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还是笑起来好看,这般忧郁虽说依旧是副美人模样,但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更为动人。”
    君后柔声说,“你们都这般年轻,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得打起精神笑出来。”
    “我知你心里难受,但你看户部郎中跟钱灿灿,这两个孩子都不算大,往后母亲指望不上,能依靠的只有你这个舅舅。你若是这般抑郁寡欢身体虚弱,将来两个孩子可怎么办?”
    这句话算是点在了钱贵君的心上。
    两个孩子总归是无辜的。
    钱贵君眼眶微热,起来给君后行了个大礼,“谢君后开导。”
    皇贵君甄氏也说,“这两姐妹还都没娶夫,将来可不得你跟着掌眼挑选。你若是不强硬起来,钱家才是真的被人看了笑话呢。”
    后宫虽然常有拈酸吃醋的现象,但因为君后在,大家相处也很是和睦。
    争有什么用?又争不到那个位置。
    人家君后靠两个儿子,硬是稳坐中宫之位,就是争也争不过,索性过好自己的日子。
    钱贵君擦着泛红的眼角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提起娶夫,”君后侧头看向皇贵君,“老六也到了该娶夫的年龄。”
    长皇子本来安静的垂眸喝茶,听到这儿,放茶盏的动作才微微一顿。
    君后余光瞧见长皇子,又道:“我记得郁儿也不小了,这么一算,这两年倒是有不少喜事呢。”
    长皇子之前跟皇贵君走的还算近,加上两个孩子年龄差不多,众人只当长皇子退掉时家的亲事,是为了六皇女。
    亲上加亲,也算是件好事。
    谁知皇贵君却是笑起来,“还小着呢,不急不急。您是不知道,她每天上早课还要人催着才肯起床,这般孩子气,哪里能娶夫。”
    皇贵君转而看向长皇子,“长宁,你家郁儿可有看中的贵女?”
    此话一出,满座沉默。
    皇贵君继续说,“郁儿这个孩子我可真是太喜欢了,不管是才气还是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若不是我家老六不成器,不然肯定让她娶郁儿进门。”
    他叹息摇头,像是觉得没缘分。
    皇贵君对长皇子道:“不过郁儿若是找到如意妻主,出嫁时我定要送上一份大礼。”
    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君后垂眸喝茶,旁人也都听出皇贵君的意思,只是不敢插嘴。
    皇贵君这是告诉长皇子,六皇女是不可能娶沈郁的。
    毕竟现在六皇女的夫子是时鞠,而长皇子年前刚跟时家退完婚。
    如果这会儿六皇女娶沈郁,总显得别别扭扭。
    皇贵君行事大气,不可能因为个男子,让女儿失去一个好太傅。
    他今日也算借着此宴把话说明白,既不耽误沈郁,也绝了长皇子的心。
    顶着众人的视线,长皇子掩在袖筒下的手指紧攥,指甲陷进掌心里。
    不过到底是皇家出身,不管心里想法如何,面上却是不显。
    他撩起眼尾看向皇贵君,淡声道:“那我倒是要替郁儿谢过皇贵君了。”
    皇贵君朝他举了举手中的茶盏,“自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
    两人之前是走的近,并且有结亲的意思,但后来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谁也没想到啊。
    连板上钉钉的亲事说变都能变,更何况这种只是彼此有意但又没说出口的约定。
    长皇子神色清冷,也看不出生气与否,但今天皇贵君当众提这事却有点没给他面子的意思。
    两人不愧是之前能走得近,连行事手段都一模一样。
    公然提出,绝了后续。
    跟他当初趁时家摆宴人多时当众退婚一样。
    宴会散席后,长皇子出宫前去跟皇上问好,路上碰巧遇到五皇女。
    “舅舅。”五皇女停下跟他行礼。
    对于没爹疼的透明人五皇女,长皇子本想装作看不见,但对方已经行礼了,他又不能径直走过去,只得朝她微微颔首。
    长皇子视线落下五皇女苍白的脸色上,“听闻你身体不好,在自己宫里休养,怎么出来了?”
    五皇女虚弱一笑,“谢舅舅关心,我今日出门是去找六妹。”
    长皇子这才来了兴趣,多看她两眼,“哦?”
    他现在对于六皇女的事情特别敏感,“你找老六做什么?”
    “六妹要匿名参加这次恩科,我虽帮不上什么忙,但可以将之前整理的听课内容给她。”
    五皇女说到这儿无奈一笑,像是随口一提,“总比她一心想着怎么偷答案作弊要好。这若是被母皇知道,可饶不了她。”
    科场舞弊啊,那是绝对不会轻饶。
    长皇子视线扫了眼她手里拿着的一叠写着满满字迹的纸张,抬眸看她,意味深长,“你倒是有心了。去吧,我也该出宫了。”
    长皇子改了方向,直接出宫回沈府,没再去御书房。
    身边信得过的小侍低声问他,“长皇子,您说五殿下是无意跟您遇上,还是刻意在等您呢?”
