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回包间,她抬手招来角落里站着的男人。
    思忖片刻偏头吩咐:“去把小六给我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情要让他去办。”
    男人快步走出包间,路云馨夹起桌面上的散烟,点燃轻轻吸了一口,侧脸隐匿在烟雾中,笑的轻慢:“舒尔,你抢走了我儿子。”
    “也总得叫你尝尝失去的滋味。”
    -
    舒尔推开洗手间的门缓慢进入。
    绕过一圈后发现里面没人,她轻轻舒了口气。
    刚才在电梯门口,她似乎看见了路云馨。
    这个人的存在对她来说多多少少有些威胁,前几年在国外,舒援安每每来看望她的时候都会多加以叮咛小心路云馨。
    先前舒尔还并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后来从舒译口中无意得知,路云馨心里其实一直记恨舒媛青,如今舒媛青不在人世,她心里恨的人就变成了舒尔。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舒尔倾身用凉水洗手。
    事情发身在自己身上,她才发现原来这年头的受害者有罪论这么离谱。离谱到明明路云馨才是毁了这么多美好人生的人却毫不愧疚,甚至为了心安将恨意转到她和舒媛青身上。
    关了水,舒尔仰了仰脖子。
    宴北的电话打过来,舒尔接通后边往出走:“怎么了?”
    “快过来了吗?”
    舒尔看着眼前的门牌号,嗯了声:“马上。”
    似乎是担心她,宴北主动说:“那我出来接你。”
    迎面而来走过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背着光,穿了一件黑色的挡风外套,眼神过于压迫,就好像是电视剧中的隐形杀/手。
    尤其此时走廊灯光暗黑,舒尔莫名被这幕吓得心脏狂跳。
    她提着气往旁边让位置。
    “小姐,洗手间是在前面吗?”
    她正要快步离开,男人喊住了她。
    舒尔被吓得心跳骤停,缓了缓回头看他:“你往前走就是。”
    “好,谢谢。”男人笑眼弯弯,桃花眼皮上的褶子又深又明显,看起来像是随时随地再放电一样。
    被这眼神盯得难受,舒尔转身,时刻留意着身后的动静。直到经过拐弯,脚步消失,她才低头看了眼振动的手机。
    程昱:【少喝酒,对身体不好。】
    舒尔瘪瘪嘴没回复,捏着手机快步朝包厢走去。
    宴北就在门口等她,看见他的那瞬间,舒尔霎时间感到提着的心掉落在地,整个人都畅快不少。
    瞧见她额角的汗,宴北:“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好热啊。”舒尔从包里翻出纸巾,捻过汗,笑着说:“进去吧。”
    宴北推开门,舒尔跟在他身后往里走。
    -
    程昱仍在楼下。
    看了眼外面的天气,他给副导演发了消息。
    今天安排的戏份本来是得下雨,但外头这阳光漫天也拍不出想要的效果,索性延迟到明天。
    程昱典型是随心所欲,开销照样往出流水似的淌,好在拍摄周期不长,就算是钱用光了也能去程临安处报销,一来二去跟他合作多年的人都也明白他的行事风格。
    盯着大门,程昱再三思量跟了进去。
    经理看见程昱后,点头哈腰的赶紧给他安排。
    程昱靠坐在角落里,往群里发了条语音:“君悦,有人来吗?”
    宋延:【你又不在剧组?】
    徐泽年:【人在安城。】
    程昱挑眉:【在那边干嘛?】
    徐泽年:【苑声在这边拍广告,我过来给她送小排骨。】
    一直以来活跃在最前方的许识终于回了消息:【徐哥牛逼!追女人都他妈追到安城去了,这要是还没追到,我直播倒立吃/屎。】
    徐泽年:【这愿望我可满足不了你。】
    徐泽年:【她出来了,拜。】
    群里气氛冷场片刻,程昱听着连回音都没有的安静包间,不耐烦地皱眉。
    【来啊。】
    宋延:【既然你不在剧组,那我就去接青栀了。】
    程昱:“……”
    看着那条消息过后一直没再回复的许识,程昱点进他头像私发消息:【你他妈要也因为女人不来,以后就别出现在我眼前。】
    许识发语音条,声音略显崩溃:“我昨天刚被老爷子抽了,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呢。”
    “程哥,你没事来看看我呗,我都快死了。”
    “老爷子那么待见你,你来给我说说好话行不?”
