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问贺俞。傅容介声音冷淡。
    倪一航嗤笑一声,倪一航。
    他伸着食指指着屋外,好心劝你啊。你去打听打听,惹我是什么后果,然后好好想想,现在怎么办?今晚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回去。
    傅容介垂眸敲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找救星了啊这是?二毛哼哧着笑。
    这一片我航哥说了算,你找谁也不顶用!你要是敢报警的话,那你这手指头就别想要了!黄毛放着狠话。
    大伯。电话接通后,傅容介称呼道。
    您现在让袁叔叔到白石街旁xx烧烤店来接我。傅容介说,如果没找到人,那我应该是被一个叫倪一航的三中学生抓走了。
    倪一航回头和二毛面面相觑。
    这什么意思?
    家里有人?
    知道傅氏名下的博仁集团吗?傅容介挂了电话,偏过头看着他们。
    倪一航愣怔了一秒。
    那个淮临的巨头,以房地产起家,如今手下金融控股、国贸、物流、互联网等产业遍布帝都到东部沿海城市的博仁??
    他记得他爸去年想找博仁物流的一家子公司谈合作,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
    他在家没少听他爸烦这事。
    傅,博仁,他家的??!
    趁他们尚在震惊中回味反应,傅容介学着他威胁的话说:你去打听打听,然后好好想想,惹到傅家的后果。
    我劝你,淮临你已经不好待了,别连累家人。
    牵着豆包回家的路上,傅容介捏了一下自己似乎吃的肉乎起来的脸,决定还是减少来这里的次数。
    到家的时候,苏妙女士正抱着袋果干看电视。
    看到儿子进门,苏妙吃完手里的芒果干,抬头,晃了晃手机问:你联系你大伯了?
    她声线很柔和,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傅容介换了鞋走到她身边,嗯,还让袁叔叔白跑一趟。
    袁叔叔到了烧烤店,发现他还在慢腾腾地吃烧烤,一脸见到什么奇怪的事受了惊吓的表情。
    傅容介想请他一起吃,袁叔叔神色复杂地拒绝了。
    听你大伯说,你在学校被人打了,所以前几天还让他去说说,加强对外来人员的检查。苏妙继续道。
    傅容介毫无波动地点头,他打个电话的事。
    毕竟一中的图书馆就是他捐助的。
    苏妙语气不变,嗯。遇到困难就找他们,不用跟傅成钢客气。
    苏妙如今身体好了不少,说话中气也足了很多,不会说几句停一下或者咳嗽一声。
    你爸过世后,管着的互联网子公司被你堂哥接手管理,结果呢?几年就把他的心血霍霍完了,想起这事我就来气。
    傅容介安静地听她叨叨完,才拿过她手里的果干,把豆包塞了过去。
    晚上少吃点,我回屋了。
    卧室内。
    傅容介坐在书桌前出了一会儿神,才从抽屉里摸出一个线装笔记本。
    他翻开一页,写上日期,笔尖顿了一下。
    他和傅成钢一家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几年,要说没有感情,那不可能。
    甚至在过去的许多时刻,他会觉得,傅成钢给了他很多代替父亲的、来自男性长辈的关怀。
    但爷爷病重,他被委婉地推出家门并不被允许看望爷爷的那一刻,心底就总拗着一股劲。
    傅容介原本想,母亲身体逐渐康复,他也不屑于家里物质上的补偿,不必跟傅家闹得不好看,那些东西他不去争就好了。
    因此连日常的联络,他都不再维持。
    但现在,他确实不足够处理面前的一些事情,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所以他才有了眼下这一步。
    一旦踏出去,他就不会回头了。
    .
    落叶纷扬了一个多月,才终于零落成泥。
    萧瑟的风逐渐凛冽,拂过白霜未化的草地,蕴出冷峭的寒。
    贺堇正撑着头刷题,眼前萧明策忽然晃了过来,拿了手机往他脸上怼,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雪!中雪转大雪!
    贺堇拉了拉脖颈间的鸽灰色薄绒围巾,抬眼看他,又不是没见过。
    淮临虽然算南方,但冬天还是会下几场雪的,或小或大,全凭运气。
    萧明策显然被他这见过大场面的样子给惊了一下,那我明天去操场堆雪人打雪仗,你可别去啊!
    贺堇挑起眉梢,明天不是月考吗?
    萧明策丝毫不惧,可以考完去啊!第一场考试开考时间晚,早上也可以去!
