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人见她这般,心中更是烦躁,低叱道:“哭什么哭?皇上选了绮姐儿为太子妃,那便是君恩,你这个时候哭哭啼啼的,岂不在告诉外人, 你对皇上这个旨意心存怨怼。”
    明家夫人听着夫君这般言语,更是吓得脸色苍白。
    见她这般神色,一旁的准太子妃明绮却是开口道:“娘亲,爹爹,绮儿不怕的。皇上并非昏、聩之人,即便真的太子被废,若绮儿未有任何差错,恭顺安分,皇上不可能牵连到我们明家的。”
    明绮一个未出阁的姑娘,闻着外头的动静,自然是害怕的。可她却知道,自己没有后退的道路。
    若能平安无虞,谁不愿意呢?
    可皇上既然已经指了自己为太子妃,那么自己便再不可能有别的出路了。往最坏的地方想,若没等到大婚之日,太子便被废,那自己这个准太子妃,只怕也要跟着太子被圈禁到废宫去的。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连累家族,乖巧安分。
    明家夫人看她懂事的样子,再一次红了眼睛。
    她紧紧抓着女儿的手,看了看夫君,又看了看女儿,一副无助的样子。
    看她这样,明大人沉声又道:“皇上容不下姜家这个外戚,即便没有眼前这场地动,废太子只怕也是迟早的事情。说到底,真的应了那句,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说着,他顿了顿,继续道:“可等到太子被废,贵妃娘娘和二殿下,绝对容不下绮儿的,既如此,绮儿倒不如和淳妃娘娘交好。也算是我们明家赌一回。”
    听着这话,明夫人和明绮同时都愣住了。
    爹爹这意思,竟然是让她投靠淳妃娘娘。
    看着两人眼中的震惊,明大人解释道:“淳妃娘娘如今圣眷不衰,更怀了身孕,若能给皇上诞下个小皇子,将来未必不能和二皇子相争。毕竟,皇上如今龙体康健,必是能看着小皇子长大的。”
    “而我们明家,若能安分恭顺,明绮即便有一日作为废太子妃,能和淳妃娘娘交好,未来未必不能让我们明家全身而退。”
    明大人很聪明,在他看来,皇上并非不讲道理之人,若太子被废,自己女儿成了废太子妃,该是不会因此迁怒到自己女儿身上的。
    若女儿能乖顺安分,和淳妃娘娘交好,得了淳妃娘娘的眼,明家虽身份尴尬,却也不至于真的没有全身而退的机会。
    徐琼并不知明家人竟然打了自己的主意,这会儿,她正和承宁帝用着午膳。
    许是因着身子愈发重了,这日她胃口有些小,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承宁帝见她这般,关切的抓了她的手道:“可是这些菜不合胃口,若你想吃什么,直接让御膳房去做,无需顾及朕。”
    看着皇上眼中的宠溺,徐琼笑盈盈道:“皇上不用担心臣妾。而且,臣妾如今身子重了,也不适宜吃太多,否则还是若是太大了,生产时怕是不好的。”
    徐琼原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可没想到,承宁帝却一副紧张的样子,伸手抚上了她隆起的肚子。
    对于承宁帝来说,他膝下有两个皇子,三个公主,可不管哪一个出生,他都未曾紧张过。毕竟,太医院,接生嬷嬷这些,早就备好了。
    可看着徐琼隆起的肚子,承宁帝第一次紧张起来。
    毕竟,女人生孩子无异于是鬼门关走一遭。
    看皇上紧张的样子,徐琼哪能不知他想什么,一时间,她心里满满都是感动。
    她看得出,皇上愈发在意自己了,若非如此,在诸多人看来,女人生孩子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又如何会有这样的担心。
    这样想着,她紧紧抓了皇上的手,道:“皇上,您别担心,臣妾自打怀孕,便一直很注意,何况,太医院的御医日日来请平安脉,皇上还信不过太医吗?”
