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便见明路出来救场,替自家少爷挡去了不少酒,而晏祁也借着醉意,步伐略显凌乱地走了出来。
    只一出了酒气冲天的屋内,远离了劝酒的诸人,他稍有摇晃的身形立马就稳住了,大步往自个儿的住所云起居而去。再瞧那眼神,哪还有半分醉意,分明就清醒得很,依旧比漆黑的夜空还深邃。
    这让追着出来的南欢看得一愣一愣的,自家严峻冷肃的少爷这是装醉脱身?合着他是白担心了!他又往觥筹交错的屋内探了一眼,见明路正替代晏祁的位置,被众人拉着不放,喝得那叫一个凶狠!不由投去同情的目光,明路大哥,保重!
    默默替明路哀悼了两三息,他便又追着晏祁而去,再怎么说少爷也是喝了好些酒的,他心内多少还是有些放不下,虽说面对少爷的冷脸,他总是怵得慌,可今日的少爷似乎有了那么点不同,只是若要他指出哪儿不同,他却是说不清楚。
    这小跑了片刻,才堪堪赶上了晏祁,却见得晏祁似是身形晃了一下,差点栽倒,让身后赶来的南欢心眼儿直往上提,幸而晏祁自个儿扶住了旁侧的高墙,这才没有跌倒,也让南欢到了嗓子眼儿的心,稍稍回缓。
    “少爷,您怎么了,可是醉了?亦或是身体不适?”南欢不无担忧地开口,随即便要上前去搀扶晏祁。
    却见晏祁摆了摆手,沉声道:“不用!”
    话落,便自个儿朝前走了,并未让南欢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痛苦之色,而隐在黑暗中突突直跳地太阳穴,却显示着他目前正在承受着巨大地痛苦。
    只是他在竭力忍受着,他知道,挨过了这一阵突然袭来,似绵密针扎般的剧痛后,便又能好上一段时间,而他最需要的便是这段时间!
    一步一步地,稳重而坚毅地朝着云起居走去,跟在他后头的南欢,看着自家少爷□□的背影,只觉自己定是想多了,少爷应是并无大碍。
    而云起居中布置妥当的新房里,谢安娘在众伙闹洞房的如潮水般退去后,便呆呆愣愣的坐在床沿好一会儿,明显是不曾从那过于亲密的接触中回过神来,手更是不自觉的抚上了自己的唇。
    继而便见她似是想到什么,惊得赶忙把手放下,那动作快得便似抚上了烫手山芋般,唯恐避之不及。
    深吸了口气,这才抬眸扫了眼屋内,与刚才的拥挤相比此刻却是稍显空荡,她挥了挥手,便让里间伺候的丫鬟也都下去了。
    只留有云珰一人帮着她卸下了鬓边繁重的钗环,褪去了一身沉重的喜服,接着便换上了一身轻薄地衣裳,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颇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探了探自个儿脸颊,她觉得热意一直不曾消散,便着云珰吩咐外间静候地丫鬟,特意要了盆清凉的水进来,凉水净脸后,两颊烫人的温度总算是降了下去。
    却在这时,听闻外间有响动,一抬头便见得身穿大红喜服地晏祁大步迈了进来。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仿佛连空气都凝固在彼此胶着的视线中,只见谢安娘脸上的水珠还未擦拭完全,一滴透亮的水珠顺着她线条柔和的轮廓,缓缓滑至圆翘的下巴。
    那滴水珠便似灵俏的精灵,悬而未落的在下巴尖逗留了少许时刻,这才垂落至精致而小巧的锁骨处,轻轻拂过吹弹可破的肌肤,快速隐没在更深处。
    顿了顿,晏祁却是率先别开了眼,径直往另一侧的衣柜间走去。
    颇为受惊地谢安娘,杏目不自觉瞪圆了,手中还握着块被沾湿的帕子,怔在原地望着快速翻找衣物的晏祁,迟缓地思考着,这种时候,她是不是应该上前搭把手?
    还不待她做出决定,晏祁却是轻车熟路找到了自个儿要穿的衣物,绕到厚重地屏风后宽衣了。因着他平日里便不喜人乱动他的物件,故而对于屋里的摆件也是门儿清。
    谢安娘动作慢了一步,这会儿见得搭在屏风架上的喜服,更是不好意思出声了,怎么说呢,她对于清醒模样的晏祁是陌生的,她记忆中遗存最多的,便是活波粘人,懵懂若孩童的晏祁。
    虽说晏伯母老早就与她说过晏祁的病情,知他清醒时的性子与以往见过的大相径庭,可现下与这般性子沉稳的晏祁相处起来,却仍是带了点不知从何而来的尴尬。
    只是她既然决心要嫁与这个人,便也做好了相应的心里准备,只见她将手中帕子搁在铜盆中,向噤若寒蝉的云珰低声吩咐:“你去将醒酒汤端来吧!”
