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将人带走!”胖子气愤道。
    那伏跪在地上的女子原本还很安静,听见胖子这么说,身子颤抖得厉害,将厉式开的衣摆拽得紧了一些,呜咽着开口道:“世子殿下,救救妾身。”
    厉式开冷眉又瞧了一眼,反问道:“救你,本世子凭什么要救你?”
    那女子听见厉式开这么说,似是不死心,手拽得更紧了一些:“求求殿下,求殿下!”
    厉式开无动于衷,甚至抬脚,踢开了她。
    那女子是往后倒的,厉式开这才瞥见了她的脸,眉头一皱,有些讶异。那女子脸上应当是被打的,有些红了,可依旧不难看出来……
    来回之间,那胖子的人已经过来了,伸手拉起那女子就要拖拽出去。
    “慢着。”厉式开出声制止道。
    “这人,我要了。”
    那胖子听见这声音,回头看向厉式开,一脸不服气的样子,知道厉式开惹不起,冷哼了一声,空甩了一下手上的牛皮短鞭bbzl道:“我们走!”
    这下,剩下屋里头的人懵了,谁也不清楚,厉式开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且变得这样快,让人捉摸不透。
    乔娘见状,连忙随手拿了屋里头的披风过去,包在那女子的身上,嗔怪道:“世子殿下既救了你,还不快道谢!”
    “多谢世子殿下,多谢世子殿下。”女子眼里还含着泪,低声应道。
    “叫什么名字?”厉式开接着问道。
    “妾身,青追。”
    “可还是完璧?”
    厉式开这话,在场之人皆一怔,毕竟这话当着这么多的人面问,着实有些不大好。
    青追犹豫了一下应道:“是,方才那人只是鞭打妾身,妾身便跑出来了,并未……”
    “这人,我要带回去。”
    青追、乔娘同在场的人听见了,皆是一愣,来满月楼的恩客从来都只是寻欢而已,赎人,从来都只有那些被迷了心窍的穷酸书生才会来赎人。像厉式开这样有头有脸的,是不屑赎花楼的人回去的。且,厉式开之前又因为逛花楼被厉君越打过。
    那女子泪眼婆娑怔怔地看向厉式开,有些不敢相信。
    乔娘亦是不敢相信地重复地问了一遍:“世子殿下可是要,赎人?”
    “正是。”厉式开看着那张脸,确定地应声道,脸上还带着一抹玩味的笑。
    “妾身,多谢世子殿下恩惠。”那女子有些怔忡道。
    乔娘见厉式开对青追有意思,便开口道:“这青追啊,是同身后那些美人一块进来的,已经被我满月楼的嬷嬷调/教过了,只不过,相貌倒是稍逊色些,原以为世子殿下瞧不上,便拨给了其他公子。没想到青追竟这样好福气,能被世子殿下瞧上。”
    厉式开没心情同乔娘客套,径直开口道:“这么一闹,本世子倒是没心情了,你带她去换身衣裳。”
    “是。”乔娘连忙应声道,便带着那些人皆退了出去。
    那张脸,倒是让厉式开想到了一个甚是有趣的点子。
    第五十五章
    想到这, 厉式开扯出一抹笑来,伸手端起桌上的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没过一会儿, 乔娘便带着梳洗打扮好的青追进来了。青追跟在乔娘身后, 她换了一身湖蓝色蝴蝶绣花的长裙,发上簪了一朵红色的山茶花,脸上上了妆,妆甚浓,那被打过的红红的印子倒是看不大清楚了。这样一看, 便更像了……
    “世子殿下,青追来了。”乔娘开口道, 方才奉承厉式开的时候,他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倒是让乔娘有些摸不清厉式开到底是什么态度了。所以说这话时,亦是淡淡的, 生怕惹得厉式开不高兴。毕竟,厉式开怎么说,都是满月楼的常客,砸的银子不少,且又是世子,得小心伺候才行。
    “嗯。”厉式开应声, 看了一眼门口的人。
    门口的人会意,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过去,乔娘看见银子, 脸上的笑藏不住, 伸手接过, 掂了掂,bbzl 打开看了一眼。接着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门口的人。
    “这便是青追的卖身契了。”说完接着扭头看向厉式开,笑着谢道:“多谢世子殿下照拂。”
    “那我就先下去了。”乔娘接着道,说这话的同时,走到青追的身边,伸手轻轻碰了碰青追的手肘,叮嘱道:“好好伺候世子殿下。”
    说完才躬身退出去,乔娘出去之后,门口的人便识趣地将门关上了。
