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跳脚,却是惹得王大奎一阵恼火,一磕旱烟袋,瞪着他媳妇吼道:“就你能!有本事,你倒是去扇扇看,看你能扇得到谁!”
    所谓一物降一物,那马氏虽在姑嫂儿女面前咋咋呼呼,可面对丈夫,终究是缺了点底气。只是到底不服气,便瞪着一双眼怒视着那王大奎。
    见他们夫妻二人对瞪着眼,大姑忙拦在二人中间,又对马氏道:“嫂子莫恼,大哥的意思是说,咱王家虽说在长山一带还能算是号人物,可出了这山,却是连放屁都不带个响的。那徐家可是县城里的大户,家大业大的,如今徐世衡又中了状元,咱家哪能斗得过他们。”又道,“我知道嫂子是既心疼小妹又心疼丫丫,可怎么说小妹都已经走了,咱们总要替活着的那个多想想。”
    说到这,她不由又是一叹,“要叫我说,不管那徐世衡是觉得对丫丫有愧才不敢接了丫丫回去,还是他真把我们丫丫给忘了,我倒宁愿他和徐家永远都不要想起丫丫来。不然就算他把丫丫接回去,要不就是把她丢在徐家受搓磨,要不就是跟着他受搓磨——他如今娶的可是个公主,怕就算他有心想要护着丫丫,也要受那个公主的挟制……唉,连个徐家咱们都对付不了,丫丫若是再受了那个什么公主的委屈,咱们就更是没法子插手了。”
    马氏被大姑说得呆愣了半晌,忽地一阵委屈,拍着腿就哭起翩羽的娘亲来:“这都叫什么事哟!那个杀千刀的,哪有人还没进洞房就先写下休书的!他徐世衡若是真心不想娶,难道我们小妹还能死缠着非要嫁他不成?明明是他们家主动来求娶的,明明是他答应了会好好待小妹的,偏他一边虚情假意哄得小妹对他死心塌地,一边又留着那休书来羞辱人。这杀千刀的,若不是那休书,小妹哪能叫他伤透了心,大晚上的带着丫丫往娘家跑吗?她们娘儿俩也就不会遇上那种倒霉事了。老天怎么就不长眼,竟还叫他这种人中了状元?!偏还又娶了公主,这可叫我们丫丫怎么办哟……”
    她的哭诉,直叫王大奎听得一阵烦躁,喝道:“别号丧了!过去的事还提它作甚?”又道,“他爹的事,能瞒着还是先瞒着,总不好坏了他们父女的情分。”
    “情分?!”马氏一抹泪,恨声道:“若那徐世衡真对他们母女还有什么情分,也不会打小妹死后就音讯全无了。他都当丫丫是个死人了,你们竟还指望着他会顾念到丫丫。要叫我说,就该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告诉丫丫……”
    “告诉她什么?!”王大奎大怒,“告诉她,她爹还没娶她娘之前,就已经写好了休书?!还是说,他们家老太太拿着她爹当年写的休书,要代她爹休了她娘?!”
    马氏不由一窒。虽说徐家老太太只是拿那封休书来羞辱翩羽娘,最终并没有真的休了她,可对于翩羽娘来说,那封休书的存在,就已经是个沉重的打击了,更是种无法容忍的背叛。
    “不、不行!”忽然,一直沉默着的王二奎抬头道。这王二奎的性子比他哥哥还要闷,且一着急就容易结巴。只听他磕磕巴巴道:“不、不能告诉丫丫!丫丫她、她一直那么相信她爹和她娘要好,这么说,她会受不住的。”
    大姑沉默半晌,望着众人道:“我说这话,你们可别恼我。不是我向着徐世衡说话,那徐世衡写休书时,原是在娶小妹之前。只怕那时他也是自己气不过,才背着人写的。可他后来不是想通了嘛,娶了小妹后,对小妹也一直不错,连小妹自己都说不出他一个不好来。如果不是那个老虔婆翻出当年的那个休书,小妹也不会这么想不开。”又叹息道,“亏得丫丫不知道这休书的事,光一个船难,就已经折磨得她天天晚上做恶梦了,若再知道这事,还不知道要把那孩子逼成什么样呢。”
    马氏却是一阵冷笑,道:“要叫我说,那个徐世衡也就漂亮在一张嘴上,什么好话都叫他说了!他若是真心疼小妹,他娘折腾小妹时他就该站出来替小妹说话,而不是拿着什么孝道说事,装着他仿佛媳妇老娘两头受气一般!偏你们跟小妹都看不透他这皮相,竟到现在还替他说话!”