    程昱扯扯嘴角,极其不仗义地退出微信。
    仰头将后脑勺抵在沙发背面上,目光怔忡的看着暖白色的灯光。
    舒尔她现在应该在做什么?
    跟宴北的朋友交谈甚欢,还是不适应的摆弄手机。
    但能看出来的是,如今的舒尔一点也不喜欢热闹的地方,就像是许识的零度,堪称去一次就会爱上的夜店,他也只听许识说舒尔后来再没去过。
    那她为什么要应下宴北的邀约。
    环境一安静下来,他就越会多想。
    脑子乱糟糟的,程昱烦躁抬脚踢在茶几腿上,茶几发出砰的一声,连带着脚也隐隐生疼。
    转眼八月快到中旬,再有三天就即将是他二十八岁的生日。
    而一百多天后,也即将迎来崭新的一年。
    程昱深陷在沙发里,眼皮耷拉下渐渐睡了过去。
    只不过在他闭眼的那瞬间,右眼皮不甚明显的跳动了下。
    -
    如同程昱所想的那样,舒尔并没有真的融入进去,而是坐在麻将桌后的沙发上玩手机。
    宴北发小的女伴刚刚离开了会儿。
    进门时,舒尔正好抬头与她的视线对上。
    女人望着她友好微笑,舒尔点了点头,不甚在意的继续垂下眼。
    但不知是今夜因为刚才无意看到的那人,格外敏感心里作祟,还是因为这环境并非是她所喜欢的,那女人刚坐下,就有意无意的把目光往她身上递来。
    舒尔心下好笑,却又多添了几分警惕。
    果然,没一会儿那人抬着两只酒杯朝她过来,径直坐下温柔的与她寒暄:“是不是很无聊啊?”
    她递来酒杯,舒尔接过:“也还好。”
    说完,顺势把杯子放在桌面上。
    女人暗中掐紧手指,像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很是棘手,硬着头皮接话说:“其实我们女人聚会一般都是逛街的,像这种会所里面很少来。”
    舒尔关了手机,抬头直勾勾的盯着她。
    眼睛里带着似笑非笑,眸光清澈见底,却又含着丝丝威慑。
    女人摸摸自己的脸,心虚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第一次做吧?所以很不得心应手。”舒尔没打算兜兜转转,视线掠过她的包和脖子上的项链,说的轻声细语:“他给你的我双倍给你,不如告诉我对方让你做什么?”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抓包,女人涨红了脸,下意识按住脖子里的项链,气急败坏:“你有病吧。”
    “我看有病的是你。”舒尔顿时冷下了声音,一字一句犀利道:“如果你真为了这么点东西就把自己卖了,那可是犯法的。”
    女人被戳中这事情后气息不稳,眼神也在左右闪躲:“什么犯法,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杯酒要不你来喝?”舒尔没有直接点明。
    女人倏地站起身,脚步踉跄的离开了沙发。
    包厢里人多,舒尔跟她说话也刻意压低了声音,好在并没有多少人听见。
    又看了一眼那杯中酒水,舒尔去宴北身边说:“我打算回去了。”
    宴北放下麻将:“这怎么就要回去了?”
    舒尔的眼扫过对面的女人,直接道:“我不喜欢这种地方,你玩吧,我先走了。”
    见她真的要走,宴北推开椅子跟上她:“那我送你下去。”
    想起刚才那女人做的事情,舒尔就觉得恶心。
    这些年职场打拼,她见过谈事情给酒店门卡的,也见过聊着聊着裙摆被掀起的。
    再龌龊的事她都知道,却还是无法跟这些肮脏的交易握手言和。
    宴北身边的人眼光尚且如此,何谈他本人。
    虽说这样妄自加以揣测别人是不对,但舒尔还是不愿再跟他过多纠缠,紧绷着唇角推开他的手:“我自己就可以。”
    不等宴北有所作为,舒尔直接推开门。
    正翻出微信给舒译发了条消息,顺手关上门,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的光亮被阻断。
    舒尔抬起眼,让位置的动作就那么顿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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