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恒这话明着是怒斥楚芙瑶,实际上无非是在敲打秦氏,嫌秦氏这个正妻在后宅生事。面对楚恒的是非不分,楚芙瑶并没有直接反驳,只是低眉敛目,一副乖巧至极的模样。毕竟面前的男子是她父亲,即使对楚恒之女的身份再是不喜,她也不能背上不孝的罪名,连累母亲和外祖的清名!
    老太太见楚芙瑶被儿子训成这样,只是因为秦婉那个贱人,忆起秦婉与林玉娆先前的欺瞒,心中更是涌起怒气,不知道这个贱妇究竟给恒儿下了什么迷药,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对她痴迷至此?连嫡妻与嫡女的脸面都不留!
    “芙姐儿不能质疑,那老身可否?”
    老太太狠狠的敲着桌面,用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楚恒。一张老脸气的青白,见状,楚芙瑶上前,轻抚着老太太的脊背,为她顺气。现下林玉娆不在了,楚芙瑶也乐得留一个孝顺祖母的美名儿。
    “祖母,莫气坏了身子。”
    楚芙瑶轻声在老太太耳边道,手上动作未停,倒是让老太太心里好受了几分。儿子为了一个贱妇不孝,好歹孙女儿是个好的,她这一把年纪才没被气死!
    “母亲。”
    见老太太气成这样,楚恒也没有了方才怒斥楚芙瑶的气势,想要劝劝老太太保重身子,又不舍得委屈有了身孕的表妹,当真是进退两难。
    “今日之事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秦婉假孕,把这个贱妇打发到庄子里,同她那个不要脸面的女儿作伴去罢!”
    老太太摆摆手,连多看秦婉一眼都不愿意,毕竟秦婉实在是太让人糟心了。她是老太太的内侄女,心中想的什么,老太太基本也能猜到,无非是女子笼络男子的那些手段罢了。当年老太太又不是没有用过。但是现下见秦婉将自己的儿子迷惑的是非不分六亲不认,已经大大超出了她能容忍的范围,自然是希望马上就把这个贱妇给处置了,省的因着这个贱妇,闹的家宅不宁!
    “母亲,婉儿她还有着身孕,赶出侯府可是万万不可啊!婉儿就是儿子的命,您怎么忍心让儿痛心啊!”
    一旦面对秦婉,楚恒倒是什么手段都使出来了,一口一个婉儿,也不顾在她这个小辈儿面前丢了分儿。思及此处,楚芙瑶低头冷笑一声,楚恒哪还有脸面可丢?
    “父亲,婉姨娘身孕到底是真是假还未可知,您这么说也太伤祖母的心了。”
    楚芙瑶面上一派忧色,痛心疾首的望着楚恒,眼眶含泪。不就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吗?她也会,反正今日无论结果如何,势必要将秦婉赶出府去,楚芙瑶的打算,自然是容不得楚恒破坏!
    闻言,楚恒心头一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楚芙瑶居然这般有胆子,竟然忤逆他这个父亲,还敢用老太太来压自己。要是按着这个不孝女的说法,自己要是不把婉儿赶出侯府,那岂不是要背上不孝的恶名?
    “大胆!为父做事也是你能插手的?”
    楚恒看着楚芙瑶那张肖似秦氏的面容,心中暗恨不已。反正他是楚芙瑶的父亲,父亲管教女儿,自然是天经地义。如此,楚恒上前一步,一把拽住楚芙瑶的头发,上去就是两耳光。
    见楚恒出手毫不留情,秦氏倒是着了急,猛地扑了上去,想到拦住楚恒的动作。毕竟这人打她可以,但却不能动她的孩子!
    见房中乱了套,老太太也无法插手,只是越看秦婉越恨,就是她真怀了身孕,那孩子也不能留,要不然这侯府岂不是就因为一个二嫁的贱妇而败了?
    老太太招呼碧柯,私下让她去端一碗红花过来。秦婉是否有孕,只要一试便知。不过若是她腹中真怀了胎儿,那就算她这个做祖母的狠心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双目中流露出一丝狠厉,倒是与现下的楚恒极为相像。
    一旁的丫鬟婆子好不容易拉开癫狂的楚恒,楚芙瑶双颊红肿,唇间也显出一丝血迹,她现下应当庆幸,楚恒是庶子出身,骑射不精,要不然的话,她今日恐被亲父活活打死!
    “父亲,敢问女儿到底犯了何错,让您如此动怒?”
    楚芙瑶今日也是怒了,侯门贵女,现下竟然被一个姨娘逼成这般情景,传出去的话,她也就不用要脸面了!
    面对楚芙瑶的不依不饶,楚恒也是怒了,冲上去还要再打,只听啪的一声。
    楚芙瑶愣了,因为这声音并不是因着楚恒碰到了她,而是秦氏狠狠的给秦婉了一巴掌。秦氏怒瞪着秦婉,一双美目带煞,当真恨不得将这个贱妇给活刮了,要不然今日也不必闹成这幅模样。
    “你竟敢对婉儿动手?”
