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朝伸手去接。
    手机沾了她的体温,拿在手里是温热的。看不出什么牌子,屏幕边缘有细碎的裂痕,机身也微微发黄,应该是用了不少年。
    他按了下锁屏键,屏幕一划就开,连密码都没有,壁纸跟图标都是最原始的,看起来很少用。
    宴朝点开拨号键盘,垂脸思索了一下,拨了几个数字,随后把手机放在耳边。
    那头接的很快:“喂您好,这里是总裁办公室——”
    宴朝掸了掸烟灰:“我找我哥。”
    电话那头反应了一会儿,然后意识出他的身份:“是小少爷吗?好的,我马上给您接内线,请您稍等。”
    宴朝没说话,吸了口烟打量着门口背对着他的林韶。
    那种陌生的熟悉感又来了,每次看到她的背影他都有这种想法,可是又找不出半点头绪。
    没等多久,电话被人接起。
    “喂?”温润磁性的声音隔着电波也让人觉得酥麻,只是主人冷淡又吝啬,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
    宴朝扬了扬眉:“哥,给我打点钱。”
    他的态度过于理直气壮,连电话那头的人也怔了两秒,宴朝甚至能想象出来他哥的表情,肯定是一脸漠然后下一秒就拒绝。
    “家里已经给过魏叔你的生活费。”
    果然——
    宴朝咬了下咽头:“那又不是给我的。哥你就给我打点吧,你看我在老家,咱前前后后这么多邻居,怎么说也得带点东西给人是不是……”
    电话那边停顿了下,似乎是在思索宴朝话语的真实性。
    祖宅在山里,依山傍水,在镇子里都算偏僻的人家,周围哪里有什么近邻,但他也没回过老家,只知道那边确实留下了很多老人孩子,宴朝要是有心也是好的。
    宴朝又耐心地等了会儿,终于听到了一声好。
    他倚在柜台上咧嘴笑了下:“好嘞我把卡号发你哈。”
    林韶呆呆地站在门边往里看,小店里没开灯,只是朦胧的晨光氤氲开,少年很自然放松地靠在柜台上,因为地方太小,一双长腿只能稍稍曲着,银发蓬松柔软,眉目精致,唇瓣嫣红,谈笑间露出雪白虎牙,明明是精致漂亮的长相,却因为他棱角分明的线条和比寻常人更加高挑结实的身材显得并不女气,只有少年人的青春蓬勃。
    林韶看着他神采飞扬的脸,是无论住在什么地方都能认得出来是富贵人家的小孩。
    没一会儿宴朝就打完了电话,烟尾的火星被摁灭,他点了点柜台,朝老板买了两瓶脉动,扭过头来递给了她一瓶,林韶下意识接过来,又突然想起什么,走进柜台边上拿了瓶爽歪歪,轻声说老板,再买一个这个。
    爽歪歪只要叁块钱,她付了钱就把牛奶揣进口袋里,少年看她一眼,唇角微微上挑:“姐,你喜欢喝奶啊?”
    林韶啊了一声,随后拘谨地摇摇头:“不是的,我买给我女儿的……?”
    宴时凑到嘴边的脉动顿了顿,他喝了口水,喉结上下一滚,故意拉长了尾音,显得很漫不经心的模样:“这样啊……看不出来啊,姐明明长得这么年轻,女儿几岁了?”
    林韶捏着手里的饮料,漆黑的睫毛垂下来,很老实地回答:“五岁多一点,我放她在邻居家玩呢……”
    她说起女儿来语气柔软,脸上不自觉就带上了温柔的笑意。
    宴朝看的愣了下,动作一顿,又举起饮料来喝了一口,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那你老公呢?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吧……怎么不让她爸爸帮忙带着?”
    女人薄薄的肩膀又缩下去了,低垂着的脸秀气又斯文,似乎是不太好意思,她声音很低,语句有些含糊,带着点习以为常的难过:“她爸爸……她爸爸不在了……”
    “不好意思哈……”宴朝被她的神情弄得耳根发痒,他咽下嘴里的饮料,舌尖不自觉地顶了下上颚,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种癖好。
    林韶和他并排着往回走,天色渐渐亮堂起来,对方头发上有股浅浅的柠檬香,在和缓晨风的吹拂下落到他鼻尖。
    他没再追问,而是近乎放肆地低头嗅了嗅对方:“姐,你用的什么洗发水?还挺好闻的。”
    少年凑近他,银色的短发不小心扫到她裸露的脖颈,温热的呼吸落下来,有些痒。
    林韶下意识躲了一下,肩膀动了动,她抬头看他,少年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发亮,直白地倒映着她的影子,脸上也带着笑,嫣红的唇瓣因为刚喝过水缘故看起来饱满柔软,似乎从这张唇里说出任何话都不会让人觉得讨厌。
    她愣了下,讷讷地回答:“没有吧……就、就是海飞丝,柠檬味的……”
    宴朝笑了一下,直起身来,视线掠过对方的耳朵,耳廓到耳垂都生得很标致,秀气小巧,染了点薄薄的红。
    太阳出来了。
    那只耳朵和女人的侧脸被照得莹白红润,宴朝落后她小半步,就这样一路漫不经心的盯着她看,林韶被他看得浑身别扭,到宅子门口时只匆匆朝他点了个头,说她晚点再来,就脚步不停地往后边的小路走去,拐了个弯不见了。
    宴朝站在原地把水喝完了才捏着瓶子进了宅子。说实话,他对这个女人还挺有好感的,觉得她很熟悉,性格有意思,个子高瘦,生得也白嫩漂亮,老公要么就是死了要么就是不要她们了,反正是不在了,也对,看她那么呆呆的就不太像能讨好男人的样子——他想到这里的时候笑了一下,去浴室冲了个澡之后就躺到床上。
    祖宅在山里,平日里没什么人,白天夜里都很静。宴朝理直气壮地想了一圈林韶的小腿,腰,还有侧脸,手冲了好一会儿,把内裤脱下来丢在脚边的小篮子里就又睡着了,结果只眯了半小时就醒了,无事可做,于是起身换了衣服出门去跑步,沿着去小卖部的路跑了两个来回,正好遇见老头儿提了一兜东西往宅子里走,他抹了一把头上的薄汗,小跑着上前跟人打招呼。
    老头儿看他一副积极向上的好模样,很欣慰似的,连连点头,笑着说:“好,好,跑步好,年轻人就要多锻炼身体——”
    他截住老头儿的话:“您怎么上午就来了?”
