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也羡慕那些贵夫人的生活,可若只有她一人去,她却又没了勇气。
    只是夫妻的关系却是彻底冷了下来。
    这个小院里,曾有过的欢声笑语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
    听到隔壁传来的炮竹声时,正坐在院子里洗衣裳的顾氏才恍然想起,今天竟是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只是如今两国正在交战,过年的气氛并不浓。
    但绕是如此,家家户户也会放一放炮竹,为即将到来的新年积攒一份喜气。
    炮竹声响了很久,一家停了,一家又来,仿佛一直不会断。唯独她所住的这个小院,冷清得不像是一个家,而只是一座冰冷的囚笼。
    顾氏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空荡荡的院子,最后落到了不远处的两只木凳上。
    不久之前,那里还坐了两个人。
    他的丈夫专心的摆弄着手中的木头,而一旁的女儿也认真的看着父亲的动作,时不时地给父亲打打下手。
    而儿子便在这小小的院子里打着她看不懂的拳法。
    那时,她也坐在这里洗着衣裳。
    一家人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流,可是气氛却并不冷清,偶尔会听见丈夫的咳嗽声、儿子的打拳声,以及……女儿淡淡的轻应声。
    可如今,全都没了。
    儿子出走从军,此时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哪怕成了“国母”的父亲,可丈夫依旧坚持干活,即便是大年三十,也宁愿在外面工作,而不愿回到这个家。
    顾氏怔怔的坐在木凳上,不知何时,竟已是泪流满面。
    **
    司马承并未回京城。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何况,两国交战,关州府更是最危险的地方。贺江和郑晖等人轮流去劝说司马承,却都被他打发了。
    非但如此,他甚至不顾所有人的阻拦,提出了御驾亲征。
    如今,大周和戎国的兵力处于伯仲之间。
    但随着司马承提出御驾亲政,大周士气大振,势如破竹,竟是连取了戎国两座城池。如此看上去,御驾亲征似乎是一件极好的事。
    可身为主帅的贺江却愁眉不展。
    御驾亲征本就只是一种用来激励士气的手段,并不代表着皇帝需要身先士卒,真的上战场杀敌。可司马承却完全不听劝,不但当先上了战场,甚至还有着越发疯狂之态。
    “戎国毁了皇后的尸身,朕岂可忍?”可听到他的劝说,帝王却只是面无表情的道,“朕乃天子,若是连杀妻之仇也不能报,岂不是让人贻笑大方?朕往后还有何威信而言?”
    这话都说出来了,贺江还能怎么劝?
    无奈,他只能多派一些高手护在皇帝的身边。可内心深处的忧虑却并没有消减多少,可很快,他的忧虑便成真了。
    帝王在回程途中,遇到了戎国人的埋伏,如今生死不明。
    方一得到这个消息,贺江便只觉眼前一花,身子朝后微微晃了晃,砰的一声碰倒了身后的桌案。
    他年纪已经不小了,身为一军主帅,每日需要处理的军务实在太多了。
    这可能是他一生最后的战役,也是他们贺家能否在大周彻底站稳脚跟、青史留名的最后机会,于公于私,这一场仗他都绝不能输。
    因此,足以可见,他的压力有多大。
    这些日子以来,更是昼夜颠倒,每天睡不到两个时辰。如今心中最深的忧虑骤然成真,这位经年老将竟是差一点便晕了过去。
    可最终,他还是强撑着挺直了身体,大喝道:“来人!”
