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边,一张石桌,一个棋盘,两人对坐。
    左边,年近古稀的人身着一件灰色道袍,背上一个大大的八卦图案分外鲜明,一头发丝黑白相间,白色的一字剑眉,皱纹纵横的脸庞一片阔达笑意,一派仙风道骨,整个人透着一种万事身前过,片尘不沾身的超凡。他左手时不时抚过那长至胸前的长须,右手执着一颗黑子,琢磨着该下往何处。
    右边一男子,白色的司空流云锦着身,右袖上那一朵鲜艳的金色彼岸花是他身上惟一的其它色样,墨发在风中轻扬,他就那样静静的挺胸而坐,便如嫡仙临世,风华天成,哪怕不言不语亦是一道无双风景。他左手轻轻敲击着桌面,右手捏着一颗白色棋子,一时间竟分不出是棋子白还是手更白。
    “少卿啊,你也有三年没回山了吧,这回怎么想起回来看我这个老头子了。”司空东明放下棋子,问道。
    “当然是祝贺师尊您老七十大寿。”说话间,容少卿取出一物放在石桌上,从棋盘一侧推过去。
    “大寿?哦,记起来了,确实该到了。”上一次过寿,还是四十年前的事了,当初那个如烈阳一般的女子如今是何模样了?
    “师尊在想什么?”
    “年少轻狂的时候!”司空东明叹气,语气中透着丝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年少轻狂?师尊也有这样的经历?”
    “没有人天生就该沉静冷漠、空无一物。故事是用时间累成的,习性也是慢慢变的,少卿,有些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就该顺从心意,以免将来遗憾。”容少卿是他最担心的孩子,年纪轻轻封锁了一颗心,也许,希望他能遇到他的命运,然后改变一下个性。
    “师尊的遗憾是一个‘情’字麽?”容少卿似笑非笑,他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不置可否,感情,是世间最不靠谱的东西,不然,母后也不会以那样的悲剧收场!
    “少卿,等哪天你也会为一个女子发笑、慌乱、患得患失时,就会明白这种感觉了。”
    容少卿放下棋子,一时间原本不相伯仲的场面顿时变化,白子,胜券在握。“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容少卿淡淡言道,但,不经意间抬头望去,只见那人,一身淡紫色长裙裹身从远处走来,容颜倾国,朱砂添姿,如仙似妖,明明普通至极的画面,却因是她,显得那般令人惊艳,不经意间引领着一颗心为其跳动、活跃……
    “这世界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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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原来是师叔侄
    “这世界真小!”容少卿眯眼,感慨。
    风浅柔才知,容少卿也在这。果然,冤家路窄!
    “浅柔拜见掌门师尊,见过凤秦太子。”
    “哦,浅柔认识少卿?”司空东明意外的问道。
    “有过几面之缘。”容少卿撇了风浅柔一眼,不咸不淡的回道。可尽管如此,却还是令司空东明意外了,他竟然回答了?要知道,少卿对不相干的事连瞧上一眼都觉得脏眼睛的。
    “如凤秦太子所言。”风浅柔暗瞪了容少卿一眼,连累她被刺杀,这还是几面之缘?
    “认识归认识,但这介绍还是要介绍的。少卿,这是你六师兄的惟一徒弟风浅柔。浅柔,少卿是你的七师叔。”
    “七,七师叔?”饶是淡定如风浅柔也被惊吓到了,这人陷害、连累她不说,再相见竟然平白无故长了自己一辈。
    “怎么,浅柔不相信?”
