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妙婉在黎宵又吹好了第二勺送来的时候,自暴自弃地张嘴。
    心想着算了算了,反正她连他的口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了。
    郭妙婉沉默且憋屈地吃了一大碗。
    又被黎宵喂药。
    她喝汤药早就喝习惯了,向来都是一口闷,免得太苦。
    结果黎宵两次把她接碗的手按下。
    温柔至极地说:“我喂你,烫。”
    然后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给郭妙婉喝。
    郭妙婉苦得舌根发麻,想杀人。
    她眼神有些阴沉地环视过屋子里的人,心里想着,等我喝完这碗药,就把你们都杀了!
    然后在药碗见底儿的时候,黎宵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包酸梅,不由分说地塞进她嘴里两颗。
    郭妙婉被酸得脑浆都凝固了。
    黎宵还凑上前亲了亲她的嘴角,说:“吃点梅子就不苦了,我看到街上有人排队买,我也买了些。”
    他不知道那些买的不是自己是孕妇,就是给孕妇买。
    郭妙婉眼泪唰的就流下来了,是被酸的,太酸了!
    可吃进口中的东西不能吐出来,是从小的规矩。
    她总是会维持一些非常刻板的规矩。因此她就算要酸死了,也没有吐。
    而是流着泪,被黎宵又抱进怀里。
    黎宵以为她还在害怕,郭妙婉却在想她之前在弹幕上看过的一句话,非常适合她现在的心情——毁灭吧,这个世界。
    弹幕都搞不清郭妙婉为什么突然哭了,都在怀疑她是被感动了。
    但是等到郭妙婉艰难地把嘴里的酸梅干艰难咽进去之后,报复之火熊熊燃起。
    她挣脱开黎宵的怀抱,甜美地笑着说:“这干果真好吃,还有吗?”
    黎宵把怀里的纸包拿出来,递给郭妙婉,“有的,都给你,你要是喜欢吃,我以后经常给你买。”
    郭妙婉点头,然后接过纸包,抓了一把在手里,指尖掐住了一个,递到黎宵的嘴边。
    “很好吃的,你也尝尝嘛。”
    黎宵心里甜蜜极了,他毫无戒备地张开嘴,郭妙婉微微起身,蓄势待发——
    等到黎宵的嘴张得够大,她一手捏着黎宵的下巴,迫使他张得更大,一手将满满一把梅子干儿,全都塞进黎宵的嘴里。
    接着捂住了黎宵的嘴,飞快绕到黎宵的身后,用要将他勒死的姿势,两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满面狰狞的双腿从黎宵身后盘住他的腰身,不让他挣脱。
    用一种阴狠太监送陪葬妃子上路的语气说:“吃!你给我吃!都吃了!”
    “买孕妇才吃的酸梅给我,亏你想得出来,你今天要是敢吐出来,我保证你以后一天三顿都是酸梅干儿!什么时候生出孩子什么时候算完!”
    弹幕没想到会是这个发展,也明白了为什么郭妙婉突然哭了,顿时笑到一个个没有人形。
    尤其是黎宵感觉到嘴里酸梅的滋味炸开,那满脸惊恐像是郭妙婉给他喝了鹤顶红的表情,更是让他们,包括郭妙婉,全都笑翻了。
    “哈哈哈哈……”郭妙婉开怀大笑,笑得要断气儿了一样。
    甘芙和辛鹅都面色凝重地先后伸头进屋里看。
    郭妙婉捂住黎宵的嘴,不让他吐。黎宵其实很轻易能挣开的,但是他被郭妙婉抱着夹着,居然慢慢咀嚼起来。
    这梅子干儿越咀嚼,越销魂蚀骨。
    最后他也忍不住了。
    一口囫囵咽进去,两行清泪流下来。
    ☆、啊——(要么你叫我一声夫君,我抱...)
    郭妙婉白天睡了一整天, 晚上睡不着了,又拉着黎宵下棋。
    黎宵哪里下得过她,他也不爱好这个。
    见郭妙婉兴致盎然, 索性提议道:“城外猎场这些时日, 许多世家公子们都在狩猎。马上入冬正是猎物批量出洞的好时候, 公主若实在不想休息, 不如跟我去狩猎。”
    甘芙和辛鹅一听便皱起了眉, 初冬夜里寒凉, 黎宵身子硬朗, 但是郭妙婉底子太差了。
    平日冬天吹了马车外吹进来的贼风都要染上风寒久咳不愈, 这时候要是去城外还进山里折腾一圈, 定然要病。
    黎宵现在就像民间那邻家恼人的,勾搭自己的宝贝孩子去掏鸟蛋打野狗的混球孩子。
    但是甘芙和辛鹅, 是从来不敢在郭妙婉的面前多嘴的。
    所有的事情做与不做, 全看郭妙婉的意思。郭妙婉向来对自己很有数,她从来不会做她能力之外的事。
    正如这时节跑去狩猎,便是郭妙婉绝不会做的事情。
    若非脑中突然冒出名为系统的邪物, 要她补偿黎宵, 郭妙婉此刻, 不该是在这里跟黎宵废话。而是正躺在她不知道哪个姘头的床上, 被伺候着,暖气熏着, 香风裹着, 别提多么舒坦惬意。
    因此黎宵提议了之后,郭妙婉不光没有答应, 甚至嗤笑了一声:“我才不去,黑灯瞎火的。”
    “公主怕黑?”黎宵早就发现了, 郭妙婉即便是睡了,也要让屋子灯火通明。
    她还会在灯火通明的屋子里梦魇,吓得冷汗淋漓,而梦中那些事情,黎宵也有些了解,她是因为十几岁的时候那场意外。
    “其实黑没有那么好怕,”
    黎宵和郭妙婉对坐在贵妃榻上,认真地看着郭妙婉说:“我十三岁的时候,有一年刚刚和我大哥学了一点点军探的皮毛,便莽撞地一个人跑去了敌军的驻扎地,试图烧毁他们的粮草。”
    郭妙婉闻言表情认真了一些,黎宵通过她的表情,确认她喜欢听,这才继续说:“我当时因为身量瘦小,倒是真的混进去了,就趴在距离粮草几十丈远的马厩之中。”
    “天特别的黑,特别的冷,”黎宵说:“我都冻僵了,几次险些被人发现,那时候我要是被发现了,下场只能是个死。即便不被敌军杀死,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莽撞,让敌军拿了我要挟我大哥。”
    “我躲在马厩后面的稻草里面,整整趴了一天多,”黎宵说:“我当时后怕,可跑不了了,我手里抓着一把匕首,是等着被发现之后自戕用的。”
    “但我的手已经冻僵了。”
    黎宵说着,抓住了郭妙婉的手:“公主试过,那种手被冻到不听使唤的滋味吗?”
