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夜又来了地牢,还是和前几次一样的对话。不会放她走,不会让她死,而是让她一辈子都活在他的掌心中痛苦。
    这一次,花枝的话变得比之前更少,和他连一个字的对话都没有。
    她失神的望着地面,顾长夜说的所有话,她都未能听进去,唯有一句,让她的视线微微一动,只是到后来她也记不清当是顾长夜到底说了什么。
    顾长夜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也没有注意,回过神时,地牢里只剩她一人。
    她屈膝缩在角落中,双手抱紧自己。
    从前全部支撑她走下去的希望,都变成了如今伤她的匕首。
    她和顾长夜之间没有爱,只有恨。
    花枝一个人想了很久,好像断了这恨的方法,唯有她死。
    她想起顾长夜曾经问过她,如果遇到自己的仇人,她会如何做。
    当时她说过,她会杀了他。
    可如今顾长夜在她面前,她才发现,其实想要去杀一个人真的很难。
    她杀不了顾长夜,无关情爱,只是她累了。
    她把了结这一切的选择交到顾长夜的手中,杀了她,这样他们二人都能得到解脱。
    可顾长夜的答案却让她很失望。
    好像折磨她,才是他最大的乐趣。
    花枝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说顾长夜残忍,因为他确实知道,要怎么样做才能让一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夜里的地牢十分的寒冷,这让花枝想起小破屋里的寒冷。
    那时她以为是因为她丑陋的长相,所以顾长夜才想远离她。
    她忍受了不能遮风挡雨的屋子,忍受了冰冷的木板,忍受了和虫鼠度日的生活,忍受了众人根的白眼和嘲笑。
    想到这些,花枝干涸的眼睛泛起酸涩。
    “吃饭了。”
    地牢门口传来声音,花枝挪动视线看过去。
    看清对方的脸时,花枝眸底一瞬变得冰冷。
    沈怜一身王府侍卫的服装,神情得意的看着她。
    “怎么样?在地牢里呆的可舒服?”她笑道。
    花枝将视线冷漠的移开,不想和她有任何对话。
    她不理会,沈怜便自顾自的说下去,“今日来,我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沈怜轻笑起来,清脆的笑声落在花枝的耳中,变成了怨毒的诅咒。
    “我要嫁给顾长夜了。”
    花枝的身体倏地僵住。
    注意到花枝的动作,沈怜笑得更加得意,掐着甜腻腻的嗓音说道:“你知道吗?因为我用血救了他,所以他现在对我是百依百顺,也后悔从前辜负了我,这不,今日特意进宫求了谕旨赐婚。”
    花枝的垂着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指尖上。
    十根手指不停地颤抖,心上生生撕裂出一道伤口。
    “明明,救他的人是我......”花枝喃喃说道。
    沈怜听到她的低喃,轻嗤一声,“那你为何不告诉他?”
    不等花枝回答,沈怜继续说道:“因为你也清楚,你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相信,不是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看到花枝受伤的模样,沈怜获得莫大的满足,将原本放下的饭菜又原方不动的拿起,转身轻飘飘的离开。
    半晌,花枝在寂静中低笑一声,掩不住的凄凉......
    谕旨一接下,王府里就不再忙着沈怜的生辰一事,转而忙起了大婚的事宜。
    顾长夜与沈怜的婚事,很快便在都城传开了,因着沈怜过去一直管顾长夜叫小叔叔的关系,外加慕家小姐刚死不久,顾长夜的婚事又被提上日程,免不了被人说些闲话。
    王府里看似办着喜事,可下人们都看着顾长夜的脸色,也不敢露出什么喜意。
    因着雪灾的事情,顾长夜也开始鲜少回府,只是偶尔回了王府,沈怜也看不见他的踪影。
    沈怜并不在意这件事,只要婚事按部就班的进行,她不愁见顾长夜的事情。
    想着,沈怜偷笑一下。
    坐在一旁教她绣鸳鸯的路嬷嬷,瞧见她脸上的笑意,却不由自主的皱了眉头。
    “怜儿小姐身上的伤好了吗?”路嬷嬷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
    沈怜并未多想,笑着答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路嬷嬷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半晌,路嬷嬷又开口问道:“这婚事办的仓促,王爷也不回来过问,怜儿小姐不觉得委屈吗?”
    沈怜笑着摇头,不过很快她便察觉,路嬷嬷似乎并不是关心她的意思。
    她放下手中的帕子,“嬷嬷有什么话便直接说吧。”
    路嬷嬷的手上一顿,片刻后轻声叹息。
    她是过来人,有些事看得明白,总希望他们这帮小的能少走些弯路,有些话便不得不说。
    “在怜儿小姐的眼中,成亲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怜蹙眉,“相守一生,白头偕老。”
    路嬷嬷温柔的笑起来,“可真的相守一生是极难的事,便是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一生也是一个很长远的词,如果两个人互相不喜欢,那一生就变成了煎熬。”
    沈怜明白了路嬷嬷的用意,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路嬷嬷,这是谕旨,不是我说了算的事,我不接旨便是抗旨。”
    路嬷嬷一阵语塞,半晌无奈的摇头,“老奴只是不想您与王爷被困住......”
    “难道他和花枝在一起就算好了吗?”沈怜冷声打断她的话,“路嬷嬷,别忘了,花枝的母亲是温云歌,你应该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花枝又伤了王爷的心,可我是救了王爷的人,怎的和我在一起就是被困住了呢?”
    说完,沈怜愤愤起身,大步的走出屋子,头也不回的离开南苑。
    子俏急忙跟在沈怜身后。
    走到无人的地方时,沈怜背对着子俏冷声问道:“这几日王爷回府都去了哪里?”
    子俏有一瞬的犹豫,可瞥见沈怜阴沉的脸色,也不敢说谎,垂着头急忙回答,“小,小姐,王爷一回来就待在书房,然后......”
    话说了一半,她支支吾吾起来,沈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说!”
    “然后便是去地牢了!”子俏一口气说完,便不敢字再看沈怜。
    沈怜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气恼,只是冷笑一声。
    “没关系,我已经有了打算,这几日就会把她送走,眼不见,心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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