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烟慢吞吞地操纵着机甲, 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斜斜地往前走了一步。
    在贺轶的视线中, 时烟操作的机甲走一步倒一步, 非常有节奏感, 就像是……
    故意的一样。
    贺轶走到时烟面前:“没吃饱吗?站都站不稳了?”
    时烟的声音闷闷的:“嗯。”
    “你嗯什么嗯。”贺轶皱起眉头, “能进机甲专业的人,连自己的精神力都控制不好?”
    时烟接话:“控制不好。”
    贺轶被她气笑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不但不怕他,还敢句句和他呛声的。要是换了在军团里,他早就把她带着进训练场一顿收拾了。
    “胆子挺大。”贺轶看了看无精打采的时烟,“怪不得敢站起来看事发现场, 还在第三军团的领队面前撒谎。”
    时烟瞬间警觉:“教官, 你可别冤枉我, 我那不是胆子大, 我是被吓到了。”
    她坐在地上,忘记了自己还操作着机甲, 双手捂上自己的脸,娇羞道:“人家只是还没反应过来,所以忘了给军团的领导说了。但是现场有教官你呀, 你那么威武, 一定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的。”
    银色的机甲泛着冷冽的光,这本来是用于战斗的战形机甲,气质刚硬,却硬生生被时烟捂脸的动作破坏了和谐,就像一个满身肌肉的硬汉在对着你猫猫撒娇一样。
    贺轶不忍直视地撇过头, 转身就走。
    时烟撇撇嘴。
    真不愧是小心眼的男人。时烟心想,这本旧账他说不定还要翻多少次呢。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发现周围的同学都已经基本掌握了平衡,步伐也没有之前那么别扭了。
    时烟其实并不理解他们为什么会摔倒。对于她来说,控制机甲就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简单,她现在甚至可以用机甲的手拿筷子夹黄豆。
    时烟继续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走到南希身边时停下,决定采访一下南希:“南希,你驾驶机甲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呀?”
    “有点奇怪的感觉,像身上被绑了一块很沉的金属,动一动就会失去平衡。”南希回答。
    她转过头,想要正对着时烟说话,但是她对机甲的控制还不熟练,转头的时候带着整个机甲的躯体都转了过来,瞬间重心不稳,朝着时烟砸过去。
    距离太短,避无可避。
    时烟只能伸出机甲的机械臂,稳稳撑住了南希,向后推了推,让她重新站稳。
    南希惊讶道:“时烟,你对机甲的控制好厉害呀!”
    “没有啦,”时烟连忙说,“我只是站的比较稳而已,走路还是很容易摔倒的。”
    南希毫不怀疑地点点头,热心道:“我现在走路已经很顺利了,我来教你吧!”
    时烟:“好。”
    小红旗边,将刚刚那一幕收入眼底的贺轶眯了眯眼睛。
    就算是单纯的人体,要是对面的人突然倒过来,伸手去接的人也要往后退一步,就算不退,至少身体也会移动一下。更别说这些初学者刚刚驾驶机甲,一根手指头都能让他们连人带机甲摔个四脚朝天。
    而刚才,时烟稳稳地站在原地,还能顺手将对面的同学推回去。
    就他个人的经验而言,要做到这样,至少也需要半年的机甲驾驶训练。
    贺轶深深地看了时烟一眼,在她察觉之前移开了视线。
    这边时烟在“虚心请教”南希走路的方法,而另一边,奥卡西已经被卢卡斯和他跟班团团围住。
    卢卡斯质问道:“你的精神力不是只有a级吗?你怎么能这么快掌握机甲?”
    没等奥卡西回答,跟班就狗腿地说:“他应该是偷偷去练习了吧?他爷爷之前不是联邦军的上将吗,他肯定利用这个身份,悄悄去联邦军团违规驾驶机甲了。”
    卢卡斯的眼神立刻变了,意味深长地说:“原来是这样啊,我亲爱的弟弟,你知不知道,违规驾驶机甲是犯法的?我们皇室可容不下一个罪犯,更不能让一个罪犯当皇子。”
    奥卡西突然之间就被扣上了“罪犯”的帽子,他涨红了脸,大声道:“我没有!你胡说!”