    “没,只是突然得知,有些意外。”风浅柔正了正神色,扯出一缕勉强的笑意。“浅柔拜见七师叔。”
    “不用多礼。”容少卿把她的勉强收于眼里,心中不禁一乐,脸上却依旧是一片平淡。
    “掌门师尊大寿,浅柔能力低微,不能寻到更好的寿礼,这块血玉,是浅柔偶然所得,谨以敬献给师尊,祝师尊万寿无疆。”
    风浅柔从袖中取出一块成年男子手掌般大小的血玉,血玉被雕成了一个寿翁的模样,浑身通红,如血液一般颜色,这等成色极好的血玉十分难得,代表着它的弥足珍贵。
    “这血玉被浅柔在自制的药水浸泡了七七四十九天,放在身上,有解百毒的功效。”
    “不说这血玉万金难求,就这可解百毒恐怕也花费了浅柔一番心思,师尊心领了。不过……”司空东明顺手从桌上取过之前容少卿递给他的寿礼。“这两件寿礼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呃……”
    只见两块无论是质地还是成色、大小都一模一样的寿翁血玉一左一右的立在司空东明的两只手里,风浅柔敢保证,她从来都没有如此尴尬过。
    “敢情少卿和浅柔不仅认识,还连送礼都如此同步,这该不是约好的吧,那难道是心有灵犀?”司空东明难得的大笑,仙风道骨气质顿失,独留一种前辈取笑后辈的狡黠。
    闻言,风浅柔顿时红了一张脸,紧张的两只手不知往哪放,嗔怒的瞪了容少卿一眼,恨只恨她晚到了一步,若是她先把礼物送出,那尴尬的就该改成他了。
    容少卿见此,心不禁一动,尤其是她似嗔似怒瞪他的时候,似乎有一片羽毛浮过自己的心底,心下,竟不忍她再继续尴尬下去了,于是替其辩解的话不假思索的出口,只是他的好意显然是起到了反效果,只因……
    “这只是意外而已!”
    异口同声,一个看似平淡的叙述,一个明显像掩饰的解释,令两人同时转头对视,然后又是一阵大眼瞪小眼!
    “哦,确实是意外……”司空东明点点头,似赞同似否定的叙述,意味不明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扫视。
    “师尊……”风浅柔作势蹬了蹬脚,一副逼急了索性就破罐破摔的模样。
    “好了,难得你们认识,送礼又如此之巧,也是一种缘份,师尊就不取笑你了。哎,这人老了,坐着坐着腰就疼了,少卿、浅柔,你们就先回去吧。对了,浅柔,少卿三年没回过山了,你也有一年没回来了吧,这些年玄天剑派变化挺大的,你们可以四处走走,一来可以重温一下当年的时光,二来嘛,难得你们如此投缘,又是师叔侄,也不能太过生份了吧。”
    风浅柔不明白司空东明这有点像拉红线意味的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师尊的面子不能不给。
    “七师叔请。”风浅柔禀着自己是晚辈,做得有条有理,礼貌得体,只是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容少卿皱眉,异样的目光扫视司空东明良久,在他都快招架不住时这才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然后率先离开,风浅柔眼明手快的跟上。
    身后,司空东明重新拾起一颗黑子落下,霎时,只见原本的局势再次变化,原本胜券在握的白子竟然隐隐落于下风。
    “这盘棋再下下去,白子必输。唉,说来惭愧,这还是与少卿下棋以来第一次赢呢。或许他终究是要败在一个‘情’字上吧,心动犹不自知的人啊,有些事,天意不可违。”
    另一边,已经与风浅柔离开了竹院的容少卿猛然想起那盘棋,他竟然放错了!
    “一格之差,一个稳操胜券,一个一败涂地,果然是一失手成千古恨哪。”
    “你在嘀咕什么?”
    “与你无关。”
    “切,爱说不说。”许是今天已经洋相尽出,风浅柔也不屑再装了,不装腔作势的表现就是对容少卿好一阵嫌弃。
    “七师妹,一年没见了,别来无恙啊。”
    声如黄莺,柔若春水,姿态娇弱,不胜轻风,这是对来人最好的诠释。那女子,闭月羞花,轻移莲步缓缓而来,似有让花儿都折腰的风采。她正是玄天剑派的三大女神第二——安沁妘。
    “原来是沁妘,别来无恙。”自己无事,她该分外失望吧。
    “早就听闻七师妹回来了,只是一直无缘来见,好不容易今日有空出来,却恰巧与七师妹不期而遇。”
    “是挺巧的。”风浅柔再次恢复了先前的温和浅笑,淡淡回道。
    “七师妹?”容少卿意味不明的目光瞅着风浅柔,在风浅柔只觉得后背冷风直冒时又言道。“确实挺巧的。”
    巧,真巧!风浅柔第一次发觉,或许她跟容少卿真有一种孽缘,长悠河上平白无故被他连累不说,今日一见就闹出这么大一个乌龙,并且,七师叔、七师侄……汗,她真不好再说什么了。
    “噫,七师妹,这位是谁啊?”
    安沁妘很嫉妒,为什么风浅柔身边就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玄天剑派对她有好感的人比对自己的多多了,最重要的是连大师兄都心心念念着她,可她还不知足,现在竟然又冒出来一个。不过,饶是心中极其嫉妒,但表面的她依旧是一副娇弱惹人怜惜之态。
    “哦,这位是我们的七师叔容少卿。七师叔,这是我的六师姐安沁妘。”
    “七师叔,凤秦太子?”
