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大人,属下求见。”大司命站在一扇门扉之前,略微颔首对门内说道。
    与对待敌人或者其他地位低下之人不同,她此时的声音也合了‘轻缓’二字。再加上她成年女性的音色,虽没有月神那般绵软,也有种温润的柔和。
    “进来吧。”
    随着月神这平和的回应,那扇门向两侧自动打开。
    出于对月神的尊重,大司命走入时并不似平常那般妖媚。只是,她的腰臀曲线极为明显,即使寻常走路也难免生出些扭动……这却是她让大多数女性极为嫉妒的无奈了。
    虽然只是作为临时之用,月神的身份使然,这房间也十分宽广。四下略暗无灯,然中心部位却又如白昼般明亮。月神与月儿各自优雅端坐于一矮桌两侧,身前放着冒着热气的清茶。矮桌中央又有一香炉,徐徐檀香飘散,令房间充满淡雅气息。
    “什么事?”月神没有回头,睁开那月白半透明纱布下的眼睛问道。
    大司命已经走入一半,闻声便停了下来。再度颔首时,她瞧了眼月儿,面上出现了些犹豫……这个女孩对阴阳家来说的重要性,她当然知道。其现在的地位,超然于五大长老与两大护法之外,身份极为特殊。按理来说,应该也算是阴阳家的高层人物了。
    只是,考虑到她出身于敌人一方,大司命不知道她是否可信。
    月神就像是‘看穿’了这一点般,紫粉唇瓣开阖道:“说吧。”
    这一声就有了下令的威严,大司命心中一惊,连忙答道:“是!”她酝酿了一下措辞,看着月神背影,“月神大人,可还记得数年前上任左护法叛逃时,帮助少司命击杀了他的那个人。”
    “那人后来不是被证明是项氏少主吗?”月神狐疑道:“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她注意观察着月儿,果然见月儿原本对此事漠不关心的眼睛中,出现了些波动。
    ‘他对这女孩的影响看来还是很大,日后阴阳家若真与他冲突起来,这女孩会帮助哪一边呢?’月神有些不看好她会选择帮助阴阳家。
    “属下记得,从那一天开始,少司命背后日月吊饰便少了一个。然而今日,属下再度见到了完整的日月。”大司命回想着先前所见,眉头蹙了起来,“当年,那应该是被项氏少主夺了去。她六年未再补充,可见夺回之心强烈。只是,她似乎也是在属下提醒了之后,才察觉到那月亮吊饰的回归……属下有些不解。”
    “你是说,项氏少主虽然能够打败星魂大人,却应该做不到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月亮吊饰重又挂回少司命身上……对吗?”月神问她。
    “是的。”大司命点头,“少司命武功与属下相当,若是他可以做到这样的程度,那属下等几位护法……”她的心有些动摇,面色也因为惧怕而有些苍白。
    “你还记得东皇阁下的交代吗?”月神缓缓说道:“他既然与那神秘组织有所关联,我们暂时不要主动招惹于他。至少他的武功,也未见的厉害到那种地步,否则……”以他性格,恐怕上次就要连她一起拿下了。这一点,她当然没有说于大司命,“少司命与他因为当年那件事,应该是有些我们不知道的熟识。”
    她声音中暗合了些清心形神术法,令大司命波动的心境又稳固了下来。大司命一边暗暗道了声‘惭愧’,又对月神心生感激与佩服。再回想起来,少司命无故消失了一会,可不就有去见那项氏少主的可能性吗?
    “不愧是月神大人,属下心中疑惑已解。”她赞叹一声,又道:“只是,少司命这样,大人以为可好?还有,项氏少主既然现身桑海,项氏一族也有可能到了这里并且另有图谋,我们是否要提醒李丞相与扶苏公子?”
