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如今皇帝年过七十依旧精神矍铄,只要皇帝不死,太子永远是太子。
    卫司雪笑着抬起头,视线短暂定在太子的两撇胡子上,马车继续行进,卫司雪向前扑了一下,用手撑着起身。
    然后毫不见外地走到太子的旁边,直接挤在他身边坐下。
    “只是想和百姓一块感受一下迎英雄的滋味罢了。”卫司雪正说着,马车的车沿朝下一陷。
    接着车厢再度被推开,穿着一身黑甲的卫司赫,躬身进来。
    卫司雪像一个小炮/弹,直接从太子的身边弹射过去,撞进了卫司赫的铁甲当中。
    “哥哥!”
    ☆、已经不认识他了(弹幕先看出了真相,全都笑...)
    卫司赫被卫司雪扑得半跪在车厢门口, 他轻笑了一声,抬起手勾住了卫司雪的后背,拍了两下。
    “个子长了不少, ”卫司赫声音低沉若钟响, 低头将下颚在卫司雪的头顶压了下, 带着笑意说:“就是性子还跟个小子似的。”
    卫司赫一手抱着卫司雪, 一手还抱着头盔, 看向太子。
    太子说:“她这两年可真的疯到没边儿, 你回来了, 她好歹能收收性子。”
    太子从不说废话, 意有所指。卫司赫对着太子笑了下, 抬手拍了拍卫司雪的脑袋,说:“起来吧, 在殿下面前, 像什么样子。”
    卫司雪被喜悦冲昏头脑,连太子这个阴货上来就跟她哥哥告状都没能听出来。
    从卫司赫怀中出来,索性席地而坐, 看向卫司赫说:“哥, 你这三年都去哪了!”
    “人去哪了?!”冬藏才把东西都给安置好, 结果一转眼的功夫, 折春人就不见了。
    他带着府内几个侍卫,在周遭找了好一会儿, 结果根本也没能找到人。只找到了从房子到山崖瀑布边上的脚印。山崖边上还有一块碎了一半的玉佩。
    冬藏表情十分凝重, 令人迅速下瀑布下去寻人。只是从正午一直寻到了天黑,也没有寻到折春的身影, 只寻到了被水流扯碎的一件外衣。
    折春似乎跳了山崖,而山崖之下瀑布形成的水潭, 因为是活水,并未曾结冰。
    是有暗流漩涡的,冬藏扔了腐朽的粗木进去,被卷入暗流之后无影无踪,许久之后只浮上了朽木的碎片。
    冬藏一行人衣服全都湿透了,却在这深冬时节活活地吓出了一身的汗。他带着人寻了整整一下午。
    日落之后,他就算再怎么不可置信,也不得不相信,折春跳进了这凛冬时节的水潭。
    就算不被漩涡撕碎,身上没有武艺能够以内力暖身,必被冻死无疑。
    冬藏他们带着这个噩耗回到端亲王府的时候,卫司赫才刚刚从宫中回来,卫司雪和戎瑾玉着人摆了满满一桌家宴,正在享受亲人团聚之乐。
    席间,卫司雪像个小雀儿似的,叽叽喳喳地询问卫司赫各种各样的问题。卫司赫不胜其烦,不过一别三载,他们兄妹多年没见,他将这三年积攒的耐心全都用上,一个个回答卫司雪的问题。
    戎瑾玉就安安静静地坐着,竖着一双耳朵,听着卫司雪和卫司赫兄妹两个人说的话。连桌上的佳肴美味,都顾不得吃了。
    “那怒江之下有山洞,我们落入其中之后,不分敌我皆被江水卷入其中了,”卫司赫说:“那其下很大,甚至有禽/兽存活在其中,游鱼的种类更是多不胜数。”
    “我们游不出去,无论尝试多少次也没有用,只会被怒江给扯碎,”
    卫司赫手中抓着酒盏,回忆起这三年暗无天日的岁月,表情有些晦涩。
    “后来我们用武器凿穿了山洞,将那神奇的水下格局破坏掉,这才如同浮尸一样,全都被冲出了怒江。”
    卫司赫说起这件事非常得平淡,和皇帝也是这么说的,但是这寥寥几句之中,裹挟着是整整三年的险境。
    他们与敌军几乎在水下的那个“独立的世界”成了朋友,同伴。
    可是山洞凿穿,他们被冲出来的那一刻开始,就重新变为了你死我活的敌人。
    他们上岸的地方被鲜血染红,卫司赫斩下了对方将领的头颅,将那一段同甘共苦的岁月埋葬在了水下。
    为的不是回朝之后邀功请赏,而是若他们回归不能对着三年多的失踪有所交代,所有苟活下来的将士们,都会变成再也无法被人信任的人。
    凯旋和叛兵,只在皇帝一念之间。
    卫司赫说着表情越发的沉重,他现在闭上眼睛,就能够想起那一片血色。
    是他们的人先动的手,在那种情况之下,只有先动手的人才能活着回来。
    “哥哥,你是不是累了?”卫司雪观察着卫司赫的脸色,关切地说:“如果累了就赶快去休息吧。”
    卫司赫将杯中的酒喝空,又重新倒了一杯之后对着卫司雪勾唇一笑,抬手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哐”地一声,将酒盏放在桌子上。因为手劲实在是太大了,他起身之后那酒盏直接裂成了两半。
    “确实是累了,”卫司赫说着,对卫司雪挥了挥手:“我先休息,明日还要进宫……”
    他说着走出了饭厅,卫司雪一看他走的方向都不对,连忙吩咐侍女:“月容跟着去,世子喝醉了,连自己的屋子在什么方向都不知道了。”
    月容正要跟上去,戎瑾玉用布巾抹了一下嘴唇站起来,说道:“我……我去吧。”
    卫司雪挑着眉看她,眼中满是揶揄,不过并没有说难听的话,挥了挥手:“那你步子得迈大些,否则追不上了。”
    戎瑾玉是小跑出去的,卫司雪撑着手臂,拿起了卫司赫摔碎的那个酒杯,啧了一声。
    自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她今天是真的很高兴,明明没有喝多少却有一种醺醺然的感觉。
    哥哥回来了。
    卫司雪只要想到这件事,随时都能够笑出声。
    事实是她也真的笑出了声,一边笑着一边吃东西,筷子都戳不准盘子里面的食物了,杨秀才劝说道:“郡主,时间不早了,郡主也早些休息吧。”
    卫司雪撑着手臂,醉得眼尾泛红,指着杨秀,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情。但是酒精使头脑麻痹,她又怎么也想不起来。
    弹幕上这一会儿看直播的人不少,但是没有几个留言的。
    不过恰巧有一个刚刚进直播间的询问补偿对象在哪里。
    卫司雪这才猛地想起,然后一拍桌子,有些口齿不清地喊道:“冬藏呢?冬藏!把人给我好好送到了没有?”