    对于生产,上一世里,徐琼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可想到自己腹中是心爱之人的孩子,她便也不再害怕了。
    而且,她相信,她重生一世,该不会真的倒霉到在生产时出什么事情。
    所以,看皇上依旧微蹙的眉头,她继续又道:“而且,臣妾生产时该是年底了,到时该是已经下雪了,伤口比在夏天时,更容易痊愈。”
    徐琼的话才说完,却见戚海缓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道:“皇上,听说昨夜兵部尚书大人暗中见了李珣。”
    承宁帝听着,冷笑道:“不过一些流言蜚语,韩家便坐不住,想找了后路。”
    一旁,徐琼也没想到,兵部尚书大人竟然这么沉不住气,不由替他暗暗点了根蜡。
    毕竟,皇上最见不得朝臣们结、党营、私,如今李家大公子入京,韩家人更该知道避讳。
    可韩家人和李家人还是暗中见了面,可见,两家真是急了。
    戚海回禀完这事儿之后,缓缓开口又道:“皇上,奴才还有一事要回禀。”
    说完,他似是斟酌了下,才道:“昨日,镇国公暗中也见了两广总督大人,奴才估摸着,贵妃娘娘的心思,莫不是瞅中了这两广总督府的姑娘,想让她成为二皇子妃。”
    那天宫宴时,徐琼看着裴玉珠对两广总督府姑娘孙娴时那耿耿于怀的样子,她便已经揣测到昭贵妃的心思。
    可真正听戚海说出来,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承宁帝似笑非笑道:“贵妃早就盼着朕能早一日废掉太子,可废掉太子之后,她又担心二皇子若没个得力的岳家,少了倚仗。所以这个时候打了孙家的主意,倒也不意外。”
    徐琼看着皇上眼中的似笑非笑,却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在她看来,昭贵妃一心想让二皇子取代太子,可皇上即便是废掉太子,该不会那么急着立太子的。
    昭贵妃心急的想拉拢了孙家,不过是让她遭了皇上的猜忌罢了。
    若换作徐琼,她该什么都不会做的。
    毕竟,皇上膝下唯有两个皇子,太子被废,即便她腹中这孩子是个小皇子,也难以和二皇子相争的。
    所以,二皇子越是不争,才越对他有利。
    可显然,昭贵妃是不明白这个的。她早就盼着能借着二皇子取代太子之事,好好扬眉吐气一回,又怎么能耐得住性子呢?
    再说钱氏这边,外头关于太子的流言蜚语,对于她来说,当真是一场及时雨呢。
    有了泰山地动这事儿,京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东宫身上,谁还会再记得老夫人生了意外的事情。
    而她,当初算计老夫人死掉的事情,她再无需因着这个,害怕留了什么蛛丝马迹了。
    她彻底放松下来,在守灵时,更是装作一副孝顺的样子,哭得死去活来的。
    尤其想到明日老夫人就要出殡了,她这日更是下定决心,要彻夜守灵。
    一旁,徐妙怎能不知道自家娘亲的心思,所以也配着钱氏守在灵前,哭哭啼啼的说什么舍不得老夫人,还说什么老夫人生前是如何如何的疼她,把她当做掌心宠。
    二太太瞧着钱氏母女哭哭啼啼的样子,却是偷偷揉、了揉自己跪地酸、痛不已的膝盖,却是偷偷白了钱氏母女一眼。
    就因着钱氏母女假惺惺的样子,连累她连片刻偷懒的功夫都没有,她心里如何能不骂娘。
    可心里再是恼火,二太太到底也守灵到了丑时,实在熬不住,回去了。
    钱氏母女则过了寅时,才停止了演戏。
    徐妙直接带了两个孩子回了原先住的院子,钱氏则回了自己住的正院。
    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没等她回到正院,却感觉一阵冷风吹来,阴森森的。
    钱氏也没在意,正准备继续往回走。
    可下一瞬,却见不远处一道鬼影闪过,而那鬼影,钱氏如何能看不出,那竟是已经死去的老夫人。
    钱氏害的老夫人坠崖身亡,更没寻了尸骨回来,心里本就有些害怕,这会儿,见着这鬼影,只当是老夫人死不瞑目,找她偿、命来了,当即吓得脸色苍白,往后退去。
    一旁的金嬷嬷也吓坏了,跟着钱氏连连后退。
    两人俱都低垂着头,生怕老夫人的魂、魄向她们讨债。
    可那鬼影却越走也近,钱氏虽未抬眸,却是吓得差点儿要晕过去,啊啊的大声叫了起来。
    惊惧的叫声,加上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立马便惊动了府中众人。
    等到了第二天,徐家上上下下便都在传,老夫人坠崖而亡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被钱氏给害死的。
    而这日,恰是徐家老夫人出殡的日子,如何能不惹了人议论纷纷。
    “什么?徐老夫人的魂、魄昨日真的来和钱氏讨命了?”