    楚恒身子一震,摔开了拉住他的婆子,想要冲上去给秦氏一个教训,让这个相府出来的女人,认清到底谁才是永平侯府的主子!
    “哗啦!”
    秦氏将茶盏狠狠掷在地上,捡起其中一块碎片,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冷笑的望着楚恒。
    “侯爷,您这般威风,当真是要宠妾灭妻,逼死原配吗?”
    经过方才那一闹,秦氏周身有些狼狈,但身上世家女的气度倒是不弱,此刻她目光灼灼,楚恒竟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你这是要作甚?”
    楚恒还真担不起逼死原配的罪名,即使他对秦氏无心,但相府却是他根本惹不起的,要是为了婉儿逼死了秦氏,那永平侯府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我要作甚?侯爷还不知我要作甚?您宝贝婉姨娘根本就是假孕,而我身为正室,自然是有权利除了这意图混淆楚家血脉的祸害!我这般不顾颜面的做派,没想到倒是激怒了侯爷,那请您说说,侯府的血脉万一混淆,该当如何?”
    秦氏这话明着是对楚恒说的,其实真正听进去的人倒是老太太。以老太太对秦婉的了解,自然能预料到秦婉下一步的举动,要是没有人拆穿她假孕一事的话,那恐怕秦婉真会从府外抱回一个儿子,然后在鼓动楚恒,将这个男丁立为世子,那她孩儿的血脉当真便要断绝了!
    老太太思及此处,当真恨不得活刮了秦婉,对着秦氏道。
    “媳妇儿不必伤了自己的身子,今日之事,有为娘做主,看看侯爷还能怎么闹,是不是连我这当娘的面子都不顾了,也要上手几下?”
    老太太这话说的咬牙切齿,见老太太态度坚决,秦氏也知今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只要让秦婉出了庄子,那要了一个废妾的命,对她来说,当真不是什么难事儿。
    秦氏放下瓷片儿,立在老太太身边,让翡翠带楚芙瑶去上药,而她则是要看看老太太究竟要怎么处理秦婉。
    见此情形,秦婉也知事情闹得不小,当下惊怒不已,一双美目泪水涟涟的望着楚恒,当真是我见犹怜。
    但老太太见秦婉这幅模样,就忍不住心中的厌恶。没过多久,碧柯便端来刚刚煮好的汤药,立在一旁,静候老太太的吩咐。
    “老夫人,汤药已经煮好了。”
    闻言,老太太点点头,对着她手下的两个婆子道。
    “把这汤药给婉姨娘喝了!”
    两个婆子闻言,一个人将秦婉制住,不顾她的挣扎,死死的锁住女子的手臂,而另一个婆子,端了汤药,便要往秦婉口中灌。
    “母亲,不可!”
    楚恒自然知道这汤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即要抢过汤药,老太太见状,只是轻声说道。
    “你想要侯府血脉混淆吗?”
    ☆、第五十九章
    对老太太来说,儿子宠爱秦婉,并不是什么大事,左不过一个姨娘,也翻不出什么风浪。但若是秦婉存着混淆侯府血脉的心思,那便万万留不得了!
    今日她一碗红花下肚,要是真有孩儿落下了,那老太太也不会动秦婉。要是无事的话,这个妾室便和她那宝贝女儿去庄子里作伴罢!
    楚恒也知血脉传承是大事,一时间也收了声,顾不上泪盈盈的秦婉,只能看着婆子撬开她的下颚,将浓黑的汤药给灌了进去。
    被灌下汤药之后,秦婉浑身发寒,她跟本没有怀孕,是怎么也打不下孩子的,现下这般,该当如何是好?老太太可不会放过自己。想到她方才看着自己的眼神,其中蕴着杀意,秦婉又是一阵战栗。
    楚恒看着表妹我见犹怜的模样,心立刻就软了,直接冲上前,将软倒在地的秦婉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在其耳边轻声道。
    “婉儿,这个孩子没有了,我们还会有其他孩子的!”
    楚恒话说的好听,但语气却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秦婉感受着抱住自己的男人,想着唯一的出路也是在表哥身上了,要不然倚着老太太的性子,要是知道自己欺骗了她,想必以后的日子就没法子过了。
    “表哥,婉儿错了,是婉儿骗了你!”
    秦婉一手轻抚着楚恒的侧脸,眼泪仿佛不要钱一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贝齿轻咬下唇,哭的梨花带雨,想用这幅可怜人的模样,来博取楚恒的同情。
    当楚恒听到秦婉的话时,也是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心爱的表妹居然会在子嗣这方面撒下弥天大谎,难道她真的是打着混淆侯府血脉的主意吗?
    “婉儿,你怎么能骗我?”
    楚恒有些不敢相信,片刻之后,面上的神色猛然变得狰狞起来,一把推开秦婉,大吼着道。
    “你怎么能骗我!”