    卢卡斯还想继续嘲讽几句,就看到了站在旁边,也不知道听了多少的贺教官。
    贺轶似笑非笑:“还没下课呢。”
    他伸出机甲的机械臂,轻轻拍了拍卢卡斯的肩膀,卢卡斯瞬间被拍倒在地上。
    周围的跟班都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其中有个人没掌握好平衡,整个机甲都向后砸去,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其他同学纷纷看过来。
    “有什么好看的。”贺轶冷冷道,“都能走直线了是吧,那就全都过来,一个一个排队走,我倒要看看有几个人能及格。”
    所有人瞬间噤声,垂头丧气地走到小红旗前,但谁也不愿意做第一个,你看我我看你拖延时间。
    奥卡西已经平复了心情,他走到众人的最前面:“教官,我先来吧。”
    贺轶点点头:“一共一百米,每直走一米算一分。”
    奥卡西走到小红旗的起点处,对着旁边的贺轶低声说了句“谢谢”。
    贺轶仿佛没有听到,开口说:“走吧。”
    时烟站在队伍的最后,和南希一起探头看奥卡西的表现。
    奥卡西走的很慢,但很稳,最开始的几步还有点踉跄,但是后来越走越顺畅,几乎是一路直行到达了终点。
    贺轶终于露出了自从上课来的第一个微笑,他在成绩表上记下奥卡西的成绩,同时向众人宣布:“奥卡西,96分。”
    后面的同学善意地欢呼鼓掌,奥卡西不好意思地抿抿唇,退到了队伍的旁边,等着其他人走完。
    卢卡斯的脸色阴沉地仿佛能滴水。
    他推开前面的同学,走到了起点处,对着贺轶说:“教官,我开始了。”
    他也走得很稳,但是中途不小心摔出了红线,所以成绩比奥卡西低一些,只有90分。
    卢卡斯走完后也退到一边,站到奥卡西身旁,阴恻恻地对奥卡西说:“我的好弟弟,你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顾忌着贺轶还在这里,卢卡斯不好对奥卡西出手,说完这句话后就愤愤地走远了。
    或许是前面的两位同学得容易就取得了高分,后面的人信心大增,纷纷拥挤着上前。
    但是他们很快就被现实打击得一败涂地。
    又一个跑偏红线几十米,堪堪及格的人走完,贺轶冷着脸叫道:“下一个。”
    南希缩了缩脖子,努力维持着平衡,用八十分的成绩走完了这段路。
    时烟最后一个出场,她深吸一口气,摇摇晃晃地走上了红线。
    贺轶放下了手里的计分器,专注地看着时烟的动作,想看看她的表现到底怎么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时烟开始了她的表演。
    人群中,有人推了推旁边的同学,不敢置信地问:“她是喝酒了吗?”
    旁边的同学也一脸迷茫:“不会吧……她应该是天生平衡感不太好?”
    贺轶已经震惊到无语。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时烟像一只醉酒的蝴蝶一样,在红线的两边来回飘,几乎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红线之外,好像红线是什么危险物品一般,碰到就会被炸飞。
    更离谱的是,时烟操作的机甲走位诡异无比,有好几次整个机甲都斜成了三十度角,却硬是一次都没摔倒过。
    等时烟走完,贺轶呆了几秒,才看向手中的计分器,艰难地说出分数:“时烟……5分。”
    时烟不太满意地摇摇头,怎么还多了五分出来?难道是她不小心踩到了红线边缘?
    下课铃声响起,众人依旧处于震惊之中,机械地退出了模拟训练场,走出了教学楼。
    南希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时烟,却发现她并不像自己想象中一样,为成绩的事情伤心,反而还有点……
    开心?
    时烟现在心情的确很不错。
    因为就在刚刚,黑一发消息给她,说找到闫三景的相关资料了。
    南希小心翼翼地询问时烟:“时烟,你没事吧?”
    “我没事啊。”时烟笑了笑,“你是担心我为成绩的事情伤心吗?不会啦,悄悄告诉你,我其实本来就不想待在战斗系的。”
    “啊?”南希惊讶一瞬,“那你想去哪个系啊?”
    时烟笑眯眯地回答:“历史系啊。”
    南希呆呆地点点头:“哦。”
    时烟摸了一把她的圆脸:“走吧,去吃饭。”
    下午,南希再次去找自己的两个哥哥了,时烟则瘫在床上,点开了黑一发过来的压缩文件。
    管家提醒:“小主人,这个文件有病毒。”
    “嗯。”时烟应了一声,“能解决吗?”
    管家挺起小胸膛:“可以!”
    他从屏幕外拖了一个像素风的垃圾桶出来,打开文件,把里面的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扔进垃圾桶,然后拖着垃圾桶走出了屏幕,隔了一会儿又走回来,对着时烟说:“好了!”
    时烟随口夸奖道:“真棒。”
    管家害羞地给自己放了一个烟花特效。
    时烟打开清理干净的文件,发现上面有用的信息少得可怜。
    资料上说,闫三景是联邦科学院前前任院长的学生,基本上就是给院长打下手的,没有什么记录在册的研究成果。
    下面附了唯一一张有他面容的照片。
    照片有点糊,是从一个叫【长寿,人类的永恒追求——对人类细胞的研究】这篇论文里截出来的。
    照片里一共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前前任院长,他的旁边站着闫三景,手里拿着试管。另外一个人站在实验桌对面,正在用显微镜观察什么,看不见脸,也没有名字。
    时烟看完,给黑一回了一个信息:“没了?”
    黑一回复地很快:“暂时只有这些。对了,老板让我给你说,那些未公开资料很难找,希望你耐心等一等。”
    时烟给他回了一个“ok”的表情,关掉了对话框。
    对话框另一边,黑一放下智脑,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女人独有的烟嗓声凑近他耳边:“查到了吗?”
    黑一鼻尖冒出了一点汗,他结巴道:“没,没有。”
    赶在女人生气前,黑一补救道:“老板,【体修】她可能是个智脑高手,她发现了我们放在文件里的追踪病毒,在打开的时候就进行了反向追踪,我们只能断开连接,才没让她追踪到我们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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