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容与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微微摇头,眼中布满笑意,觉得这表妹倒是比自家的堂兄弟亲昵多了,也不矫情,道。
    “过些时候,恐怕还要登门打搅呢!”
    楚芙瑶与楚青宋等人将秦容与送至门口,见到大门外并没有备好马车,楚芙瑶不禁疑惑开口。
    “表哥,徽墨怎么没给你备下马车呢?”
    楚芙瑶这些日子,见徽墨这人也是个细心的,怎会如此大意,想要招呼红冉再叫一辆马车过来。
    秦容与看出楚芙瑶的打算,忙道:
    “不必麻烦了,这是有人来接我,所以才未备下马车。”
    闻言,楚芙瑶这才点头。她并未踏出侯府大门,只是在门槛内相送。因永平侯府所住的地方,平日里安静的很,所以她便听到了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本想转身离开,那人便已经翻身下马,颀长的身子罩着一袭墨色长袍,下马的动作极为利落,纵使楚芙瑶这种外行人看了,也知道眼前的男人是个练家子。
    那清俊的面孔,不是顾衍还能是谁?
    今日的顾衍倒没有前些日子的那股子冷意,几乎可以称得上儒雅,不过楚芙瑶还是下意识的觉得危险,甚至是觉得他比先前来的更危险。前日里,顾衍的冰冷是外露的,像是锋利无比的刀刃,让人避之唯恐不及。但今日的顾衍,像是已经入了剑鞘,无论有多么危险,外人都无法察觉。
    这样的人,楚芙瑶自然是怕的。
    ☆、第二十四章
    楚芙瑶下意识的别开眼,突然想到,自己异样的举动,会不会让顾衍发现出不妥来,不过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因为她感觉到两道炙热的目光射在自己身上。
    顾衍并未多说什么,他手中还牵着另一匹马,示意秦容与将枣红马牵住,视线并未在楚芙瑶身上多做停留。
    “我先走了,你们不必送了。”
    楚青宋等人都继续与秦容与说了两句,但楚芙瑶却表现的极为反常,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愣愣的点了下头。
    看着二人坐在马背上离去的身影,楚青宋站到楚芙瑶身旁,突然发问。
    “你是不是知道那人是谁?”
    楚芙瑶装傻。
    “哪人?”
    楚青宋微眯了眯眼,也不确定楚芙瑶到底有没有说谎,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秦容与走了之后,永平侯府也平静了一阵,不过还是时不时有些小插曲,例如,楚恒再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遇上了终于恢复完全的秦婉。
    也不知道时不时楚恒被吓出了心理阴影,反正现下对秦婉的态度,说不上冷淡,也谈不上热络。侯府后宅是秦氏的地盘,她还有着身孕,楚恒不能不顾及她的反应,所以打算将秦婉纳为媵的事,也一拖再拖,拖到后来,也便成了没什么影子的空话了。
    日子过得很快,过了年节之后,秦氏肚子也有六个月了,这段时间,莺歌燕舞倒也老实,只不过那个何氏,楚恒的妾室之一,倒是闹出点幺蛾子,只跟楚恒睡了一晚,不多时便传出有身孕的消息。
    得到消息的楚芙瑶一惊,失手摔了装着热茶的茶盏,惊得红冉赶忙那帕子擦,又名小丫鬟取了冰来,裹着帕子给楚芙瑶敷着。
    “小姐,不碍事吧?”
    见楚芙瑶没什么反应,红冉也不敢做主青了郎中,还是要先问一问才好。
    “无事,只是略有些惊讶罢了。”
    楚芙瑶摆了摆手,那茶已经不算烫了,现下只不过是襦裙湿了,倒是真没旁的事情。
    回里间换了身衣服,楚芙瑶蹙着眉头,想着那个不露面的何氏。
    上一世,秦婉在府中掌权,楚恒碍于她的身份,并没有将她扶正,但楚恒身边并未有旁人,妾室还是那么两个,何氏与李氏,但是上一世,这二人都没有产下子嗣,怎么今日居然有身孕了呢?