    他正说着,突然发现自己的好友神情逐渐恍惚。
    萧明策不明所以地捏了下他僵住的脸,又按住他的肩晃了几下,贺堇?学傻了?
    他又一连叫了几声,贺堇才回过神,开始皱眉思索。
    咳!咳咳!
    萧明策推了身边人一把,别咳了,感冒可离我远点啊。
    梁泓抱着作业本无奈地扯了一下他的胳膊,让他看门口。
    萧明策一转过头,就看见班里的同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回了原位,班门口赫然是韩毅炯炯有神的目光。
    萧明策一惊,急忙拉着梁泓坐回座位,用急促的气音问:什么时候来的?
    梁泓视线落在他拉着自己的手上,早来了,我肺都要咳出来了,你当没听见,老韩搞不好还以为我有哮喘。
    他们一落座,韩毅就抱着试卷进了门,预备铃都响半天了,有的人,还在那嗨。
    萧明策也不是头一回当这个有的人了,闻言翻开书假装认真。
    但没能得偿所愿。
    因为坐他身后的梁泓戳了戳他,前倾着身体小声问:你和贺堇,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啊?萧明策扯着嘴角,好兄弟不都这样?
    哦梁泓低了点头,手指蜷在胸前,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班里女生乱磕
    萧明策疑惑不解,但等上课铃一响,也就没心思想这事了。
    但贺堇此时压根没心思上课。
    他突然想起来,原文中男主回忆时间线的起点。
    似乎就是明天。
    傅容介有个从小一起相处的竹马,也是日后的男友,叫兰琮。
    两人的关系好到什么程度呢?
    两人的母亲出嫁前就是好友,婚后来往频繁,主角cp因此经常见面。
    兰琮刚上初中时,父母要去国外发展生意,因为不想和傅容介分开,兰琮没有跟着去,而是选择了在国内就读,由奶奶照顾长大。
    而现在这个时间点,兰琮的母亲在国外突发疾病身亡。
    兰琮的父亲会在今天深夜告知兰琮这个消息。
    傅容介明天一早也会因为这个消息,不顾月考,赶往兰琮的学校安慰他。
    要命的是,他刚到学校门口就出了事。
    同在实验东校的贺俞一大早地和同学在校外草堆里玩雪。
    玩急眼的时候,贺俞两手抓起路边的两块砖头就往对面抛。
    结果就砸中了路人。
    其中傅容介受伤最重。
    害的傅容介错过月考和之后的竞赛训练营不说,还因为受伤严重休学一年。
    这是两人正式结梁子的起始点。
    因为这件事,贺家花了很多心力给贺俞擦屁股,赔钱慰问当面道歉一样不落,将贺俞在傅容介面前骂了个狗血淋头。
    贺俞丢了面子,一直怀恨在心。
    也正因为傅容介休学一年,贺俞凭借家里上了一中后,两人成了同学。
    贺俞逮着机会就四处找茬,偏偏傅容介学业上各方面碾压自己。
    在几次撞见兰琮和傅容介在一起后,贺俞就起了抢走兰琮绿了傅容介的想法。
    贺堇双手交错扶着额头,脑子里有点混乱。
    他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原文里没有涉及到的时间线。
    他不知道会不会对之后的事有所影响。
    原定的剧情会不会有某种不可抗力,使得他不管做什么,都能以另一种方式进行下去。
    一旦想到如果明天的事真实上演,贺堇就愁到两眼发黑。
    路走到这一步,自然不能让自己之前的努力白费。
    事实上,贺俞如今也乖巧听话了许多。
    他会在放学后对着小花弹不成调的吉他曲,会在饭桌上聊一聊今天考试又进步了几名,老师夸他如何如何。
    本就是长个子的年纪,身高还蹿了两公分,挺着腰背的时候看着还是挺有范且阳光的一小孩儿。
    他自然相信贺俞现在不会做这种事。
    但以防万一
    贺堇低下脑袋,从桌肚里掏出手机,打字。
    三l氧化二l砷:你想去三亚吗?
    对方很快回了消息。
    魔鬼鱼:啊?
    贺堇挑眉。
    好家伙,上课玩手机。
    但贺堇现在也没资格说他。
    魔鬼鱼:想去啊,怎么了?
    三l氧化二l砷:我给你买机票。
    魔鬼鱼:什么时候?
    三l氧化二l砷:明天。
    魔鬼鱼:明天?!明天下雪哎!我和同学约好了打雪仗!