    向来心细如尘的她,自是知道这大喜之日新郎官是免不了要喝酒的,便早早让下人备好了醒酒汤,现下闻得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地酒味,先勿论他喝了多少,有没有醉意,喝了这碗汤总该是能好受些的。
    而杵在谢安娘身侧的云珰,见惯了会和她拌嘴的晏祁,眼下对于新晋的冷脸姑爷也是颇感局促,听得谢安娘的交待,便似支蓄势待发的箭,窜地一下便出去了。
    只剩两人独处的屋中,静得可以,便连丁点大的响动也似是放大了无数倍,晏祁换衣服的悉悉索索之声,清清楚楚地从她耳膜穿过。
    谢安娘颇为不自在的在屋中踱了两步,停下,深呼吸了两下,又伸手为自个儿整了整衣裳,一抬眼便见得晏祁不知何时换好了衣裳,正靠在屏风处注视着她。
    “……”想开口打破彼此的沉默,却又不知道能说什么,谢安娘动了动嘴唇,终是甚么也未曾说出来。
    倒是一言不发的晏祁,见得她朱唇轻启,等了半天又没个响动,便主动开口:“可是有事要说?”
    其实她也没甚么要说的,就是见得那会儿气氛怪怪的,便想找个话题来解解闷,可一时半会儿的,她脑中就似拧了个结,愣是解不开,想不到拿甚么作为突破口。
    正巧此时云珰取了解酒汤进来,谢安娘忙指了指那小瓷碗道:“我让人熬了点解酒汤,你可是需要喝上一些?”
    说罢,便端了解酒迈着小莲步走向晏祁,两人的距离逐渐拉近,晏祁也自是迎了上来,从她手中接过醒酒汤,几口下去便见了底。
    这一递一接中,显得十分的娴熟平常,倒是冲淡了谢安娘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抗拒,两人虽是挨得及近,却又给与了彼此富余的空间,也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
    眼神触及晏祁,这才发现他脸色稍显苍白,将帕子递了过去后,不由关切地开口:“你可是有不舒服?”
    晏祁接过帕子,擦拭唇角地手顿了顿,见得谢安娘眼中隐含的担忧,正要开口说话,脸色却是倏地变得苍白,更是有细密的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只觉脑中袭来的痛感,比上一波更加来势汹涌,许是这些时日压制得太厉害,近两日头疼却是频繁复发,这回突涌而至地痛意,饶是他习惯了如此针扎般的阵痛,也不禁有点吃不消。
    此时也顾不上甚么别扭感,谢安娘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让人就近躺了下来,见晏祁没甚表情的脸,此刻却是疼得连眉都拧了起来,不由心急。
    侧转身望向云珰,却只见云珰快速地摆手,一脸惊慌失措地喊道:“小姐,不是我!不是我干得!”
    她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蒙了,这新姑爷可是喝了她呈上去的醒酒汤才变成这样的,万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她长了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呐!
    谢安娘也被她这反应惊到了,又是好笑又是心急,不由催促道:“甚么是不是你!还愣着干嘛,快去让人找大夫!再通知夫人过来!”
    见得云珰似是脑子清醒了,拔腿便往屋外叫人,便又转身望了眼床榻上的晏祁,只见他双眼紧闭,已是陷入昏厥状态,不由暗自着急,难道是要犯病了?
    ☆、第58章 孟仁
    夜色已深,这宴席之上自有蒋十一父子招呼着,步湘汌很是放心的回了院子里,因着心里边儿高兴,便也让下人备了酒菜,自饮自酌起来。
    这眼看着晏祁一日比一日好,她心里是比谁都高兴,现下儿媳妇进门了,她正琢磨着明日的红包是否要再添一些,便听得屋外颇为急切的敲门声。
    “什么事儿?进来吧!”
    得了准许的香汀带着云起居的小丫鬟进来,三两下便将来意说清,步湘汌愣了愣,手中的杯盏滑落,直直磕到了红木月牙桌上,放出一声清脆巨响,杯中的酒尽数撒了出来,打湿了她的前襟。
    这些日子不是挺正常的么?怎的病情又复发了?也顾不得自个儿身上的沾着的酒气,她腾地一下便站起,火急火燎的赶了过去。
    到了晏祁小两口住的云起居,便见府中的孟大夫神色从容,提笔写着药方,她提着的一颗心总算是得以稍稍放下。别看这孟大夫年纪轻轻,可一身医术却是过硬。
    初遇这人时,他正值穷困潦倒之际,大风凛冽的寒冬,裹着身单薄破旧的中衣,缩瑟在街边墙角,左腿不自然地弯曲着,明显就是个跛子,她以为是个行乞之人,便好心地放了几枚铜板在他身前。
    熟料竟被嫌弃了,只听那胡子拉碴的人有气无力道:“拿走!”