    正说着,王家几个兄弟和大姑的两个儿子一同进得屋来。
    王家的下一辈中,不算王明娟兄妹,共有四男两女。除了才十五岁的五哥和二姐是老二所出之外,其他三男一女全都是老大家的——因着庄户人家没那么多的讲究,且这老一辈俩兄弟又没有分家,故而这些堂兄弟姊妹们不分男女,全都以年纪论了排行。此时除了在家的六姐和年初嫁到外村去的二姐外,其他四个兄弟全都在这里了。
    兄弟几人原都以为,家里长辈叫他们瞒着翩羽她爹的事,不过是不想坏了他们父女的情分,今儿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休书的事,不禁都是一阵义愤填膺。几人在屋外商量半晌,都觉得这事不该瞒着翩羽,这才不顾长辈们的责骂硬闯了进来。
    几人中,一向是三哥最为能说会道,便代表众兄弟们开口道:“丫丫那么问,便是已经瞒不住了。我们都觉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叫四哥抢过去直言道:“眼下已经不是跟不跟丫丫说的事了,而是看你们怎么跟她说,和说多少的事儿。”
    ☆、第七章·坦白
    第七章·坦白
    六姐晒完衣裳回来,就看到翩羽坐在堂屋的门槛上,背上爬着大宝,脖子上缠着大妞,任由那两个小不点儿把她像只木偶般拽得一阵东倒西歪。
    见她虚空着两眼看着院门,一副心事重重不知在想着什么的模样,六姐不由过去一弹她的脑门儿,笑道:“想什么呢?瞧你这模样,我差点就要以为是王明娟坐在这里了。”
    敏感多思的王明娟和开朗粗犷的六姐完全是两条道上的人,二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冤家,见面不见面都要忍不住在人前吐槽对方几句。
    翩羽茫然抬头,拿涣散的眼神傻傻望着六姐,却仍是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见她如此,六姐不由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这一晃,才终于把翩羽晃得回过神来。她的眼神忽地一凝,伸手抓住六姐的胳膊,抬头问道:“你也瞒着我吗?!”
    “瞒着你什么?”六姐一愣。
    “我爹中状元的事。”翩羽直直盯着她的双眸。
    六姐被她盯得一阵疑惑,歪头道:“都是几个月前的话了,怎么今儿又提起来了?我爹和小叔不是都说了吗?那只是个跟你爹同名同姓的人。”——却原来,因她的性子随了她娘,是个藏不住话的,故而大家也一同瞒了她。
    见六姐神色坦然,全然不似作伪,翩羽不由叹息一声,放开手,望着大门喃喃道:“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刚才她也缠着两个表嫂问过了,两个表嫂只推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可那避着翩羽的眼,却是叫她明白,其实她们都是知道的。
    “知道什么?”六姐被她的话弄得一阵糊涂,伸手抓下侄儿侄女,赶着他们到一边去玩耍,又和翩羽并肩坐在门槛上,扭头看着她道:“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早上还好好的呢……”
    说到这,她忽地就想起翩羽一早是和王明娟约着一同出门的,顿时一竖眉,直起腰道:“可是王明娟又欺负你了?!我说你也真是,你也不是那种软性子的人啊,怎么就只对她那么软着?竟处处都让着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中间你才是年纪小的那一个呢!”