    与大司命同样听到月神所说的月儿,想法则截然不同。她觉得这是一个信号,她在这阴阳家内绝不孤单。还有另外一个叫做少司命的女孩,极有可能会同样喜欢晶宇哥哥……这么一想,月儿有些激动了,眼中流露出强烈地想要见见这位少司命,并且好好说说话的念头。
    将这看在眼中,月神心中讶然,猜测道:‘那人做事真是处处暗藏玄机,他故意归还月亮坠饰,只怕就是为了让大司命发现。再借她的口,传递消息给这个女孩。不,还不止是这样……’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处置少司命这件事了。
    ‘连着我也被算计,这个人!’她失笑,微微摇了摇头,“日后,究竟会发生些什么,我们谁也不知。少司命与他的关系,至少让我们多了条沟通的桥梁。这件事情就止于此房内三人,你不要再对别人说了。尤其是星魂大人,他现在可受不得刺激。”
    “月神大人的意思是,连李丞相与扶苏公子也要隐瞒吗?”大司命愕然。
    “哼哼哼……”月神笑了笑,“我们表现得知道太多,只会引人忌惮而已。有时候,装装糊涂未必不是这乱世长存之道。”
    大司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属下明白了。”她躬身,缓缓退出房间。
    大门自动关上,月神又看了眼月儿,缓缓闭上了眼睛。
    房间安静下来,月儿的心思也暂时收敛,集中于眼前那神秘的金黄色机巧盒子上……
    有间客栈,众人一起用了早餐。秦国运送黑龙卷轴的队伍已经临近桑海,大铁锤与盗跖两人出发前去抢夺。其余墨家头领仍要留在城中,近距离监视秦国一举一动。晶宇则带着半夜未睡的小瓈去了客房休息。
    天变得越发敞亮,桑海城的宵禁解除,人们开始一天的忙碌。他们走出家门时,看到那停泊于海边的巨大楼船,自然就是一番感叹于争相观摩。
    在这样的人群中,还有着一些人。他们往往四人一组,来回走动间腰杆挺得笔直不说,行进姿势还都有些相似。眼神锐利,总是来回瞄视人群密集处或者可疑人员。不用说,这些都是秦国军人假扮了。
    童男童女登上蜃楼的日子,城未戒严,也比之戒严松懈不到哪去。
    就在这样的桑海,位于通往小圣贤庄的半山腰处,卫庄与张良站在道路转角的边缘,眺望那艘巨大楼船。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则悄悄隐藏着一名偷窥者。
    卫庄与张良是多年前的老朋友。经年未见,两人互相之间不是问候,而是彼此讽刺了几句。张良提到卫庄帮助嬴政一事,有着淡淡的不满在内。卫庄则挑明,张良失去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仅仅是在逃避。
    提到流沙,就会想到它真正的创立者韩非。这一次,卫庄前来桑海的一个目的,就是要调查他的死因。他将这一点告诉了张良,并且询问张良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对了,她也来了。”见张良给出了否定答案,卫庄又提到另一个人。
    “莲公主吗?”听出卫庄语气中的玩味,张良猜出了是谁,“我还未见到她。”
    正说到这里,背后不远处响起链剑穿透肉体的声响。两人回头,就见那一名黑衣短衫利落打扮者倒在了血泊中。看其脖颈处,分明有着一个黑色蜘蛛图样。
    “你们会这么不小心,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赤练抖擞着链剑,斜眼看着他们说道,“还有,不要再用那个称呼来叫我,世上没有红莲只有赤练。”她说罢,也不在此停留,顺着这道路继续向上走去。其实,她在回晶宇家的途中。
    张良儒雅笑了笑,瞧着她背影未置可否。看了那黑衣人的尸体一眼,“看来,罗网已经盯上我们,以后见面要小心一些了。”
    “这些只是李斯来时带着的小喽啰。”卫庄不屑道:“尚不足为惧。”他倒是对于赤练穿着的正经宫装感到诧异,暗自寻思,‘这个女人难道转了性子?’
    两人在赤练离开后,都很快放下了她的事情,又讨论起现在桑海城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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