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的。姑母一直都想着手里多个筹码,为此费尽心机不知送了多少美人往皇上身边去。
    可结果,却是一次次的让姑母失望。
    而今,徐氏若真的诞下小皇子,姑母又岂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见姜皇后还不算蠢,竟然意会到了自己的意思,姜太后冷笑一声又道:“徐氏如今得了盛宠,可这盛宠之下,危机四伏,她若是个聪明的,该知道若想在这后宫站稳脚,日后能全身而退,不能只依仗着皇帝的恩宠。若这个时候,哀家有意拉拢她过来,你说,她会蠢到无动于衷吗?”
    想到这徐氏的出现,一来能挫挫昭贵妃的威风,二来还能为自己所用,姜太后眼中的笑意便愈发深了。
    姜皇后心里虽有些不满太后姑母心心念念想多了一个筹码,可她并不敢忤逆姜太后,所以只连声附和道:“姑母,徐氏和离后都能攀上皇上,可见不是蠢的,所以,姝儿觉着,她该是没胆子也没理由让您失望的。”
    姑侄两正说着体己话,却在这时,有宫女走进来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方才从乾清宫传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召太子殿下往东暖阁去呢。”
    听着这话,姜皇后不觉便有些不安。
    毕竟这些年,皇上不喜太子,今日却偏偏召了太子往东暖阁,这如何能不让姜皇后担心。
    姜太后见她这没出息的样子,低叱道:“皇帝再是不喜太子这个儿子,这眼瞅着太子便要选妃了,当父皇的还能当真不过问此事。而你,就因着这点小事这样惊慌,哀家看你这些年当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姜皇后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一时间眼睛竟是红了,委屈道:“姑母,若这些年皇上肯看重些太子,姝儿又何必这样提心吊胆。偏偏这宫里宫外的人,谁都看得出来,皇上不喜太子,今日却这样突然召了太子往身边去,姝儿如何能不担心。”
    想到自己这些年的提心吊胆,姜皇后到底没有忍住,落下泪来。
    却说东宫这边,太子正和那乳母赵氏颠、龙倒、凤着,也不知是不是赵氏的错觉,她总感觉今日的太子,像是藏着愠怒,否则,何至于这般折腾她。
    想到这些日子,宫里唯一的变化便是才入宫的淳妃娘娘,赵氏便试探的开口道:“殿下,您可是担心淳妃娘娘入宫之事在生气?可您又何须动怒呢?淳妃娘娘再得了盛宠,也越不过皇后娘娘的,更不敢在皇后娘娘面前有任何僭越的。”
    赵氏不说还好,她这一开口,太子一把就掐了她的脖子,青筋暴起,恨恨道:“乳母怕是不知,这徐氏和乳母其实有几分相像呢。”
    太子这些日子一门心思都在赵氏身上,可这并不代表他闻着徐琼入宫,当了淳妃娘娘,会丝毫的愤怒都没有。
    相反,他觉着憋屈极了。
    那日若非出了岔子,这徐氏该已经是他的人了,如何会成了父皇的枕边人。
    当然,他也并非真的对徐氏有执念,可因着她成了父皇的女人,他便觉着窝火极了。
    赵氏又怎能不知道太子的心结,只见她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是轻轻的安抚着太子,小意温柔道:“殿下,这事儿您可得沉得住气啊,更不能露出任何的破绽。毕竟,徐氏如今已经是淳妃娘娘了,若让皇上知道您对淳妃娘娘有过不该有的心思,只怕会龙颜大怒的。”
