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吧。”李疏鸿应声道。
    “谢大人。”知宜应声,待李疏鸿错身过去之后,带着身后的小宫女进去。
    看见一地的折子,知宜也是一愣。接着开口道:“奴婢见过陛下。”
    “起身吧。”陆倾淮应声随意地瞟了一眼小宫女手上的汤。
    “陛下,这是皇后娘娘方才刚熬的骨头汤,特命奴婢送过来。”
    “阿矜呢?”陆倾淮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方才煮了汤,回偏殿更衣了。”知宜应声,接过小宫女手上的汤,走近将汤摆到陆倾淮的面前。
    陆倾淮的右手伤了,左手用的有些生,知宜娇娇地开口道:“陛下,让奴婢伺候您吧。”
    “不必。”陆倾淮开口,很快地将汤喝完了,站起身往外走。
    索性去瞧瞧她吧,今日这折子,也没什么好看的。
    第八十九章
    去临华殿的路上又下起了雨, 不大,淅淅沥沥的,打在轿撵的顶上。
    昨夜里折腾了这许久, 凌晨的时候又去了一趟天牢, 没睡一会儿,唐祝便来叫时辰到了。上完朝看折子的时候都不觉得,现下陆倾淮听着这雨的声音,倒是有些犯困了。
    “陛下,到了。”小路子开口道, 听见里头陆倾淮的声音,顺手就将轿帘掀起来了。
    旁边的小太监早早的打好了伞, 陆倾淮出来,就挪到了陆倾淮的头顶。
    到临华殿偏殿门口, 宛音在门口候着,远远地就瞧见了陆倾淮的轿撵, 有些奇怪陆倾淮为什么会这个时辰过来。偏头就看见了跟在旁边的知宜,看了知宜一眼,知宜好像未看见。这时候陆倾淮已经走到面前了,宛音朝着陆倾淮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陛下。”
    陆倾淮脚步都未顿,径直往里走道:“起身吧。”
    “谢陛下。”宛音应声起身,看着陆倾淮进去。阿矜方才熬汤, 出了一身汗,因着入夜肯定还要去浴房沐浴的,想着索性让宛音打了一盆温水在偏殿擦洗一下换身衣裳罢了, 不必去浴房如此麻烦。她方才才端了温水进去, 这会儿, 也不知道阿矜擦洗完了没有。
    陆倾淮往里走, 因着殿内安静,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屏风隔断,绕过屏风,是一层白色的纱帐和落下来的珠帘,纱帐轻透,通过珠帘的间隙能隐约看见里头的场景。
    阿矜背对着,头发随意地挽了一个髻,许是挽得太松了,旁边落下一缕,顺着雪白的脖颈,堪堪地停在冷白的背/脊上。穿着一件浅青色的缚/胸,细细bbzl的浅青色带子,环住她略微有些单薄的,冷白的脊/背,清凉之中,又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舒意。
    陆倾淮向前走,掀开纱帐和珠帘。
    阿矜听见动静回过头,就看见陆倾淮掀开纱帐进来,吓了一跳,呆怔着站着,讷讷地唤了一声:“陛下。”
    陆倾淮走近的时候,阿矜看了一眼自己,脸一下就红了,下意识地想要伸手遮一下。陆倾淮已经走到阿矜面前了,凑到阿矜耳边道:“该瞧的不该瞧的不都瞧过了,遮什么?”
    阿矜的脸更红了,陆倾淮抬手捏了捏阿矜的脸。阿矜近来胖了些,捏着抱着软乎乎的,加之她本就白,白白嫩嫩的,软进心窝里了。
    “将衣裳穿上吧,别着凉了。”陆倾淮垂手下去,抚了抚阿矜圆润的肩。虽说天气热,可因着下雨,殿内又放了冰釜,还是有几分凉气的。
    陆倾淮说完,就瞥见阿矜面前放着两身衣裳,一身朱红色,一身琉璃蓝。阿矜方才正想着穿哪身呢,正好陆倾淮在身边,随口问了一句:“陛下觉得,选哪一身?”
    陆倾淮点了点琉璃蓝:“这身吧。”
    “好。”阿矜应声,刚穿好里衣,正要伸手去拿那身琉璃蓝的衣裳,被陆倾淮轻握住了手腕。
    “待会再穿吧,朕有些困了,陪朕躺一会儿吧。”
    陆倾淮从前都只是说陪她,让她陪着他,还是头一回。
    “好。”阿矜应声道。
    阿矜躺下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那个汤,陛下喝了吗?”
