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我来一点……嗯,对这么多就可以了。”
    晶宇掏出一个刀币摸样的铜钱递给小摊的店主,从他的手中接过一个盛有些许食物的红褐色陶器……这食物,从那店主摆在摊位边的材料看,应该是猪皮吧?但做成吃食后,却一点看不出猪皮的样子。
    他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在嘴中嚼了嚼,满意地点了点头,再扔下一个刀币,带着那陶器的碟子又走向了另一家……就这样,他这一会的工夫便吃遍了半条街。并不是每一种食物都会让他满意,但每一种食物他都要了一点。品尝一小口,觉得好吃就多吃几口,不好吃就走下一家。
    他专挑那些不起眼的小吃,反而是烤鸡、烤鸭这些寻常食物,便是做得再好也根本看都不看一眼。与女仆卫队、晴儿她们相比,这些人的手艺还差得远了。美食,他的生活中并不缺少。对他来说,这秦时难得一见的小吃便是一种调剂……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
    再度从一个摊贩手中接过一小碟食物,晶宇刚一转身,便看到站在身后的一名容貌清秀的17、8岁少女。
    “宇弟,你可让姐姐我好找啊!”她说,拿出一块丝巾手帕,带着几分宠溺地替他擦了擦嘴角的食物残渣。
    被看到这样的囧态,晶宇有些尴尬,“雪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又做这样的打扮?”
    少女点了点他的额头,“宝宝不乖,怎么可以直接叫姐姐的名字?”
    她声音当真透露出几分娇嗔之意,清脆悦耳不说,其中带着的无暇纯洁让听得人骨头都能轻上几斤。也不待晶宇反应过来,拉了他的手离开那摊位,走向街边一个人少些的地方。二度扭过头来时,已经再难掩饰脸上的笑意。
    她如同一个模特一般,稍微展示了一下现在的自己。
    “宝宝,瞧你的眼都直了,可觉得姐姐美吗?”
    一双杏仁般的明亮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白色如雪的头发魔术般地变化为茶色,梳着的双丫髻让她看起来平凡了一些,却也年幼了一些;皮肤也没有平日里那般莹白,透露着健康的粉红;唯一不变的大约便是那精致的瑶鼻与粉红色的俏皮唇瓣。
    她身上穿着的也不是平日里的舞姬服饰。一件淡蓝色印花的斜襟长衫,用腰带系住后,下摆与下方同色调的直筒裙几乎重叠在一起……却又将裙子上半部分笼罩在内。裙子下摆直盖住脚裸,显现出几分矜持。
    “我才没有看直眼。”晶宇白了她一眼,“而且,我是要让你给我生宝宝,才不是要做你的宝宝。”
    “去你的。”雪女的摸样略有些变化,这亦喜亦嗔的小女儿姿态却没有改变。
    晶宇翘了翘嘴角,“你还没说,怎么会想到这样子变装出来?”再度问道。
    “人家想要跟你一起逛逛街喽,这样子方便一些。”她调皮地冲晶宇眨了下眼睛,上前将他一只空闲的手臂捉入怀中,“没想到还有些意外收获,见到了某个小贼孩子气的一面……嘻嘻,我觉得好高兴呢。”
    她便是这样子打扮,更兼正大光明地从妃雪阁走出来……妃雪阁的人也都知道这一点。
    “呃……”
    晶宇将另一只手还拿着的小吃朝身后躲了躲,却是没法解释,自己是看了新奇才吃的。对于雪女来说,新奇无疑也能与孩子气联系在一起……解释了,反而如同掩饰。
    雪女将这看在眼中,心头好笑,伸出一只朝着街道的另一面一指。
    “好,姐姐带宝宝去吃剩下的半条街!”
    听她又叫自己宝宝,晶宇的额头跳出一条青筋……惟这大街上也没发整治她,便嘀咕道:
    “当心你吃胖了,跳不动舞。”
    “讨厌!”
    街道一脚房舍墙角处,盗跖莫名其妙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
    “奇怪了,难道是我认错了人?”
    前面那个小子,怎么看都只像是个平常人家的孩子。除了长相清秀些,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了。与那天在林中所见打虎的威势相比也好,还是先前喝酒时的懒散也罢……都没有半丝一毫的联系。再加上后来的那个少女,两人一起简直如同真正的亲密姐弟一般。
    欢笑、嬉闹,互相喂食,或者抢吃了对方想要送入口中的食物,然后追打……盗跖觉得,也许自己应该离开了吧?这样子,有些象是在偷窥了。他虽是盗,却绝对没有到自甘堕落的程度。
    然而,也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去时,眼角余光偏偏看到了街对面另一个墙角处站着的带剑男子……素白有暗纹的宽袖长摆服饰,容颜俊美,气质忧郁而高雅……若只是这样,盗跖只会在心头‘切’一声,再加一句‘小白脸’。可是呢,那男子此时看着的方向,分明便也是他刚刚看着的‘姐弟’两人。
    盗跖伸手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神色。
    晶宇与雪女两人当真是胡闹了一回。一个仿佛找回了几分童年,另一个则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平凡的快乐。时间近午,两人反而已经吃了个饱,坐在了流过城内的一条河边的杨树下。互相依偎着,看着清澈的河水中偶尔冒出来的一个鱼吐泡,雪女问道:
    “你说,这样的日子,以后还会有吗?”
