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洋被她数落得耷拉下手来,委屈道:“你早说你不愿意也就是了,都快成婚了你丢下我就跟人跑了,你都不知道刀场的人怎么说我呢……”
    “那些碎嘴子你理会干什么?再说了要不是我出这主意,你跟我爹还不是一样头铁,明明不喜欢还硬要为了什么面子责任的死撑,不过口头一句约定,好像反悔就跟要命一样。”
    “我也不是不喜欢……”杜洋看了看她,又没有多少底气。
    苏沁岂会不理解他矛盾的心情,其实说起来她对感情这码事也是不清不楚的,杜洋又比她小一些,又能知道多少?所以她才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地把两人的终身大事都交代了。
    “行了,你也别发愁了,我这次回来会把这件事处理好。”
    “你能怎么处理?”杜洋看了眼她的肚子,犯着嘀咕,“做什么都先斩后奏,现在连孩子都有了,还不是我被骂乌龟王八。”
    “骂你两句能少块肉?自己是不是乌龟王八不知道?非得对号入座!况且我又跟没跟你成了亲,这乌龟王八也骂不到你头上去。”
    苏沁说完这话,旁边的孟之微歪了歪头,觉得有点怪异。
    苏沁看不惯杜洋跟她爹这种死要面子的,连说了两声滚把人赶走了。
    孟之微虽然很想尽职地将自己主角的身份融入进去,奈何面对眼前的情况只是越来越糊涂,看来先前觉得刀场的情况简单说早了,这尚不明晰的男女关系,也许在将来还有大反转。
    她不禁祈祷自己能快些把自家的事情解决掉,至于这里的事情,将来自有夏起头疼,倒是轮不到她了。
    苏沁带着孟之微来到后屋,笑着解释:“刀场的人基本都是这样,没什么心眼,说话也不讲究。杜洋跟我一同长大,更是个直性子,你别介意就是。”
    “不会。”孟之微觉得她三两句话把人劝走也是厉害,她还担心要为此大动干戈呢,她又不会拳脚功夫,届时估计要挂一脸的伤,不禁还哀叹自己白担了个丈夫的名,到头来倒是把苦头全吃了。
    “我们今儿就在这里歇一夜,明日我爹肯定要叫上几个叔伯来刀场,到时候你也不必紧张,只管跟着叫人就是了。有我爹在,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孟之微倒也不怕为难,只是心下觉得这谎越编越大,将来也不知如何收场,不觉暗自喟叹。
    苏沁是苏老爹的掌上千金,亦是整个刀场的宠儿,她这一回来自然引起不小的动静,夏起几乎是闻风而来。
    孟之微原本还在想要怎么应对他,不过见到人时,心里反而淡然了,心道皇上抢了她的媳妇儿,她现在抢他师兄喜欢的人和娃,也不亏。
    大概因为有这种“报复心切”,孟之微面对夏起的时候是底气十足。
    “夏公子别来无恙。”
    夏起觉得自己有恙得很,强迫自己不往那方面想,不怎么客气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之微摊了下手,苏沁旋即过来抱住她的胳膊,“她是我的夫君为何不能在这里?倒是夏公子擅闯我刀场是何用意?”
    “你还知道我姓夏?”夏起不知自己该不该以此庆幸。
    苏沁别开眼,没有说话。
    夏起多少也从薛岑口中得知孟之微纳妾一事,目光落在了苏沁的肚子上,心口一滞问道:“孩子谁的?”
    苏沁一脸他这话奇怪的表情,孟之微觉得自己身为“丈夫”总得出出头,因而上前一揖道:“我夫人跟我说过与夏公子确有一些过节,此番我替她给夏公子赔个不是,还请公子不计前嫌。”
    “你替她?”夏起掀了下嘴角,“你可知她对我如何‘不是’了?”
    “夏起!”苏沁先他一步出声,脸上也有些懊恼之色。
    孟之微也不想知道那些男男女女的细节,对苏沁腹中的孩子也心知肚明,自若道:“谁都有过去,以前的事我也不想计较,只要以后我跟苏沁还有我们的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夏起看着她的手落在苏沁的肚子上,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样,当即就红了眼去拽苏沁的胳膊。
    见他似乎被自己刺激得有些过头,孟之微暗道不妙,连忙收敛神色,“夏公子请自重!”
    “叫我自重?你算什么!”
    孟之微一听,要不是打不过他也想挽起袖子跟他理论理论,不过她深知攻心为上,因而冷着脸道:“在你夏公子面前我或许不算什么,不过对于苏沁来说,我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夏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与我夫人为难,是何用意?”
