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抓住了,他的手臂?
    喻繁猛地回神:“干什么?”
    “去医院。”陈景深淡淡道。
    “说了少管闲事,松开,”喻繁皱起眉,“你再碰我试试?信不信我真揍你——”
    他盯着陈景深的脸,忍无可忍地出拳——然后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他跟刚才那张椅子一样被陈景深拎了起来。
    他又抬起拳头——另只手也被没收。
    喻繁顿时觉得生病更麻烦了。
    打不过喻凯明就算了,连陈景深也打不过??
    羽绒服被披到他身上,陈景深说:“抬手。”
    教室外经过两个女生,听见动静,她们同时朝这边看了过来——
    喻繁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算了,挣扎反而更难看。
    陈景深无视掉面前人“病好了第一个鲨了你”的眼神,手指捏着外套拉链,直接拉到了最顶上。
    是件高领羽绒服,喻繁的后颈又有了遮挡。
    他感受着衣服主人残留的体温,嫌弃地抬了抬脑袋,冷着脸说:“想闷死谁。”
    陈景深瞥他一眼,伸过手来把衣领压到了他的下巴底下。
    为了满足部分老师的住宿需求,南城七中的教师宿舍就建在实验楼隔壁。
    住在这的一般都是刚入职的年轻教师,和一些将学校未来二十年发展道路规划得清清楚楚的热血老教师。
    胡庞住在教室宿舍五楼,房子阳台就靠在学校这头,往外走两步就能看见学校大门。
    这天傍晚,他一如往常,捧着碗漫步到阳台,看着校门那些学到忘我以至于现在才离校的祖国花朵下饭。
    见到陈景深高瘦的身影,胡庞嘴角刚扬起来一点,又生生凝固住了。
    陈景深旁边搂着个人,两人挨得很近,姿势就像他经常在学校花园抓到的那些早恋小情侣。
    陈景深难道也??
    胡庞心里一惊,连忙放下碗拿起眼镜,再次望过去,看到了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以及那张他一看就犯高血压的脸。
    胡庞:“……”
    你还不如早恋。
    这个姿势,喻繁是反抗过的。
    然后他差点摔下楼梯。
    这个时间学校没几个人,但也没全走光,喻繁想记清人方便事后灭口,却因为头晕一个没看清楚。
    于是他干脆低着头,被陈景深带进计程车里。
    他们去了离校最近的医院。
    测了一下体温,39度1,高烧。
    “体温有点高,烧多久了?”医生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我先给你开点药,看能不能缓解,如果明天还没退烧,你再来医院验血挂水……”
    喻繁一刻都懒得等:“直接给我开针水。”
    十分钟后,喻繁坐进了输液室里。
    他一只胳膊从衣袖里抽出来,递到护士面前。
    喻繁已经没贴创可贴了,护士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愣了下,忍不住瞄了一眼他里面穿着的校服。
    喻繁手臂细瘦——实际上他整个人都瘦,身上没几两肉,趴在课桌睡觉时肩胛骨会撑起校服。让人常常疑惑他打架时的劲儿都是从哪里使出来的。
    喻繁垂着眼,看着那根针缓缓扎进皮肤,针头被胶带固定住,针留在了他的手背里。
    “好了。”护士说,“多喝热水,外套穿好,捂点汗出来最好。”
    喻繁:“谢谢。”
    护士走后,喻繁往后一靠,整个人倒在输液椅上,羽绒服随着他的动作陷下去。
    烧了一天,他的状态比其他发烧的病人还要差一点。他躺在软绵绵的外套上,睡意又重新蔓延上来。
    药和一杯热水被放到他面前。
    “吃了再睡。”陈景深的声音从头上落下来。
    喻繁懒得再多说,拿起药一吞而下,歪着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去。
    ……
    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喻繁保持着睡觉的姿势,忍着困半眯眼睛四处扫了一眼。
    输液室里人不多,抱着儿子的母亲,牵着手的情侣,捧着电脑输着液工作的成年人,和低着头写作业的高中生——
    ?
    喻繁又拧过头去,看向最后那位。
    用来给病人搭手的地方此刻放着张试卷和空本子。陈景深袖子捋到手肘,低头握着笔在写。
    喻繁那点厌学情绪一下就上来了,他嗓音沙哑地开口:“你怎么还没走?”
    陈景深:“作业没写完。”
    “……”
    怎么,换个地方写会打断你做题的思路?
    吊着针睡了一觉,喻繁明显感觉好多了。
    他盯着陈景深手里晃动的笔看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之前因为生病被这弱鸡武力压制,觉得必须给他点儿警告。
    他懒懒出声:“陈景深。”
    陈景深笔尖没停:“嗯。”
    “知道惹我的人都什么下场么?”
    陈景深转过头来。
    喻繁歪着脑袋,盯着他的单眼皮,冷冷道:“反正你人都在这了,干脆先定个床位——”
    冰凉的手背贴到他额头上。
    喻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还没反应过来,陈景深就已经收回手。
    “退烧了。”陈景深抬头看了眼药袋,“我去叫护士。”
    “……”
    量了体温,确实退到了37.9。
    护士来拔针的时候,随口问了两句:“你们是同学?”
    喻繁懒洋洋地说:“嗯。”
    “关系挺好啊。”护士说,“你睡着的时候,他一直帮你盯着药袋,都给你盯完两袋了。”
    刚恐吓完同学的喻繁眼皮跳了一下,他不露痕迹地瞥了眼旁边的人,陈景深做起题来眼都不眨,似乎根本没听他们这边说什么。
    于是他顿了一下,又敷衍道:“嗯。”
    护士前脚刚走,王潞安的电话后脚就进来了。
    陈景深余光看见他拿棉签摁在另只手背上,用肩膀夹住电话,懒洋洋地等对面开口。
    王潞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妈的,你自己打开微信看看,我一晚上给你发了三十七条消息,你一条不回,我他妈就像你的舔狗!”
    喻繁:“没看见,干什么?”
    王潞安顿了一下,“你声音怎么怪怪的?”
    “感冒,”喻繁说,“有事说事。”
    “也没啥,就是提醒你数学试卷记得抄,”王潞安说,“今天上课的时候访琴吩咐的,错的题每道抄十遍,明天不交,下星期就站着上数学课。”
    十遍?
    喻繁想到自己那张完全空白的数学试卷,木着脸说:“不抄,下周课不上了。”
    挂了电话,喻繁觉得差不多了,把棉签拿开准备扔掉。
    一个新的,还没写上名字的作业本递到了他面前。
    喻繁盯着作业本愣了两秒,才仰起头问:“什么东西?”
    坐着的时候才觉得,陈景深是真的很高。
    他下颌线流畅漂亮,说话时凸出的喉结微微滚了滚。
    “数学作业。”
    “给访琴啊,给我干吗……”喻繁顿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你帮我写了?”
    陈景深说:“嗯。”
    “……”
    这人刚才坐在旁边奋笔疾书了半天,是在给他写作业?
    喻繁怔怔地看着他,觉得刚退下去的烧又有回来的迹象:“谁让你帮我写了?访琴又不是傻子,我们字差这么多——”
    “我用左手写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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