    皇帝出事,这消息绝不能泄露出去。可身为主帅,身为臣子,无论是为了大周,还是为了贺家,他都绝不能让皇帝真的死在这里。
    否则……
    贺江霎时阴沉了面色。
    而此时,苍泽山十里外。
    司马承确实遇到了埋伏,仿佛是早已知道了他会经过这里的消息,戎国人准备的很齐全,人数竟是他们的好几倍。
    不过司马承身边带的全是军中精英,以及宫中暗卫高手,个个是以一抵十的好手。
    只是他们却都没有想到,领头的那个人竟然是他。
    “原来你才是奸细。”
    司马承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哪怕已经被敌人完全包围了起来,可他的目光依旧是居高临下的。
    即便,对面那人并不比他矮半分。
    “傅晟,她可知道你的身份?”帝王看着对面之人的眼里早已经充满了杀意。
    “大周皇帝想必是认错人了,我是戎国的西陵世子西陵晟,而不是你们大周的傅晟将军。”红马上的人张着一张隽秀无双的脸,脸色常年带着病态的苍白,唇色淡得更是无一丝血色,与大周的傅晟傅将军一模一样。可如今,他的身上穿得却是属于戎国的盔甲。
    没等司马承说话,西陵晟便忽地笑了一声,“想来,你们那位傅将军现在已经驾鹤西去了吧。”
    天下谁人不知,边军的傅晟傅将军身体病弱,本就不是长命之相。而不久之前,他更是以重伤之躯回到了大周,所有大夫都说,他已经命不久矣了。
    如今好些日子过去,想来已经可以死了。
    “你倒是够狠。”司马承冷冷笑了一声。
    他带来的太医与军中的军医都给傅晟诊治过,确实是命不久矣之相,以他们的医术,是绝对不会出现误诊的。
    所以,那伤是真的,那诊治结果也是真的。
    为了骗过所有人,他不惜用自己的命做赌注。
    一切似乎都真相大白了。
    “是你曝出了容钰的身世,也是你昭告得天下皆知。”司马承声音冷厉,是陈述,而不是疑问,“她把你当做生死之交,你便是这般回报她的?傅晟……不,西陵晟你够狠。”
    “陛下过奖了,于你我而言,我们在这点上并无输赢之分。”那隽秀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讽刺,“我是她的生死之交,可你,却是她用命效忠的君王。可最讽刺的是,她一心效忠的君王,她愿意为之奋斗终身的国家,却不信她。”
    “既然如此,这样的君王和国家便也没有再存在下去的理由了。至于我……”
    他笑了一声,却是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气氛骤然冷了下去。
    两人没有再说话。
    “动手!”下一瞬,西陵晟面色猛然冷沉了下来,“活捉大周皇帝者,赏万两黄金!”话音未落,两方人马便立马冲在了一起。
    西陵晟率先朝着司马承而去。
    若只论武功,自然是西陵晟更强。只是如今他重伤未愈,已是硬撑,竟是与司马承打了个平手。
    戎国人数多余大周,可大周却个个是精英,倒是暂时斗了个旗鼓相当。
    然而,此地距离戎国更近,想必没多久戎国便会有援兵到来。
    守在司马承身边的暗卫一刀朝着西陵晟挥了过去,挡住了他的攻击,边大声对司马承道:“陛下,属下掩护您出去!”
    他们必须速战速决。
    无人知,司马承此次特意带着人出来,且走远了一些,故意去追赶戎国败军,一是为了杀敌,二却是以身作饵,想要引出那个奸细。
    只是他们却没想到,这奸细,竟然是傅晟!
    傅晟心思最为缜密,怕是早已猜到了司马承的心思,所以才带了这么多人来围攻他们。他看过来的目光更是不乏讽刺,讽刺司马承的愚蠢,更是讽刺他的自大。
    “大周皇帝,这世间的聪明人可不止你一个。”
    但西陵晟话虽这般说,可随着打斗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司马承以为他们身后还会有援军,可却是不知,如今的戎国早已暗潮涌动。
    想到那几个蠢蠢欲动的王子,西陵晟眼里的杀意越来越浓。
    “陛下,快走!”
    说着,大周一些人忽然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从地上滚过去,竟是直接砍向戎国那边的马匹。
    霎时间,马儿嘶鸣声响彻长空,因为剧痛更是冲到了一起,混乱一片。
    倒是给了司马承逃跑的机会。
    “抓住他!追!”
    眼见着大周的人用肉身做盾,掩护司马承离开,西陵晟面上阴冷之色更浓。眼见着司马承跑得越来越远,须臾,他忽然大喝一声:“拿弓来!”
    “是!”
    很快,一把大弓便送到了西陵晟的手上。
    大周的傅晟将军,最厉害的除了他的一颗七窍玲珑心,便是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比之容钰也不差。
    他沉着脸,朝着司马承的方向拉开了弓。
    下一瞬,只听一道破空声传来,那支利箭便以极快地速度朝着司马承射了过去。
    “陛下,小心!”
    然而那利箭来得太快了,便是司马承心有准备,也无法完全躲开。只听噗的一声,利箭深深地刺进了司马承的背部。
    不等他们喘息,下一箭竟是又来了。
    “陛下!”
    只是这一次,因为距离太远,只射中了司马承座下的马,司马承当即从马上滚了下来。这里本就距离苍泽山很近,格外险峻,旁边便是悬崖峭壁。
    这一滚,竟直接滚落了下去。
    大周的人吓得肝胆俱裂,当即有人跟着跳了下去,其余的一部分留下来断后,另一些人便飞快地骑着马朝着关州府而去。
    皇帝若是死了,他们这些人都活不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下山找!”
    而这头,西陵晟面无表情的厉声喝道。
    “世子,这悬崖太过陡峭了,我们的人根本不可能下去。”西陵晟身后跟着的一人斟酌道,“您的箭已经射中了大周皇帝,他本就受了伤,又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想必也活不了了。”
    “本世子的命令,你们不听?”
    然而,西陵晟却眼神冷厉的朝他看了过去,下一瞬,不等人反应,只见银光一闪,一道血线飞出,他竟是一刀砍下了方才那人的脑袋。
    “此乃军令,违抗军令者,斩!”
    众人心中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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