    凤秦太子的大名天下皆知,但万万没想到,这位传言貌若嫡仙,心似修罗的凤秦太子竟然是玄天剑派掌门那位神秘无比的七徒弟。
    “是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凤秦太子是玄天剑派的弟子有什么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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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我就是属猪的
    风浅柔点头赞同道,疏不知她的话直把安沁妘雷了个外焦里嫩,“什么鸟都有”这可不是什么好词,敢当着凤秦太子的面说他坏话,还说得如此坦然的人天下真的找不出第二个了。
    果然,容少卿的脸又黑了,她总有温柔浅笑间给人当头一棒的本领,可偏偏她还一副浑然不知说了什么话的不谙世事的表情,让人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她根本是无心的,所以想发火都发不出来。
    “哼。”容少卿对她的故作单纯十分不屑,却又无法拆穿,是以只得冷哼一声,甩袖离开。完全忘记了,若是别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下场怎一个死字了得?
    “七师妹,听说你和凤秦太子发生了点误会,为何现在相处得如此……和谐!”没错,就是和谐,能与凤秦太子并肩站在一起,该是何等惊天事件!
    “其实哪里只是一点误会啊,我可差点就回不来了。”风浅柔似笑非笑的走到安沁妘面前,轻声道:“还好雨彤良心未泯,懂得在做错了事情之后来救我,不比有些人……”未完的话语,引起人的无限遐想。
    “这个蠢货!”
    “你在说什么?”
    安沁妘闻言瞬间惊醒,她竟然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不过还好,她说得很轻,风浅柔应该没听到。
    只是,真的没听到吗?
    说曹操曹操就到,一如刚回玄天剑派那天徐雨彤跑到殷长亭身前时的风风火火,今天,她也是这般飞奔过来,伸手拉住安沁妘的手臂。“风浅柔,你刚刚跟沁妘在说什么,都说了上次的事是我一人所为,跟沁妘无关,不许你找她麻烦。”
    本是好心好意为她,安沁妘却不领情,反而心中对徐雨彤更厌恶了几分,这个蠢货,一点事情都办不好,还连累自己。显然,她完全忘了当初是谁有意无意暗示徐雨彤的,让她心生此计的,说到底,她安沁妘才是始作涌者。
    安沁妘的一大优点就是和风浅柔一样会装,心中对徐雨彤暗恨,但表面还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雨彤,你说什么是你一个人所为?你做了什么事?”
    “沁妘,一点小事而已,不必理会,我们去打猎吧,大师兄不在,真是无聊死了。”
    “哦,原来是大师兄不在,你才来找我的。”
    “哪有……”
    两人手拉着手,说说笑笑地也不理会风浅柔径自离开。风浅柔瞅着这一幕,突觉分外好笑,有一句至理名言:挖你墙角的通常是你最好的闺蜜。安沁妘对殷长亭的心,路人皆知,只有徐雨彤还傻傻分不清楚。不过,这关自己什么事?她乐得看戏!
    由于容少卿的中途离场,风浅柔与他同游玄天剑派的事只得告吹,眼下,她已经回到了横院碧水居,还没进门便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
    “青鸾,小风儿去哪里了?”
    “主子说不能告诉你。”
    青鸾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形象尽失。废话,要是换作你被点笑穴,足足笑了大半个时辰,你还能顾得上形象?反正她是不能。
    “那你是想本尊继续……”任箫食指与中指并拢,做出点穴的手势。
    “任尊主,你就听青鸾一句劝,好好呆在碧水居吧,不然主子回来有您好受的。”
    “哼,你不说就算了,本尊自己去找。”
    其实,任箫对青鸾的话还是有些忌讳的。风浅柔对付任箫别的招没有,但有一招就够了,并且百试百灵,那就是冷战。只要风浅柔闭口不言,任由任箫在她身边蹦哒半天也不理会,任箫绝对受不了,最后缴械投降。没办法,谁叫他喜欢她,受不了她的不理不睬呢!
    “任箫,你又在为难青鸾了。”风浅柔木着脸走进房间,开头就是对任箫的质问。
    “哪有,我们是闹着玩的。”见风浅柔回来,任箫立马化身哈巴狗,替风浅柔捏肩捶背,一阵讨好,就差摇着尾巴求拥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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