    太子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道:“孤自然知道只要孤没坐上皇位,就只能在父皇面前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可孤不甘心,凭什么父皇就可以为所欲为。那徐氏,便是和镇国公世子和离了,那也算得上是臣下之妻,可父皇,丝毫不关心史书上怎么写,不顾及天下悠悠众口,还不就是仗着他是这天下之主,无人敢置喙。”
    说到这,太子恶狠狠道:“天知道孤日日都在盼着,父皇什么时候两脚一蹬就殡天了,那样,孤便无需受这些窝囊气了。”
    说到这,太子愈发想起了自己这些年受的委屈,抱着赵氏就哭了起来。
    一边哭着,他一边还不住道:“等父皇去了的那一日,孤便要让他看着,孤是如何糟、蹋那徐氏的。父皇不是宠着徐氏吗?那孤便要让他看着,到底是孤厉害,还是他厉害。”
    赵氏万万没有想到,太子会说出如此诛心的话来。
    可没等她提醒太子慎言,就听从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随即,便听茂林小声回禀道:“殿下,东暖阁来人了,说是皇上召您过去呢。”
    赵氏听着,顿时变得胆战心惊起来。
    太子的脸色也是难看极了,尤其想到一会儿又得在父皇面前恭恭敬敬,太子一拳便朝墙上捶去。
    见太子如此喜怒无常,赵氏安抚她道:“殿下,您不要急,有太后娘娘在,有姜家在,这天下迟早是您的。”
    说完,赵氏又抓了太子的手,一字一顿提醒他道:“所以您这个时候,最要沉得住气的。否则,只怕会引了皇上的不满和疑心。”
    显阳宫
    徐琼并不知道姜太后已经打上了自己的主意,她方才接见了诸位妃嫔和外命妇,便觉着有些累了,懒懒的靠在大红色金丝迎枕上小憩起来。
    可没等她睡着,却见冬至神色匆匆跑进来回禀:“娘娘,嘉阳长公主殿下方才入宫来了,而且还差人传了话过来,说是邀您往御花园吃茶呢。”
    今日,内外命妇给娘娘请安,冬至冬月其实多少是提着心的。毕竟,娘娘今日这般得意,嘉阳长公主嚣张跋扈的气性,怕是会咽不下这口气的。
    可两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嘉阳长公主竟然如此沉不住气,今日就要往宫里来找娘娘的茬了。
    可偏偏,娘娘虽是皇上亲封的淳妃,可到底不比嘉阳长公主是皇族,而且还有姜太后做倚仗,若一会儿长公主殿下故意为难自家娘娘,只怕娘娘少不了受了委屈的。
    徐琼在得知皇上把这显阳宫给了自己那一日起,其实就已经想过,嘉阳长公主不会放过自己了。
    所以,这会儿她倒也不怕,反而是让宝笙侍奉着她重新梳妆打扮。
    “娘娘,您难道不担心吗?嘉阳长公主可和长宁长公主殿下不一样的。长宁长公主殿下有多和善,嘉阳长公主就有多跋扈,奴婢真的担心,一会儿您受了委屈。”
    宝笙私心觉着,自家娘娘能避着嘉阳长公主,就该避着的。今日即便是避不过去,那也该赶紧找了人往东暖阁传话,这样,起码皇上还能护着自家娘娘。
    徐琼却是拦了她,似笑非笑道:“这点儿小事,何须惊动皇上。”
    在徐琼看来,皇上和她的交易,原本就是为了对付姜太后,如今,嘉阳长公主作为姜太后的独女突然蹦跶出来,其实正合徐琼的意思呢。
    因为嘉阳长公主越跋扈,越嚣张,只会让姜太后颜面尽失。
    毕竟,自己是皇上亲封的淳妃,而这显阳宫,也是皇上赐给自己的。
    嘉阳长公主反过来却为难自己,这岂不坐实了她对皇上心存怨怼,甚至是,根本没有把皇上的威严放在眼中。
    御花园
    嘉阳长公主一身宝蓝色金线骑装,手执马鞭,瞧着好不英气。
    一旁侍奉的楚嬷嬷,却是要吓死了。
    这嘉阳长公主性子便是再骄纵,可敢骑了马入了内宫,如此荒唐之事,如何能不惹人议论。