    奇了怪了,这天底下还有这等乞丐?钱摆眼前竟然还不要,她也就是看他在大风中瑟瑟发抖,抖的跟个筛子似的,怪可怜的,这才将身上仅有的几枚铜钱贡献了出来,却不料人竟是不领情。
    她打量了眼地上这脏兮兮的人,暗自心想,不会是嫌少了吧?!
    许是她怔愣的时间过长,那人以为她没能理解其中意思,指了指地上那几枚铜钱,哑声道:“这个,拿走!”
    这等世间罕见的奇葩乞丐,真是难能一见,不过人家既然不想接受,她也没必要强求,便将地上那几枚铜板拾起,利落转身。
    而全身重量都得靠身后冰冷墙壁支撑着的孟仁,见得视野所及之内的铜板消失了,不由自嘲一笑,他看起来就这么像乞丐!
    思及自己这大半个月来所受的耻辱与折磨,他眸色暗沉,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人加倍还回来的,也让那些作践过他的人,尝尝什么是名声尽毁,什么是身无分文,什么是饥肠辘辘……
    强烈的饥饿感让他的胃,恨不得将身体里的一切研磨吞噬而尽,饿得头晕眼花之际,却见眼前递来一个油纸袋,里面装着两个白胖胖的大馒头,这让他不由皱眉,难道已经饿到出现幻觉的地步了?
    只是鼻端飘来的食物气息,却做不了假,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见油纸袋被塞进了怀中,只听那人说道:“以后发达了记得还!”
    说罢,步湘汌便转身走了,见得这么个倔强落魄的人,难免勾起伤心往事,罢了,便当积德行善,忍忍那倔脾气。
    再次遇见孟仁,却是在一间医馆,他不知怎的成了坐堂大夫,她正好为晏祁的病费尽心神,得了旁人推荐便来这家老字号医馆寻医,那日随她回府看病的恰好是他,来往多了,便有了交情,知道他没地儿落脚,便提议让人来晏府借住,也算是方便照看晏祁。
    也幸而他应了下来,要不然这大半夜的上哪儿去寻大夫,虽说她心里有底,可到底还是不甚放心,便问道:“阿仁,晏晏如何?”
    “无碍,只要按时用药便死不了。”孟仁头也不抬的淡淡出声,笔下急走龙蛇,只专心将最后一味药材名写好,便将药方甩给了静候在旁的南欢。
    眼见自个儿该做的也做了,孟仁便与步湘汌说了声告辞,哈欠连天,一瘸一拐地往外匆匆走去,他可还得赶回方阁中看着自个儿的宝贝炉子,那里面可是耗费了他大半年的心血,正在关键时刻,轻易离开不得,若不是晏祁突然病了,被南欢拖了出来,他说甚么也不会踏出方阁半步。
    对于他略显毒舌的性子,步湘汌早已见怪不怪了,也不放在心上,转而进入里间,里面谢安娘正拧了帕子,替晏祁擦拭额头的汗珠。
    谢安娘也是头一回遇上晏祁病发,竟不知他会是这般头疼难忍,只觉忧心不已,见得步湘汌进来了,也算是找着了主心骨,连忙起身:“娘,您来了。”
    步湘汌先是探了眼床上躺着的晏祁,见他脸上苍白一片,自是心疼不已,可见谢安娘眼中担忧亦不曾散去,便虚虚握了她的手道:“好孩子,没被吓着吧!”
    继而便又是一阵宽声安慰,直到谢安娘脸上的担惊之色渐渐消下,又嘱咐她好生歇息,方才离去。
    然而这种情形之下,谢安娘哪能安心睡下,她俯身替晏祁掖了掖被角,尔后便静坐在床沿,怔怔地凝视了会儿,只见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在大红锦被的映衬下,愈发显得苍白。
    只是周身的那股凌厉与锐气,却并未因病弱而有所减退,即便是意识不清,他的唇角也是紧抿着,不见丝毫的放松,便好似一只随时会睁眼的敏锐野兽。
    “小姐,您去歇会儿吧!要不然您明早该没精神了。”云珰见她怔怔地,不禁开口劝道。
    谢安娘微微笑了笑:“不用,倒是你随我奔波了一天,从早到晚没个停歇的,合该好生歇息!”
