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清看向众人,就差在脸上写着“还有谁”了!
    孙平眉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站出来说,“时清,两位大人虽说不建议你去户部,但也不过是为了你好,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与你一些劝诫,你何必把话说绝。”
    理中客来了,带着她自以为的公正客观来了!
    时清啧了两声,“要说做人还得看孙大人呢。”
    孙平眉扭头往后看时清,这才发现两人离得极近。
    孙平眉疑惑地看向大门口方向,很是不解,时清是什么时候慢慢从后面挪到前面来的?
    几乎跟自己并肩站着了!
    时清脸对脸输出:
    “满朝堂就没一位有您孙大人会做人的。”
    “您手上拿的玉帛哪里是玉帛,那分明是佛珠。身上穿的不是官服,这叫袈裟。出列就站在道德的最高点,张口说的就是阿弥陀佛。您这样的活菩萨,打雷的时候怎么就没劈您头上呢?”
    “……”孙平眉被噎的一顿。
    “大家非亲非故,谁为谁好呢?”
    时清看向时鞠,“我亲娘就站在朝堂上,她拦着我了吗?”
    “皇上就坐在那里,她说不让我去户部了吗?”
    时清抱着玉帛环视众人,目露讥讽,“不是我时清年少气盛说话直白,今日但凡拦着我去户部的官员,是人是鬼你自己心里清楚。”
    “这个职位,能者居上,不服就憋着!”
    “再说了——”
    时清话锋一转,将替自己背锅的都找好了。
    “钱大人既然推举我了,那便是她觉得我可以。”
    “就算我不行,还有钱大人替我兜底呢,你们急什么,莫不是心里不服钱大人?”
    这顶帽子甩出来,那是真的没人敢说话了。
    孙平眉退下去。
    众臣左右看,就是不敢站出来。
    时清跟钱大人说,“放心,稳得。”
    “……”
    钱大人眼尾开始抽搐起来,胸口憋着一股气,侧眸看向时清。
    谁知道她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给个台阶就敢上?
    钱大人现在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她微微往旁边走了半步,行礼说,“皇上,臣有话要说。”
    时清拦住她,“钱大人就不用替我力排众议了,我自己可以。”
    “……”
    谁要替你力排众议了?!
    钱大人是觉得现在再不出口拦一下,时清真就奔着她的户部去了。
    钱大人皱眉,“臣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时清劝她,“那您想清楚该不该讲再开口,咱户部的人,不能被揪着尾巴说做事不成熟稳重。”
    郑大人莫名中枪。
    “时清,朝堂之上,怎可如此插话?”钱大人本就板正严厉的脸显得更有威严,隐隐压着火气。
    时清拉长尾音“嗳”了一声,“早朝就是议事的地方,这怎么能叫插话呢,这叫劝谏,是不是啊郑大人孙大人?”
    郑大人再次中枪,连头都不敢抬。
    时清看向钱大人,“您既然推荐我去户部,那我肯定不能辜负您这份信任。”
    推荐是你推荐的,这会儿你要是敢说不让我去,那真是又当又立了。
    就算是打碎了牙,你也得给我咽肚子里去!
    时清微笑,抬脚把钱大人递过来的台阶,结结实实地踩在脚底下!
    你敢递,我就敢去!
    钱大人下颚紧绷,呼吸沉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攥成拳。
    她从没有一刻像这会儿这么后悔过,后悔没弄死时清。
    或许她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弄死时清太便宜她了,还不如毒哑了好!
    两人说话的时候,皇上就坐在高位上抿着茶听,姿态比听戏还放松。
    她头回觉得自己的朝堂这么有意思。
    平时一群人为了芝麻绿豆大点的小事吵来吵去,跟菜市场里待宰的鸭子一样,谁也不让着谁,若是一言不合就来一句“臣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皇上作为一国之君,也不能硬捂着朝臣的嘴不让她开口,哪怕心里再烦都得让她说完。
    今天就不同了。
    有人替她捂嘴。
    皇上心里舒坦了。
    这不比唱戏的好看?君后生辰搭什么戏台子,直接搬着椅子来早朝听一场,绝对神清气爽。
    钱大人吵不过时清,看向皇上,“让你去户部的事情,皇上还没点头。”
    皇上点头,“朕许了。”
    “……”
    钱大人被闪了一下,剩余的话直接就说不出来了。
    她迟疑着道:“皇上,臣虽然很赏识时清,但众臣都觉得她不是很合适。”
    “是吗?”皇上拉长尾音看向大臣们,茶盏递给身边内侍,目光扫过众人,“还有谁觉得不合适?”
