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惨遭灭门
    白皑山,是位于南陵国境内靠近首都燕城最近的一座雪山,因山顶常年飘雪而得名。雪国的人,大多也就聚集在这里。
    江湖上,人们对雪国一直认识不多,就是武林的各大门派,也都鲜有接触。所以雪国的人是正是邪,大家都没有定论。
    夜洛尘快马加鞭,将风千雪送到山下,临走前,他将一支玉箫交付于她。淡绿的冰种,在阳光下略显透明,水头也足,在吹孔的地方还有几处形状别致的飘花。无论怎么看,都是价值连城。
    “这玉箫是我当年在江湖行医时一个高人赠的,音色极好,我甚喜欢。但我更喜抚琴,所以这玉箫配在身上用处不大。今日就转赠予你罢!”他总是在她面前以“我”自称,仿佛在她面前,他并不是什么南陵国的七王爷,而是一个普通的,只希望求得佳人真心托付的一痴情男子。
    可他的话,还是让她有些不自然了。
    又送?她眉头微皱,他已送她一件珍贵的貂皮大衣,现在这……
    但他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硬是将玉箫塞入她的手中,再拉紧缰绳调转马头,挥一挥手,瞬间马不停蹄的往回路奔去。
    风千雪沉默了,目送他淡蓝的身影渐渐变小,她知道他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却也不做任何休憩,直直的奔回燕城,想必是特地为她腾出时间,分秒必争。突然间,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朝他方向高声喊去:“洛尘,祝你凯旋而归!”
    他许是听到了她的叫唤,转过了头。可暗夜已经将他的身影渐渐掩埋,很快她就看不见了。
    风千雪在山脚站了一会,仰头望去,山顶的积雪在夜下折射出微微的荧光,山后便是漫天繁星,宛如银河般环绕山脉,不用掌灯,她也能看清脚下蜿蜒的路。
    她终于回到这了,来到这世界后生活了十年的山脉,她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这里。
    因为山高,所以白皑山拥有独特的垂直气候。夏季的时候山下可以一片油绿,而山上却仍是白雪茫茫。而此时又是刚刚入春,山下的积雪还没完全融化,一路上去,皆是一片白色。
    只有雪国的人才不会在白皑山迷路,于是她一路向上,不用很久,就回到她原来常待的洞穴。
    可是……
    一切,就像噩梦一样!直到至今她再次回忆当时的场景,也还是心有余悸,心头冒汗!
    地上、池边、洞旁……横七竖八,躺着都是身上沾血的白衣女子!她们有的面目狰狞,有的背朝着天,有的肢体分散,有的叠在一起……各种姿势,各种惨状,应有尽有!
    风千雪突然觉得脚底仿佛灌满了铅,呆在原地,竟是无法动弹……
    那是……
    所有熟悉的面庞,熟悉的身影,即便是头顶随便一个发髻,也都是她熟悉的样式……
    那是陪了她整整十年的师姐们啊!
    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没有亲情也有感情,怎么会……
    怎么会……
    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这是……灭门?
    风千雪脸色刷一阵白!身子,微微的颤抖。
    好不容易,她才移动脚步。上前,蹲下,试探,起身,再走。跨过一个又一个身体,寒冷的,出斑的,微臭的,没有人活……
    没有活人!
    骤的,她只听得脑袋“嗡”的一响,四肢竟再也无法站起,无法支撑的跌坐到地,视线,也变得愈加模糊。她离开不到数月,却是今非昔比,人鬼相隔……
    不对!
    她心中又亮起一丝希望,又朝四周数了一数,少了谁呢?
    大师姐呢?还有二师姐呢?
    她刚刚在验尸的时候,貌似没有看到她们!
    可大师姐根本无法醒来,能动的只有二师姐。难道,是二师姐拖着大师姐,成功逃脱了?
    能逃脱吗?还是死在了外面,她还没有发现?