    “我看这事儿八九不离十,原先我就有疑心,毕竟徐家老夫人坠崖身亡,这事儿也太巧了。”
    “就是,大家没看到今日钱氏那厚厚的妆容,若非是因着做贼心虚吓破了胆子,她如何会吓到这样憔悴。”
    “要我说,这件事情可不能不了了之的,大理寺该要彻查这事儿的,毕竟,这可是谋害婆母啊。”
    第102章 自以为是 “娘娘,方才从长春宫传来消……
    徐家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何况还是徐琼故意为之,可即便如此,闻着钱氏那惊慌失措, 失魂落魄,竟是被吓破胆的样子, 徐琼还是忍不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宝笙见自家娘娘这样, 开口道:“娘娘,钱氏吓这成样, 可见她是真的做贼心虚。可即便如此,老夫人坠崖之事, 怕也无从查起的。”
    宝笙说的不错,毕竟,谁都知道徐家老夫人是从灵隐寺回去的路上,落下几块巨石, 这才惊了马车, 老夫人连人带马落下了悬崖。这只怕是未留了蛛丝马迹的。
    徐琼语带嘲讽道:“本宫一开始便从未想过,大理寺会来彻查这桩事。如你所说, 这事儿即便是查,该也死无对证了。”
    听着自家娘娘这话, 宝笙瞬间满是不解,“娘娘既然知道, 那何必弄人来吓唬钱氏呢?”
    徐琼幽幽道:“本宫便是要弄出这样的流言蜚语,看看钱氏招架得住不。何况,钱氏本就做贼心虚,昨日被吓破了胆,若之后每隔几日,钱氏再瞧着老夫人的魂魄, 你说,她会不会惊惧交加,身子就此垮了。”
    听到这,宝笙算是彻底明白了。
    钱氏若一再被吓的魂不守舍,夜不能寐,岂不更加坐实了她的心虚。如此一来,根本无需证据,便足以说明她对老夫人下了狠手。
    而她,也难逃惩治,因为,让她这样日夜惊惧交加,可谓是比死都难。
    想到钱氏终将落得这样的结局,宝笙心里颇为解气。
    徐琼看她了然的样子,继续道:“她这些年机关算尽,笃定本宫碍着孝道,不敢拿她怎么样。确实,本宫不可能直接杀了她,或者是赐她一条白绫,解本宫心头之气。所以,本宫便仁慈的给她这样的结局,让她看看,什么叫做咎由自取,什么叫做绝望。”
    宝笙听着,点头道:“娘娘说的是。而且如此一来,璞少爷该也看清楚钱氏的真面目了。往日里,他只管对钱氏孝顺有加,如今,该也能清醒过来了。”
    话说到这,宝笙暗暗叹息一声,颇有些觉着徐璞又可恨又可悲,他这些年,把钱氏当做生母,做了多少伤害自家娘娘的事情,更一气之下和娘娘断绝姐弟关系,如今,若是知道这些年自己不过是一个棋子,彻头彻尾的傻子,该是有多悲哀啊。
    徐琼自然也想到了徐璞,可他却并未觉着他可怜。
    她和他虽为姐弟,可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徐璞已是做了选择。徐琼不会因着两人的姐弟之情,就原谅他。
    因为,她曾经是给过他机会的。
    转眼间几日过去,徐家果然传来了钱氏因着惊惧交加,变得疯疯癫癫,而且听说还跪在地上,对老夫人忏悔的事情。
    徐鹤年听着她这话,直接就大发雷霆,听说上前一脚就朝钱氏踹去,扬言要把她交给官府处理。
    钱氏终于是惊醒过来,可整个人也和发疯了一般,直接对着徐鹤年大骂道:“老爷难道就立身正,当年白氏难道就不是死于老夫人的手,而且,这一切老爷也是默许的。若老爷说我是杀、人凶、手的话,那老夫人和老爷,也逃不过!”
    钱氏和徐鹤年互相揭短,在场的徐璞原是想帮着钱氏的,可闻着这话,整个人都了僵住了。
    他紧紧攥着拳头,坐在轮椅上,想到这些年来,自己那样对钱氏,把她当做生母,再想到为了她,他曾多次找大姐姐的麻烦,他突然仰天长啸一声。
    下一瞬,拿着拳头直接就朝自己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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