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同样的这一晚,等到终于将佑佑也哄睡了,阿宴去沐浴过后,总算可以陪着容王躺在那里了。
    他实在是离开了太久,浑身已经炽烫干燥,一点就燃。
    小别之后的夫妻,在那锦账里动荡出暗哑而炙热的激情。
    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阿宴娇软的身子无力地偎依在容王起伏的胸膛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上面一滴火烫的汗珠。
    她爱这个男人。
    爱他白日里清冷高贵的模样,爱他暗夜里彪悍有力的占有。
    爱他前世的孤高寂寞,爱他今生的相依相随。
    她不知道在自己低头忧伤的年华里,在自己黯然逝去后的岁月里,这个男人是用怎么样的目光温柔而绝望地注视着自己。
    她也曾经怨天尤人,曾经顾影自怜,她以为这个世界是那么的晦暗,以为这个世间冷僻到没有半分可留恋。
    可是如今,她轻轻靠在他的肩窝里,绯红的脸颊磨蹭着他的长发。
    她知道,他就是这个世界,就是阳光。
    她的人生,就这么被他照亮。
    容王抬起手,熄灭了灯火。
    黑暗中,他默然不语,一双大手只是轻轻摩挲着她娇嫩的腰际。
    一如最初她嫁给他时一般。
    他激情过后,暗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看到了那些画?”
    阿宴埋首在他怀里,轻声道:“嗯。”
    容王默了片刻:“有什么要问的吗?”
    黑暗中,阿宴摇头:“没有。”
    容王挑眉:“真的?”
    阿宴抿唇轻笑,起身,趴在他胸膛上,两个人肌肤相贴,她可以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外面的月光已经藏入层云之后,锦账里非常暗,她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她能感觉到,他一定是在看着自己。
    “当日离别,你曾经说,你心里想的,我都明白。”阿宴轻轻地对他这么说。
    容王淡定地听着,没有答话。
    阿宴继续道:“那么今日,我要告诉你,你心里想的,我也明白。”
    很多事情,她都渐渐地明白了。
    譬如当年初成亲时,他默默地将一幅画掩上。
    又譬如为什么他的手总是那么冰冷。
    不需要他说,她就该明白的。
    “我已经不需要问你什么。”
    她的话音落后,黑暗之中,他变得非常安静,安静到原本起伏的胸膛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最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长腿一动,紧瘦的腰杆用力,就那么翻身,将原本半趴在他身上的娇软身子压在了身下。
    有人说,你一生会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而你,既惊艳了我曾经的落寞时光,又在脉脉流年中如水一般,温柔了我的岁月。
    ☆、199
    陇西的瘟疫,果然还是开始了。
    仁德帝得到这个消息后,马上调集了对这一场瘟疫已经有所研究的御医,前往当地,赈灾救治。
    一切看起来都在控制之中。
    然而,当有一天,仁德帝身边的大太监发现,一直勤于政务的仁德帝,今天早上竟然一直没有动静。
    他试探着去唤了几下,这才发现,仁德帝满脸发红,额头火烫,脖子那里已经有了红疹。
    这下子,大家都唬了一跳。
    如今中宫无主,后宫之事多有柔妃代为打理,只是柔妃如今看顾着竹明公主。
    更何况,这种事,可不是一个柔妃能做的了主的。
    这大太监一急之下,忙命人请了容王过来。
    容王听到这个消息,心陡然那么一沉,当下纵马入了宫。
    这边阿宴在王府中守着,焦急地等着宫里的消息。
    她知道上一世的仁德帝其实本该在两年前就已经驾崩了的,容王自然也是明白的。
    如今在众人都安然无恙的情形下,唯独仁德帝染了这瘟疫,这就让她不能不多想。
    而容王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脸色,显然他也是和自己抱着同样的想法的。
    阿宴当下伺候佑佑吃过早膳,又命人送了子轩和子柯去学堂,这才坐在窗棂前,忧心忡忡地想着心事。
    其实这仁德帝,开始的时候她是有些怕的,可是后来,经历了这么多事,她在心里已经把这位本该孤高遥远的帝王当做了兄长一般的存在。