    燃起的希望又骤然灭了,总总不安在心中越发汹涌。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想不通,想不明,想不透!她只觉得脑子一片混沌,头好晕,心好疼,身体颤得更加厉害!
    或许这只是一个梦罢了,一个噩梦!她试图让自己闭眼,让自己昏睡,或许,醒来就会恢复从前。
    一定会的……
    她就这样暗示自己,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任凭洞口寒风凛冽的吹着她的长发,任凭自己肆无忌惮的守在群尸之间,她宛若一个冰刻的雕塑,从头到脚都是苍白的颜色。
    直到真正昏去的前一刻,她仿佛听见什么声音从身后的洞口隐隐传来。可是她没有回头,也无法回头,身子僵硬得竟无法听从自己的使唤。然后,模糊的视野似乎现出一个人影,可她没看清就倒了下去,唯有鼻尖,还留有淡淡的紫荆香味……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她来到这世的母亲,有她的师姐们,有她十年的回忆。原来,自己再不承认,她早已是这世界的人了,过去的,早已过去。
    她几乎是哭着醒来,似乎好久没有这样哭过,哭得这样任性。
    眼睛似乎肿了,她下意识的揉了一揉,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四周依然一片漆黑,可窗外却仿若莺歌燕舞,乐声徐徐传来。
    这是哪里?
    她蓦地起身。
    有淡淡的光线在窗外点亮,她走近望了一望,湖心凉亭,荷塘月色,这竟不是在白皑山上!
    她疑惑,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披衣出门,习习夜风拂面而过,带着阵阵脂粉的香味,莺莺的乐声更清晰了,断断续续,还传来男女交谈饮酒的声音。
    她心中念头一闪,这不会是……
    “哎呀姑娘,您终于醒了?”身旁忽然有人询问,那声音极其尖细,听着直让人阵阵打颤。
    她转过身,望向来人,却见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大娘,花枝招展的摇身走来。
    “哎呀,可真是急煞了老鸨我,姑娘您可是睡了两天两夜,再不醒呀,那位公子可就不得了了!”她艳笑着,也不理会风千雪明不明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往长廊别处。
    前方数步,又见一座湖心雅亭,粉红绸缎错落有致,长长幔纱随风飘逸。而在幔纱中,仿佛坐着数十美女,她们个个身姿妖娆,彩衣华缎,好不香艳。可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她们中最耀眼的某人。
    雪青的祥云锦袍,玉质的环扣将墨法扎成一束,露出的脸庞甚比骄阳,即便是在这暗黑的夜中也格外明艳耀眼。这世上,或许也只有他还能在百花丛中独自绽放。
    南若寒?
    她心中顿时一惊,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题外话------
    嘿嘿,虽然被群蝶包围,不过某人还是很镇定的,他可是瞄都不愿瞄她们一眼哦~
    ☆、第四十五章 离奇真相
    歌声语声依旧不断,眼前的一幕,或许用“争香斗艳”四个字来形容似乎更为贴切。
    南若寒被她们围在其中,举手淡淡的品着小酒,神情却显得格外平静,仿若对身边的狂蜂浪蝶充耳不闻。忽然,他像是注意到她投射的目光,抬眸望去,眉眼轻盈一笑。
    在风千雪看来,这不过就是一个极普通的招呼罢了,可却因为他的这样一笑,身边的花痴们竟愈加的发起浪来。有要昏倒的,有要流诞的,个个你争我夺的想要朝他狂扑过去。
    然南若寒却在此时朝她招了招手,花痴们这才注意,眼前一强有力的劲敌正向她们缓步走来。
    如果不是心存疑惑,风千雪是万万不愿掺和其中,成为百花丛中的另一支花。可她的出现,却让在场的花痴屏息凝气,提高警觉。
    晚风习习,在荷塘边吹起了她的雪纱襦裙,层层叠皱仿若波纹,在夜色下荡起了一道迷人轮廓。而她长发披垂,额顶悬吊的一颗冰珠宛如破晓晨露,在斑驳的光下将她清淡的容妆姣好点缀,只稍一眼,便已惊为天人!
