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时间,登闻鼓台下就一片死寂。
    谢家三口子尸首分离,倒在血泊之中。忤逆老朱,他们的结局从敲响登闻鼓的那一刻,已经注定。
    “回宫!”
    斩了这一家三口,老朱并没有因此就心情好转,他依旧很不爽。这些天,金陵城内的风声,他是一清二楚的。
    沈少廉是他要重用的臣子,也是准备留给太子用的人。可是却总有些人想要毁了他,难道他这两年修心养性,让下面的人都忘记了他还是能杀人的?
    老朱很不爽!
    而帝王不爽,臣子自然别想有好日过。满朝臣子,勋贵世家,很快都感觉到了老朱的不爽,全都感觉日子难过。
    便是魏国公这种深得老朱器重的勋贵,也被老朱赏了一顿棍子,直打得屁股开花,令他闭门反省。
    再然后,安王朱楹也触怒老朱,直接被踹了好几脚,第二天就被勒令就藩,赶出了京城。
    随着老朱的一系列重手,金陵城内的风波渐渐平息。
    那些想要将沈少廉坑死的人都蔫了,他们终究是低估了老朱对沈少廉的器重。
    沈少廉其实也很郁闷,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啊。他是想要借谢家三口子,把那暗地里阴他的人找出来,免得千日防贼。可老朱的一番王八拳打出来,所有人,不管啥心思,都成了乖宝宝。
    “老朱,你丫就是个坑货!”
    沈少廉心里可是将老朱给怨上了。若早知道老朱会这样出手,他何必这么折腾,平白布置了那么多的后手,连自己的名声都押了上去,结果呢,白做工。
    “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夜玲珑笑笑地望着沈少廉,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沈少廉的算计落空。
    果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算计都是纸老虎。
    皇帝在这世间,就是绝对的权力。不管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出手的,却是干净利索地粉碎了沈少廉的算计。
    沈少廉白了夜玲珑一眼,道:“看我出丑,你就这么开心?”
    “难道不值得开心吗?”
    夜玲珑当然是十分可乐。
    不久之前,沈少廉的个人武力值已经超越她跟师云裳联手。当今世上,只怕就只有她的母亲剑后,还有师云裳的师父刀妃,才能压住沈少廉。如今,看到沈少廉吃瘪,夜玲珑自然是欣喜异常。
    沈少廉唉声叹息一阵,道:“这事儿完了,咱们也就不能继续留在京里了,该去中都啦!”
    他的实际官衔可是中都留守司左副留守,负责土地改革。这事儿,是老朱相当看重的。若是成功,沈少廉的功勋,甚至能裂土封王。
    然而,以老朱的尿性,沈少廉如果不想死,就绝对不能认了这功绩。
    换言之,中都凤阳一行,对沈少廉而言,是一场挑战。机遇与风险并存,运作得好,他将成就不世之功,名传千古。
    若是一着不慎,沈少廉就会万劫不复。
    以沈少廉对老朱的了解,一旦土地改革出现岔子,他会毫不犹豫地把沈少廉推出当替罪羊。
    今日,老朱对沈少廉有多看重,有多少恩宠;来日,便可能对沈少廉有多痛恨!
    伴君如伴虎,这话是古来圣贤之言。
    沈少廉在抚远伯府又安静了两日,这才递牌子请求进宫面君。
    这一次,老朱没有对沈少廉避而不见,爽快地宣他觐见。
    “来了,那就坐吧!”
    皇宫的御花园中,老朱穿着朴实的常服,如同一寻常老翁,坐在石凳上,面前的石桌上摆放着一壶茶,还有些糕点。
    沈少廉一见老朱的架势,就明白了,这一刻,在这里没有皇帝,只有一个是他忘年交的长辈。
    当下,沈少廉执晚辈礼,给老朱见礼。
    瞅见这一幕,老朱不由笑出声来,道:“你小子,今儿怎么这么多礼了啊?这,可不像你啊!”
    沈少廉嘿嘿一笑,道:“老爷子,今时不同往日啊。小子如今好歹也是陛下赐封抚远伯,那是有身份的人,一举一动,可都带着朝廷的恩典,再不能肆意妄为啦!”
    “你觉得我会信吗?”
    老朱直翻白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想要沈少廉中规中矩地做个抚远伯?他估计这辈子是没有指望了。
    沈少廉眨眨眼,道:“不管您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臭小子,还是一样的不着调!”老朱顿时开怀大笑。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一直不见沈少廉,主要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他们是忘年交啊,可是他是君王,沈少廉是臣子,他们之间还能像从前一般相处吗?再加上之前发生的一些事情,老朱很担心沈少廉对他有太多的怨言。
    如今来看,他真的是想多了。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
    沈少廉哈哈笑,道:“老爷子,小子这几天就要赴中都上任了。您老可是智者,就不指点一二?万一小子惹出什么乱子,还是要跟您求救的不是?”
    “年轻人,别这么瞻前顾后,放心去搞。除了乱子,老头子帮你镇着。但是有一点,你得干出成绩来!”
    老朱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人的事情,他出身贫贱,走到这一步,机缘、努力缺一不可。但,治理国家却不是单单靠着勤奋,靠着机缘能做好的。他需要人帮忙分担,需要人才来为他干活。可是,贪官、庸官何其之多,他真正是忙不过来。
    沈少廉也看得出老朱的忧虑,只是,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一蹴而就的。一口吃不成胖子,更何况是治理一个大乱之后的国家?
    再加上,大明朝的四边不靖,必须保有强大的军力。这些都是要耗费大笔的银粮,是需要天下百姓共同承担的。
    “老爷子,其实吧,您要想开点儿。这事情啊,他总得一点点干。就仿佛种庄稼,拔苗助长是不行的。”
    “你小子,坐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老朱瞪了沈少廉一眼,噼里啪啦一阵唠叨,完全不管沈少廉是不是想听!
    沈少廉也知道,这老头儿这些天压力太大。好吧,自己就当是出门没看黄历,拼着耳朵起茧,听你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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