    “我的折春公子呢……”卫司雪被杨秀扶着起身,踉跄了一下,满屋子找冬藏。
    冬藏在房顶上站着不敢下去。
    不知道要怎么交代,把人给送去了结果人跳了山崖落入了水潭,尸骨无存。
    尤其是今天卫司雪这么高兴,冬藏根本就不敢想象,要是把折春自尽的消息告诉卫司雪,她会怎么样。
    卫司雪身边的这些人,跟弹幕一样是旁观者清,全都知道卫司雪对折春有多么上心。
    幸好卫司雪醉得非常严重,没有找到冬藏之前,就已经歪倒在了杨秀的身上。
    她被杨秀伺候着躺在床上,杨秀弯腰给她整理软枕的时候,卫司雪一把搂住了杨秀的脖子,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下。
    杨秀满脸扭曲。
    卫司雪一双凤眼眯着,眼里亮得像是铺了星河一样,把杨秀当成了折春,黏糊糊地说:“折春……我哥哥回来了,我真的好高兴啊。你先老老实实在那儿呆着……”
    卫司雪含糊说:“我跟人打过招呼,我哥哥不会发现你的……知道你想亲我,现在亲吧。”
    卫司雪将嘴唇凑上来,撅得跟鸡嘴一样。说:“就让你亲一下,就一下,不能贪心哦……”
    杨秀一把按住了卫司雪的脸,把她按回了枕头上。皱着眉把被子拉过来把卫司雪全部都给裹住了。
    然后满脸嫌弃地叹了口气:“呕。”
    弹幕看到这儿好多人在哈哈地笑。
    不过在卫司雪昏昏沉沉没有睡着弹幕没有关闭之前,他们听到了杨秀接下来和冬藏的对话,弹幕就笑不出来了。
    “你说折春公子自尽了?”杨秀难以置信道:“你们那么多人去,竟然没有看住一个不会武的人?!”
    “他只是说要在周围逛逛,熟悉一下环境,我们都忙着搬东西。”
    冬藏说:“他甚至还对我笑了,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想活的样子……”
    “他之前被送回春风楼的时候,你能看出他不想活了吗?”
    杨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季节跳进瀑布当中,会很快四肢僵硬,你们在瀑布之下都找遍了吗?”
    “都已经找遍了,顺水而下寻了足有五里,我们发现他不在屋子里,到在山崖上寻到碎玉,期间不足一炷香的时间。”
    冬藏说:“那处只是瀑布,就算是怒江也不至于把人冲那么远。”
    杨秀和冬藏表情都非常的沉重,他们看向了床上还在嘻嘻嘻笑着,醉得不省人事了,嘴里还念叨着折春的名字的卫司雪。
    不敢想象她清醒着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
    而弹幕这个时候已经炸开花了——
    我□□□□操!补偿对象跳河淹死了?
    不会吧系统没有提示啊……
    是不是跑了呀?
    那个帅哥侍卫带着那么多人都没找到,不会真的跳进了瀑布吧。
    这种天气跳进去就算淹不死也冻死了。
    系统呢!系统你赶快出来呀!
    补偿对象不会真死了吧!
    不能吧,补偿对象死了这世界还怎么玩?
    ……
    系统并没有回音,弹幕还没等讨论出个什么,卫司雪也很快晕晕乎乎睡着了,直播关闭。
    第二天早上起来,卫司雪从醒过来就开始笑,嘴角一直挂着笑意。
    她哥哥回来了!
    大清早的卫司雪亲自交代歌芝姑姑,说:“哥哥的一些旧衣裳怕是已经不能穿了,我瞧着哥哥好像又长个子了。还劳烦歌芝姑姑,去城中最好的裁缝铺子,请他们过来为哥哥量身制衣吧!”
    歌芝姑姑本来是宫中皇后身边的人,皇后病逝之后,歌芝本能留在空中做一个掌事姑姑。
    但是她受够了宫中尔虞我诈,就自请将她放归民间。
    不过老皇帝也感念她照顾皇后多年,最后将她指派到了端亲王府,让她帮忙照顾卫司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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