    夏起到底不是薛岑,被孟之微提醒了这个事实,只是气得愈发心里抽痛,“我……”
    “我与夏公子也算熟人,往前那些事我不想再说,只请夏公子记着一点。”孟之微干脆拂开他拽着苏沁的手,淡淡瞥了下眼,“你们师兄弟两个,也差不多得了。”
    夏起一噎,竟是半晌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孟之微:有点爽。
    晚安~
    第118章 酱牛肉(2)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薛岑一般, 谋夺臣妻还理直气壮。且一直以来,都是夏起不甘将关系停滞在此,所以对苏沁紧追不舍。
    被孟之微这顿怼, 夏起失神良久,一时没了继续纠缠的心思, 心里只埋怨薛岑, 若不是他先打了这主意,自己的名声也不会被连累,以至于现在被人当着面难堪还毫无办法。
    “夏公子乃堂堂一门之长, 相信不会像市井无赖一般痴缠不休。”孟之微说罢脸色稍缓,语气也变得温和下来,“我们的孩子不久便要出生,届时满月酒就摆在刀场, 夏公子与我们也算相熟, 不妨也赏脸来喝杯酒。”
    夏起觉得心里又一阵刺痛,有点恼孟之微这张嘴, 目光犀利地看过去,对上他的洋洋得意只能灰溜溜地收回来。
    孟之微原想他怎么都要跟自己理论一番,未想他倒是比薛岑好打发,给自己说了这么一通,自个儿就走了,那落寞的背影竟让她看着都觉得不忍了。
    她看了下苏沁的肚子,已经不敢想象到时候夏起要是知道自己其实早就当爹了,会是什么心情。
    “这真能瞒过夏公子么?”孟之微觉得能跟薛岑当作同门师兄弟的岂是等闲,或许夏起这会儿伤心上头没有察觉, 如果以后想清楚弄明白,必然要回来讨个说法。
    “管他的, 反正孩子在我肚子里,谁也不能抢去。”
    见苏沁只是不在意地摆摆手,孟之微不禁暗叹这姑娘也是虎的,遇事只管一头莽,看来她得好好寻思一番才行。
    而那厢,夏起越想越难受,跑进宫本来是想跟薛岑比划一顿,见到他时反而满脸委屈,“你能不能管管你手底下的臣子?”
    薛岑跟琴濯刚用完午膳,琴濯嘴馋御厨做的酱牛肉,又让人单独切了一盘,配着自己弄的醋蒜碟,正吃得津津有味。
    薛岑满眼含笑地看着她,罢了才扭过头问夏起:“你方才说什么?”
    琴濯把酥嫩的牛肉片咽下去,瞥了眼夏起给他提醒道:“师兄跟你告状呢,让你管好自己的手下。”
    虽然琴濯用“告状”这个词让夏起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也没有再纠结这一点,算是默认了琴濯的意思。
    薛岑觉得他自从这次下山就变得神神叨叨的,说话做事都没依据,无奈道:“好端端的你让我管谁?谁惹你了?”
    琴濯看到夏起的脸色时,心中就隐隐有所猜测,听他说明之后,露出一个果不其然的表情,也庆幸自己把消息早一步递了出去。
    听清楚原委之后,薛岑也愣了愣,没料到孟之微那位如夫人居然就是夏起一门心思要找的人。
    想了下苏沁入府的时间,刚好就是他打算要回山的时候,薛岑不禁也想说风凉话:“当初就问你要不要找人,你又说不要,现在可好,让人捷足先登了。”
    夏起何尝不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也就一旁的琴濯暗地里舒一口气,觉得是老天爷帮忙,如果夏起一开始就找到了苏沁,他们之后也就没法做这些安排,孟之微如今的脑袋还在不在也是两回事。
    见琴濯还在场,夏起又想起来孟之微给自己一顿好怼,心里也不痛快,遂跟薛岑道:“你可得给我做主,不能厚此薄彼,我好歹也是你大师兄呢……”
    “是啊,不要厚此薄彼。”琴濯夹了块牛肉,慢条斯理地嚼着,笑眯眯地附和了下夏起的话,眼神却是看着薛岑的。
    薛岑顿觉一个头两个大,“……”
    虽然这现世报没报在薛岑头上,琴濯看夏起这么憋屈,竟也有点幸灾乐祸,所以对于夏起指责薛岑的话,也暗地里点着头表示赞成。
    谁让这师兄弟两个都不学好,尽盯着人家有夫之妇。
    琴濯听着夏起诉衷肠,倒是觉得意外地下饭,不知不觉又消灭了一碟酱牛肉。
    看她一个人吃得这么香,薛岑都被勾动了,忍不住问她:“好吃么?”
    “不柴不硬刚刚好,蘸这醋碟味道更好,你尝尝!”
    琴濯说着把小碟子移到薛岑的面前,薛岑刚要动筷,就对上夏起幽怨的目光,“你们眼里就只有酱牛肉?”
    比起夏起的幽怨,薛岑还是觉得眼前的酱牛肉香一点,不过顾念着同门情谊,转头问道:“你也来点?”