    见她又开始指责王明娟,翩羽忙摇着头道:“她没有欺负我。”想着这两个互不相让的冤家姐姐,忍不住又劝道:“都是自家姐妹,哪有那么多好计较的?不过是各自退一步的事儿,相互担待着也就是了。”
    “哼,各自退一步?!你啥时候见她退让过?都只是人让着她了!”六姐顿时一蹦三丈高,又伸手一戳翩羽的脑门儿,怒道:“就知道你会偏袒她!让让让,左一步右一步地让,我倒要看看你让她能让到哪一步!”——却是对早上翩羽主动替王明娟担了那竹篓的事仍是愤愤不平——“还说什么不跟她计较!我不跟她计较,她还偏要跟我计较呢!也就是你这实心呆子看不透她的小算盘,整天尽被她那么利用着!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可别哪天被她卖了,竟还替她数钱呢!”说着,一跺脚,转身便要走。
    见六姐生了气,翩羽忙伸手拉住她,抬头笑道:“瞧你说的,我哪是那种没算计的烂好人?我娘常说,不计较不是不计较,不过是不想计较罢了。”又道,“娟姐姐本性原也不坏,只是嘴上不饶人了些。那些粗活她是做不来,可这针线上的细活儿她可没躲。”又一扯六姐身上的衣裳,“这衣裳可还是她给你裁的呢。”
    说到这衣裳,六姐不由更恼了,拍开翩羽的手道:“快别提了,提起来我能被气死!是她自己躲懒,觉得这做衣裳的活儿轻省,才总揽了过去。偏几件衣裳竟叫她做了大半年,差点叫几个哥哥们都光着腚下地,她竟还有脸说她怎么受累!每回家里有什么事喊着她,她竟还好意思拿这做衣裳当幌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家里每个人一年四季的衣裳全都做了呢!”
    这话顿叫翩羽笑了起来,指着大宝身上的衣裳道:“也亏得下面还有个大宝。原是做给大妞的衣裳,等她做好了,大妞已经穿不下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不由全都笑了起来。六姐一推翩羽的肩,笑道:“看吧看吧,你也知道她是这样的人的!”
    二人正笑着,王明娟兄妹一前一后回来了。见她们在笑,明娟也笑着上前问道:“在笑什么呢?”
    六姐不客气地一指大宝身上的衣裳,斜睨着她道:“笑这衣裳呢!”
    王明娟一僵,笑容顿时就没了,当即一沉脸,甩着门帘便回了厢房。
    六姐看了不禁一撇嘴,冲着厢房叫道:“这会儿可不是回屋休息的时候,难道还想叫人替你做老妈子,盛好了饭菜等着你上桌不成?!”
    王明喜看看六姐,又扭头看看那晃动着的门帘,不禁一阵不知所措。翩羽则拉了拉六姐的衣袖。六姐甩开她的手,冲着厢房又翻了个白眼,转身进厨房帮忙去了。翩羽想了想,知道若是她去劝王明娟,怕是又要被迁怒一番,便给王明喜递了个眼色,扭头招呼着两个小不点,领着他们一同去厨房洗手了。
    见众人都走开了,王明喜抓抓后脑勺,这才悄悄掀了门帘溜进厢房。
    厢房里,王明娟果然在抹着泪。见王明喜进来,便顿着足对他道:“你也看到了,我才刚回来,不过是想回屋换件衣裳,她就那么催命似的。这是娘才刚死的,将来还不知道要怎么搓磨我呢。”
    *·*·*
    且说翩羽巴巴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两个舅舅回来,她只好放下自己的心思,先过去帮着准备开饭。正布置着碗筷,就听得外头院门“吱呀”一声响,翩羽两眼一亮,当即将手上的筷子往六姐手上一塞,转身就跑了出去。
    抬头一看,果真是两个舅舅回来了,她忙不叠地迎上去。
    见她迎过来,不等她开口,大舅舅就冲着她一摆手,沉声道:“先吃饭。有话饭后再说。”
    翩羽脚下一顿,不禁站在那里眨巴了一下眼——她还什么都没问呢!显然,大舅舅对她要问什么,已经心里有数了——再一抬头,就看到大舅母跟在两个舅舅的后面。
    见翩羽看着自己,马氏不由一低头,假装挽着衣袖,从她身旁绕过去,进了厨房。