    “喝了才过来的。”陆倾淮应声道。
    感觉陆倾淮是真的困了,才躺下,这会儿说话就已经有些慵懒了,阿矜听着陆倾淮的声音,接着就没说话了。她昨夜因着担心陆倾淮的伤,也没怎么休息好,这会儿正好补补觉。
    知宜跟着到门口,见陆倾淮进去同宛音道:“我去将东西放了,顺带烹壶茶送过来。”
    “好。”宛音应声道。
    知宜转身,小宫女跟着,有些疑惑地问知宜道:“知宜姐姐,那个香囊?”
    “哦,我觉着这是血里捡回来的东西,不干净不说,还晦气。想着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左右让宛音再绣一个给娘娘就是,何必再将这晦气东西送回到娘娘面前。小路子捡了回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知情也好。我寻个时候,悄悄扔了就是了。”知宜应声道。
    听知宜这么说,小宫女一想也有理,点头附和道:“还是知宜姐姐想的周全。”
    ——
    翌日。
    唐祝来叫的时候,陆倾淮已经醒了,阿矜也听见了唐祝的声音,见陆倾淮已经起身了,也跟着起身了。
    唐祝领着人进来,就看见陆倾淮和阿矜都起了,给端着衮服的小宫女使了一个眼色,小宫女会意将朝服端到阿矜的身边。
    阿矜非常顺手地接过,仔细地给陆倾淮穿,陆倾淮的右手伤了,所以阿矜的动作特别轻柔。
    陆倾淮看着阿矜的动作,轻笑着开口道:bbzl“不必如此小心,哪有这么娇。”
    阿矜略微带着打趣地开口道:“陛下乃万金之躯。”
    陆倾淮知道阿矜是心疼他,也就不再说了。阿矜给陆倾淮穿好,陆倾淮伸手抱了抱她,阿矜的耳边,是冕旒珠子相撞的声音混着陆倾淮低沉的声音,“时辰还早,你再歇会儿。”
    “嗯。”阿矜点了点头。
    阿矜看着陆倾淮往外走,殿内这会儿安静下来了,还能听见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这两日总是这样,天阴沉沉的,雨时不时的就下一会儿。
    陆倾淮出了殿门,脚步又快又凌厉,一边走一边吩咐唐祝道:“将御书房书桌旁小几上的折子拿过来。”
    唐祝有些疑惑,应道:“是。”接着低声吩咐身后的小秦子去拿。
    轿撵到信阳殿时,文武百官都已经在殿上候着了。
    “皇上驾到!”唐祝先喊了一声。里头的文武百官听见唐祝这声,跪下朝拜齐声道,“微臣见过陛下。”
    陆倾淮径直朝着龙椅走,信阳殿大,每回这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漫长。
    一直到龙椅前坐下,陆倾淮才懒懒地开口道:“起身吧。”
    “谢陛下。”朝臣应声完朝着陆倾淮道。
    “有本启奏,无本退朝。”唐祝接着大声道。
    “陛下,微臣有本启奏。”有位大人站出来道。
    陆倾淮低眸看了一眼,通议大夫朱青州,昨日里就好像看见过他递上来的折子,他是反对立后的其中一个。
    “陛下,皇后娘娘身份卑微,居皇后位,恐难以服众,还望陛下三思,收回旨意。”朱青州义正辞严地开口道。
    “是啊,陛下,皇后若只是无家世也就罢了,她之前还只是……只是个奴婢。我们南锦的一国之母,是奴婢出身,这若是说出去,怕是要被旁人笑话啊。”接着有人站出来道。
    “是啊,陛下,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也附议。”
    那人说完,陆陆续续地站出来好大一批人。
    陆倾淮安安静静的坐着,没说一句话,就垂眸透过冕旒看着下面那些人好一会儿。
    李疏鸿就站在殿上,低眉瞥了一眼旁边一列的那些个大人,等了好一会儿,陆倾淮都没有开口,瞬间觉得殿上的氛围瞬间变得压抑紧迫了起来。
    正愣神着,就听见了上头的动静。
    “唐祝。”陆倾淮唤了一声。
    唐祝看过去,看了一眼陆倾淮,当即明白了,转身到后头,将刚刚从御书房拿出来的折子端着到陆倾淮的面前。
    陆倾淮扶着龙椅上的龙头缓缓地站起身,殿上很安静,他的手,搭在龙头上,发出“哒”地一声,让下面低头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陆倾淮站起身,缓步往下走,走到朝臣的身边。
    唐祝不知道陆倾淮要做什么,端着折子跟在陆倾淮的身后,突然手上的折子被掀翻在地,吓了他一跳,来不及思考其他的,本能地就跪下了。
