄不了她,你给的多就多走一会,给少了就停下来歇一歇。
    尤晓莺一路给钱也给得爽快,不过每次掏钱都会自我安慰一番:收吧收吧,现在可劲的高兴得意吧!一回家,看我不把钱全部没收充公!
    无限风光在险峰,总体而言,这次一家三口出游,方远全程安排的都不错。山顶的空气清新、风光迷人,一家人白天爬山游景,玩累了还可以早早地在山上的民宿歇息。
    睡意朦胧间,尤晓莺感到自己正被人推搡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起床咯!”
    睁开眼,透过房间的窗户外面仍是漆黑一片,半点光亮都没有。这么早,方远他想干嘛?
    尽管满心疑惑,尤晓莺还是配合地披衣而起。待她穿戴整齐后,方远拉着她,另一手帮彦彦裹了裹她身上的小被子,抄起仍在睡梦中的女儿,一家三口出门去了。
    方远在山顶的东边找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引导尤晓莺随意坐下。这时,尤晓莺也明白过来他的用意,“怎么想起看日出了?”
    方远一手抱住女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在膝上,一手揽住尤晓莺的身子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低头温声道:“结婚这么久,都没有时间旅游一次。我们总得为晚年留下点值得回味的经历吧!”
    尤晓莺凝视了方远好一会儿,才将头枕在丈夫的肩窝。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放眼望去,茫茫的天际弥漫着一层轻飘飘的白雾。白雾远处,挂着一片淡淡的,桃红色的云霞。可一眨眼,晨曦就成了深蓝色了。渐渐地,太阳露出了小半个脸,天色越来越亮。不多时,整个天空霞光万道,光彩夺目,在瑰丽朝霞的簇拥下,在轻盈云朵的缭绕下,红日冉冉升起。
    他们一家三口沐浴在晨曦第一缕金色的阳光下……
    ☆、第8章 .20
    方小彦满五岁半那年,已经在幼儿园里读完了两个小班、一个中班及一个大班了。小姑娘这几年战绩辉煌,辗转就读了三所幼儿园了。
    彦彦入学的第一所幼儿园,虽然院长同尤母是老交情,但小姑娘在那待得并不开心。彦彦上学的第三个月发生了一件事故,尤晓莺也顾不得所谓的面子情分,彻底下定决心让女儿第一次转校。
    彦彦本来就比同班的孩子小一岁多,在班里也是个子最矮的那个。其实这家幼儿园的规模并不大,按年龄大致地分了大中小三个班级,一个班的编织有三四十个小朋友,只有两名幼师照顾。彦彦所在的小班负责老师一个姓孙、一个姓罗,几十个小萝卜头,一个小孩子哭闹立马就有联动反应,一群小朋友的哭声简直是魔音穿耳都可以把屋顶掀翻,两位老师更是手忙脚乱地忙不过来。
    有天,小孙老师牵着班里十几个孩子去上厕所。当过父母的都知道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子上厕所都需要有大人照料。彦彦人小,反应又慢,等她撇完大条,发现在厕所里空空荡荡的,老师和小伙伴们早不见了踪影,自己还被关在又黑又臭的厕所里。卫生间那扇厚重的门,哪是两三岁小孩子能推开的。一个小孩子被关在密闭空间里,谁不有点阴影?
    等老师发现彦彦不见都是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小丫头没推开门,手反而被门夹伤了。老师找到她的时候,彦彦嗓子都哭哑了。尤晓莺赶到幼儿园把女儿接回了家,当天夜里,小丫头就高烧不退。尤晓莺在女儿全身都擦了酒精,进行物理降温,也不管用。凌晨时分,方远火急火燎地背着女儿送去了医院。
    计划生育这么严,谁家不是只有一根独苗苗?全家老少宠着爱着,如今出了这种事情,谁家父母不会揪心?尤晓莺再也不放心把女儿交到如此不尽职的老师手上,她就动了心思,要不自己从学校里抽调一批年轻教师办个幼儿园试试?自己也方便能近照看女儿。
    为了自己的女儿去兴师动众办所幼儿园,方远当即就提出反对,直斥尤晓莺这是一朝被蛇咬后的大题小做。方远同样心疼彦彦,他也赞同尤晓莺为女儿转学校的决定。
    如此这般,尤晓莺又给女儿换了所幼儿园。彦彦满了三岁,符合县城机关幼儿园的招生资格,尤晓莺又把她送去了机关幼儿园。不到两岁就入学的彦彦,在幼儿园里混了四年,大班毕业成了十足老资历。
    按照安县小学的招生规定入学儿童必须年满七周岁,差一天一个月都不行。按方彦户籍所在划分的区域,学籍应当属于城二小学区。城二小招生遇到那些年龄不够的孩子,老师通常会劝家长再让子女读个学前班,到了学龄就能直升到一年级。上学前班当然还是有用处的,不想幼儿园那种老师陪着孩子们做游戏,会教一些基础的拼音声韵母、识数、写字,当然最重要的是培养孩子在课堂上守纪律。
    彦彦大班毕业,还不到六岁,想要在城二小就读就势必要再蹉跎两年时光,上学前班之前甚至还要再回幼儿园重读一个大班。如果孩子太小的确不能适应小学生活,尤晓莺也不用犯难了。
    彦彦一直表现地比同龄孩子早慧,学写字、算数、画画都像模像样的。彦彦刚五岁的时候,尤母到了正式退休的年龄,老太太刚离了自己干了半辈子的会计岗位在家闲得慌,为了打发时间,拘着家里的三个孙辈学一些加减乘除的算术题。小孩子在家里哪是坐得住的性子,侄女尤涵与尤珍拿着笔几下鬼画符就出门找小伙伴去了,只有彦彦乖乖巧巧地坐在比她人还高的板凳上做题。在尤母的教导下,彦彦不到六岁就能解决两位数以内的简单加减乘除已经是轻而易举了。孩子既然这么有天分,尤晓莺也不想耽误了她。
    别人家的孩子上学要满七岁,适当可以放宽到六岁半。但尤晓莺自己就是一校之长,她考虑过不如把女儿送到明桥小学来念书。
    可彦彦入学的事尤晓莺刚提了个头,家里第一个站出来提出反对意见的却是尤母!
    “不行,虽然我也知道你们学校最近几年教学质量确实是上来了。可学校里始终是一群农村孩子占多数,我都听说了,他们一年打多少次架呀!你把彦彦送进去,她在学校受欺负怎么办?”尤母态度很坚决,话里的未经之意还是担心农村学生野蛮,用谴责的目光瞪着女儿,仿佛尤晓莺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推进火坑一般。
    尤父的语气相对温和,但他同样是站在尤母这边的,“农村孩子的性子野,彦彦年纪还小。我们完全可以再等一年嘛。”
    现在是二比一,反对的意见占上风。尤晓莺将目光转向方远,用眼神示意,你是孩子的爸爸,也跟着发句话吧!
    尤母注意到女儿的小动作,出声争取同一个战线的盟友支持,“小方啊,我这个当外婆的都舍不得彦彦吃苦。你平常那么疼彦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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