    偏偏,她有心劝着自家殿下,殿下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楚嬷嬷当然也知道,自家殿下是因着显阳宫被那淳妃娘娘抢了去,所以才想用这法子告诉众人,她依旧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可在她看来,殿下当真是糊涂了,如今皇上因着忌惮外戚,和太后娘娘母子间早就失和,可殿下丝毫不知低调,反而愈发嚣张,这如何能不惹了皇上动怒。
    尤其殿下还特意叫人请了淳妃娘娘往御花园来,楚嬷嬷想想,就觉着胆战心惊极了。
    “殿下,您听奴婢的劝,别再置气了。您今日骑马入了内宫,已是不成体统了,若您再为难了淳妃娘娘,只怕皇上会动怒的。”
    可楚嬷嬷没想到的是,嘉阳长公主听了她这话,满目的讽刺道:“他当年不过是宫里庶出的皇子,便是他那母妃,也不过是父皇的庶妃,他如今再是高高在上,可本殿下却是永远都记得,他早些年是那般狼狈的样子。”
    在嘉阳长公主看来,自己永远都是嫡出的公主,身份显赫,尊贵无比。
    楚嬷嬷看着殿下丝毫不听劝,唯有暗暗叹息一声。
    殿下当真是糊涂呢,这些年连太后娘娘都有些避让着皇上,她又哪来的胆子,敢这样倨傲。
    第58章 诛心 “你们都是死人不成!还不让殿下……
    楚嬷嬷越想越觉着害怕, 可没等她给不远处的宫女一个眼神,让她赶紧往慈宁宫去,通知太后娘娘一声, 却见不远处,淳妃娘娘带了宫女, 走了过来。
    楚嬷嬷侍奉自家殿下这么些年, 怎能不知道殿下丝毫不知何为轻重,所以, 愈发紧张兮兮的看着嘉阳长公主。
    嘉阳长公主却是第一次见徐琼,那日宫宴时, 嘉阳长公主和姜太后闹了矛盾,并未往宫里来。所以,这会儿瞧着徐琼一身浅粉色金线白玉兰对襟褙子,头戴鎏金红宝石簪子, 明眸皓齿, 竟是比这宫里她见过的美人都要美上几分,嘉阳长公主顿时便愈发气急了。
    在她看来, 这徐氏,抢了自己的显阳宫, 竟丝没有表现出战战兢兢,反而是心安理得的享受本不该属于她的荣宠。这本就是僭越。
    徐琼自然也看到了嘉阳长公主眼中的怒火, 不过比起嘉阳长公主恨不得撕了自己,让她更为震惊的是,嘉阳长公主竟然不知所谓到如此地步。
    这嘉阳长公主,果然是被姜太后给宠坏了,否则,她如何能有这胆子在内宫骑马, 这少不得要被御史弹劾的。
    何况,她已经是出嫁的公主的,本该有些避讳的,可她却依旧当自己是不一样的存在,甚至颇有对皇上的轻蔑之意,这就有些好玩了。
    “妾身给长公主殿下请安。”徐琼心里虽觉着嘉阳长公主蠢透了,可面儿上也未曾流露出任何的嘲讽来,只依着宫里的规矩,欠了欠身,恭敬的给嘉阳长公主请了安。
    嘉阳长公主却如何能消气。
    在她看来,她的显阳宫被徐氏抢了去,这阖宫都在看她的笑话,便是宫外那些国公夫人侯夫人,也因着此事对她指指点点。
    更让嘉阳长公主气不过的是,前几日,她那夫君武安侯闻着这消息,竟然往皇家寺院去很是讽刺了她一番,说什么她还当自己是尊贵的长公主呢,如今,皇上把显阳宫给了淳妃娘娘,她便该看清自己的身份,没得再仗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作天作地。
    最后,武安侯更是撂了话,说他不会同意和嘉阳长公主和离。
    这些年来,武安侯在嘉阳长公主面前鲜少有这样的气性,那日,却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有了那么大的胆子,嘉阳长公主自然不会觉着是凑巧。
    这武安侯,不就是觉着自己如今恩宠不再,承宁帝容不得她了,才敢这样对她放肆吗?