    折子“哗啦啦”地散落了一地,紧接bbzl着是木质托盘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不光是唐祝,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纷纷跪下,那些个进谏的人全然没了方才说话的气势。虽然说这历来言官杀不得,可陆倾淮什么性子,他们也都清楚。
    岳家和厉家都倒了,现在,陆倾淮大权在握,压根没有人能真正的掣肘他。
    在殿上,只听见陆倾淮的脚步声,他们跪着,李疏鸿余光瞥见陆倾淮慢慢地躬身,伸出左手随手捡起一封折子。然后,慢慢地走到一旁的烛台边,伸出手,将手上的折子递过去。
    火舌舔/舐到折子的边缘,折子很快就燃起来了,李疏鸿眼看着那火舌将将要碰到陆倾淮的手,都吓了一跳。陆倾淮却是没有半点慌张,微微一抬手,将那折子丢了出去,折子落在折子堆上,火势蔓延得很快。信阳殿上,顿时火光一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吭一声。
    “下回,再有人敢提这事,烧的,可就不是折子了。”陆倾淮的声音像是穿过火焰的箭,滚烫凌厉。在场的所有人听见陆倾淮这么说,皆瑟缩了一下,没人敢说话。
    李疏鸿这会儿大着胆子抬眼,就看见陆倾淮站在火前。折子燃起来的火大,透过跳跃的火焰,看见陆倾淮衮服上的金色龙纹。那龙原就栩栩如生,现下看着,倒像是从火里腾飞出来一般。他眉眼斜长且媚,眼神淡淡的,他却看出了狠戾之色,宛若阎罗。
    第九十章
    “娘娘, 听闻今日早朝的时候,陛下动手烧了一堆折子,在信阳殿上, 文武百官的面前。”
    青追听见这话, 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偏头问道:“陛下为了什么?”
    能让陆倾淮这么做的,肯定是让他动大怒的事。厉家都倒了,还能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动怒?
    “听闻,文武百官对陛下立后之事颇有争议, 所以群臣进谏,陛下恼了, 让他们下回不许议论这事了。”小宫女说着,一脸疑惑地接着低声议论道, “娘娘,我也远远地瞧见过皇后娘娘几回, 真不知晓陛下为何如此宠爱她?”
    青追倒真的也想知道,厉家起兵那日,她一夜未睡,让人出去打听着消息。说实话,她是希望厉君越胜的,最起码, 她还能有条生路。得知厉式开被杀的时候,青追的心就凉了半截,等着陆倾淮处置她。但是没想到, 陆倾淮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似的, 等了好几日都没有等到处置她的旨意。
    她想着, 或许陆倾淮压根不知道她做过那许多事也未可知。不过, 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她虽是陆倾淮的宝林,可有名无实,如今厉家倒了,无异于她没了靠山,还是得有夫妻之实才行,最好能怀个孩子。以后陆倾淮若真的要发落她,母凭子贵,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顾念着几分情面。若是个皇子,使些手段,说不定还能……
    这样想着,扭头吩咐小宫女道:“近来几bbzl日你去让小瑞子盯着御书房的动向,唐公公不在,御书房内只有陛下一个人在时,让他回来通禀一声。”
    唐祝是个人精,若是他不在陆倾淮的身边,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
    “诶,奴婢这就去。”小宫女应声道。
    ——
    “娘娘,布料和丝线都拿来了,娘娘瞧瞧。”宛音拿着篓子进门同阿矜道。
    阿矜走到宛音身边看了一眼,然后伸手摸了摸料子,是不错,比之前的那料子还好。
    宛音笑着开口道:“这玄色料子还有金线,娘娘是要给陛下绣吧。”
    阿矜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应声道:“之前给陛下绣的玄色龙纹香囊绣工不大好,近来请教了绣坊的嬷嬷,加之自己绣的也多了,觉着进步了不少。陛下的生辰也快到了,没什么能给陛下的,想着再给陛下绣一个好了。”
    那个香囊陆倾淮日日佩在身上,日子不长,看着倒是有些旧了,趁着生辰,再绣一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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