    到了三亚不就只能玩沙子?
    三l氧化二l砷:明天周五,你坐一早的飞机,可以连着玩三天,我帮你请假,你和妈妈一起去度假。
    魔鬼鱼:不行不行我都答应同学了。
    贺俞回复完,停了手里记笔记的笔,突然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有思想觉悟。
    他哥这八成是故意试探他。
    如果他答应,那就完了,一顶不爱学习的帽子就得扣他头上。
    还好他拒绝了,三亚嘛,什么时候去不行。
    贺俞喜滋滋地笑了笑,一直到放学都还挺乐呵的。
    今天他值日,贺俞正准备把书本卷子都给收进书包里,再开始打扫。
    刚收拾到一半,有人在外头叫他。
    贺俞往外看了一眼。
    是二毛。
    贺俞抿了抿唇。
    他其实有一个月没跟他们联系了。
    就因为上次傅容介传给他的音频。
    嫌别人多管闲事、所以要找这人麻烦这种事,贺俞跟在倪一航屁股后头看到过不少次。
    他以前觉得这些人活该,但当这事要发生在自己亲哥身上,那就不一样了。
    他上回听到他哥被他害的直接进了医院,找去医院的路上哭了好几回。
    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贺俞本来就不打算继续跟着倪一航混,一听还有这事,哪怕倪一航和他解释了,他也没全信,主动和他们划分了界限,让他们别来找麻烦。
    要是缺什么,看在过往的情分,他还是会帮忙的。
    但要真发生了那种事,那从此只能对立。
    这毕竟是他牵扯上的人,他现在知道要负责,当然得自己解决。
    这段时间,他看倪一航一直没什么动作,放心了不少。
    看到二毛找过来,贺俞没怎么犹豫,就跑了出去。
    怎么了?毛哥。
    二毛平时看人看事眼光又尖又利,像时时刻刻在算计什么似的,但此刻却有点说不出的颓丧。
    他出声,嗓音压抑着,显得有点难过。
    航哥搬家了,今天中午刚走。
    贺俞一愣,搬家了?不是说明年才
    二毛点头,有一些突发情况,因为这事,航哥把我们解散了。
    贺俞怔忪了好一会儿,有点消化不过来。
    他一直想,哪怕他走了,原来的兄弟还会过得有滋有味的,偶尔坐在某个深巷,抽烟喝酒打架,虽然不好,但对他们来说,也挺快活。
    他耳边不断传来二毛的声音。
    我只能和你说,千万别惹那个姓傅的,他家不简单。
    兄弟几个都装没事人一样,我想说舍不得都怕矫情。但我想你跟我们那么长时间,总不能连这都不知道,就过来跟你说一声,以后估计也很难遇见了。
    贺俞恍恍惚惚回了教室,班里的人已经走的差不多。
    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
    贺俞低头揉揉眼睛,花了两秒才重新聚焦。
    又因为一声扫帚倒地的声响吓了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朝那地方看。
    杨睦蹲在他座位旁的地上,手里拿着团黄色的纸,一旁的扫帚和堆起来的垃圾一起横躺着。
    今天不是你值日吧。贺俞往那走了几步。
    刚刚我听别人说你跑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杨睦看着手里那张纸上的字,挤着眉头,缓慢地说。
    所以你帮我值日?不是吧纪委!你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贺俞满脸不可置信,一时连方才的一些小情绪都散了个干净。
    你手里拿的什么?贺俞继续靠近,好奇地问。
    随着距离拉近,他还看到他原本竖在椅子上的书包此时咧着口躺在课桌上,一些收进去的书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面。
    杨睦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释:我刚刚不小心把你书包碰掉了,掉在地上的书我都捡回来了。
    贺俞:
    杨睦看他不高兴,却压根没有道歉的意思。
    他将手里的黄纸铺平了拿给他看,对着那张白嫩无辜的小脸说:这个是什么?你书包里掉出来的?
    他一连串地问:什么符?为什么写了我的名字?
    贺俞原本上翘又拉直了的嘴角陡然僵住。
    他看清了符纸,心里一咯噔。
    解释一下。杨睦继续道,这上面这几个小字我还是认识的。杀鬼,斩妖,什么意思?
    贺俞慌乱地看向他,几乎在他眼镜上的反光里看到了某种恐怖的后果。
    贺俞惊慌失措地抱着书包跑出来,拦了车坐上去,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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