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漪鬼使神差的下了池子,水漫过胸口,激荡着阵阵细小的涟漪。
    靠近他的身后,适才发现池中央有一块及腰的石柱,他坐在上面,水与他脖颈齐平。身上的裘衣,已经被无双给褪去。白皙的后背肤美如玉,泛着温润的光泽。
    手指撩开他脑后的墨发,不经意触碰到他的肌肤,冰冷的寒气从指尖蔓延至她心底,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蓦地发酸。怔怔的看着他,心中思绪万千。
    如藻的墨发,在水中摇曳飘荡,拂过水清漪的手臂,拉回了她的心神。看着手中的瓷瓶,迟疑着不动手。
    蓦地,长孙华锦动了。
    浑身瑟瑟发抖,原本卡白的唇,一片乌紫。
    水清漪看着他的后背,迅速凝结一层寒冰,不一会儿,在温热的水里消融。不过一瞬,便又是凝结了一层冰。
    “冷……”
    长孙华锦双目紧闭,毫无意识的呢喃。
    水清漪感觉到身边的池水,渐渐的冷却,心底骤然一紧。不再犹疑,将药水倒在手心,在寒冰化去的时候,揉搓上他精瘦毫无一丝赘肉的后背。
    他身上浓重的寒气,随着肌肤相贴,冻得她浑身不由得一颤。咬紧牙关,水清漪用力的推移,手心渐渐的发热。
    半晌,水清漪看着他白皙的肌肤,在她的揉搓下,泛着薄薄的粉。一刻钟后,水清漪感觉到手心发烫。他下颔水滴滴落在水面,浑身的寒气散去,变得一片滚烫。
    水清漪吃惊的收回手,感觉到自己心口发慌,呼吸急促了起来。眼睛危险的半眯,看着自己发红的双手,心中隐约察觉到什么。当即转身,朝池边走去。
    长孙华锦转过身来,轻轻抱住想要逃的水清漪。双眸灿如星辉,翻涌着暗潮。
    水清漪心如擂鼓,整个人像是被一个熔炉包裹。怔怔的靠在他怀中,一动也不敢动。“你快松手。”水清漪浑身紧绷,连呼吸都极浅,生怕重了会打破了现在所维持的宁静。
    可,她的身子,却越来越热。心口沉闷,呼吸困难。
    “你故意的。”长孙华锦沉默了半晌,嗓音不复往日的清雅淡然,略有些沙哑。
    水清漪抬头仰望他,眼底有着明显的惊诧。
    长孙华锦对上她的目光,轻声问道:“不是么?”
    水清漪心中愠怒,蓦地,扬了扬嘴角,目光狡黠道:“我倒是不知世子的解药,如此的奇特,心下拜服。”
    长孙华锦毫不见恼,清浅一笑。柔柔的望着她,四目相对,看着她潜藏在眼底深处的恼怒,与不甘输于人下的倔强,心中忽而一片柔软。
    水清漪许久不见他开口,霍然抬头,望进他醉人的眸子里。心中重重的一震,仿佛要被他似水的眸子给融化。
    长孙华锦心头微动,揽着她的腰肢,垂头轻啄了一下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冰冷的面具触碰上水清漪的面颊,猛地回神,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心口怦然乱跳。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双臂,脸上如火在烧。
    长孙华锦嘴角微弯,手指描绘着她的眉眼,氤氲着水汽,娇媚动人。眸色渐深,手指撩开她紧贴在脸颊的青丝,穿过她湿滑的头发,扣住了她的后脑勺。噙住那一张对他道尽冷漠话语的嫣然唇瓣,吻的温柔而清浅。
    水清漪看着他闭上灼灼双目,心底一颤,鼻端萦绕着熟悉的气息,炙热的温度熨烫着她的心魂。缓缓的阖上眼,双手慢慢的攀上他的脖颈,轻轻的回应他。
    长孙华锦呼吸絮乱了起来,他揽在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细碎的吻一路缓缓向下,落在了她的颈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酥痒颤栗。拥着他的双臂如藤蔓紧紧的攀附着他,心里既慌乱又空落,想要推开他,却又将他拥得更紧。心中对无双低叱了一句,那瓷瓶的药绝对有诈。
    “唔……”
    一个翻转,水清漪被长孙华锦抵在池边。水清漪惊慌的紧紧的抱着他,二人紧密无缝。灼热的温度,似要将她给融化,看着他迷乱的双目,水清漪心里害怕:“别……”
    话还不曾说完,他的薄唇已经吻上她的唇瓣,宽厚的大掌温柔而狂乱,解开她层层衣裙。散落在水里,犹如盛开的莲。
    水清漪乱了思绪,面色如潮,就在她以为要攻略城池,与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夫妻时,暗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一根银针飞射进长孙华锦的穴道,与此同时,长孙华锦扯过在水面摇曳的衣裳将怀中的人儿包裹住,喷洒出一口黑色的毒血。
    面对这一变故,水清漪有些缓不过神来。被他按着头,紧拥在怀中。感受到他灼热的肌肤,渐渐的恢复了正常,蓦地明白过来,她被无双利用了!