    青追款款地走到厉式开身边,抬手给厉式开倒酒,倒好酒之后,端着酒杯站在厉式开的旁边。
    因着靠得近,厉式开能明显地闻到她身上的脂粉淡香混着酒香。站起身,微微歪头,伸手钳住她的下颌,细细打量。
    她脸上的妆甚浓,大抵是看惯了那女人素淡的模样,如今,看见这样的浓妆,倒是有些不习惯。
    “世子殿下,妾身,敬世子殿下一杯,以谢殿下的救命之恩。”青追被厉式开钳住下颌,心尖一颤,伸手将酒杯递过去了一些,柔媚讨好地开口道。
    方才那个死胖子,肥头大耳、油腻至极,且癖/好奇怪,下手不知轻重,头一回伺候便碰上这样奇怪的客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
    不过,她也得多谢那个死胖子,若是没有那个死胖子的折磨,她也不会闯进厉式开的雅间,被厉式开赎回去。
    厉式开可是永安侯世子,别说满月楼了,皇城中又有多少女子挤破脑袋想要进永安侯府。偏生她这样好运气,被厉式开看上了。
    这样想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青追看着厉式开,不知道为什么厉式开明明在看她,可又好像没有在看她。桃花眼带着笑,却是冷冰冰的感觉。
    厉式开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的算计和野心,太盛。一瞬间,觉得有些扫兴,用力地甩手,她的脸便撇向了一边。
    青追压根没想到厉式开会有这个动作,手上的酒杯没拿稳,里头的若下春洒了一些出来,落在她的手上,一阵冰凉,酒香浮动。
    她侧着身子,一脸错愕,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厉式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必了。”
    “回府。”厉式开抚了抚自己的衣裳,开口道。
    抚衣裳的瞬间,好像有点明白了,陆倾淮喜欢那个女人的原因,那个女人的眼睛,甚是澄澈。看不出一点算计和野心。宫里宫外,虚伪、算计、奉承……太多了,多的让人厌烦。
    “是。”青追将手上的酒杯放到桌上,抽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酒,乖觉地应声道。看着厉式开出去的背影,心绪有些复杂。
    ——
    船缓缓顺水驶着,船尾站着摆渡的人,左一下右一下地划着船桨。
    阿矜同陆倾淮坐在船头,那些侍卫坐在另外一条船上,紧紧地跟在他们的船后面。
    阿矜的手上还提着方才买的圆月兔子花灯,河上的水汽重,感觉空气都潮了一些。耳边是流水的声音,还有摆渡人bbzl划水的声音,其他的,便是旁的大游船上传来的丝竹乐声和歌声,飘渺悠长。
    陆倾淮就坐在阿矜的身边,阿矜偏头,悄悄地看了他一眼。他很安静地坐着,神色沉静,一脸放松地看着前面。跟平时有些不大一样,可,到底哪里不一样,阿矜又说不出来。
    心莫名跟着舒缓了不少,亦抬眼看向前头,月亮方才被云遮住了,这会儿从云里露出来。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铺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极美。
    他们没有说话,就这样坐着,陆倾淮拉着她的手,偶尔会轻轻地摩挲一下她的手背。
    不知道为什么,阿矜竟然有一点温馨的感觉。再偏头过去看陆倾淮,清辉撒在他身上,这样看着,感觉镀了一层柔和的银白色的光,整个人看着都温柔了不少。
    时间过得很快,感觉没驶一会儿,便回到岸边了。阿矜同陆倾淮回到岸边,那些个侍卫也都从船上下来了。街市上的人比方才少了一些。
    陆倾淮看了一眼月亮,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摸腰间的香囊,手上一空,才反应过来,香囊因着上头绣了龙纹,不好带出来,便留在宫里了,转而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主子,现下亥时五刻了。”侍卫拱手应声道。
    “时辰不早了,回去吧。”虽是商量的话,可语气,却是没有半分拒绝的余地。
    “是。”阿矜应声道。