    实在是不忍心看着他如同上一世般就那么离去。
    更何况,若是仁德帝不在了,此时子轩年纪还小,怕是容王就要登基为帝了。
    而这,也必然为他们如今安逸平淡的生活带来变动。
    阿宴就在家里这么煎熬了半日,最后宫里总算传出了消息,说是容王今日不会回来了,就住在宫里,说是要王妃帮着收拾下素日容王所用的衣物。
    这消息一传来,阿宴顿时明白了,当下忙收拾了容王日常所用,令人捎带进宫里去。
    这个时候,也有燕京城的豪门贵妇前来登门拜访,她们或许是隐约也听到了动静的,一个是害怕,另一个是探听消息。
    阿宴都一一回拒了。
    而接下来的几日,容王一直不曾归家,倒是外面的消息一桩一桩地传来。
    仁德帝病重着,不能打理政事,一切都暂由容王代管。
    陇西一带的瘟疫果然在蔓延,只是并没有如上一世那般严重,前去的御医并欧阳大夫竭尽全力,渐渐地那瘟疫控制,并逐渐消弭了。
    一切都仿佛渐渐地好了起来,唯独仁德帝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反反复复。
    偶尔间容王派来传报消息到府里来,阿宴拿着容王的信函,上面仅仅只字片语,可是却能看出容王的忧心和痛苦。
    看样子仁德帝那瘟疫其实已经是好了的,只是因了这瘟疫,却引发出其他的病症来,就这么反反复复,如同抽丝一般,断续延绵,一直不见好。
    此时外面疯传着各种消息,有的说是仁德帝那病其实好不了了,旧病复发,那是昔年在边塞之时就落下的病根。
    也有的说是仁德帝因为这场瘟疫,眼睛已经瞎了,以后再也没办法打理政务了。
    更有的还猜测说,其实宫中的竹明公主并不是仁德帝的亲生女儿,只因仁德帝身体亏损得厉害,根本没办法孕育子嗣。
    这种种消息五花八门,可是最终大家仿佛都归结到了一处,那便是仁德帝再也没办法坐在这个帝位上了。
    大家把目光都放到了容王府。
    众多周知的,容王府的小世子萧子轩是内定的储君,只是到底年纪幼小,才不过三岁半罢了。
    此时此刻,若是仁德帝驾崩,那是不是该由容王先来继承这个皇位呢?
    这些天以来,尽管阿宴一直闭门不出,可是前来求见的却是络绎不绝,甚至也有人前去镇南侯府设法求见苏老夫人或者侯夫人,试图从中套出一些话来。
    镇南候顾松知道此时乃是非常之时,自然是严令家中众人守口如瓶,不许多说一个字。
    平日里除了上朝,他也极少外出,下朝之后便归家来,逗弄两个儿子,陪着老母和夫人。
    至于当日别人送给他的那个美妾,在惹了一肚子窝囊气后,他是终于恍然,知道了自家夫人的心思,于是三下五除二将那美妾打发了出去。
    从此后,后院算是一片太平了。
    此事约莫持续了月余,这一日,阿宴正在夕阳下望着两个孩儿在那里摔打,就听到后面有动静。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月不见的容王回来了。
    他清冷俊美的脸上有几分苦涩的笑意。
    阿宴忙迎过去:“可算是回来了。”
    容王点头:“嗯。”
    他望着她的眸子,淡淡地道:“阿宴,咱们以后可能要搬家了。”
    “搬到哪里去?”
    尽管心里明白,阿宴还是这么问道。
    “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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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年,那场陇西的瘟疫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便被扼杀消弭。
    只是仁德帝却因染了瘟疫,虽救治及时,可是双眼却从此不能视物了。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阿宴有时候回忆起这一切,就仿佛觉得,命运在开着一个玩笑。
    它绕了一个很大的圈子,给了整个天下一个惊吓,只为了毁掉这位仁厚宽容的帝王吗?
    不管如何,一个双眸再也无法视物的帝王,他去意已定。
    于是那年,仁德帝因重病之后眼疾,将皇位禅让给年仅二十一岁的容王萧永湛。
    萧永湛即位后,将自己的容王府人员尽数搬到了皇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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