    舅母的身后,跟着翩羽的几个表哥。见翩羽站在院子当中,大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三哥则是摸摸她的脸,四哥习惯性地伸手一揉她的脖子,便都沉默着往井台边去洗涮了。
    这时,王明娟兄妹听到动静,也从厢房里出来了。
    五哥原本正要学着哥哥们的模样去拍翩羽的肩,看到他们兄妹,顿时改了主意,过去一扒拉王明喜,悄声问他:“可是你跟丫丫说她爹的事的?”——家里的男孩中,就五哥和王明喜年纪相近,故而两人甚是要好。
    王明喜却是被五哥问得一阵心虚,不禁偷眼看向王明娟。
    王明娟忙上前拍开五哥的手,把她哥哥往身后一拉,扬着下巴瞪着五哥道:“是我说的。”
    若是王明喜说的,五哥还能表示一下不满,偏是王明娟承认了,且她一向刁蛮,是个谁都招惹不起的性子,当下五哥连瞪都不敢瞪她一眼,只得捏着鼻子灰灰地溜到一边。
    因着翩羽突然跑开,直把六姐弄得一阵摸不着头脑,此刻也握着那把筷子跟了出来。听到她爹那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看到几个哥哥们那奇怪的动作,她不禁过来问翩羽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翩羽摇摇头,接过她手中的筷子,正要回屋,王明娟凑过来,一下子撞开六姐,拉着翩羽走到一边,小声道:“等下你可要问清楚了,千万别叫他们再糊弄了你去。”
    六姐被她撞得趔趄了一下,有心想要发火,可看她和翩羽窃窃私语,又很是好奇,便不计前嫌地探头过来问道:“到底怎么了?”
    王明娟高高在上地看她一眼,却是不答话,拉着翩羽就进了屋。
    六姐不由撇着嘴白她一眼,才刚要开口,就听她娘在厨房里叫道:“小六儿,干嘛呢?还不快过来帮着端菜!”
    *·*·*
    这顿饭,用得极是沉默。
    桌边的众人都是各怀心事,翩羽更是味同嚼蜡。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六姐不时溜着眼珠,好奇地看看你又看看他。
    好不容易吃完饭,大舅舅放下筷子,抬眼看看敞着的大门,对坐在门边上的三哥道:“去看看,你大姑咋还没到。”
    正说着,就听到院门外传来大姑说话的声音,三哥忙起身迎了出去。
    二舅舅则是把桌边的众人都看了一圈,扭头对四哥道:“把他们几个都带下去吧。”
    虽说四哥过了年就该十九了,早已不是孩子,可因着这几年家里窘迫,却是耽误了他的大事,以至于至今都还未能说上亲。乡里人又有把未成亲的人当作孩子看的习俗,故而他虽对他爹和小叔仍把他当孩子看心怀不满,但看看那二人板着的脸,再看看六姐好奇的眼,只得皱着眉起身,一推六姐,又拉起明喜和明娟,招呼着五哥,便打算把这几个小的全都带出去。
    每逢大人们叫带开他们,六姐就知道,他们是有什么正事要议了。因此,虽然她也好奇,却是不敢多话。只是,她才刚要转身跟着她哥哥出去,忽然看到翩羽竟坐在那里没有动,她忙弯腰去拉翩羽,不想手还没碰到翩羽,就听她爹在上头道:“丫丫留下。”
    六姐不禁一阵诧异,低头看看垂着头的翩羽,又抬头看看她爹,只得带着一肚子疑惑出去了。
    大姑进来时,就见她兄弟和侄儿们都还围坐在桌边上,马氏正领着两个儿媳在收拾着桌上的碗筷。见她进来,马氏一边快手快脚地擦着桌子,一边冲她抱歉道:“瞧这乱的。”
    大姑忙笑道:“我也是刚吃过,碗筷也是丢在那里没收拾呢。”
    说着,过去拉起翩羽,上下打量着她道:“这两天咋没往我家去?”又道,“才几日没见,咋又瘦了呢?瞧着更黑了。”
    “可不是嘛!”见收拾好了桌子,马氏便挥手把两个儿媳都赶了出去,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向大姑抱怨道:“这孩子就是匹圈不住的野马驹子,整天就爱往日头下疯跑,能不黑嘛!偏晚上还睡不好,不瘦还能咋的?!”
