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下一时没了声音,再听旁边的初云雅间,传来一声陶瓷落地的声音,看来是发了怒了。
    “没有了吗?他值六千两?比前头一些姑娘的价格都要高了。”
    沈悸北又对人家的身价发出了质疑,之前娓安给了华阳四千两买两套衣服他都觉得多了,现在六千两买人一夜……这,得是多少钱闲的没处放呢。
    萧娓安听见沈悸北的声音,又听他似是为前头姑娘价格不如轻月而不平冷淡嗤笑了一声,隔壁女人仿佛豁出去了,出了六千五百俩。
    全场一静,都没想到她居然还跟。
    隔壁雅间也是一静,紧接着各种污言秽语都出来了。
    初云雅间离得他们甚远,是笃定了不会被听到的,纷纷都在说那个喊价的,一个女人花这么多银子买一个男人,私下里得多放荡啊。
    萧娓安听的不高兴,末了又听他们问,“沈少卿觉得呢?”
    沈悸北仿若不太看得上的样子,“身为女子,是应该矜持一些,怎可当众买小倌儿呢。”
    他话里带着不赞同,萧娓安都要笑开了。
    当两方再次胶着时,下面的富豪已经出了八千两银子了。
    妈妈正在叫喊,面上流露出喜色,“可还有更多的?若没有更多,这轻月可就归了这位公子了。”
    萧娓安淡定拿起牌子,“一万两。”
    懒散的喊出。
    声音不大,却带了内力,扩散到整个场子,每个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那三个字。
    顿时,场内此起彼伏的响起抽气声,脑袋都纷纷往后头看,希望一睹那一掷千金的女子。
    台上妈妈原本带着喜色的表情骤停,过了会儿,才用明显心痛的,颤抖的声音喊道,“沉香雅间一万两,可有更高?”
    都到这个地步了,自然没有人要跟了,后头可还有更出名的清倌儿呢,没必要再跟下去了,况且,看举了牌子那个雅间的位置,是看的最清楚的,要得那样一个位置的雅间,身份定是不一般了,抢不了抢不了。
    隔壁雅间一开始也是被惊了,紧接着,就响起凳子落地的声音,兵荒马乱似的,有人在喊“沈少卿你做什么去。”
    但是引起动静的人明显没有搭理他,因为他正狂敲萧娓安这间雅间的门。
    青竹生气的对着门口,“郡主,我们不用理他,我飞下去把轻月公子带上来,然后气死郡马,好不好?”
    她像个孩子一样,提着建议,想诱萧娓安跟她一起做幼稚的赌气。
    白苑相比要沉稳些,却也是说,“郡主从这儿下去吧,暂且别与郡马碰面了。”
    “娓安,你在里面,开门!”
    那声音含着怒气,带着慌乱,拍着门的力道一直不减,再敲下去,怕是四周的权贵都得围过来看了。
    萧娓安缓缓起身,甚至有闲工夫整理了下衣袖,将自己弄得如出门时一样整齐,这才朝着门口走去。
    门外人都想拉着沈悸北,已经有不少同僚开了门正看着他们呢,如何丢的起这个人?
    可沈悸北他哪肯啊,刚刚听到萧娓安声音的时候,他的心就像是突然浸泡在了数九寒天的冰水里,凉了个透彻,脑子里一阵嗡嗡声。
    “沈少卿你听错了吧,那声音许不是郡主的。”
    旁边有个老人儿劝道。
    就算是郡主的,你也不能这样喊出来啊!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安定郡主出来花重金买了个清倌儿一夜吗!
    家丑不可外扬,他们虽然知道沈少卿跟郡主关系不好,但也别闹成这样啊……
    不少人觉得沈悸北这一做法不妥,但也没人愿意去做那个出头鸟说话。
    只能一起拉拉他这样的。
    素来体虚纤瘦的人不知为何这一刻有了大力气,竟是怎么拉都拉不动。
    一双如玉雪白的手掌,被拍的通红充血。
    周围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人在喊沈悸北的名字了。
    然后,萧娓安开了门。
    沈悸北拍门的动作停下,妖艳的桃花眼瞪大了看萧娓安,里面蓄着水雾,带着不敢置信。
    萧娓安也不看他,反而用手将他挡至一边,肃穆,丝毫没有笑意的眸子望向那一圈看笑话的人,里面甚至有几个很眼熟的,只要对上萧娓安的视线,他们就不由的后退一步。
    “各位有事?”
    “没,没事……”众人纷纷气短的回答。
    萧娓安眼神一厉,又是一阵兵荒马乱,所有人齐齐回了雅间将门关上,不敢再看这出闹戏。
    若是其他人还好,刚刚看戏的人里面不乏贵公子,但是萧娓安,那可是真真切切杀过人的!
    一群连死人都没见过的贵公子,怎会不怕她身上的杀气?
    “你们还有事?”
