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略退后一些,接近月上中天之时,等待在将军府外一处高高塔楼之上的盗跖终于开始行动。
    凭借他惊人的敏捷与速度,有树木遮掩的第一重院落没有造成妨碍。到了第二重院落,他使用的就是蕾蒂对赤练所说的方法。只等月亮照在第三重院落内那塔楼上投下阴影时,才从躲藏出飞快窜出,借助阴影掩饰进入第三重院落。
    而后,又翻上了千机楼最顶端,从这里进入到了千机楼内。绕过那些盘绕不定,给他带来不少心理压力的肉眼难见血蚕丝,到了底部放置千机铜盘的桌子上。也就在这时,意外的事情出现了……流沙的白凤凰寻找卫庄途中发现了他,一路就尾随了过来。
    这下好了,两个轻功绝顶高手,就在这危机重重的千机楼内打斗了起来。在盗跖拿走千机铜盘后,触动机关,楼内银铃鸣响,外部警钟跟着敲动。大批的军队赶了过来,还有空中巡逻的机关蝙蝠。
    不久后,白凤凰首先从千机楼内窜出。
    他武功在盗跖之上,自以为抢到了千机铜盘(实际上是盗跖用偷术更换的一个普通铜盘),召唤那只大白鸟驼着他飞走……这也吸引了机关蝙蝠都追了上去。盗跖也安全出了千机楼,手中拿着真正的千机铜盘,被墨家机关朱雀接应而走。
    稍后,早有关注的赵高,先一步得到了消息。只不过,那并不能让他满意。扶苏就是再有隐秘行动,也不会与墨家叛逆互相联系。这不仅仅是扶苏这方面,墨家自也不会希望与他这帝国皇帝之子有所牵连。
    ‘这样的话,那马车出府,是要给谁信息呢?’他心中多个念头旋转着,始终得不出结论,‘也罢,暂时放一放,等更多信息来了后再说。’他从喝茶的位置上站起,“走吧,我们去丞相那边看一看。”
    府内有贼人闯入,身为下属,怎能不到上官之地表表忠心?做人上面,赵高可是能手。
    相比于他,李斯也得到了消息,却是蒙恬派遣的护军传递的。在这护军离开他房间后,他也沉思了那马车与今晚之事的联系,同样没有得出结论。时间已经过了子夜,就在他打算去后堂歇息时,房间里大多数的油灯突然一瞬间熄灭。
    李斯停住脚步,惊疑不定地转过身,便见一名浑身罩着斗篷的高大男子站立在黑暗之中。丝丝白发从斗篷间隙露出,让李斯心中有了些猜测,因而没有立刻出声召唤手下。
    那人先出声了,果然就是卫庄……使用巨阙的黑汉子,韩非的死,阴阳家施展的六魂恐咒,苍龙七宿……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卫庄就在这房间内与李斯交谈了起来。他既是要得到信息,同时又是在故意给李斯信息。目的很简单,敌人,有时候不一定非要自己动手去对付。
    过不多时,赵高带着六剑奴来到厅外。见厅内没有灯光,不由心下起疑。他很会做人,李斯没有额外呼叫守卫,他也就没有硬闯的念头。不过,他也需要李斯知道他来了,就在台阶下做了凛报。
    “大人,赵高在此候命!”
    原本正承受卫庄威胁的李斯,眼睛锐利了起来。看着卫庄的背影,脸上也有了似笑非笑。然而他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他的背后,就像是带着厚厚面罩般的浓重呼吸出现。一个无声无息的黑影从紧挨他一步远处走出,几步后,就在他的眼前,变幻成了他的模样。
    那人代替他,毫无差别地应对了赵高。就连他自己看了,也绝挑不出一点的毛病。
    这一次,轮到卫庄的嘴角翘起得意的弧度了。
    在卫庄、赵高等人都走后,李斯久久站立在原地。感觉到背脊凉了,他回过了神,原来身上早已出了一身冷汗……
    在将军府外不远处,也是一座塔楼之上,正有两名美丽的女子。一作大司命打扮,生得妖艳无方;另一个便是蒙着白色面纱,裙带飘飘若仙的少司命……将军府内的警钟声,两人就像是充耳不闻般,只顾谈着自己的事情。
    “他都告诉你了吗?”‘大司命’问道,她找了少司命好一会,才在这里发现了她。
    少司命没有看她的方向,紫色眼瞳中闪过莫名光芒,缓缓点了点头。这样的她,同样没有注意到,‘大司命’见了她的反应,在唇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她是蕾蒂,跟了晶宇久了,太清楚他的性格了。他与少司命之间关系虽然暧昧,没有真正地得到对方的心时,可是不会跟对方说太多秘密。不过,这一点少司命并不清楚,变成了她可以利用的地方。
    “这样就没办法了!”她故作叹息道:“就像他说的,大司命暗地里其实早已经做了他的女人。只不过,因为阴阳家这边的事情太多,她没有时间去陪他。也就在知道了他来这桑海城后……对了,这一点还是从你那月亮坠饰上得到的信息……她找了我帮忙暂时假扮她,好让她去与他相聚一段时间。”
    少司命惊讶地扭过头盯着‘大司命’的面孔,分辨着这些话的真假。事实上,她心中早有一个疑惑,大司命当日见了她的月亮坠饰突然回来,为什么没有跟其他人说起……如今,面前这女人的话,应该能够作为答案吗?
    “过几天等她回来了,你如果想,我也可以替换你,好让你也去陪陪他。”蕾蒂更加一把火,“他对你可是很喜欢呢,比喜欢大司命还要更甚。”
    少司命终于不敌这最后一句话,错开了视线……正巧,就看到了白凤凰驾驭大白鸟,从将军府方向飞过这塔楼之前。她眼神突然就变得冰冷,手腕一抖,一枚绿叶如刀刃般向着白凤凰飞出。
    站在她身侧,蕾蒂将这表情变化瞧得清楚,‘这女孩,在面对主人时,表情完全不一样呢。果然,她也坠入了主人的温柔怀抱了。’
    绿叶并未建功,白凤凰发出一只羽毛,与绿叶互相切割两半。论暗器,可谓是不分伯仲。
    白凤凰与少司命互换一击,驾驭大白鸟远远飞离。
    这时,少司命的目光汇聚到另一边,在那里墨家四灵兽之机关朱雀,正以略慢于大白鸟的速度飞行着。在其上,分明还有着表情看起来挺欢喜的盗跖以及班老头……少司命有些明白了过来。朝着‘大司命’看了一眼,那就像是在询问一般。
    “我就不用了。”‘大司命’举了举自己殷红的手,“就速度上来说,你更擅长。”
    少司命虽然还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假冒的大司命也修行了阴阳合手印,现下却不是说话的良机。她缓缓点了点头,嗖一声,已经瞬移般离开,朝着墨家朱雀追去。
    仍站在塔楼之上,‘大司命’抄着手臂,露出一脸玩味表情,‘我在想,真正的大司命回来时,她们两个会怎么样呢?似乎很有趣呢,要向主人建议一下。’
    说起真正的大司命,她此刻仍是醒着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晴儿没有再回这房间……他也没有。不经意间摸到他先前躺过的地方,早已经变得冰凉。那让她仿佛冷战一般颤抖了一下,抱着被子蜷缩在一起。
    原来夜,对于女人来说,也可以这么寒冷……她渐渐地意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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