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焕明这天应约在江边与陈新见面。根据上级指示,平时是由焕明出面与青年学生互动,陈新往往是深藏不露。其实,陈新也没有闲着,他一直在暗中观察焕明他们的进展情况,同时,也对焕明向他报告的每一个人进行观察和了解。这天,焕明和陈新两人又在江边会面,焕明就向陈新汇报了这段时间接触的人,以及同学读书会的情况。
    陈新对焕明说:“我们做工作不能够太性急,目前我们主要起到一个组织作用。我们提供一些好的报刊书籍让同学们阅读,然后再组织他们讨论,在讨论中尽量让他们各抒己见。”
    焕明说:“我基本上就是这样做的。我主要是引导大家读书,他们发表意见时我大都是倾听。当然,同学们在争论中有些意见有点出格时,我会谈谈我的意见,供大家参考。目前看来,同学们的互动是比较好的。”
    陈新说:“这样很好。”
    焕明有些奇怪的问陈新说:“陈新,这才短短几个月没有在一起,我觉得你的进步太大了,你一直在教会我的工作方法,你是怎么学到的?”
    陈新神秘的说:“这些不是我在教你,而是组织上在教我们。其实,我告诉你的方法和步骤都不是我发明的,都是组织上教给我的,同时,也是让我转教给你的。”
    焕明高兴的说:“原来是这样!我们每一步都离不开组织上的教导吗?”
    陈新说:“当然呀。你始终记住,我们做的每一件事组织上都在关注着,你不会是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焕明说:“我懂了。”
    然而,就在焕明与陈新谈话的时候,在学校僻静处的另一个地方也在进行着一场谈话,这场谈话的主人公是周田帮和张洪才。
    周田帮问:“张洪才,你最近与龙焕明他们走近了吗?”
    张洪才说:“应该是吧?不然他们的同学读书会也不会邀请我去参加。”
    周田帮说:“那,他们给你看他们的那些书了吗?”
    张洪才说:“看了呀。不光是书,还有报纸,那里面的有些文章真是写的很好的。”
    周田帮就酸酸的说:“哟哟哟,你还激动起来了,当心被赤化了。”
    张洪才说:“这就是赤化呀?反正我觉得那些报纸和书籍都写得很好的,看了后让人会对现在的许多事情有与以前不同的看法。”
    周田帮越听越生气,就粗声恶气的说:“好了好了,我不是来跟你讨论什么读书体会的。我是问你,那个龙焕明在里面充当什么角色?”
    张洪才想了想说:“要说这个龙焕明吧,他在里面好像还真不是什么角色。因为,我们读的书都是同学们相互传阅的,在一起聚会吧又都是相互通知的,还真看不出来龙焕明在这当中是个什么角色。”
    周田帮说:“那最初总有人通知吧,这些书总是从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吧?”
    张洪才说:“最初给我书看的倒是王海媚,通知比较多的也还是王海媚。”
    周田帮说:“这不就对了。王海媚哪有那本事,她的背后不就是龙焕明吗?”
    张洪才说:“你说的倒是这样的。你说龙焕明这个人,他在读书会当中其实发言并不多,但是他每次讲话都能够说到点子上。同学们都很佩服他,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威信很高的哟。”
    周田帮不服气的说:“佩服个屁,威信个屁。他龙焕明有啥子了不起,他不就是利用你们这些青年人的不成熟,利用你们的狂热,把你们当枪使。”
    张洪才说:“啥子?我们是青年人?你怕是老年人。我们不成熟?你怕熟透了。我们狂热?你很冷静。依我看,他龙焕明还真没有把我们当枪使。到是你,才在把我当枪使。”
    周田帮见张洪才生气了,就赶快陪着小心说:“对不起对不起,纯属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其实是真怕你们上了他龙焕明的当。所以提醒一下,提醒一下。”
    张洪才说:“周田帮同学,我们都是魁星公学一起出来的同学,没有哪个比哪个高明,哪个比哪个聪明的。你与龙焕明两家的各人恩怨我管不着,但是请不要把别人扯进来。”
    周田帮一听就急了,连忙说:“洪才,话不能这么说唦。我与龙焕明两家是有仇,但是,这个仇是因为我爷为了锦金山万寿堂码头上的事情得罪的龙家哟,这可是公仇不是私仇哟。你爷不还在公口里头嗨五排,他未必没有告诉你让你帮我吗?”