    她心中有些怀疑,但却并没有与秦氏说,秦氏素不喜楚芙瑶插手楚恒后宅之事,所以这些事情她也只能自己想想。
    何氏自从有了身孕开始,便变得不安分了起来。
    首先,便是去福寿堂的次数多了起来。按理说,何氏不过是个姨娘,以身份是不必晨昏定省的,但是何氏偏偏要出现在众人眼前,明明尚未显怀,却打发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看扶着,生怕出了些旁的事情。
    当然,何氏最为介怀的人,自然是秦氏了。
    在她眼中,身为主母的秦氏,自然会对她的孩子不利,所以小心防范,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她的防范,做的实在是太过明显了,明显到楚芙瑶这种不常接触何氏的人,也能看出些许端倪。
    那日,楚芙瑶在锦岚居用晚膳,楚恒也一同用膳,随着秦氏的月份越大,楚恒倒是也小心看顾起来,毕竟秦氏腹中的孩子,可是他的嫡子,就算是个女儿,生下来也比庶出强上百倍。
    将将用完膳,秦氏身边的翡翠便捧着一个檀木盒子回来了,楚芙瑶看的倒是有些好奇,平日里普通东西是用不上檀木盒子的,所以里面放的必是些好物,翡翠怎会从外面拿回些好东西呢?
    翡翠见楚恒与楚芙瑶在此,先规矩的行了礼,才道。
    “夫人,何姨娘只说谢过夫人的好意,并未收下您送的雪蛤。”
    闻言,秦氏只是淡淡的一笑,状似无意的瞟了楚恒一眼,而后低头继续喝着血燕。
    楚芙瑶眉头一皱,心道这何氏也太过不知好歹,甭说她现下只是怀了楚恒的子嗣,就算是已经生下来了,庶子也没甚大用。
    且说,庶子要想教养的好,都是要养在嫡母身边的,何氏现下这样,未免也太过张狂了。
    秦氏没有什么表现,但是楚恒真是怒了,一个小小的姨娘竟敢挑衅主母的威严,还真拿自己当个物件儿。
    他一拍桌,倒是让楚芙瑶惊了一下,看着楚恒眉眼处压抑不住的怒气,楚芙瑶挑眉,这人还真是个功利的性子,秦氏能给他生嫡子,便是重要的,当年孩子流掉了,便将秦氏弃如敝履。
    “真是个不知尊卑的蠢东西!既然她不用,夫人也不必劳心费力的看顾着,左不过一个庶子,能翻起什么风浪?”
    闻言,秦氏淡然的点头。
    楚恒说的有理,左不过一个庶子,能不能养得活还是两说呢。
    因着甄宝轩先前被楚芙瑶关上了,近些日子,因为秦氏不得太过劳神,她便掌管着侯府的嚼用,也没倒出功夫去理会那间铺子。
    翻了翻账目,发现秦氏的嫁妆里面还有许多庄子,倒是不知这些庄子里都产些什么,应该不全是米粮,毕竟秦氏手下的粮铺只有一间,消化不了那么多的产量。
    又逢初一,便是手下掌柜前来报账的日子,因着先头收拾了刘掌柜,所以这匹老人儿最近识趣儿了不好,起码看着这账目,没有了一两银子一袋大米的荒谬说法。
    楚芙瑶听报账的地方,正是在锦岚居的大堂,屋内站了九位掌柜,各自掌管着秦氏手下不同的产业,看着一月有着千两的结余,楚芙瑶还是很满意的,毕竟这些只是秦氏嫁妆里庄子铺子的盈余,尚未算上金银珠宝,字画古玩那些物什。
    正巧轮到于掌柜报账,这人年纪不大,只有二十出头,生的倒是不错,眉眼中透出一副干练的模样。秦氏手下的庄子,也都是归他管的。
    “王二郎,齐三郎是不是都在你手下的庄子里?”
    楚芙瑶忽然想起了香粉这一茬,那些人的身契虽说都在她手里,但却没真见到人,只不过是知晓他们的名字与去处罢了。
    于掌柜不敢抬头,只点头称是。
    见状,楚芙瑶心中倒是活络开了,要说开间脂粉铺子,收益自是不必说了,见那回妍堂便可知一二,只不过要开铺子的话,还得找出一个可靠的掌柜,要不然事情办不好,还惹得一身骚。
    不过她现下还没有心思做这些事,打算等秦氏生产之后再说,届时府中的中馈她也不必打点,便倒出时间打理铺子了。
    九个掌柜报完帐之后便退下了,楚芙瑶手里拿着账册,靠在贵妃榻上歇息。这些账目上应该还是做过手脚的,但是相差的却不大,水至清则无鱼,楚芙瑶清楚这个道理,对待手下这些管家,也并没有太过苛刻,只要他们谨守本分即可。
    现下年关才过,天气尚未回暖,楚芙瑶手中捧着汤婆子,屋内有地龙取暖,倒是丝毫察觉不出料峭的寒意,不过冬日倒是使人犯困。
    因屋内有些燥热,楚芙瑶便差使青涯给她打扇,这样舒服的躺着,楚芙瑶没多久便昏昏欲睡,正迷糊着呢,便听到蓝羽的声音。
    “何姨娘又差人来了,要叫醒小姐吗?”