    大姑不禁道:“还是常做恶梦吗?”
    翩羽一吐舌,忙扯开话题笑道:“别看我瘦,骨头里面全是肉呢。”
    四哥打发了六姐等人,正好回来,便站在门口望着翩羽一挑眉,道:“骨头里面长肉的,那是螃蟹!”
    王家兄弟中,除了三哥像他娘马氏那般爱说笑外,其他几个都像他们的爹,是不爱开口的性子。但这不爱开口却又各有特色。大哥是只做不说,三拳打不出一句话的闷汉子;四哥却是不开口便罢,一开口,不是气死个人就是噎死个人。
    翩羽不由噘着嘴冲四哥翻了个眼。她虽性情爽直,却不是个粗笨的,先前见大舅舅说那话,如今又见她大姨这时候过来,且一见面就拉着她扯闲篇,她便知道,几个大人怕是有要紧的事跟她说,只是不知道如何开场。于是她在大姨怀里扭过头去,看着两个舅舅道:“我知道我爹中状元的事了。”
    两个舅舅不由就和大姑对了个眼。
    翩羽又道:“我也能猜到舅舅们不跟我说的原因,应该都是为了我好。可不管怎么说,那终究是我爹,他的事我原该知道的。”说到这,一垂眼,颤着声音又道:“哪怕他不要我了……”却是一个没忍住,终究叫含在眼眶里的泪掉了下来。
    和兄弟们的沉默木讷,以及翩羽娘的固执刚强不同,王大姑是个最心软不过的,又最看不得人掉泪,见翩羽哭,她忙一把将翩羽搂进怀里,一边陪着她掉泪一边安抚她道:“你可快些收了这些胡思乱想吧,你爹怎么会不要你呢?他只是因着你娘的事,觉得没脸见你罢了。”
    翩羽顿时抬起头来,看向大姑的眼里半是希翼半是怀疑。
    大姑忙冲着她用力一点头,又道:“你爹是个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他最是讲究君子节操的一个人,怎么会抛下你不管?不过是因着他一时伤心你娘,不敢来见你罢了。且你爹四月里才中了状元,想来朝廷上还有很多事情要重用着他,这是一时挪不开手的,等他腾出空来,定然会来接你,你可莫要再胡思乱想了。”——却是避开她爹还做了驸马的事没提。
    翩羽低头咬了咬唇,蓦地一抬头,望着她大姨道:“我知道我爹还做了驸马。”
    这么说时,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这个消息的,可王大姑那瞬间僵硬的表情,却是叫她一下子就确认了这个事实,不由喃喃道:“原来我爹真做了驸马……”
    一直以来,虽然害怕她爹回来会怪她连累了她娘,可同时她也一直盼着她爹能回来替她们母女主持公道。就算她爹是出了名的孝子,不敢也不会忤逆她祖母,至少总要让她爹知道,她祖母都对她们母女做了什么……却不想如今她爹不仅不肯见她,竟还做了别人的丈夫……
    想着孤零零葬在山上的娘,翩羽只觉心头一痛,不由一转身,抱着她大姨又哭了起来。
    王大姑却并不知道她是为了她娘在哭,只当是她爹做了驸马的消息叫她不安,便安抚着她道:“你莫要担心,不管你爹是不是做了驸马,他总还是你爹,这一点总不会变。”
    翩羽摇头哭道:“可对娘来说已经变了。”
    终究她年纪还小,那压在心头已近三年的秘密终于叫她承受不住,便哭着坦白道:“我、我其实都记得的……娘是因为我才被老太太赶出徐家的,都是我的错,是我连累了我娘。”
    直到这时王家人才知道,原来当年的事,她竟全都记得……
    ☆、第八章·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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