    张洪才说:“我爷给我说过,我也答应他了。但是,据我对龙焕明的了解,他的所作所为,根本激发不起我对他的愤恨和仇视,你叫我怎么去报复他?因此,你们的事情我不管了。对不起,失陪了。”张洪才说完,竟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可把个周田帮气得够呛。本来他把几乎是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张洪才的身上,哪晓得这个张洪才居然被龙焕明的那些书籍和言论所迷惑,站到龙焕明那边去了。这才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不行,决不能就这样放过了龙焕明。他要以张洪才为突破口,周田帮在心中孕育着一个破釜沉舟的计划。
    就在张洪才与周田帮谈话的三天后,这天傍晚,张洪才吃过晚饭后一个人从学校出来,准备去江边转转,突然两个身着便衣的人把张洪才紧紧挟持住。张洪才正吓得不行时,其中一个人低声问:“你是叫张洪才吗?”
    张洪才两腿发着抖说:“是,是,我,我叫,张洪,洪才。”
    那两人说:“那就跟我们走一趟吧。”说着,把张洪才推进了一辆汽车里,那两人上车后,一左一右地把张洪才夹在中间。汽车在虞城警察局西区分局门口停了下来,两人把张洪才挟持着弄进一间审讯室里,把他按坐在一张椅子上。
    张洪才在路上就在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没有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呀,做啥子把自己给抓进警察局里来呢?如果他们是抓错人了,那他们咋个晓得自己的名字呢?这说明他们就是来抓自己的。这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张洪才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一个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被抓张洪才的便衣称作“局座”的人进到了房间里。
    “局座”先盯着张洪才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叫张洪才?”
    张洪才向起身向“局座”鞠躬,但被他后面站着的人给按坐在椅子上。张洪才说:“对对,我叫张洪才。”
    “局座”问:“你知道为什么让你进到这里来吗?”
    张洪才疑惑的摇摇头说:“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个同名同姓的人,让你们给搞错了?”
    “局座”摇着手说:“不不,我们不会搞错的,我们找的就是你这个张洪才。我们本可以用警车直接公开的抓你的,但是,我们想你还是个青年学生,你们年轻人都好面子,所以我们就没有声张的把你请到这儿来了。”
    张洪才委屈的说:“局座先生,可是我使劲儿想都想不起来,我到底哪儿违法了,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警察局里来呢?”
    “局座”说:“你想不起来哪儿违法是吧?”
    张洪才点着头说:“对呀?”
    “局座”说:“那我来帮你想想。你最近都看了什么书呀?有没有说过什么不利于政府的话呀?”
    张洪才这时才明白自己被抓进来的原因,知道自己是被什么人给害了。于是,他埋着头不再说话了。
    “局座”继续说:“其实,我们知道你们这些青年学生头脑简单,很容易被赤化思想蒙蔽了。不过不要紧,只要你说出你们的书是谁给你们的,又是谁在背后鼓动和赤化你们的,只要你说出他的名字来,你就没事了,我们就放了你。说吧。”
    张洪才想,自己的书其实都是王海媚给自己的,但是他绝对不能够说出王海媚来。因为刚才他进来路过审讯室的时候,隔着铁栏他看见了里面摆满的各种刑具和受刑人痛苦地嚎叫声。他和王海媚是同学,因为王海媚很优秀和出众,张洪才在学校的时候就悄悄地喜欢王海媚,只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配不上王海媚,他深知自己无论哪里都比不过龙焕明,因此他对王海媚的喜欢只是埋藏在心里。他知道其实王海媚的背后就是龙焕明,他若供出王海媚来,按王海媚的脾气她是会拼死保护龙焕明的,要是王海媚被他们动了刑,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局座”见张洪才低头没有说话,就说:“张洪才,我告诉你,在你的面前只有两条路,一条路就是像你的同学林玉波一样,把事情说了就没事了,我们绝不会为难你。你刚才进来的时候都已经看到了,那种生不如死的惨痛嚎叫声你也都听到了,如果你不给我们说实话,那我们就只有换个地方说话了。你看你细皮嫩肉的,经得起哪种刑具呀?如果被弄得个半死不活的,到最后你还不是要说吗?那又何苦呢?这第二条路呢就是像你们的吴先生一样,让政府拉出去一枪给崩了。这人呀,来这世上不容易,那得修多少年的道才能够投胎为人呀?就这么为一些毫不相关的人和毫不相关的事,糊里糊涂的就把小命给丢了,值吗?”
    “局座”这些话句句说到张洪才的心里,一个刚刚远离父母,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虞城读书的青年学生,怎能经得起这样的恐吓。张洪才内心在激烈的争斗着,脸上的汗水揩了一次又一次。老谋深算的“局座”看穿了张洪才内心的怯弱,于是就大喊一声:“来呀,给张先生换个地方问话。”
    张洪才惊恐地说:“不,不,我,我,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局座”暗笑着说:“哎,这不就对了嘛。给你一条阳光道不走,非得要过那独木桥,那不是自己给自己过不去吗?别急,慢慢想,我们有的是时间。”
    张洪才惊恐地点着头,撩起早已湿透了的衣服,不停地擦着自己脸上不时冒出的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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