    郭妙婉眨了眨眼,她知道的。
    那个过于残酷的冬天,对她来说是一生无法逃脱的噩梦。
    黎宵说:“但是我不甘心。”
    他抓着郭妙婉的手说:“我不甘心啊,我好容易跑了这么远,我那时候想着,我就是死了,也要把他们的粮草点着了。”
    郭妙婉看着黎宵满含倔强的视线,在他的眼中找到了当初的自己。
    她那时也不甘心,她堂堂金尊玉贵的公主,她凭什么要屈服一个失心疯的宫妃?
    黎宵说:“我的腿,手,都不好使了,但我在深夜大部分人休息的时候,趁着巡逻的守卫交接,一点一点爬着到了粮草垛旁。”
    “我随时都会被发现。”黎宵说:“只要换岗的守卫出来,轻而易举地就能用长/枪扎死我,我甚至躲不开。”
    郭妙婉想到自己一点点,在袖口的遮掩下,用一块碎瓷片割那粗麻绳的记忆。
    那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对不再尝试逃脱,而是非常听话的她,放松了一些警惕。但只要她撩起她破碎的裤脚看一眼,便能看到她的麻绳被割了。
    黎宵抓着郭妙婉的手说:“后来我把燃着的火把撞倒了,真的点着了粮草。”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的,因为我连逃的力气也没了。”
    “但是恰好,那时候交接换班的士兵玩忽职守了一时片刻,又幸好那天大风呼号,火势飞快,迅速将整整十数个粮草堆都燃着了,根本找不到起点。”
    黎宵说:“我是在大火旁,一点点地因为火烤恢复了肢体的知觉,又趁着敌营开始救火,士兵们凌乱取水,借机跳进河里跑掉的。”
    郭妙婉想到她当初逃跑的那场大雪,她一开始没能跑出那女人的院子,她是在一处枯树丛里蹲到了第二天下午,有小太监开门送份例,伺机跑掉的。
    若没有那场迅速遮盖了她脚印的大雪,那个女人发现了她不见之后,就能顺着积雪的异样找到她。
    她看着黎宵,呼吸都紧了一些。
    黎宵抓着她的手,将温暖传递给她,笑着说:“殿下你说,是不是老天眷顾我。”
    郭妙婉没说话,黎宵轻声对她说:“你看……老天一样眷顾你。”
    黎宵指的是郭妙婉少时的遭遇。
    这是郭妙婉的禁忌,从来没有人会提,连皇帝都不会。也不会有人试图开解她,因为根本开解不了。
    刻进骨子里的阴影,没有那么轻易能够摆脱。弹幕听不懂黎宵这一番话的意思,也无法透过屏幕,仔细解读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甘芙和辛鹅却都在暗骂黎宵这是作死,所有人都看出了郭妙婉本来明媚的面色沉下来了。
    黎宵还浑然未觉一般,看着郭妙婉笑。
    “你想说什么?”郭妙婉压着嘴角嘲讽的弧度,嘲的是黎宵天真,竟然妄想引起她的共鸣。
    她虽然摆脱不了噩梦,但是她不会和任何人共鸣,每个人的悲喜和恐惧,都是不一样的。
    她等着黎宵长篇大论,试图安抚她,她再狠狠地嘲笑他。
    黎宵却说:“我想说我们去狩猎啊,夜里肥兔子特别多,树上的鸟雀直接徒手就能抓到。”
    “我们都被老天眷顾……应该能收获不错!”
    黎宵说着起身,不由分说地拉着郭妙婉进里屋。昨天他翻找步袜的时候,找到了郭妙婉的狐皮披风,他翻出来,给郭妙婉披上。
    雪白的狐皮衬着她微微愣怔的神色,让她看上去透出一股与她不符的单纯。
    黎宵说:“夜晚的山里有很多好玩的,你永远猜不到会碰见什么。”
    黎宵捏了下郭妙婉的脸蛋,“你的驯兽园里面那么多猛兽野禽,都是别人送的,你没有亲自抓过吧?”
    “我带你去抓,”黎宵说:“关在笼子里面,它们只是囚徒,在山里,他们才是真的野兽。”
    郭妙婉呼吸有些快,血液不受她控制地开始加速奔涌。
    黎宵这时候推着郭妙婉坐在床边,半跪下给她穿靴。看着面上带着迷茫,甚至是惊慌,抿着唇第一次露出无措的郭妙婉,黎宵心中狠狠地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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