    话毕,便将云珰推了出去,自个儿去箱笼里取了套被褥,铺在离雕花架子床几步之遥的软塌上,又坐在床沿守了会儿晏祁,这才去软塌上躺上歇息。
    刚沾着枕头便陷入了沉沉睡梦中,这成亲乃人生一大喜事,个中礼仪自是隆重而繁琐,一道道仪式下来,她自也是累得慌,这不,沾枕即睡。
    可到底是惦挂着晏祁,中间起身好几回查探,直到天光乍破之际,见得晏祁脸色回暖,这才安心睡下,只是似梦非梦中觉得自己好似腾空在云端,好一会儿才落地。
    一对龙凤烛徐徐燃烧着,直到晨光熹微之际,才在几声细微的‘噼啪’声响中,伴随着一阵烛光的跳跃,双双燃尽。
    晏祁瞥了眼燃尽地喜烛,复又继续凝望着睡梦中谢安娘,五官精致的鹅蛋脸上,柳眉微蹙,显然是在睡梦中也不曾轻松,好似是在为甚么为难,又好似是在惦念着甚么。
    他站在床侧,鬼使神差般地便伸出了手,轻轻替她抚平了蹙着的眉,见得她睡颜舒展,这才仿似不舍的慢慢抽回了手,长长的一声喟叹从他薄薄地唇中溢出。
    就这般将她娶回家,也不知是对是错,他这时而清醒,时而憨傻的状态,终究是要累了她!将她搭在被褥外,宛若羊脂白玉的纤白手臂,轻轻放回锦被之中,这才转身离去。
    谢安娘悠悠转醒,便发觉自个儿挪了地儿,而原本该躺在床榻上的病人却是不见了,心下一急,就要光着脚丫子下床,却听得门应声而响,抬眸望去,不由怔住。
    ☆、第59章 规矩
    晏祁见谢安娘仍在熟睡,便径自去净房沐浴,他昨夜因着病痛而折腾出一身的汗,渗出的汗液与衣服紧贴着,黏糊糊的很不好受。待到他清洗完毕,想着回房换件衣服,便见谢安娘连鞋也顾不上穿,慌里慌张地就想下地。
    他身上仅仅着了一件白色中衣,墨发如瀑般倾泻在肩头,许是只寥寥擦了几下,头发末梢还不断有水渍滴下,无声无息中便在胸膛处晕染开一片濡湿,沾了水的衣料与肌肤紧密贴合,透出隐在衣下的坚毅胸膛,让慌张中的谢安娘不由一怔。
    睁眼便不见了自己看护着的人,她自是吓了一跳,许是刚从睡梦中醒来的缘故,脑子尚带点迷糊,不假思索便想着去找人,现下见人又重新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她不由暗自舒了口气。
    晏祁见她一双嫩白的纤足□□在外,整个人也是刚睡醒的呆愣,以为她是还没睡够,不由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时辰尚早,可还需再睡会儿?”
    若是按照往日里他娘起床的时辰来说,这会儿确实算是挺早的,只是谢安娘并不知道,以为他是记错了时辰,闻言,又是一愣,她往窗柩那儿瞧了一眼,已有微薄的光亮从缝隙中透入,估摸着怎么也得有卯时三刻了,这个时辰已不算早了。
    便朝着他笑了笑,摇头道:“这会儿不早了,我们也该收拾收拾去请安了。”顿了顿,见晏祁就准备这么披散着一头湿发,便又开口,“可需我帮你擦头发?”
    晏祁听她语气中的询问,藏着一两分的小心翼翼,倒似是某种怕生的小动物,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总得先谨慎的试探外部环境,才肯钻出来尽情活动。
    他点了点头,算是应了下来,谢安娘见状,便寻了干净的棉布,让他坐在矮凳上,站在他身后轻柔地擦拭着。
    平日里她的起居大多由云珰伺候着,鲜少有自己动手的时候,因而手法略显青涩笨拙,但她的动作却异常的温柔和缓,她想,往后的日子若是能这般相处倒也不赖。
    很快便有下人进来伺候两人洗漱,没多时两人便出了云起居,往步湘汌居住的青川院携手而去,一路走来,倒也能瞧出晏府的下人规矩甚好,遇上主子都是低头恭敬请安,待到主子过后才会继续自己手头的事儿,瞧着都是本本分分的在做事。
    待到进了青川院,便见步湘汌早早就候着了,只是这新媳妇敬茶的场面颇为冷清,这晏府的主子本来就少,添上谢安娘也才三个,更不用提什么七拐八弯的亲戚,那更是连个影儿都没有。
    步湘汌大抵也是知道人少不够热闹,便将蒋十一、蒋明路也拉过来凑数,说起来,蒋氏父子对于她和晏祁来说,与其说是下人,倒不如说是亲人来得贴切,这么些年一起生活,她早已将这两人也看成了自家人。
    而谢安娘见得站在这里,对她报之以微笑的明路,却是不可察觉的愣了一下,这位蒋公子也是晏府的亲戚么?只是现在不是说想这些的时候。
    从香汀的手中接过茶杯,谢安娘双手持杯,将茶盏递到了步湘汌面前,相当乖巧的叫了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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