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枢慢悠悠笑了:“我看你之前那么针对燕卿,还以为你很不喜欢他呢。”
    衡白说:“没有,我就是看谢师兄那么在乎他,但他总是一副不上心装作不懂的样子,觉得来气。”
    天枢说:“……”
    那你也真是活该你被燕卿一气再气了。
    衡白又突发奇想说:“难不成燕卿在小时候救过谢师兄一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
    天枢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出山令来。
    “这次有一处新人的试炼任务就在障城,你要不要亲自去看一眼。”
    衡白一下子抬头:“障城?!”
    天枢说:“对啊。让你好好看你谢师兄在人间待过的地方。”
    衡白一下子丢掉木枝,从他手里拿过令牌,嗤笑出声说:“行啊。”
    天枢又嘱咐道:“障城毗邻沧妄海,记得行事小心些。”
    衡白挥挥手说:“没问题。”
    *
    魔神果然就是他和谢识衣恋爱路上的绊脚石。
    遇到祂就没好事,走个山洞都能走散。
    言卿左看右看,然后伸手从头顶的藤蔓堆里扯下一片叶子,放到嘴边吹。
    不得志一到危险的时候,就会被言卿拽出来“患难与共”。听言卿吹那断断续续难听得要命的曲子,不得志痛不欲生,拿着翅膀直捂耳朵。
    “你在干嘛!”
    言卿说:“看看能不能招点萤火虫来给我指路。”
    不得志说:“招个屁萤火虫,就你这技术,我觉得你只能招来鬼。”
    言卿说:“鬼也好啊。”
    言卿把叶子一丢,微笑起来,可是桃花眼里没有一点笑意。
    他如入无人之境,在山洞里道:“魔神你在吗?兰溪泽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和谢识衣说啊,非要把我们分开——你是觉得他比我好对付一点吗?”
    “做梦呢。”言卿低低说完这句话,冷笑一声,又停止自言自语,开始在山洞里到处找机关。
    可是让他失望的是,他最后带着不得志都走出了山洞,还是没见到魔神兰溪泽。
    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还把谢识衣搞丢了。
    “我就说先去南泽州,你非要找兰溪泽干什么。”言卿回首看草木掩映的洞穴,眼神晦暗不明,轻声抱怨。
    不得志探头探脑,也察觉出了点不对劲:“咋了,你的小情人丢了?”
    言卿:“嗯。”
    不得志:“那现在咋办。”
    言卿看着自己身处的这片山林:“我想炸了这里。”
    不得志:“啊啊啊???”
    言卿闭上眼,试图用识海覆盖这里,然而有一层薄薄的雾阻止了他的动作,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来,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织女丝。
    “差点忘了,我还有这玩意儿。”
    言卿的手指虚虚往空中一指,腕上的红线瞬间化千丝万缕,自他为中心漫散,在狩猎山上铺开漫山遍野的红光。
    它们错综复杂在天幕之上把这里笼罩,像是一个巨大的透明的茧。
    在织女丝覆盖的领域之内,兰溪泽这种强大魔种气息无法隐匿。
    兰溪泽已经不在狩猎山了。
    不过也离得不远。
    言卿抱着不得志转身下山,但是在下山的时候,也没有把线收回来。依旧让它们成为最森严的阵法,牢牢地守候在这里。
    不得志:“你要去干嘛?”
    言卿言简意赅:“寻妻,杀人。”
    不得志被他语气里的杀意震得一哆嗦,眼珠子悄悄瞥了言卿一眼,然后拿翅膀抱住了言卿的头发。
    言卿的头发很长很黑,光泽如流水。它仔细闻,里面好像还带了一种奢靡的草木香,又冷又惑人。
    不得志爪子摁着言卿的肩膀,防止自己栽下去。
    这还是它第一次看言卿生气的样子。从回春派被他带出地牢开始,言卿一直给它一种和这个世间格格不入的感觉。
    永远在看热闹看戏的,除了和他小情人沾边的事外,言卿总是个旁观者。
    这是第一次言卿目的强烈地自己去做一件事。
    不得志左看右看说:“我感觉这地方有点蹊跷。”
    言卿说:“废话。”
    因为地理位置,障城是第一个先受魔种侵害的城市。言卿还没入城,先在城门外遇到了上重天的人,是九大宗上阳派的弟子,一群只有元婴金丹期的少年。
    听说是奉师门之命,前来捉拿魔种。
    言卿打量了一番他们。
    沧妄海的海沟源源不断爬出魔种,如同难以挣脱的黑雾,覆盖人间、覆盖上重天。可是谁都还未察觉,谁都还没把它放在心上。
    “我也是奉师命来的,我跟你们一起吧。”
    言卿主动加入他们。
    上阳派的领头弟子是个少女,正是怀春的年龄,对上他的笑悄悄红了脸。在路上,少女旁敲侧击问他的名字和师门。
    言卿婉拒道:“我无名无派,一介散修,其余就不便告知了。”
    少女有些遗憾,但还是点了下头。
    没想到跟着上阳派一行人往障城走,路上又遇上了御兽宗的人。
    言卿之前一直想去御兽宗问问不得志的品种来的,可之后出了微生妆的事后,他觉得不得志的身份可能御兽宗宗主来了也看不透。但他没有主动去提及,御兽宗的一个少年却是在见到他的第一眼,眼珠子就黏在不得志身上移不开了。
    “道友这灵宠有些特别啊,敢问是蝙蝠还是鸟?”