    时间确实不早了,也该回去了。阿矜抬手提了提手上的圆月兔子花灯,接着又看了一眼热闹的街市。想要记得深一些,毕竟这一次回去,下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了。
    现在的街市,同之前的比起来,算不上热闹。但同平时比,可是还热闹得很。
    “还请主子在此稍候,属下过去驾车。”侍卫躬身开口道。
    “嗯。”陆倾淮淡淡地应声。
    阿矜站在路边才觉得脚和膝盖酸痛得厉害,她的腿脚是有旧疾的,之前在雪地里跪得久了,加之在祇园寺的时候又扭伤了脚。虽已经好了,许是今夜多走了一些路的缘故,现下又觉得酸痛得很。
    厉式开感觉到马车停了,有些不耐烦地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青追就坐在厉式开的旁边,听见厉式开的语气,一时间竟也有些害怕。方才厉式开救她的时候,因着他的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就是一个多情之人。可后来敬酒的时候,倒是有些捉摸不透厉式开这人的脾性了。
    “回殿下,前头有辆马车从巷子里出来挡住了去路,恐怕要等一会儿了。”
    那人话音刚落,厉式开便伸手掀开了车帘,微微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前面的车架,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前头是谁的车架?”
    “看不出来,只不过,车架的檐头刻了麒麟纹,想来,不是什么泛泛之辈。”侍卫不知道厉式开要做什么,谨慎地回话道。
    “麒麟啊?”厉式开看了一眼车架的檐bbzl头,饶有意味地重复了一遍。
    那辆马车慢慢驶到前面,厉式开顺着看过去,就看见陆倾淮和阿矜站在路边,穿着常服。阿矜的鬓边还簪了一朵雪白的栀子,她今日上了妆,看着倒甚是明艳动人。
    “咱们的陛下,可真是好兴致啊。”厉式开意味深长地开口,手指轻轻敲击着马车的窗沿。
    青追听见厉式开这话,倒是有些不明白了,厉式开突然提陛下做什么,难不成,前面的车架还是陛下的不成。想到这,有些讶异,看厉式开的样子,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厉式开话音未落,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栀香,微微低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小姑娘手里捧着一捧将开未开的栀子。
    “郎君,买一捧栀子吧。拿回府用来插瓶,添香风雅。”
    “去去去,一边去。”侍卫见小姑娘走近,开口驱赶道。
    厉式开看着小姑娘怀里的栀子有些出神,开口制止道:“慢着。”
    侍卫听厉式开开口,便也不再赶她。
    厉式开探手过去,从小姑娘的怀里折了一支栀子,凑近闻了闻,懒懒地开口问了一句:“这还未到三月,便已经有栀子了吗?”
    “回郎君,这栀子是云州来的,云州今年天气暖得快,早茶都已经有了,更别说栀子了。”小姑娘脆生生地笑着应声道。
    “那便来一捧吧。”厉式开懒洋洋地应道。
    侍卫听厉式开这么说,愣了愣,立即会意,摸出怀里的银子递过去。
    小姑娘看见这银子,递花的手顿了顿,还未开口,就听厉式开道:“剩下的,赏你了。”
    “谢郎君!”小姑娘高兴地道谢,今夜碰到的有钱人家的郎君可真不少。小姑娘道完谢,便踮起脚将花递给厉式开,无意间瞥见车架里还有一个人。看清那女子的脸的瞬间,倒是有些惊诧。
    但很快回过神来,将花递到厉式开的手边。厉式开原就没有将那小姑娘放在眼里,所以并未注意到小姑娘神色的细微变化。
    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前头的车架便开始动了,厉式开接过花,将花随手丢到旁边的位置上。
    小姑娘看着车架慢慢远去,有些出神。车架上那女子,跟方才看到过的那位穿着橘色凌霄花纹饰的娘子有七八分像,乍一眼看到,还吓了一跳。
    第五十六章
    回到永安侯府, 府前的管家瞧见厉式开的马车,连忙让小厮上前将木头梯摆到马车停住的地方,接着奉承地开口道:“殿下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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