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轩站起来,看上去跟以往的风度翩翩没两样,他不疾不徐道:“不算晚,来的正好,先吃饭吧,吃完了饭,我有事要跟你说。”
    说完后,他脸色多了三分凝重,像是要宣布重大事件一样。
    简然心思转了转,暗暗思忖:正常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会有什么反应呢?程家轩分明就是试探,尤其是往常他与她之间并没有什么话题,这个时候,她的反应尤其重要。
    “爸-----”简然刚艰难启齿,酝酿的一句话含在嘴里,还未来得及全盘而出,就被程绍臣突如其来的抢先打断了。
    “爸,等下我也有事要跟你说。”
    程绍臣拧了下眉,他猜测父亲要跟简然提简方舟的事情了,可简然什么都不知道,父亲跟她说也没用。
    虽然简然有这个知情权,可他还是不想太早让简然知道,想自己先找一下,找不到再跟简然说,免得她焦急。
    父亲跟简然说这事,肯定言语直接,简然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这打击太大了,他于心不忍,能拖还是拖一拖。
    刚才他跟父亲下棋时,忘了提上一嘴,导致现在十分被动。
    程家轩睨了儿子一眼,按下心底的不悦,又瞧了一眼简然,她脸色尽是迷惑不解,像是当他们父子两在打哑谜一般。
    程家轩心下怀疑,难道简然真的不知情?
    要是她不知情,那也没必要详谈。
    可她万一不知情,又有新线索被她忽略了呢?他不信简方舟醒来,不会联系简然这个宝贝女儿。
    不联系李菲跟简雪都是说得过去,可不联系简然,杳无音信,不大可能。
    简然可是洛熙跟简方舟的女儿,想到这,程家轩眯起了眼睛,视线再度落到简然脸上,内心继而浮现了浓浓的遗憾,可惜这张脸,长得太不像洛熙了,要是简然长得像洛熙,他对她也会心慈手软。幸好,她长得跟简方舟也没有很像,否则这个家里真的不太能容得下她。
    他不介意让简然留在程家,多添一口饭多添一双筷子,可前提是她识相跟简方舟划清界限,向着程家,心里再无简家。
    简方舟昏迷不醒那段时日,对程家轩而言,那是再好不过。可现在事情的发展,脱离了他预定的诡计,朝着不受他控制的方向发展。
    程家轩短短的一瞥,让简然压力倍增,内心有鬼,就总担心程家轩看出猫腻。
    幸好有程绍臣的打岔,她在喘息的空余,竭力维持镇定,还不忘追根究底:“到底是什么事?爸,绍臣,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她将不知情发挥得淋漓尽致,一脸的茫然,这个看看,那个看看,想要找出端倪。
    程家轩呼出一口浊气,“先吃饭吧。”
    正好程母过来了,看到三个人站着,奚落道:“你们一个个仵在那干什么?菜都上桌了,快来吃。”
    这一顿饭,简然吃得索然无味,程绍臣倒是体贴,一直用公筷给她夹菜,她的碗里堆得跟小山一样高了,她不由瞪他,低声道:“你别再夹给我了,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我帮你解决。”
    程绍臣把她碗里的菜又拨了大半到他自己碗里,这一举动,看得简然目瞪口呆,程母心中大喜,程家轩眼神讳莫如深。
    简方舟的女儿跟简方舟一样有本事,绍臣之前对简然的态度,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冷淡疏离,哪怕他能欺骗得了别人,但是欺骗不了自己。程家轩对此是乐见其成,简方舟的女儿受点苦,在他看来没什么,就当她在还债。可这一趟a市回来,风水轮流转,简然把绍臣吃得死死的,他眼里、心里全是她了,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这会,居然旁若无人秀起恩爱来了。
    这碗狗粮,程家轩不想吃,他对这个儿子不满意。过去不满意,现在更不满意了。他从来就没真心喜欢过程绍臣,自然没想过他婚姻幸福、得偿所愿什么的。程棠那会闹腾,他没有插手,就是因为他跟个旁观者一样看待整件闹剧。
    简方舟......简方舟哄人也是厉害,简然是遗传了他吗?洛熙那样的性子,那么多人喜欢,她那么聪明,可她却只愿意听简方舟哄她,愿意答应跟他在一起。
    程家轩想到这,如鲠在喉,一口饭菜都咽不下去了。
    每当想到简方舟的好运,他对简方舟的恨意就再自然而然更上一层楼。
    简方舟跟个废人一样躺着,他无所谓,因为他觉得这样没有尊严地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可好运再度降临到了简方舟身上,不知道谁帮了他,在这样艰难的情况下,简方舟还能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走。
    这顿拉锯战一样的晚饭总算结束了。
    程绍臣跟程家轩去了书房,简然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皮,看来程绍臣知道的也不少,并不像她所以为的一无所知,他隐瞒得她以为程家轩并没有告知他。
    书房里。
    程家轩坐定后,开门见山地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简然说?她爸失踪的事情,隐瞒不住的,以她的孝顺,明天就会去医院看她爸,难道你打算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门吗?”
    程绍臣揉了揉酸涩的太阳穴,叹了口气:“爸,我没想瞒她太久,想先瞒几天,我先找找。”
    “你的人现在找得怎么样了?还有,这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电话里跟我说的并不详细,我了解不够透彻。怎么好好昏迷不醒的人,突然就出院了呢?接他出院的人会是谁呢?医院怎么会同意他出院?”
    程绍臣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他手里能用的人手,还不如他父亲,要是父亲都一无所获,那他估计也很难找到突破口。
    “人家是主动要出院的,出院的时候,神志清醒,坚持要出院,医院没法不同意。”
    程家轩面色难看,至今还想不通为何先前毫无预兆会醒来的人,醒来之后直接能出院了。
    他眸色沉沉,额头的青筋跳了一下,或许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如果医院那边隐瞒了真实的情形,简方舟之前就有醒来的迹象,那么醒来过,这布局才能天衣无缝,至今找不到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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