    “会有,但……会不同。”晶宇答道。
    “嗯?”雪女似没有明白。
    “我会长大,以后身高还会超过你……我们再来,便是真正的情侣,而不是旁人眼中的姐弟。”晶宇拉了她的手在唇边吻了一下,深情道。
    雪女偷瞧了下两边,见无人注意,不由松了一口气。先是白了他一眼,又叹息一声:
    “还要等那么久吗?”
    晶宇失笑,“我说的是将来,而没有说中间不可以。不仅如此,在更久一些的未来,我们还可以一起带着孩子来这街上游玩。我要让你体会一个女人应有的完整人生,我要让你幸福……雪儿,我做得到的,相信我。”
    雪女的眼中难以抑制地涌现了些什么,她用贝齿轻轻地咬住嘴唇,抑制住了那强烈的感情波动。她觉得自己此时有些想要亲吻他,就像他晚上对她做得那样。
    “臭小贼,竟说些好听的……来赚我的眼泪。”她吸了下鼻子,用手背轻轻拭了拭眼角。微笑着捶了捶他尚显稚嫩的胸口,又将他拉了过来,搂入了怀里……那姿态,便如同呵护着她最大的宝贝一般。
    在稍远些的一座桥上,将这看在眼中,那年轻男子的脸上出现了几分黯然神伤。叹息一声,转身朝着与那‘姐弟’两人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身后,盗跖站在他原先站立过的地方,也朝着晶宇两人看了一眼。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而偷笑了笑,反而跟上了那名男子。
    晶宇与雪女两人又玩了半个下午。一起回到妃雪阁的附近,两人才暂时分开……雪女要从正门进入,而晶宇则是从窗户……让他意外的是,今天这妃雪阁附近又有了不少的兵丁。不过,对他进入妃雪阁仍然没有影响……雪女有特意为他留了一扇窗户。
    然而,晶宇在房间里面等了有一刻钟,雪女才从门外走入。她的脸上这一日都带着的轻松笑意消失不见,反而有了些懊恼与愤怒。
    待她关上房门,晶宇问道:“你怎么了?”他走到她身边,拉住了她的手。
    雪女抿了抿唇,一把将他搂入了怀中。
    “带我走吧,我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她说。
    晶宇的眉头微微地皱了一下,便是猜到那些兵丁来此的目的与她有关系了。他回搂住她的腰肢,嘴角却荡漾开了笑容。如同安慰一般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道:
    “我留在这里,就为了等你这句话。”
    他有想过更早些送她出城。可是,缺少了这妃雪阁中两人独处的氛围,想要攻陷她便是难上加难。这里唯一的优势便在于房间之外的人可能都是敌人……雪女只要顾忌这一点不赶他出房间,便会形成一个只有两人的密闭空间……这最是容易激发感情,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听到晶宇的话,雪女颤抖了一下。
    “这样突然,不为难吗?”她搂得更紧了一些,声音也似呢喃一般。
    “我第一次见你时,便已经为了这一天做了准备。”
    晶宇的这句话,迎来了美人的嗔怪,她伸出手在他腰间轻轻扭了一下。两人的距离略微拉远一些,然后,她俯下身吻了他的唇……她这一天可是想了好多次了。
    雪女并没有改换这伪装的外表,再度将房间里面想带走的东西收拾了一下。随着晶宇来到窗边,回头看了一眼,叹息道:
    “大约,这里我最觉得可惜的,便是那飞雪玉花台了。”
    “嘿嘿,你若是喜欢,我便为你抢了去。”晶宇跳上窗台,“那又不是什么难事。”
    雪女眼睛一亮,也掩嘴轻笑了起来。扶了他的手臂,被他抱着腰从窗户上飞下。这窗户之下非比妃雪阁正面,乃是些民宅形成的巷道。晶宇背着包裹在布条内的黑剑,而雪女的肩头挎了一个布包。
    “就,就这样吗?”她有些不敢置信地被他牵着手朝前走,马上就要出了这巷道口了,前方可也是一条街道啊。
    晶宇笑而不答,她只得硬着头皮跟上。没想到两人还差几步走到巷道口时,那里便正好停了一辆马车……车夫是一名不起眼的男子,朝着两人点了点头。他这才回头冲着她眨了下眼睛,惹了她一个白眼……她明白了他所说的早就准备好是什么意思。
    坐上马车后,它一路载着两人朝城门口的方向移动。
    “趁这城还没有对你的盘查,你先出城,我到了明天便去找你。”晶宇对露出几分安心神色的雪女道。
    “你……能保证自己绝对安全吗?”雪女的脸上出现了忐忑,紧握住了他的手。
    “嗯,要相信我。”
    晶宇摁着车厢木板靠近她,在她唇上一吻,重重点了点头。在门外那车夫打扮之人示意之下,从车内跳出,进入了另一个巷道。
    雪女隔着窗看了他的背影,心中立下誓言:‘若你出事了,我便也随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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