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贺的脸越加苍白。他并不知道印沁泥的事情。
    假账簿还是夏禾托人捎给他的,可也没有告诉他,燃烧会不会有香虞花的花香。
    他有些惊慌的偷偷看向夏禾,才发现,不知何时夏禾已经敛去脸上的笑意,眉心微蹙地看着他们。
    贾贺的心底咯噔一声,生怕假账簿的事暴露。
    夏禾能露出那副神情,定是说明他也不知道香虞花的事?
    贾贺心底已经方寸大乱,面色铁青地看着内监将假账簿交到皇上手中。
    就在顾长锦要点燃假账簿时,贾贺终于崩溃,转身猛地一把扑倒花枝,双手狠狠地掐住花枝的脖颈。
    众人一阵哗然。
    “你到底是什么谁?!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坏我的好事?!如果不是你!没有人会发现那个账簿是假的!你去死!给我去死!!”
    贾贺歇斯底里的吼着,双手越发用力,指甲已经抠进花枝细嫩的皮肉中。
    花枝甚至听见自己骨头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似乎马上就要被贾贺掐断一般。
    没有办法呼吸,花枝痛苦地撕扯着脖颈上的那双手,却只是徒劳。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死掉的时候,才有禁卫冲上前,将贾贺从花枝的身上移开,压制在一旁。
    撕扯中,花枝的头纱被贾贺给扯掉,落在一旁的地上。
    “阿奴?”秦将军眼睛瞪大地看着花枝,满是疑惑。
    顾长锦的眸底也闪过一抹怔楞。
    他事先并不知道来的人,就是那个可以搅动顾长夜情绪的女子。
    片刻,顾长锦垂头低声笑起来,然后笑声越来越大。
    “好!你叫阿奴是吧?刚刚你说你有一个心愿,是什么?”
    顾长锦意味深长地看着花枝。
    他倒想看看,这个女子想实现什么心愿,是地位,还是黄金。
    又或者是求能将她许给顾长夜做个妾。
    顾长锦在心底冷笑着。
    花枝并不知道他如此想的,有些费力的从地上爬起,眼前还是一片眩晕,眼角还挂着刚刚疼出的泪花。
    她淡淡地看向一旁被禁卫压在地上的贾贺。
    贾贺依然双目猩红,愤愤的怒视着她,他刚刚那一番失去理智的话,足以证明之前呈上的账簿是假的。
    大局已定,他现在只想和花枝同归于尽。
    花枝却很是淡定地看着他,又低头将凌乱的衣摆整理了一下,然后挺直背脊,看向蜀国的君主。
    “皇上,请饶民女欺君之罪。”
    大殿内倏地寂静。
    所有人皆看着花枝,有的疑惑,有的茫然,有的含着一抹笑意,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她。
    “什么意思?”顾长锦也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花枝低下头解释道:“民女在皇上面前说了谎,刚刚那个折子是假的,王爷用的印沁泥,也从没有加过什么香虞花,那不过是民女为了,引贾贺承认账簿有假,所以使得计策。”
    大殿之内,只有花枝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她说完之后,周围一时寂静的,怕是掉落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你说......什么?”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贾贺。
    他的头被禁卫压在地面上,双目圆睁的看着她,声音不停地颤抖,满是不可置信。
    许久,大殿内才又传出另一个人的声音,“呵,小姑娘,你还真是厉害。”
    花枝顺着声音看去。
    夏禾的一双狐狸眼正看着她笑,见她看向自己,微微歪头,还挑了下眉头。
    像是在说,又见面了。
    花枝的后背一阵寒意。
    这个男人虽总是笑着,可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他身上的寒和顾长夜完全不同。
    那是阴险,狡诈,恶毒的寒意。
    花枝将自己的双手藏在宽大的裙摆下,藏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不想被那个阴险的男人看出她此刻的怯意。
    顾长锦沉默许久,然后缓缓说道:“朕不会治你欺君之罪。”
    花枝提着的心稍稍一放。
    然后,她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民女还要揭发贾贺另外的罪行。”
    “贾贺不仅私贩官窑,还偷梁换柱,偷换制造官窑的高岭土,从中谋取利益,大殿外的瓷器全部可以作为证据。”
    “每年皇室大约出产千件官窑,有瑕疵的被列为次等官窑,大多不会被检查,便要被销毁,贾贺便利用这件事,用劣质瓷土混少量的高岭土,烧出不完整的瓷器后,上报成次等官窑,然后将多余高岭土制成上好的瓷器贩卖出去。”
    花枝认真地解释着,周围的众大臣,又开始随着花枝的话交头接耳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心底所有的畏怕后,转头看向夏禾,一字一句说道:“但是,这件事不可能是贾贺一人能完成的,要知道有大量的次等官窑产出,司查官怎么可能不会生疑,可贾贺却半点没有露馅过,说明......这里面定有人相助于他。”
    这话意有所指的太过明显。
    朝中皆知,这些年礼部的账目,一直都是经过夏禾过目后,才会上交给皇上批阅,所以官窑的出产定会经过夏禾之手,而且,贾贺又是夏禾举荐之人。
    那花枝话里所指之人,不需费力,便能让人联想到夏禾。
    众人不免心里暗想,这小姑娘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
    夏禾是何人,蜀国丞相,和顾长夜二人平分朝中势力,和他作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大殿内有人皱眉摇着头。
    也不知这个小姑娘哪来的勇气,敢说出这样一番话。
    夏禾唇角的笑意越发加深。
    “是臣督查不力。”夏禾缓缓转身,单膝跪下,看着顾长锦说道:“此人是臣举荐给陛下的,只因此前盛州受灾,陛下拿国库救济百姓,一大笔账目,全交由臣一人过目清点,这数目实在庞大,这才会对官窑的事过于放松,引起此事,还请陛下降罪。”
    顾长锦的手缓缓握成拳头。
    几句话就把自己说成为他劳心劳力,忧国忧民的好丞相,反倒把自己和贾贺撇了个干净。
    一直被禁卫压制着的贾贺,也有些震惊地看着夏禾。
    这是已经将他看作弃子了吗?
    “夏丞相!救我!您一定要救我啊!”贾贺带着哭腔大喊着。
    夏禾却没有半点理会他的意思。
    见夏禾没有反应,贾贺依然不甘心。
    他便是要死也要带上一个。
    贾贺愤怒的嘶喊:“瓷器是与顾长夜无关,但我儿子确实死在他的手上,他草菅人命,便可不管了吗?!”
    顾长锦微微蹙眉。
    的确,即便证明瓷器一事与顾长夜无关,可贾文是被顾长夜带走的,而且还死在恭王府里,如何证明此事与他无关?
    花枝皱眉看向贾贺,眼底也微微露出慌乱。
    她竟把此事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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