    老头儿把那兜东西提给他看,是一堆新鲜的蔬菜水果,还有一个大西瓜,一边往厨房里走一边问他:“少爷在这里住的怎么样,还吃得惯吗?给你做饭那人怎么样?”
    这话题倒正合他心意,宴朝笑了笑说:“还行,都挺好的,做饭好吃,人也不错。”
    然后又装作闲聊的样子,漫不经心地开口:“她是不是住后边那块儿啊?感觉离这挺近的。”
    老头儿点了下头,把西瓜抱出来洗了洗,又搁进木桶里,连带着桶一起拉着绳子慢慢放进井水里。
    山里人的习惯,井水是天然的冰箱,把西瓜丢进去泡上几个小时,吃起来比冰镇的还畅快。
    老头儿边拉着绳子边答他:“是啊,就住在宅子后面那一块儿,走路过来就一刻钟,这姑娘叫林韶,人很老实的,心眼好,做事也勤快,在镇上当老师,这不放假了吗,见她很清闲就雇了她来做事……”
    老人家上了年纪都难免唠叨,宴朝耐着性子听了半天,大概理顺了:她叫林韶,今年叁十二了,在镇上教语文,有个五岁的小孩。他父母给了老头儿一笔钱,算是他的生活费,怕他真在老家饿死,老头儿就拿这笔钱雇了林韶来给他做饭打扫,他睡的那个房间也是林韶布置起来的,菜钱和工资都一早给了,林韶每天自己买菜来给他做一日叁餐,隔个叁两天再给他打扫一下房间就行。
    “这姑娘从小长得就标致,白白净净的,人也有出息,爹妈死得早,平日里就剩下一个姨母偶尔帮衬着,她考了个好大学就去城里了,月月给她姨母寄钱,前几年带了个小囡囡回来就没出去过了,听说是男人出了意外……人倒是好样的,在镇上当了老师,很招学生们喜欢呢——”
    “这样啊……”宴朝的睫毛动了动,声音有些轻:“是挺好样的。”
    老头儿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所以她要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少爷就多担待点,别跟她一般见识。”
    两个人又讲了一会儿,看他一切还好,宅子里看起来也井井有条,小少爷也没有他父母说的那么不成样,于是老头儿放下东西就走了。
    快中午了,宴朝开了空调,身上的的汗干了个七七八八,就洗了一筐葡萄提子坐在门口吃。
    过了一会儿林韶就提着一兜鸡蛋来了,在门口撞见他时还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坐在门口啊?”
    宴朝笑了下,把筐里的果子给她看:“我刚洗了葡萄,房里没垃圾桶,图扔着方便就坐这儿吃了。”
    他态度自然,琥珀色的眼睛像裹了焦糖一样浓稠漂亮。
    林韶也把昨日的尴尬忘到脑后,有些不太好意思地说:“我回头买一个放你房里……你饿了吧?上午走的时候饭已经煮了,我炒两个菜,今天喝紫菜蛋花汤可以吗?”
    宴朝没意见,嘴很甜的夸她:“姐你做饭真好吃,我家厨子还是什么米其林出来的呢,都没你做得好。”
    他坐在门槛上,神情真挚极了,似乎是诚心实意地称赞她。亮眼的银色头发有些凌乱,露出白皙饱满的额头,眼睛亮晶晶的,红唇弯着,朝她露出颗小虎牙,身上的潮牌黑t有些湿,隐约可见少年流畅精壮的肌肉线条。
    林韶有些不太好意思,但仔细一想他的确每次都把她做得饭吃的一干二净……
    于是有点羞赦地垂眸说了声谢谢,转身去给他做饭了。
    宴朝坐着等了十来分钟,看她系上围裙撩起头发就在厨房里忙活,她今天穿着普通的白衬衫跟牛仔裤,衬衫扎进裤子里,撩起的袖口露出一截嫩白的手臂,长腿的线条也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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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九点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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