    无视众人妒恨的目光,风千雪板着冷脸来到跟前,在他给她留的位置坐了下来。
    “姑娘们,你们还不赶快退下,外面的客人你们还要不要接?醉香园没别的客人了是不是?若寒公子现在不需要你们陪了,去去,快给我去外面接客!”老鸨扯着嗓子,巴不得她们一个个现在马上给她消失眼前!
    花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还是依依不舍。
    南若寒望着老鸨笑了一笑,从怀里拽出几锭银子将它们一一分了出去。
    “各位对若寒如此厚爱,若寒一定谨记在心,下次来时再招呼大家一起饮酒!”
    “公子说的可是真话!”
    “公子要记得翠儿!”
    “还有我,秋月。”
    “我叫玉梅……”
    也不知南若寒是否记住这些名字,可他笑得艳过牡丹,足足把面前的莺莺燕燕电得七晕八素,恍恍惚惚。
    好不容易,四周才终于静了下来,然那些还没褪去的脂粉香味,却将风千雪熏得透不过气。她淡淡的扫他一眼,只见他微红的面颊散着酒香,映在昏黄的灯芯烛火下,竟是美得让人难以移目。
    谁说南陵国七王爷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在她看来,南若寒才是真正的当之无愧。
    发觉到她正在看他,他斜她一眼,唇弯微微向上翘起:“怎么,连你也被我迷惑住了?要不考虑把我收回房去,以后我就让你一个人看?”
    她瞥他,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转身就走,可她心中太多疑问,不得已,她只能继续坐在原地。
    “为什么带我来到这里,白皑山的事,你又知道多少?”为什么他会在那里出现,难道是跟在她身后来的?可她竟是一点都察觉不到!
    南若寒又默默喝了杯酒,顺便替她也倒了一杯,放在面前。
    “我不喝!”
    她推拒,她现在根本没有闲情陪他喝酒,她满心满脑,都被那惨痛的画面填充了!师姐们甚至比她的母后更久的陪伴着她,她们一起练剑,一起习武,一起修心法,几乎她的每一滴成长,都离不开她们的点点照顾,然而现在……
    她忘不掉那阴阳相隔的痛,恨不得拿剑冲到仇人面前,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可是,他们是谁?
    她竟然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还无从知晓!又谈何复仇?
    他细细观察着她的面色,又小小的啄了一口酒水。她苍白的小脸因为回忆而泛着怒意,乌黑的瞳眸星光闪烁却是因被泪珠遮盖。他有些想伸手替她将它们一一抹干,却又怕他会越抹越多。
    似乎是不愿让他看穿她的隐忍,她有意将头扭向一边,却没想就因为这个动作,让泪水不自觉的淌了下来。面部忽的变得冰凉,唇边竟渗出丝丝咸味,又苦又涩。是有多久,她没这么伤心过了?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睁开眼看到许多陌生的脸孔对着自己,那种惶恐和不安并没有让她掉下泪来。她长到十三岁,母亲雪后忽然失踪,统领雪国的强大重任无形就落到了她的身上,她也没有掉下泪来。
    可是如今,面对曾经朝夕相处的师姐们的惨状,她怎能继续假装坚强?
    白皙的粉拳轻轻握紧,关节甚至被压得“咯咯”作响,尖锐的指甲几乎插进掌心,可痛觉却已变得麻木。
    突然,一只温暖的大掌阖在手背,将她生硬的指尖一只一只拨了出来。
    “我们去查,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他说得很柔,仿佛情人安慰的话语。
    可她全然没有听见,只觉悲伤汹涌的从心头袭来,她的心脏像在滴血,从没哪刻比现在还要彷徨。
    少顷,她忽的从座上站起,转身欲走。
    “去哪?”他蓦地将她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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