    被自己心爱女人欺骗的滋味儿可不怎么舒坦,秦婉看着有些癫狂的楚恒,心下发紧,她想要跟楚恒解释。
    “恒哥,不是我想要骗你,而是我生不出孩子啊,我怕我生不出孩子的事情被你知道,你就不会再宠爱我了,才出此下策!”
    秦婉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里面充斥着深深的不甘与爱意。楚芙瑶没在此处,早就被丫鬟带着上药去了,要是她在的话,一定会感慨,秦婉这演技可比她女儿林玉娆要高明的多。
    见秦婉这般声泪俱下,楚恒又有些心软,毕竟是他最心爱的女子,做出此举也不过是因为他,对此,楚恒还想再替秦婉向老太太求求情。
    到了此时,老太太也不必等红花的药效发作了,毕竟秦婉自己都承认了事实。老太太可没有楚恒那般心软无知。这内宅女子,为了争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今日秦婉的这一番鬼话,她那傻儿子心,但老太太却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看着楚恒又有些心软的模样,老太太面色一寒,对着身旁的两个婆子道。
    “把婉姨娘打三十大板,然后发落到林玉娆所在的庄子里,让她们母女团聚!”
    听到老太太的处置,楚恒瞪大眼,他虽说对秦婉心中有气,但也知道,一个常年在后宅养尊处优的弱女子,要是三十大板一下去,那可真是没命了!
    楚恒对秦婉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自然不忍看着心爱的女子就这般失了性命。
    “母亲,婉儿怎么能受的住三十大板,还望母亲高抬贵手,婉儿她真的知错了!”
    楚恒见老太太似铁了心一般,一定要处置秦婉,当即也顾不得什么面子,直接跪倒了老太太面前,给他心爱的妾室求一条生路。
    老太太看楚恒如此糊涂,直接被气了个仰倒,心下越发觉得秦婉这个祸害不能留,要不然经此一事,那贱蹄子指不定还记恨了自己,要是鼓动着恒儿不孝,可就完了。
    思及此处,老太太也不顾楚恒的求情,看着两个正伫立不动的婆子,不由更是气怒,直接将茶盏甩在地上,道。
    “还不快打!给我狠狠的打!”
    永平侯府,楚恒虽说是家主,但说话真正有用的人,还是老太太。毕竟只要一定不孝的帽子扣下来,别管楚恒是不是侯爷,就算他是当真圣人,也免不了为人诟病。
    秦婉被两个婆子架着,给拖着往外走。她心智不妙,那三十大板可是万万受不得,求救的目光望着楚恒,不住的哭喊着。
    “表哥儿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
    听到秦婉哭喊的声音,楚恒更觉得心如刀绞,忙给老太太叩头。偏偏此刻老太太铁了心一般,也不顾自己的儿子,直接回到了后堂,索性眼不见为净。
    最终,楚恒还是没有阻止老太太的决定,秦婉被打了三十大板之后,又被送到城外的庄子里,在路上,秦氏略施手段,让本就因着伤口发着高烧的秦婉,楚恒派去伺候的下人用错了一味药,这婉姨娘便受不得风寒,在路上便去了。
    婉姨娘去了的消息,听在楚恒耳中,当真彷如晴天霹雳一般,让楚恒急怒攻心,当即便昏了过去。
    老太太听说儿子昏迷不醒,心头也是有些后悔,她怎么也没想到恒儿居然会对秦婉用情至深,现下居然气急攻心。
    “祖母,您回去歇着吧,别累着了,父亲这儿由我和母亲照看。”
    楚芙瑶一边给老太太轻轻揉按着额角,一边轻声说道。
    老太太在楚恒床头守了不过半日,便觉得身子酸痛难忍,便也点了点头,放心的回房去了。
    在老太太心里,楚芙瑶虽说被秦氏养的有些傲气,但确实是个纯孝至极的孩子,由她照顾楚恒,也应当出不了什么岔子。
    当房内只剩下秦氏母女与昏迷的楚恒之时,楚芙瑶再也藏不住眼中的冷意,看着秦氏道。
    “母亲,现下该当如何?”
    闻言,秦氏微微一笑,这一勾唇角,当真是数不尽的风华。
    “自然是好好侍奉你父亲,他身子不好,不是吗?”
    说道‘身子不好’四个字时,秦氏眼中有幽光闪过。她自然是不预备让楚恒身死的,毕竟芙姐儿现下十四,明年就要及笄,楚恒要是去了,恐怕孩子还要耽搁了花期,倒不如当他苟延残喘,再多活上一阵子!
    楚芙瑶自然是明白秦氏的意思,因着掌管中馈,她自然清楚,楚恒现下这间屋子里,放了几株夜来香。夜来香的香气会让人心绪烦躁,身子虚弱,楚恒现下本就是怒极攻心,外加夜来香的气味儿,恐怕也是很难好转了。
    过来诊治的大夫,早年受过秦氏的救命之恩,自然不会多嘴。
    这般将养一段时日,楚恒的身子不禁没有好转,反而生了病榻缠绵之势,让老太太忧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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