    “我不吃!”夏起气得鼻孔都张开了,长两个角估计都会顶人。
    不过说归说,这毕竟是夏起自己的事情,他也不指望薛岑真替自己解决。再者说来,孟之微跟苏沁如今亦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若再叫薛岑出马去拆散,那真是要遗臭万年了。
    出于大义着想,夏起也就抱怨了一通,看不惯他们二人你侬我侬的,又被气走了。
    可琴濯仍旧怕薛岑护短,夏起走后就给他“吹枕头风”。
    “师兄跟苏沁没遇到一起就是没缘分,你可不能帮着他棒打鸳鸯了,再把苏沁跟……孟之微拆散了。”
    琴濯的这个“再”字很微妙,有道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薛岑心里略微不适了一下,又不想将自己总是困在这个耿耿于怀之中,所以掠过不提,只是问道:“你倒是大度,就将他们两人说作鸳鸯了。”
    “都过去的事了,我有你,难道还不准别人再有喜欢的人?”
    琴濯原是做个比喻,也不知道薛岑是怎么听的,转眼就心花怒放了,一口应承下来,“放心吧,师兄他心里清楚得很,要不然当初我说找人的时候他早就答应了,总归是他们自己感情的问题,由得他们闹去就是了。”
    “还闹什么?生米都煮成熟饭了,难道还要夺人/妻夺人子不成?你们也太把人不当回事了!”琴濯有些生气,拂开他的手便起身。
    薛岑的意思其实是不会帮夏起,至于孟之微那边,本来就不用他多管闲事,未想不知道怎么又惹了琴濯,连忙拉住她道:“你说不能厚此薄彼,我谁也不理就是了,怎么还生气?我也不能在状元府的门匾上贴道圣旨,让师兄退避三舍吧?”
    “你不是金口玉言?你说一谁敢说二?”
    薛岑看着她款款而去留在自己手中的披帛,轻叹道:“你现在可不就说二呢。”
    这天下事薛岑能做主的不少,可具体到人身上,也有许多是他掌握不了的。连琴濯都是如此,又何况是其他人。
    这之后,薛岑也专门找夏起谈过,夏起如今正是愁苦满腹,自己也不知道要如何。
    薛岑看他也没说过要就此回山的话,估计这事短时间内是完不了,只能等他稍微冷静一些后再说。
    而琴濯这边有了赵文汐这个“传声筒”,跟孟之微往来消息倒也便利,得知苏沁带她回刀场的事情,起先也觉得有些不妥,只是没能找出更好的办法。
    夏起不似薛岑一般行事毫无顾忌,而苏沁这边也没有如她一般是心有所求的,事情倒还比较好办,但也只是拖一刻算一刻,万不能将苏沁身孕的事实抖露出来。
    可这人就是怕什么来什么,且说夏起三五不时地在刀场外面徘徊,就连苏老爹也听了些闲言碎语。
    他只听了苏沁那一番胡编乱造,还真以为夏起是上门来讹人的,见劝了几回不成,也没了客气。
    “我说这位公子,看你人模人样的,怎么就这么死乞白赖呢?我家闺女行事跳脱了些,可价钱是你们一开始商量好的,你现在天天上门来……这实在有失男子气度啊!”
    夏起听得糊涂,“什么价钱?”
    “明人不说暗话,你就说你到底要多少钱吧!”苏老爹不想自己即将抱上乖孙的心情被打搅,干脆地扬了下巴掌,觉得能用钱解决的事情,还不算事情。
    夏起纵然不明,也知道必然是苏沁在她爹这里编了些什么不实的信息,拱了拱手耐心道:“伯父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我并非前来索要金银,只是……想跟苏沁有个了结。”
    不明真相的苏老爹拍着大腿道:“就是这个意思嘛,你直接开个价就是!我听沁儿说,当初你们是说好二百两的?现在你要两千两?那也使得,但你得保证,拿了银子就走人,别再来打搅我女儿跟女婿!”
    夏起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见钱眼开的无赖,无奈道:“伯父容我解释一句,我真的并非为金银,我跟苏沁也不是单纯的利益所驱,当初帮她逃婚是我自愿的,也是我私心作祟,不想让她与旁人成婚罢了。”
    苏老爹看他面相周正儒雅,这话好似句句出自肺腑,不觉顿了一下。回想自家闺女那个跳脱的个性,也许还真有些没跟他交代的眉目也不一定。
    只是闺女如今连女婿都带回来了,便是以前还有什么牵连,那也是她自己不想认,况且孩子都快生了,哪里还需顾及这些。
    想到此处,苏老爹还是摆摆手,语重心长地劝道:“小伙子,看你也是一表人才,老爹劝你句话,命里无时莫强求。你看我闺女赶三月就要生了,人家一家子和和美美的,你何苦要来凑这个热闹呢!”
    “三月?”夏起蹙了下眉,不知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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