    言卿说:“它自己把自己当蝙蝠,你就当是蝙蝠吧。”
    那么随便的回答让御兽宗的弟子语噎,但好奇心作祟,他还是主动套近乎,伸出手,让自己的灵宠从手臂上爬了出来。
    少年的灵宠是一条小青蛇,通身无杂色,琥珀色的眼睛格外好看。
    “道友,这是我的灵宠,叫青蓝,是一条腾蛇。青蓝可听话了,你要不要摸摸?”
    他那么献殷勤,眼里跃跃欲试的光全是暗示。
    言卿对青蓝不感兴趣,不过他非常乐于让人愿意研究不得志。直接把不得志丢给了他。
    万幸不得志是个站着也能睡着的奇葩。呼声震天,鼻子还吐着泡泡,在梦里稀里糊涂在御兽宗每个人手里过了一遍。
    少年兴致勃勃跟他说:“其实灵宠跟修士一样,也是有灵根的,金木水火土五行,越纯越好。像我的青蓝就是水灵根。我看道友你这灵宠,通身皆黑,又是鸟禽,可能会是火灵根。”
    言卿说:“火?”
    “嗯。”少年自己用灵力探了一遍不得志没答案,转头跟同行的师姐要来一根玉石来。那块玉石是纯色透明的,他将它贴在昏昏欲睡的不得志额心,解释说:“若是灵宠的属性是金,玉石会显现黄色,若是木会显现青色,水是蓝色,火是红色,土则是黑色。”
    不得志在梦里打了个呼噜。察觉到什么冰凉凉的东西靠近,以为是灵石,便张开翅膀紧紧抱住。
    “快看,玉石变颜色了。”
    御兽宗的所有人都凑了过来,围观这一幕。
    言卿眼神深沉望着那块玉石。
    因为谢识衣的事,他其实现在很焦躁,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急不得。
    如果能解开不得志身上的答案,或许他的筹码会更多一点。
    “蓝色,是水灵根!”御兽宗弟子惊喜地道。
    被不得志留着口水抱住的玉石,尾端出现一抹蓝色来。如烟云般自下而上蔓延,很快便填充满整块石头。菱形玉石一下子呈现出极为澄澈的蓝光来,就在众人以为真相已定之时。
    忽然,那蓝色越来越淡。玉石突然发出一声极脆极轻的声响,刹那间冷冽荒芜的清寒之意破空而出。
    “啊!”弟子捂着流血的手臂倒退一步,大惊失色。
    蓝色褪为冰魄之色,琉璃透彻,泛着几不可见的青蓝极光,一如荒山落雪,气势逼人。但这并不是不得志本来的灵根。它像是堆积在不得志身体里不知道多少年的一种威压,只是被玉石释放了万分之一。可就是这万分之一,也足以人胆寒心战。
    在那道风雪之意擦过脸畔时,言卿彻底愣住了。他把视线认认真真转到那玉石上。
    很快玉石颜色便快速变换,成蓝、成青、成黄、成黑、成为赤红,把金木水火土五行走了个遍。
    不得志还在呼呼大睡。
    所有人却都被玉石的变化震得僵在原地。
    “这是五灵根吗?”
    五灵根的灵宠在资质上是最差的,可因为之前的异象,没有人敢相信答案是这么简单。
    他们都是御兽宗初出茅庐的弟子,资历尚浅,一时半会儿得不出其他答案,又怕玉石裂开,只能选择先将其收回来。
    言卿神色严肃问领头的弟子:“它是什么灵根。”
    弟子挠挠头,不太确定地说:“五灵根吧。”
    言卿又问:“你知道最开始那股寒意是什么吗。”
    弟子明显不知道,张嘴又闭上,一头雾水说:“道友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在之前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
    言卿点头,把不得志从一个女子手里夺了回来。
    不得志睡得死沉死沉,这样都没醒,言卿为了喊醒它,在它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耳朵上一拧。
    “靠靠靠靠!”不得志是骂着醒过来的。
    言卿可以放慢步伐,带着它到了队伍的末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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