    长孙华锦寒毒发作,无双利用催情药抑制住他体内的寒毒,在他情动之际,封住穴位逼出毒素。
    “出去!”长孙华锦眼底一片清明,声音冷冽如冰。
    无双丝毫没有尴尬,一袭灰衫包裹着他瘦小的身子,平淡无奇的面容,丢在人群中亦不会被看第二眼。可就是这样一个貌平平之人,却是鬼医唯一的传人。
    “你想做个风流鬼,就继续。”无双轻嗤了一声,一甩袖摆离开。
    暗室里恢复了一片宁静。
    水清漪只觉得满心的尴尬,不自在的动了动被他禁锢住的手臂。察觉到他的视线,动做一顿,觉得自己有些扭捏,想了想,抬头道:“还不快些松开。”顿了顿,补充道:“我可不想担上克夫的名声。”
    长孙华锦嘴角掠过一抹笑意,揉了揉她的头顶:“换一身衣裳,莫要受凉。”
    水清漪眼皮子一跳,瞪了他一眼,究竟是谁害的?
    走了几步,想了想,回头看着他侧脸阴影的轮廓深邃而俊美,兀自在凝思。到嘴的话,咽了下去,匆匆离开。
    回到屋子里,绣橘看着水清漪浑身湿答答的回来,吃了一惊,忙拿着换洗的衣裳去了净室,絮絮叨叨的说道:“书房离屋子不远,可这几步路也是有点距离。您就这般贸然的回来,若是被旁人给瞧着了,该如何是好……”话音未落,看着她如玉的肌肤上斑驳点点,心中愕然,随即又涌起难言的喜悦:“好好好,就该这样,世子呢?怎得不与您一同回来?”
    水清漪面红如血,绣橘的话好似噪音一般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世子爷太不知怜惜,这天气炎热,折腾成这般模样,您这衣裳怎得穿得出去?”绣橘看着裸露在外的痕迹,忍不住抱怨了起来。
    水清漪眉头紧拧:“好了,你快将东西备好,咱们去凤凰湖。”见她如此,水清漪只得岔开话题,以免绣橘没完没了。
    “您不用休息?”绣橘张大了嘴,诧异的看向水清漪。心想出去游湖,也不在于这一时,改明儿再去也是一样?
    水清漪在绣橘暧昧的眼神下,无奈的叹息道:“别让世子爷等急了!”
    绣橘一听世子爷一同去,当即来了精神,顾不上水清漪。将准备好的东西全都带上,扬声道:“世子妃,您快些,奴婢在马车上等您。”
    水清漪听着哒哒的脚步声远离,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望着铜镜中,如凝脂的肌肤上,布满了暗红痕迹,面颊发热。一双秋水烟波的眸子里,蕴含着薄怒。
    目光为冷,捎上了一只木盒,出了府。
    日上中天,水清漪一行人到了凤凰湖。方才一下马车,便被等候多时的小厮给拦住了路:“这位夫人,我家公子有请。”
    水清漪瞧着这小厮面生,冷声道:“可是认错了人?”
    “小的是奉花公子之命,邀夫人去画舫。”小厮亮明了身份。
    水清漪眉一皱,花千绝?
    视线落在江边那一艘极为华丽的画舫上,果不其然,瞧见那一身张扬红衣的男子,举杯望来,一双琉璃双目黯然无光,却依旧有股妩媚流溢而出。
    水清漪留下绣橘、绣萍,上了画舫。耳侧响起了花千绝柔若无骨的声音:“啧,长孙华锦何时这般大方,将我约你来凤凰湖叙旧之事转告你了?”
    水清漪一怔,不明白他话中之意。
    花千绝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心知这是巧合罢了。
    “他怎得不随你来?”花千绝目光紧盯着她脖子上系着与衣裳同色的丝巾,锐利得似要看透。
    水清漪面色无常,沉默片刻,低声道:“他病发了。”探究的看着他,他光洁的面庞在日光下,如玉生辉。水清漪表情格外的认真道:“你邀我来,莫不是永盛坊出了事?”
    花千绝嘴角掠过一抹自嘲:“如今见你,都要寻个理由?”
    水清漪沉默半晌,摇摇头道:“我如今身为人妇,若时常与你联系,怕是会授人口舌……”
    “你何时怕了?”
    水清漪不语。
    花千绝低笑了几声,双目沉沉的凝视她,眸子里盛着异样的光彩,晶亮摄人。又似含着不明意味的笑,语气淡然道:“你嫁给他,并不是被迫。”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道:“永盛坊的事你放心,并没有横生枝节。只是,你小心你那个三婶。”
    “她怎么了?”水清漪知晓三婶是个不简单的女子,只是她有何问题?