    而她,便要让武安侯看看,她到底还是不是尊贵依旧。
    想到如今这一切都拜徐琼所赐,嘉阳长公主脸色愈发阴沉了,她非但没有叫了徐琼起身,反而是刻薄而又倨傲的对着徐琼道:“徐氏,我还说怎样的美人能迷、得皇兄连流言蜚语都不顾了,今日一看,果然是狐、媚之、色。”
    徐琼原本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嘉阳长公主不会轻饶了自己。所以,听着嘉阳长公主这些话,她并未有任何的惊慌,而是只字未言,依旧恭顺的保持着方才的动作。
    可她这样的态度,落在嘉阳长公主眼中,便越发碍眼了。
    因为,在嘉阳长公主看来,这会儿徐琼该吓的直接跪在地上,和自己求饶才是,而不是这般硬气。
    想到这徐氏不过一个商户女,还是和离过的女人,竟敢在自己面前这样放肆,嘉阳长公主拿起鞭子,气冲冲便朝徐琼甩去。
    可让嘉阳长公主没想到的是,她这鞭子才刚甩出去,就被急着赶来的承宁帝拦了下来。
    再看看承宁帝手心的伤口,饶是嘉阳长公主倨傲自大,这会儿也被吓住了,惊慌失措道:“皇兄,您怎么会过来的?”
    说完,她又急着辩解道:“皇兄,嘉阳无意伤了皇兄的,还请皇兄……”
    嘉阳长公主的话还未说完,便见承宁帝亲自扶了徐琼起来,随即,一个冷淡而又厌恶到极致的目光看着她道:“骑马往内宫来不说,还拿鞭子这般欺负淳妃,朕今日倒要问问你,你倚仗的是什么?淳妃是朕亲自册封,却被你这样羞辱,你配吗?”
    嘉阳长公主何曾见过皇兄这样动怒,可此刻,看着承宁帝眼中的冷漠和威严,她下意识竟然瑟缩了一下。
    一旁,楚嬷嬷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会这么巧的过来,而且,最让她胆战心惊的是,自家殿下方才那鞭子,最终竟是被皇上挡了去,皇上万金之躯,却因着自家公子挂了伤,龙体有损,这得多大的罪责啊。
    想着这些,楚嬷嬷噗通就跪爬在皇上面前,连连请罪道:“皇上,求您饶过殿下吧,殿下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魇着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情。”
    承宁帝冷冷看着她,下一瞬,却是一脚朝她踹去,“区区一个贱婢,竟也敢在朕面前多言!”
    嘉阳长公主看着侍奉自己多年的嬷嬷竟遭承宁帝如此一脚,顿时又气又急。
    可她也知道,今日之事,她即便闹腾开,也是没理的,所以,直接把矛头指向徐琼就道:“皇兄,是淳妃先对我不敬的,我方才也不过是给她立立规矩罢了,哪里值得皇兄这般动怒。”
    都这个时候了,嘉阳长公主竟拿自己当挡箭牌,徐琼都要笑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强忍着笑意,反而是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嘉阳长公主,道:“殿下,方才您口口声声说是妾身抢了您的显阳宫,可妾身又如何敢抢您的东西呢?而且,妾身已经把显阳宫私库的东西,都一一入册了,这些内造之物,妾身万不敢觊觎的。殿下若是不信,这些年内务府那边该也留有记载的,殿下可以核对一番,便知道妾身一件东西都未拿了去。”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嘉阳长公主后背直接一阵冷风吹来。
    天知道这些年,她日子过的奢华,暗中拿了多少内造的东西出去变卖,而今,淳妃却说让她和内务府去对账,这若被人发现,岂不坐实了她的罪名。
    想到这些,嘉阳长公主不由审视的目光再次看向徐琼,她疑惑极了,这徐氏所言到底只是误打误撞,还是说,她本就是狡猾之人,早就发觉了自己的蛛丝马迹,所以故意拿这个让自己进退两难的。
    嘉阳长公主心里这样想着,脸色愈发苍白了。
    慈宁宫
    姜太后做梦都没有想到,嘉阳长公主今日会往宫里来,而且还去寻了那徐氏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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