    “不必了,那些东西她也不急着用,等小姐睡醒了再说罢。”
    这是红冉的声音。
    楚芙瑶本就浅眠,听见她们的声音,便怎么也睡不着了,直起身子,吃了一口碧螺春,这才开口问道。
    “怎的,何姨娘又打发人来了?”
    听到楚芙瑶发问,青涯也不敢隐瞒,原原本本的将事情报给楚芙瑶。
    原来,自何姨娘有了身孕起,便仗着肚子里那块肉,做一些逾越她身份的事,秦氏倒是不与她计较,但楚芙瑶却不是个好性子,虽说没对何氏的月例削减,却也并未增添多少,所以她才使了丫鬟来讨要。
    “她这次又要什么?”
    楚芙瑶早已习惯垂柳居的人三番二次的来搅扰她,一个姨娘罢了,真要与她计较,反倒使了自己的身份。
    在大乾王朝,姨娘不过是个物件罢了,主人家想发卖便发卖,想打杀便打杀,以往秦氏留下何氏与李氏,不过是见她们安分罢了,现下连这一个优点也无,真的是要找死吗?
    “是银霜炭。”
    闻言,楚芙瑶点了点头,一张略带稚嫩的脸上,多了一丝不屑。
    垂柳居因为是妾室的居所,所以并未通地龙,冬日里便要烧些炭火来取暖。
    何氏现下还真是高看自己,银霜炭燃之无色,且有淡淡的檀香,真的算是难得的东西,她不过仅是一个妾室,居然敢讨要这种东西,还真是反了天了。
    “府里的银霜炭还剩多少?”
    永平侯府通地龙的地方确实不多,实际上也只有长房的锦岚居和老太太的福寿堂通了地龙,其他院里都是用银霜炭取暖的,就连漪澜园也是这般。
    “还剩下不多了,毕竟马上便要立春了,天气进来也暖和不少。”
    红冉恭敬的回答,手上将楚芙瑶方才吃过的茶盏再次填满碧螺春。
    ☆、第二十五章
    听了红冉的话,楚芙瑶点点头,她心中也明白何氏的举动,算是僭越了,但是奈何她肚子里还有块肉,自然不能就这么打发了。
    现下秦氏身子不方便,楚芙瑶长着全府的吃穿用度,自然不敢不小心。何氏虽说只是个姨娘,但是她居然敢这么嚣张,想必手里也是有依仗的,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将手伸到了大房这里。
    “她要多少银霜炭,尽数拨给她便是,现下何氏怀着身孕,咱们府上也不能苛待了她不是?”
    楚芙瑶一脸正色,说出的话却让红冉摸不着头脑,小姐是何时变得如此好说话,对待一个姨娘也能有这么好的脾气?
    “小姐,这……”
    看着红冉面上犹豫的表情,楚芙瑶便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不让她继续开口便是了。
    “府上缺的银霜炭,便都从总账上走,这年关才过,还喜庆着呢,哪能让府里的人都不如意?”
    虽说这又是一笔支出,但侯府还不差这点银子,要是何氏又借机生事,反倒不妙。
    而且,她肚里的那块肉,现在都已经两个月了,还能住一辈子不成?等到她这胎生下来,现下的好日子也便到头了。
    楚芙瑶从来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人,正相反,她反而是极为记仇的,上一世发生的事情,现如今还历历在目,秦氏先前压着她,不让她插手后院儿的事,但现下倒是有了机会,不妨用上一用。
    打发了红冉出去做事,楚芙瑶轻敲着木桌,想着秦婉的事情。
    她这位名义上的表姑母在侯府住的时间也不短了,下人中也不少嘴碎的,背后搬弄主人家的是非之人。由于秦婉的性子不怎么好,那似锦园又因为秦氏的‘着重’照顾,在那儿当差的丫鬟,半点儿油水都捞不到,自然对秦婉母女心中不忿。
    现下侯府中还传出不少热闹的事,譬如:秦婉那次生病,楚恒不顾男女大防,便直接进了人家的卧房前去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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