    长皇子手指撑着额角,手肘抵在车窗上,轻阖眼皮,语气慵懒,“都无碍。”
    她是何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提供的消息是否对自己有用。
    一个身体羸弱毫无竞争力的皇女,不过是想在关键时刻投诚寻找靠山罢了。
    皇贵君做事太绝,全然不顾之前情分,让他当众难堪险些下不来台,那他也没必要腆着脸站在六皇女那边。
    长皇子睁开眼睛,讥讽地勾起嘴角。
    这皇城中能用的皇女,又不是只有六皇女一个。
    不还有四皇女吗。
    只是跟年轻稚嫩好把控的六皇女比起来,四皇女就成熟稳重多了,也有自己的主意,怕是不好控制。
    但好处也不是没有。
    那便是跟六皇女有强大的外戚和身居高位的父亲比,四皇女可是什么都没有。
    不过只要好处给的多,就不怕对方不心动。
    毕竟这世上,锦上添花时时有,雪中送炭更珍贵。
    第84章 “你听说过时清吗?”
    本来口吐芬芳一条茶路送走沈大人后,时清是要陪云执去挑兔子的,奈何户部有事,下午将她临时喊了回去。
    钱母离开后,原来的户部侍郎跟钱家旧部本想刁难一下新上任的户部尚书,可惜时清不配合。
    有她在,新户部尚书对公务上手极快,倒是没耽误什么事情。
    毕竟马上汛期,虽说防洪措施已经安排下去,但总会有个万一,一旦天灾发生,赈灾银两的筹备跟调度都需要户部周旋。
    除了汛期,后面还有恩科秋闱,看起来像是礼部的工作,其实里面也有户部的事儿。
    毕竟能用到钱的地方,就离不开户部。
    按时鞠的话来说,时清在户部能待上个两三年,就能把六部的事情都摸得差不多,人情世故全不在话下。
    这也是为何钱母一心觉得她能担任丞相一职的原因,因为她对朝堂各部运营之事了如指掌。
    好不容易等到今天休沐,时清才陪云执一起去挑兔子。
    钱灿灿不情不愿的被两人拉过来,坐在马车里不满的抱怨,“他这么大一个人了,又那么能打,你让他自己出去买只兔子怎么了?”
    钱灿灿看向嗑瓜子的妻夫俩,问时清,“你还怕云执跟兔子跑了啊?”
    时清摇头,抬眸看了眼云执。
    少年满头乌黑长发用紫色发带高高束成马尾,身上今天穿的是白袍打底,外面是一袭雪青色轻薄夏衫,劲瘦有力的腰肢被白玉腰带挽着结,掐出一截单薄细腰。
    哪怕已经成亲了,云执眉眼间依旧带有那股干净清爽气息。
    这会儿他正盘腿坐在车内,手里攥着一小把瓜子,侧身扭头朝腿边的兔笼子里塞瓜子喂兔子。
    时清笑,“跟兔子跑了那倒是不至于,但很有可能被卖兔子的给卖了。”
    云执闻言抬头瞪了一眼时清,拿起掌心里一颗瓜子轻轻砸她,“你说的那是鸦青。”
    “得了吧,你也没比鸦青好到哪儿去。”
    到时候这主仆俩上街就是一买一送。
    时清躲过云执扔过来的瓜子,又伸手从盘子里抓了一把,凑到钱灿灿身边,掌心朝上示意她,“来点?”
    钱灿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听许掌事说,时清嗑的瓜子之前都是从她们巴宝阁里买的。
    她们好好一珠宝玉器铺子,在时清这儿活生生成了炒货零嘴店。
    钱灿灿捏了两颗,问云执,“你想要什么样的兔子?”
    “最好不是白色的,这样生出来的小兔子颜色好看多样。”云执食指碰了碰白云的鼻子,满脸期待。
    时清看云执,心里软了一下,痒痒的,没忍住拿瓜子弹他,故意说:“少侠对兔子这么上心,不如以后跟兔子过吧?”
    云执半是无奈半是好笑的反手接过她扔来的瓜子,低头剥开伸手探身递到时清嘴边,扬眉看她,“我这不是帮你养的吗。”
    钱灿灿本以为两人会互相挠起来,结果时清就这么蹭过去跟云执和好了。
    云执剥瓜子喂时清,时清拿瓜子壳逗兔子。
    “……”
    简直不是人干的事儿。
    钱灿灿这会儿心情跟笼子里的那只兔子一样,想咬死这对妻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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