    “……”
    没有人吭声。
    皇上露出淡淡笑意,“钱爱卿你看,她们还是相信你的眼光,觉得时清能胜任户部的差事。”
    难得钱母主动开口往户部招新人,皇上可不得把时清塞进去。
    她就算不合适,那也是钱大人这个上峰没教好,跟时清本人的能力没有关系。
    皇上敲锤定下此事,“时清办差有功,升为从五品,任职户部郎中,掌天下库藏出纳、权衡度量之数。”
    户部如果细分,里面还能分出四个小部门,各司其职。
    时清这个户部郎中,隶属金部,主要负责街市交易、朝臣赏赐以及宫里的吃穿用度。
    钱大人沉默地站在旁边,脸色沉的几乎积水。
    她不是没想到会有这个结局,但她没想到时清敢上赶着来户部。
    如今自己的掌控下平白无故多了个变数,钱母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她开不开心不重要,时清是挺满足的。
    下朝后,钱母维持着脸上体面,作为户部尚书跟时清说,“既然来了户部,那就踏踏实实的做事,这跟在督察院里写写折子不同。”
    这怎么还嫌弃起她上一个职业了呢?
    时清点头,一脸真诚赞同,“您说的对,这哪能跟写折子比,写折子参人还得编理由动脑子,数银子就不用了。”
    她大拇指搓搓食指,故意曲解,“这还不是有手就行的事儿?”
    钱母被噎的一顿,脑仁涨涨的疼。
    她不想再多跟时清费口舌,只扔下一句“明天来任职”便甩袖离开。
    “好嘞~”
    时清答应的清脆。
    她越高兴,钱母就越生气。
    回到钱府,钱母便把钱焕焕叫过来,“你拿时清当朋友,她可从来没想过你,明眼人都知道户部那差事是留给你的,现在她却挤了上去。”
    “我早就告诉过你,朝堂上只有敌人跟利益,没有所谓的朋友,现在你明白了吧?”
    钱焕焕微微皱眉,轻声说,“母亲,我从未想过去户部。”
    上次圈地案后,钱焕焕就自请调去了礼部,这次正好负责君后生辰。
    钱母出于盯着长皇子的想法,虽说不赞同钱焕焕的做法,但也没阻拦。
    只是在她认为,礼部只是暂时的,钱焕焕迟早会回到户部来。
    钱焕焕顿了顿,掩在袖筒中的手指慢慢攥紧,抬头道:“母亲,我觉得时清去户部反而是好事,若是户部全是我钱家的人在,皇上迟早会容不下咱们。”
    户部姓萧,并非姓钱。
    谁愿意自己的钱袋子始终攥在对方手里,自己支配不了?
    钱母闻言看向钱焕焕,目光沉沉,“你这是在教我这个当母亲的怎么做事?”
    钱焕焕慢慢把头又低下来,原本挺直的腰背也显得佝偻,只觉得脖子沉的直不起来,身上像是有座大山压着,难以喘息。
    “女儿不敢。”
    钱母冷冷一笑,“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就注定只能进不能退。我若是让半步出来,那便只能一退再退。”
    “钱家已经走到今天这步,早就身不由己。你身为钱家的一份子,自然要扛起这个责任。”
    “比起世勇侯,户部尚书才是真正握有实权。将来我若是宰相,这个位置只能是你的,你就不要做她想了。”
    钱焕焕想问母亲为何这般自信,是否私底下已经跟皇女牵扯,涉及到夺嫡之争?
    但又不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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