    萧娓安看着外头与沈悸北一同来的人,毕竟是一道儿的,她内心不由迁怒他们。
    那群官员也委屈啊,他们怎么知道安定郡主就在隔壁,他们要是知道,任他们多大的胆子,也不敢拉着沈悸北来看钓月阁的姑娘啊!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萧娓安走前喊了青竹,“去记一下姓名。”
    青竹刚刚就看这群人不爽了,污言秽语的脏了郡主的耳朵,还带着郡马来这种地方来郡主伤心!
    人都走完了,就只剩下沈悸北了。
    萧娓安转头看他,沈悸北强行忍着心里的难受,下唇被死死咬着,眼里不知道有多少情绪积攒着,一眼望过去深不见底。
    “进来吧。”
    她转身往里走,一眼都不看身后的人。
    沈悸北沉默着在门口站了会儿,跟在萧娓安身后进去。
    楼下还在继续,已经有姑娘拍到几万两了,一片欢呼声。
    沈悸北也不再问这价格,一双眼紧盯着萧娓安,蓦地抬手,将柜子上摆的花瓷瓶扫落,用的力气很大,萧娓安甚至有些担心他会不会伤着骨头。
    “把那人送回去,不许买!”
    萧娓安余光悄悄瞥了眼他的手背,见没事才施施然坐下,一只手搭在窗户上,眼睛还看着下面,“你听着了?每天对着你一个,眼睛有些酸了,打算买个别人看洗一洗来着。”
    沈悸北气到浑身发抖,沉痛又不敢相信的看着萧娓安,“你,你不喜欢我了吗?这张脸,你也不喜欢了吗?我没有什么可以留住你的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注: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出自李白《清平调》
    状似明月泛云河,体如轻风动流波。出自刘铄《白纻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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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萧娓安不搭理他, 任他在那里抖得跟个筛子似的,她自岿然不动,还指了指一边那小凳子, 喊沈悸北坐下。
    沈悸北哪坐的下来啊,他脑子里现在一团乱, 一会儿是娓安抱着他轻哄的场景,一会儿是娓安高扬着声音拍下那小倌儿的场景。
    他只恨自己没有看仔细那小倌儿长什么样子!
    萧娓安沈悸北两人对峙, 实际上只是沈悸北单方面死盯着萧娓安不放, 萧娓安可半点没搭理他的, 眼睛光看着下面那群或美艳或清雅的姑娘小倌儿了。
    “我今日升官了。”
    那边传来声音,缥缥缈缈,仿佛有人在耳边吹了一口气,并不真实。
    萧娓安转头,发现他正看她。
    于是敛下眉眼,“是吗,恭喜。”
    刚刚听见隔壁雅间的人喊他,沈少卿, 她心里便有数。
    还没来得及思量皇上为何给他升官,就被他接下来的话气的不行。
    “你就没有别的要与我说的吗?”
    沈悸北立在她身前,修长的身形摇摇欲坠,脸上神情悲痛欲绝, 手突兀的想抓住什么,最后整个摁在柜子上,才勉强维持住了站姿。
    萧娓安似有疑惑, “我要跟你说什么?”
    沈悸北呼吸一窒,满目的水雾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今日来这里,是同僚说要庆祝我升官,我想着刚好出来可以带些你爱吃的回去的。”
    他强忍哽咽,继续说着,话里含着委屈,水雾朦胧了面前人的样貌。
    萧娓安不说话,继续看着他,沈悸北顿了顿,又接着说,“我没想到你也来了,那,那我们就一起吃饭吧,好不好?”
    那话里话外的祈求,那腰弯的,脸上的讨好,分明是在说他败了。
    红透了的眼眶盯着她,透红修长的手颤抖着握上她随意放置着的。
    竟是要直接略过那件事了。
    夫妻两人过日子,怎么能将事情憋在心里呢?总得放出来说清楚吧。
    “不要,我刚买了轻月,晚膳和他一块儿用,你若没事就先回去吧。”
    对面的人呼吸停了停,紧接着又大口喘起气来,不住的将头往上仰,像是害怕眼里的雾气掉下来似的。
    但到底是水做的人儿,他再把头往上抬,那水珠还是串成串儿,一串接一串顺着脸颊滑下来,争相砸到地上。
    他泪落的厉害又没有声音,长长的眼睫黏在一起,可怜的不行。
    轻手轻脚的拉扯着萧娓安的衣摆,“那,那我跟你一起好不好?别丢下我,我们说好了的,说好了的啊……”
    明明说好了,不和离了,明明说好了,只要我乖,你就不会离开我了的。
    萧娓安见不得人哭成这样,满脸的泪痕,再哭下去可能鼻涕都要有了,想想就是个眼睛疼的画面。
    于是递了个帕子过去,“听话,擦一擦,看你哭的,多难看啊。”
    若要说现在沈悸北对什么最看重,那绝对是好看了,一听萧娓安说难看,立马接过帕子,一抽一噎的给自己擦眼泪。
    只是他那双眼睛,跟发了大水似的,怎么擦都擦不干净,他心里惶恐,一想到她今晚想跟那个叫轻月的独处,想抛开他,就怕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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