    花千绝却没有回答,困倦的闭上眼,纤长的眼睫在玉一般的面容上投下墨黑阴影。犹如梦呓般的说道:“我后悔了……”
    水清漪没有接话茬,浅浅的品着手中的茶,道:“我与他的姻缘是天定,无论绕了多大的一个圈,始终都会被绑在一起。”
    花千绝翘了翘嘴角,透着讽刺,似对她的话不屑一顾。
    “希望他知晓了一切,你还能对我说这一番话,那时……我定会祝愿你。”花千绝端着手中的酒杯摇曳,轻嗅了酒香,微眯着眼望着踏步而来的一抹白影道:“你这样,教我如何相信你是心甘情愿嫁给他?”
    水清漪眼睫猛然一颤,凌厉的目光陡然望向他,只见他笑的妖冶张狂,那如琥珀的眸子似看透万事,又似混沌得什么都不知。偏生越是这样,水清漪便越发的琢磨不定,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还是她假冒的身世?
    “不论目地如何,我都是心甘情愿下嫁给他。否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水清漪表明了心态,搁下茶杯,起身打算离开,却瞥见接天莲叶丛中那翩然的白衣,身影纤长如玉,迎风而立,远远的看着飘逸若仙。
    他的身畔,万千莲花柔美绽放,莲叶一望无垠,娇嫩的荷花倒映在碧水江中,令人觉着一片清透微凉。温婉立在其中的女子,尤为得令人惊艳。
    只见她额头光洁饱满,下巴小巧而尖,杏眼樱唇。纤柔的身姿临风而折,裙带飘飞,我见犹怜。
    淡金色的阳光下,莲花粉红生晕,二人宛如一对璧人。
    水清漪手指微微收拢,遂又放开,唇边漾着一抹讥诮的笑:“你日后不必如此,他身为王府世子,日后要继承爵位,后院断不止我一个。如此美人,能收纳王府后院,也是他的福分。”
    花千绝正色道:“她是西越公主。”
    水清漪大惊,西越公主?
    她耳闻了西越公主来东齐国和亲,但是皇上刚下旨意,命人去迎亲。怎得西越公主却已经来了东齐国?
    “看样子,西越公主先来一步,按照眼下的境况,怕是瞧上了长孙华锦。”花千绝耐人寻味的说道:“西越公主身份高贵,岂会委身做妾?”
    水清漪怎会想不到?皇帝若是为了巩固两国邦交,断然会将她降为侧妃,腾出正妻之位。
    看着西越公主,脸上溢出柔美的笑容,与他相谈甚欢,目光复杂。正欲开口,便瞧见长孙华锦向她望来,与西越公主一同踏上画舫。
    “这是我的妻子,水清漪。”长孙华锦揽过水清漪的腰,淡漠的介绍。
    西越公主微微一笑,两颊梨涡隐现,恬静的说道:“本宫是西越三公主,孟纤。”
    水清漪浅笑道:“久仰公主盛名。”
    孟纤杏眼蕴含着一波碧水,盈盈闪动,望向一旁静默不语的花千绝,并不在意。可瞧见他那与众不同的琥珀色的眼眸,眼底有着错愕。细看之下,脱口而出道:“大皇兄?”
    ☆、第八十九章 以命偿命!
    西越皇共生育了两子三女,大皇子孟昱,其母身份卑微,在宫中并不受宠。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大皇子自小便被宫婢带大,并无过人的才智,默默无闻。
    二皇子孟绪是皇后所生,是下一任皇位继承人选。
    因而,孟纤见到花千绝时,并不曾一眼认出,而是那双标志性的双目,让孟纤仔细辨认,在那绝代倾城的容颜上,依稀的瞧出与浣妃几分相似,便有了几分确认。
    “父皇一直在寻你,没有料到皇兄来了东齐国。”孟纤嗓音甜美如天籁,一双水眸澄澈如镜,晶莹透亮,隐含着一丝他乡遇故友的欣喜。
    花千绝眉一挑,余光淡淡的瞥了眼水清漪,倏忽起身道:“孟绪一同来了?”这句话,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孟纤与孟绪一母同胞,皆为皇后所生,兄妹感情极为的亲厚。与花千绝,不过同是皇室血脉,在宫中并无交集。只有每年宫宴时才见上一面,而近几年花千绝离开了西越,孟纤这几年并不曾见过花千绝,适才面生得紧。
    “父皇龙体抱恙,二皇兄哪里分得开身随我来东齐国游山玩水?”孟纤三言两语,便道出她来东齐国的目地,又指出西越国的局势。
    花千绝眸光一闪,并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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